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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阿祖-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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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二婶正好提了热水进来,新文媳妇最后到底是把肚里的娃儿挣下来了,是个浑身发紫的死婴,娃儿个头不小引起了大出血,大人熬了两三个小时也跟着走了,这热水是用来洗刷浸透到床板上的血迹。
  见牛娃子哭得嗓子都嘶哑了,便唬的冲过去把娃儿抢过来抱在怀里拍哄着,一边压低声音训斥:“你就这么当爹的?娃儿哭得嗓子都破了,你还招惹他。”
  徐新文看了眼哭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子,蹲下身抱了头闷闷的抽泣着,田二婶抱着牛娃往外走把他交给外面的一个媳妇子,这才回头提了热水送进去。
  片刻又和陈婶子一同出来,陈婶子端的水盆里是大半盆暗红的血水,老远便能闻到腥气扑鼻,田二婶指了指院角倒水的阴沟:“新文老弟,找几个人把阴沟堵了,再挖深些。”
  “我去喊人弄。”伍哥取了防风灯点燃。
  “新文老弟你去找我家主劳他们过来弄,他这会儿该是在陈家院里弄崩板。”田二婶从伍哥手里接了防风灯拿到徐新文面前。
  伍哥看出她是想把徐新文支开也就没有抢着去,等徐新文擦了脸上的泪水走出去,田二婶才转头对杨茂德说:“孙私娘说这几天也不好说不让少爷过来,但是你要过来就跟伍哥搭伴走,做啥事情也莫要落单。”
  杨茂德和伍哥对视了一眼才问道:“为啥?”
  “少奶奶怀着娃哩,孙私娘说莫要带了不好的东西过去。”陈婶子压低声音说:“明天伍哥找人上山挖几棵柏树苗回来,种在院角压一压。”
  “既然有不好的东西,那少爷这些天就莫要过来了,初三杨县长他们还要回来,这边的事情我们看着张罗就是了。”伍哥看了看屋檐下白惨惨的灯笼。
  杨茂德揉揉眉头:“总归是白事,我不露面也不好。”这里是杨家大院,徐新文他们只是借住的佃户,杨家才是户主,红白大事总不好规避的。
  “这几天有啥事我就过来走走,我爹他们就不让过来了,既然孙私娘叮嘱了,这几天伍哥你就跟着我吧。”杨茂德现在心里也堵得慌,新文嫂子的事情让他想起了自家亲娘,但那时他被送到了县城读书,等收到信回来时杨老太已经收拾完入馆收敛,他记忆最深的只是三个妹妹惊恐茫然的小脸。
  杨老太并不是难产死的,听杨老爹说她是不小心摔了跟头引起内出血,医生说让她把娃拿掉好用药,她一直不肯到最后强行打完胎救人的时候已经晚了。
  跟茂兰她们不同,杨茂德心里其实一直都在埋怨自家亲娘,肚里的娃难道比他们四兄妹重要吗?但刚刚他跟着许多人站在大院里头,隔着墙听到屋里新文媳妇从一开始撕心裂肺的哭喊,到最后越来越微弱的声音。
  从头到尾她都只在喊救救我的娃,他突然有些明白,原来比起没来到世上的老五他们兄妹四个是多么幸运的,在母亲心里有满满的愧疚,因为她没能给孩子最应该给予的东西。
  “是哩,你到底是户主有些事情要你出面张罗。”这时门开了孙私娘扶着三顺媳妇的手走出来,三顺媳妇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又惊又怕又难过一张脸惨白惨白的,神情都有些恍惚。孙私娘说因为她是新媳妇喜气重,送一送这没落地就走了的娃,他才能甘心早点再投胎。
  “德娃儿,我有些事情吩咐你,要记清楚了。”孙私娘微微俯身对他叮嘱一番才挥挥手:“行了,先回去吧,后头的事情交给他们弄就行,你明天再过来。”
  杨茂德呼出一团白气模糊的表情,点点头在伍哥的陪同下往主院走去,路上他微停了停有些出神的,看着不远处大红的灯笼和泛着暖色的红色对联:“伍哥,你回头也拿三尺红布回去挂在门后头,虽然孙奶奶说你火气重但是也小心点儿。”
  “哎。”伍哥答应一声又问道:“新文媳妇到底有啥不妥?还有,她既然要生了咋不提前去请接生娘?”这附近的接生娘是孙保长的堂客,算起来也是孙私娘的族弟媳妇,老太太今年快五十了,附近的媳妇子第一胎大多是她接生的,但是第二第三胎通常就是家里的婆婆自己打理。
  新文媳妇也是第二胎,在她发作前徐婶子也没发觉有啥不对劲,这娃儿脐带绕颈是常见的,大多数娃儿到临出世会自己会在肚里掉跟头解开,这是一种本能的求生动作。新文媳妇虽然预产期是近几天,但她下午提水闪了腰可能吓到了,肚里的娃还没调头就破了羊水。
  “不是新文媳妇不妥。”杨茂德回头往那微微散着白色光线的方向看了看:“算了,总归注意些就是了。”
  杨茂德回了主院按照孙私娘的吩咐,扯了三尺红布挂在门后,临上床时又把鞋子一正一反的摆放好,才把有些惊魂未定的阿祖搂在怀里,宽慰的拍着她的后背,将凉凉的嘴唇贴在她微微冒着冷汗的额头,看来今晚要窝在床上守岁。
  徐新文家的院子里,田二叔他们带人把阴沟堵上,又向下挖出一个略深的坑,田二婶她们这才将屋里洗刷出来的血水倒进去,一个暗红泛着腥气的池子就形成了。
  “留不得,留不得。”孙私娘抓了把白米撒进去一边念叨着:“吃了落地饭就赶紧走吧,莫要回头。”
  水面咕噜着冒起几个气泡,孙私娘拍拍手叹气说:“等明早水要是变清了就填上土,上头种上几棵柏树。”
  田二婶赶紧答应,田大叔望望外头问道:“崩板刨出来了,啥时候搭灵堂?”
  “现在搭吧。”孙私娘扶着田二婶的手走进去,就看着徐婶子开了正堂屋的门,陈诚他们搭了两条板凳又把一张木板刨光钉起的崩板架上去,然后几个人进厢房七手八脚的把新文媳妇抬了出来,她身上已经换了白色直筒的衣裙,粗布大针是刚刚赶制出来的,脚上穿着一双崭新的黑色布鞋,是她做来准备明年春上穿的,只是没猜到会提前穿走。
  徐婶子抹着眼泪将一张黄纸盖在她的脸上:“牛娃她娘,你走好哩。”
  徐新文蹲在一旁抓了那只惨白的手痛哭失声,陈婶子宽慰的把徐婶子扶起来,老太太用手捶着胸口哽咽不止,田二婶看了看厢房里才低声问孙私娘:“木盆里的娃儿咋办?”
  孙私娘在靠着墙边的凳子上坐下来:“先莫碰,要等一晚上看看,莫事明天填了土才能收拾。”
  “等看看啥?”田二婶看着屋里头的人张罗着点歇脚灯,摆烧纸盆一边小声问。
  “等看看会不会变产猴。”孙私娘半眯了眼睛,声音变得有些含糊:“这大院里头阳气胜,按说不该的,但先头招了魍魉小鬼,就说不好了。”
  田二婶知道这产猴据说是孕妇生娃时常常出现在屋头的一种东西,据说是专门趁妇人生孩子时索命寻找替身,自己好投胎转世的孤魂野鬼,难道这新文媳妇和娃儿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这么想着便觉得屋里突然变得阴冷起来,不由得裹紧衣服抖了抖:“这屋头有产猴?”
  孙私娘瞥了她一眼:“产猴这东西才不是你听说的那种孤魂野鬼,娃子出世的时候都有阴差来送的,孤魂野鬼哪里敢往前凑?”
  在孙私娘的解说下,田二婶才知道所谓产猴就是难产而死的娃子,因为刚刚投胎又没来得及到这世上就马上死了,所以容易迷失成一种凶恶的东西,没有理智只凭着一股怨气作祟,所以称之为猴。
  这种东西喜欢招惹孕妇,常常引起意外让孕妇流产或是早产,其实在医院里这种东西最多,因为在医院难产死的孩子很多都得不到好好的送葬,但是在医院里这种产猴却十分的弱势,常常被其他的东西捕食。
  在杨家大院里却没有它的天敌,一个不小心就会让它闯出祸事来,孙私娘看了看新文媳妇的尸身叹息着说:“但愿他能跟着他娘一起走,路上也能有个伴儿。”
  这时外头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刚刚过了午夜告别1940年,但新文媳妇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赶不上新年了。

  ☆、初一抢头水

  阿祖和杨茂德窝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恍惚着她似乎睡了过去,就听到外头响起叩门的声音,惊的一抖马上就觉察到杨茂德搂紧自己的肩头:“莫事莫事。”
  “大哥,大哥。”屋外头响起茂兰的声音:“该去抢头水哩。”
  这时阿祖也清醒了过来,只觉得眼睛酸涩半靠着的后腰也僵硬得发疼,杨茂德应了一声先扶着她坐起来,用手握了拳头揉着她的腰眼一边说:“起来换新衣去堂屋坐会儿,等早上给爹拜了年就能回来睡觉了。”
  “嗯。”阿祖伸手从床里面把要换的新衣抱出来:“你先换。”
  杨茂德笑笑,他这媳妇儿都大着肚子了还这么害羞,于是背过身先穿了白棉的里衣,黑色的棉裤,然后是朱红色的新毛衣,最后外面是米黄的棉袄,比以往的长衣长褂显得利索不少。
  回头看到阿祖正在费力的穿着同样颜色的宽松毛衣,从高高的衣领里挤出的小脸红扑扑的,便伸手帮她理顺衣襟:“干嘛弄这么紧身,绑着我儿子不舒服。”
  阿祖嘟了嘟嘴,伸手拽拽毛衣的下摆:“哪里紧了?就是衣领小了点,但是领口太松了穿着进冷风。”
  杨茂德看看刻意放宽的衣摆,然后伸手摸了摸她变得圆润的小脸,轻笑道:“嗯,领口是该紧些,免得冻着了。”
  阿祖拽了拽领口尴尬的笑笑,是她自己没注意变胖了,按照以前的尺寸制了衣领差点钻不进去,杨茂德俯下身子帮她把棉鞋穿好:“莫在意,儿子不折腾你就是好事。”扶着阿祖站起来才拥了她在怀里亲亲额角:“只要你们两个都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强。”
  阿祖知道他是在伤怀新文嫂子的事情,便撒娇的在他胸口蹭蹭然后闷闷的嗯了一声。
  等到了饭堂,才见杨老爹靠在躺椅上打瞌睡,杨茂德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把掉了半边的黄面羊毛里子的棉毯子往上拽拽,然后对阿祖说:“去厨房?估计妹妹她们在和汤圆。”
  阿祖点点头,挽着杨茂德的手走出来,正看到伍哥从小厨房提了木桶出来:“少爷,少奶奶,新年好。”
  杨茂德一乐:“我可是空手出来的,等吃了早饭才发红包。”
  “要啥红包?我又不是娃子。”伍哥也嘿嘿一笑:“走吧,抢头水去。”
  杨茂德把阿祖送进小厨房才转身跟着伍哥出去,灶屋头茂兰正费力的推搡着圆簸箕,把里面的汤圆均匀的沾上糯米粉。
  茂菊在往筐里数鸡蛋:“姐,你说新文嫂子家的牛娃子会过来拜年么?要不要给他煮鸡蛋?”
  “应该不得过来吧,听说家里有白事就不能出来串门。”茂兰擦擦额头的汗水,然后对着茂梅道:“你莫偷喝醪糟了!冰凉的回头肚子疼。”
  阿祖闻到一阵酸甜的酒香,才发现茂梅掀了醪糟缸偷偷的用勺子舀来喝,茂梅吧嗒吧嗒嘴:“那个偷喝了?我就是尝尝味看还用不用放糖。”
  茂兰白了她一眼:“又要加水又要煮汤圆还要煮鸡蛋进去,你说放不放糖?”
  “爹就不爱吃太甜的,他说牙疼。”茂梅舔舔嘴角的糯米。
  “他看你每回放白糖多了,心疼还差不多。”茂菊扶着阿祖坐下来:“嫂子这汤圆儿吃多了膈心,你莫要多吃不然中午头又该吃不下饭了,回头多煮个蛋给你。”
  “蛋也莫多煮,这几天顿顿吃好的,胃里积食了。”阿祖赶紧阻止,从她怀孕这鸡蛋可没少吃,蒸的煮的煎的炒的,偏偏她还不能说自己吃腻了。
  茂兰看看她的大肚子:“这天寒地冻的,想出去转转也走不远,等开了春往菜园子里走走,活动活动胃口才能好。”
  阿祖点点头然后问道:“早上就吃汤圆吗?”
  四川这边大年里头早上都兴吃醪糟汤圆,条件好的里面会煮上几个鸡蛋,自家吃或是用来待客,据说有新姑爷上门拜年丈母娘一碗煮了六个鸡蛋,吃得新姑爷流眼泪的事情。
  其实这说明妻子家待见这个新姑爷,六个鸡蛋可不是人人都能吃到的,像是茂菊现在挑拣鸡蛋,就是等回头院子里的娃儿们来拜年,招待他们吃醪糟汤圆,一人碗里就一个鸡蛋。
  杨茂德提着水桶跟伍哥到了外院堰塘的水井边上,就看到长娃子他们一帮半大的娃子已经端碗端盆提水桶等在哪里,看杨茂德过来长娃子赶紧喊道:“少爷少爷,快放鞭炮,我好抢水。”
  据说新年里抢到头一桶水是财运的象征,大院里的佃户自然不想去抢主家的财运,但这些半大的娃子才不管这些,就图个热闹。
  “田长兴这是你娘给你缝的新棉袄吧?袖子都湿了。”杨茂德好笑的看着长娃子已经把手里的盆子伸进水里,仰头眼巴巴的等自己放鞭炮。
  “莫事,回头烤烤就干了。”长娃子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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