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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阿祖-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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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随着时日累积越发沉积。如果说阿祖是安抚的手,那春儿就是撩拨的鞭子,杨茂德磕上眼似睡非睡,心底里盘算着送油队的行程,夜里应该就能回来吧?
  这一觉睡得深沉,睁眼时发现屋里的光线都暗了下来,每次抵抗戒断症都很费精力和体力,特别是最近发作的时间不固定,常常有睡觉一半惊醒过来就发作的经历,这种不好的体验让他很难睡得深沉。
  屋里静悄悄的,偶有微风一阵送来窗外罂粟花的淡香,他对这片罂粟田太过熟悉,不用看脑海里也能自动勾画出大片罂粟花随风摇曳的画面。想起阿祖说过的一段话,一片美丽花海中有一幢小巧的木楼,上面应该住着一位漂亮的姑娘这才是完美故事的开头。一片罂粟花海中一栋木楼上住着一个努力戒烟的男人,这个故事一定是个笑话,
  杨茂德微侧侧身用手揉搓着胸口,熟悉的酥麻感觉从心脏开始向外蔓延,他有种错觉自己的心脏其实就是一个蚁巢,此刻有无数的蚂蚁从里面钻出来向着四肢百骸蠕动爬行,只一个呼吸间身上已经出了薄薄一层汗水,他手脚开始不由自主的轻颤。
  他带着强烈眩晕感缓缓的伸手从枕头下面扯出怀表的链子,隔着流淌在眼里的冷汗朦胧的看到六点四十五,他要记下时间以确定每次发作的时间有没有缩减。
  只是这次发作似乎来得分外猛烈,他耳朵嗡鸣着伴随着眩晕似乎整个木楼都在上下颠簸,地震?哦,伍哥说过,这是幻觉。
  楼上杨茂德开始苦熬的时候,楼下的春儿正好推门进来,大厨房夏天里六点就会吃饭,冬天四点多,因为这时候天还没黑哩,吃饭不用点灯费油。
  春儿中午被吼了老实的呆了一下午没敢过来,可是已经过了大厨房吃饭的时间,看了好几次也不见木楼里点灯,她心焦得很。终于在黄婶子她们收拾妥当,摇着扇子去晒坝乘凉,春儿按耐不住装了饭菜往木楼来了。
  刚进门春儿就听到楼上粗重凌乱的喘息声,这声音她上次也听到过,瞬间就猜想到了楼上的情况,急忙冲上楼去果然看到杨茂德蜷缩着在床铺里抖成一团。
  “少爷!”春儿尖叫着扑过去:“你咋样?疼不?”
  杨茂德艰难的抬头,一双涨红的眼睛有些木然的盯了过来,嘴唇白惨惨的干裂着蠕动半响挤出两个字:“……春……儿。”随着说话,有崩裂的鲜血从唇上流下来。
  “春儿在哩,少爷,春儿在哩。”春儿抹着他眼眉上的汗水:“少爷莫怕,春儿帮你,有春儿在,咋个舍得少爷这么难受。”
  春儿的声音通过嗡嗡的耳鸣传来变得遥远而失真,他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只能拼命挣扎想要指桌上的茶壶,见她松开自己以为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谁知道这姑娘居然蹬蹬蹬下楼跑了。杨茂德真是欲哭无泪,这次发作远比前几次来得强烈,从凌晨三点发作一次到现在已经十多个小时,难道是间隔时间越长越难受?
  杨茂德现在的样子能狼狈,但奇异的是思维并不混乱,手脚的抽搐,恶心的眩晕,耳朵的嗡鸣,淋漓的冷汗,口干失津,心率过速,瘙痒酸麻。他能做的就是不时翻翻眼皮看看床铺里头的怀表,每过去五分钟他就努力做个深呼吸给自己鼓劲。
  木楼再次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春儿几乎是用滚爬的姿态扑倒床边喘着粗气:“少爷,你看……我给你……拿来这个。”
  杨茂德被她掰抬起头,昏暗的光线里看不到她手中拿着什么,却闻到甜美的香味,那香味像是夏季暑热里的冰水,像是饥渴时诱人的果实,那香味居然引诱着他伸出僵硬的手想去抓取。
  “少爷莫着急,我去篮子里拿勺子。”黑暗里春儿嗦嗦的去,又很快的回来,片刻冰凉的勺子带着香甜的味道塞进嘴里。
  那略微粘稠的口感、微苦的味道,杨茂德忍不住在脑子里叫骂,但身体却本能的紧闭了嘴,干涸的喉咙拼命想要吞咽。
  春儿摸摸他的脸颊:“少爷莫急,我去给你倒水。”
  有火辣辣的滋味从嘴里向胃里燃烧,就像干嚼生吞了朝天辣椒,杨茂德被逼出了几滴泪水,顺着眼角瞬间便与额角的冷汗混合,他吃过这东西自然知道春儿刚刚喂他的是一半勺烟膏子,咽下去!咽下去就完了!咽下去他先头受的罪不就全都白费了?杨茂德很难过,就像阿祖说的,躲在木楼上的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春儿费了很大的力气将他扶着半坐起来,当满满一杯清凉的水凑到他嘴边,因为烟膏子略略缓解症状的身体不复刚才的僵直,杨茂德抬手将春儿手中的水杯打翻,他推开她呸了一口吐出嘴里的烟土,喘着粗气说:“……滚。”
  声音低沉而凶狠,像受伤的狼。
  春儿愣愣的看着吐在地上的烟膏子,好半响才抬头看着杨茂德:“少爷,你真的魔障了哩,咋能把烟膏子吐了?吐了少爷不是还要继续难受?”
  她摸索着又拾起小勺:“没事,再……吃一勺就是了。”
  这次杨茂德用尽全力推搡她,力气大的两人都从床边跌滚到地上,他伸手将瓷勺紧紧的攥在手里,身体似乎恢复了点力气,他慢慢爬坐到一边喘着粗气嘶哑着说:“……滚……出去。”
  黑暗中的春儿背脊僵硬了片刻,伸手摸索着将那开了封的小油纸包拿到手里,带着袅袅的哭音:“不是少爷,这不是少爷,少爷每次让我拿烟土,都会夸着说还是我家春儿好哩。少爷说,春儿这家里头就只有你晓得烟土放在啥地方,莫跟别人说。少爷说,春儿烟土值钱得很,好生帮我看管。少爷说,这瓶桂花头油是奖励你的,春儿能守住我们两个的秘密真是个好姑娘。”
  “都是那个女人,都是那个女人!”春儿的嗓子变得尖锐喊过两句以后,喉咙里带着呼呼的喘息像只发怒的猫:“少爷,春儿帮你把烟膏子兑在水里,喝了吧,喝了就还能变成以前的少爷。”
  杨茂德听着她的喃喃低语心里有些发毛,见她果然跪爬着去捡杯子,终于攒起力气爬起来摇摇晃晃的向楼梯口跑去。
  等他跌跌撞撞的穿过田埂走到下坡的路口时,背后传来春儿尖利的喊叫:“少爷!”
  那声音让他想起夜里被惊飞夜猫子(猫头鹰)的厉叫,腿一软从斜坡上滚了下去,厨房后面的小院里,田二婶正在搬柴火,打算烧锅热水洗洗澡,就见坡上骨碌碌滚下一个人来。跑过去一看,头上摔破一条伤口正有血蜿蜒而下,不正是自家少爷?
  “哎呦!夭寿哩!少爷你咋个在这里?啷个会摔下来。”说着一抬眼就见到春儿直直的站在上坡的路口上。
  杨茂德也被摔得发蒙,坡上的春儿看不清神情,但她手上捧着的白色瓷杯在夜色里分外的扎眼,他抬起手指着人影艰难开口:“……捆……起来。”
  说完头一嗡,田二婶的惊叫变得遥远起来。

  ☆、捆绑的春儿

  当田二婶喊来人把少爷抬进主院,又按照少爷吩咐捆了春儿,杨家大院里闹得纷纷扬扬,男人们没几个在,外头围着叽叽喳喳、来往议论的都是一帮大婶媳妇子。春儿被反捆了手跪在堂屋大院里,耷拉着头一声不吭,黄婶子也跪在她旁边,对于发生了什么事,她娘费尽口舌询问,春儿还是装死的样子。
  摔得头破血流的杨茂德还昏迷着,杨老爹和三个姑娘守在屋里,茂兰接了茂菊拧好的毛巾轻轻擦洗大哥脸上的血污,茂梅一手举着烛台一手不时摸泪,杨老爹神色阴沉的看着自己面前半杯褐色的水,有一阵阵甜香的味道飘散在屋里。
  罂粟味淡,无论是花还是刚刚割出来的生烟都只有非常淡的冷香,但是生烟经过熬制加热发酵就会转化为非常浓郁的甜香,这种香气非常好闻有种吸引人品尝的魔力。杨老爹跟烟土打了一辈子交道,看着昏迷中手脚还不时抽搐的儿子,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心里又痛、又惊、又怒、又悲,儿子似亡妻,打小就聪明伶俐主意正。
  他能肯定,就是十三岁那年被张麻子绑去三天三夜,自己取了赎金救他回来,也没见他如此狼狈过。自己一直放心并且自满的儿子,啥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春儿手里的瓷杯中烟膏子的味道他总不会闻错,杨老爹带着迁怒的情绪发落春儿跪在堂屋前,连黄婶子哭叫的求情也不理会。
  杨茂德就在昏昏沉沉中熬过了这次发作,等他醒来发现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身边围着三只兔眼睛的妹妹就暗暗觉得要遭。
  果然伴随着茂梅惊喜的呼唤,杨老爹惊天动地一声大呵:“龟儿子!跪到!”
  忍着一身骨头错位的痛楚,杨茂德沿着床沿滑下来跪在地上,老实低头一副乖乖儿的模样。心里却想着,马医生这服药还真管用,好久没听爹能吼这么大声而且吼完还不咳嗽。
  夜幕下杨家大院里上演老子教儿,同样夜幕下的阿祖在颤悠的滑竿里,侧身与走在旁边的伍哥闲谈。
  “藿香正气的方子我听说过,外边还有成药场做了管装的,外感风寒,夏伤暑湿常常从药房里直接买了回来喝,还省得找医生。”阿祖疑惑的侧头:“还没听过能……有用?”
  伍哥笑笑:“我也不晓得,但是马中医是镇上最有名的医生,他说有用应该就有些用处。”呸掉嘴里嚼的半片草叶子继续说:“而且马医生跟老太爷是老交情,少爷那是他看着长大的,豁(骗)别个也不会豁自家侄儿。”
  阿祖点点头:“我也就是这么一问,而且我觉得起作用的,应该还是那包泡茶的东西。”马医生听说杨茂德熬了好几天已经开始戒烟很是欣慰,开了十副藿香正气药还捡了半斤刺五加让回去泡水喝。
  “但愿喝了这药少爷能快些好起来,后楼子里头的罂粟株我都弄完了,回头老爷子问起来他也不好找借口不搬回去。”
  阿祖低嗯一声:“就是不搬回来……也要先回主院吃饭。”
  伍哥叹口气:“他那发作还不定时间,万一饭桌上发了,咋个办?”
  “要不……找个啥借口让他离家住些日子?”
  “少爷除了每个月进城两三天,平时都不出门的。”伍哥摊摊手:“找啥借口?”
  阿祖有些气闷:“他又不是妹妹们,平日里也不下地干活,整天窝在家里做什么?”
  伍哥愣愣:“谁说少爷不下地?主院外头有三十多亩水田,往山下沿着坡到底还开出了六七十亩旱地,每年种什么都是少爷安排,然后带着外院男人们一起做的。”
  “我看他手上茧子都没一个。”阿祖惊讶:“而且肤色也不像常晒太阳的样子。”
  “少爷就是晒不黑,每年农忙晒黑了皮,一个冬天就养回来了,我们还常笑他属蛇的,会蜕皮。”伍哥爽朗的笑:“手上茧子倒是真不多,平日里去地头转一转有事就叫人,除了农忙也莫人要他下地,外头四五十口子男人哩,咋用得着他天天往地里钻?”
  “少奶奶不晓得,少爷精得很,种田比好多老把式都强。”前头抬滑竿的男人接话:“他看了农书过后教我们侍弄苞谷,长的比梁梁上那些向阳的坡地都要好,一亩地能多收三四十斤苞谷哩。”
  “少奶奶看到前头那个水塘了吧,其实院东头出去还有个后水塘,那边也是少爷喊挖的,里头养了鱼儿,每年年底能起百十斤鱼哩。”
  “回头喊少爷带少奶奶到处转转,六七月里头虽然热,但是下了雨过后,后山林子里松菌子长的好得很,捡菌子还经常撞到野鸡,弄回来炖锅汤香喷喷的。”
  “桐油坡那边泥塘子荷花该也开了,七月里头能摘莲蓬哩。”
  阿祖不知道捡菌子是什么,但摘莲蓬却知道,忙好奇的问:“那塘里莲蓬多吗?”
  刚刚说话的男人嘿嘿一笑:“多倒是不多,那莲藕荷花在我们这山里头可是金贵玩意儿,还是当年老太嫁过来的时候,老太爷专门寻人买的。”
  “莫看一个塘塘就十几朵花,冬日头上也能收四五十斤莲藕。”
  大家顺着话题聊开去,说地里已经牵藤搭蔓的红薯该薅了做猪草,说玉米地里锄了草该再浇灌粪水,说水稻田里这时候正在扬花该再补一茬子水。
  男人们说的热闹,但至始至终领头和压尾的十个人都没搭话,他们把土枪从肩上拿下来提在手里显得十分警觉。
  当狼嘴的山岩再次出现在阿祖的视线里时,她才惊觉原来已经离家这么近了,队伍里有人站在山嘴上扯起嗓门喊:“娃他娘,我们回来哩,赶紧烧锅煮饭。”
  阿祖含笑,她认出喊话的男人是矮胖的田二叔。
  远处的大院里传来回应的声音,夹杂着狗儿们的吠叫,阿祖偷偷的伸直腿踢一踢,一天劳累的感觉奇迹般的消散而去。
  滑竿停在大厨房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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