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宫心-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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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眼见夏玲珑惹火上身,自是心花怒放,虽不明所以,也要添油加醋,好让太后的怒火燃烧地更旺。
夏玲珑一双眸子,并未看向皇后,而是直直望着太后本人,黑白分明,晶莹剔透,露出十分的诚挚:“臣妾自认不是万分愚钝之人,若真有心害太后,也绝不会在自己负责的凤钗上动手,因为世人都会如夏皇后一般,立时便不假思索地怀疑见怪于玲珑。”
夏皇后脸色一红,这是在嘲笑自己,说话不动脑筋,心思愚钝的意思了。
夏玲珑额头上渗出一层薄薄汗意,显见的是有些紧张的,声音却依旧洪亮清晰,夏玲珑知道,太后并不太在意她是否将钗子做到了尽善尽美,在乎的,是她的忠心。只听她说道:“臣妾未将凤钗护好,确实是失职,太后无论怎生处置,玲珑都心甘情愿,只是此事背后另有真凶,臣妾以为,当务之急,是将这个贼人捉拿出来,若她一直潜伏在太后身边,他日不知又生出什么事来。难保以后不给太后添忧。”
而太后听完此话,亦是心中一凛,这个人敢换自己随身的首饰,若是想个法子置自己于死地,也是极有可能的,当下对夏玲珑的憎恶减缓几分,问道:“那依你的意思,这凶手究竟是谁?”
夏玲珑心思电转,一字一顿答道:“臣妾觉得,这凶手也正在殿中……”
☆、190。第190章 凶手(二)
体元殿的秀女们早已被管事的太监带到了别屋休息。这整个殿中,除了太后,皇上和皇后极一些宫妃外,便是薛司珍和白司制等几名女官。
宫中选秀大事,自是少不了女官们的参与。四房的统领女官王尚宫,每逢此等盛事,总会伴在太后的左右,听候吩咐,如今因了年事已高,特命了较为中意的薛白二人跟在身后,她眼见就要去职离宫,这便是要从二人中选出下一任尚宫的意思了。
太后环视一眼殿中个人,眼神如淬了冰一样冷寒,众人都默默低了头,生怕多说一句话便惹祸上身。
眼见夏玲珑凌厉的目光缓缓投放在白司制的身上,轻轻叹气道:“白萍儿,太后向来对你不薄,不知你因何做出这等事情来!”
白司制脸色微微一白,慌忙喊道:“夏贵人,一来我们只是受您吩咐做事,二来若是太后的凤衣出了什么问题,贵人还可以怪罪我,如今却是凤钗出事,还望夏贵人体恤我们下人,不要胡乱定罪。”
此话一出,薛学敏脸色也瞬间变得青白,宫中主子们的争斗都是不死不休,受灾受难的,却总是她们这些无辜的下人们。无论真相如何,这一次,凤钗既是出自她手,她便怎生也脱不了干系了。她忍不住双腿瑟瑟发抖,禁不住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夏玲珑,也不知何时开始,她已经开始不自觉得依赖起夏玲珑来。总觉得在那个看似温柔弱小的身躯里,藏着惊人的智慧和力量。
人在慌乱之下,总会语无伦次,若是真受此大冤,情绪必会十分激动,而白司制显是有备而来,答话有条有理,神色里更多的是心虚和害怕,而非被冤枉下的愤愤。
夏玲珑指出凶手时不过三四分把握,彼刻见白司制如此,心中更添了三分肯定,只见她嘴角微微噙起笑容,气定神闲说道:“太后乃是至尊至贵之人,太后的凤钗亦是这世间至尊至贵之物,难不成你以为钗子上只有凤尾的九颗夜明珠就算得上尊贵?我自是命灵舞和薛司珍在凤凰的体内另藏了一颗,一则寓意十全十美,二则那凤体内藏珠,意味我皇家子嗣延绵,恰恰合了选秀的暗意。”
她顿了下,一双眼睛里,仿若有无穷冰冷寒意,对着白司制极力躲闪的眼睛继续道:“凤钗自完成后,一直锁在尚宫房密室,能出入查看的人,除去我,薛司制,便只剩下你了,可若是我们想换成黑珠诅咒太后,那也会全部都换掉,怎么会剩下这至为关键的一颗呢?
饶是白萍儿在宫中已久,经过无数风浪,此时在夏玲珑眼神的逼视下,也忍不住慌乱起来,她嗫嚅道:“不,不,学敏不可能瞒着我,况且我当时摸着凤钗,一寸一缕看得很是清楚,那凤钗上绝没有第十颗珠子。”
夏玲珑望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当时又是何时?白司珍是宫中老人了,想必知道,太后身用之物,除了亲自打造之人,便是连皇后的凤手也要用丝帕捧着奉上,若不是你趁着无人时在钗子上换珠涂蜡,又怎么可能有亲自抚摸钗子的机会?”
☆、191。第191章 凶手(三)
白萍儿虽然伶俐,但一直自命清高,不曾和宫中妃嫔太过接近,自己虽借刘良女之机,在宫中树立了些威风,但绝及不上皇后的权势,或是吴贵妃当年的盛宠。她既从未讨好过其他妃嫔,突然为自己献上首饰岂非是不合情理,非常奇怪。
夏玲珑早在那时便对白萍儿起了疑心,刚才殿中人听到夏碧玺的惊叫,皆是惶恐惊讶,不过夏玲珑一惊之下,便迅速观看各人的神色,只见白萍儿虽也随着众人张望,眼神中却殊无惊讶之意,历来皇宫之中,对这些事情都非常忌讳,若非早知此事,又怎会毫不惊奇。
白萍儿初始说话还略略有些颤抖,如今见事情已被拆穿,不知为何,神色反而异常淡定下来,她冲着夏玲珑诡异地一笑,说道:“不错,钗子是我换掉的,只是夏贵人您现在又何必质问我,这一切不都是出自您的授意吗?”
夏玲珑见她神色镇静,早已觉得有些不对,又听她如是说,心中不禁也浮起一丝淡淡的紧张,饶是她万分机敏,如今竟然一丝一毫都看不出对手的心意和动机,只能见招拆招,毫无还手之力。
彼时彼刻,她只能用警戒的目光紧紧盯着白萍儿,说道:“太后待我犹如亲女,我只盼着太后能万寿无疆,又怎会换成黑珍珠,诅咒太后呢?”
白萍儿冷冷一笑:“夏贵人在宫中的地位如日中天,自然想爬得更高些,太后英明仁慈,在宫中呼声颇高,夏贵人想要取而代之,自然会想法子让太后早日殡天,您不知从哪里听说,那些寻常巫术,根本奈何不了福泽深厚之人,但越是福厚之人,却越怕沾染丧气,只要被黑凤凰一近身,怕是荣华富贵,便要就此湮灭了。”
她跪在太后面前,哀泣说道:“太后娘娘,都怪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应了她去做这些事情,她答应奴婢,事成之后,便会抬举奴婢去做尚宫,可是太后娘娘您,一直待奴婢不薄,奴婢每日里也是愧疚难安……”
她句句说在太后的火头上,太后再也按捺不住性子,也顾不得什么威仪,大怒之下,冲着她的心窝便踢了过去。
说也奇怪,太后用力虽狠,但到底只是一介妇人,且养尊处优,力气有限,这一踢之下,白萍儿居然从嘴中生生喷出两口血来。
白萍儿不仅没有害怕,反像是期盼着什么似的舒心一笑,她并不擦拭身上的血迹,而是顺势抱住太后的腿喊道:“奴婢也知自己罪孽深重,早去向老宫人们寻了法子,说是前朝也出过这样大逆不道之事,只要将那做事之人的头颅割下,放在慈宁宫门口祭奠三天,这黑凤凰的诅咒便会自动消失。如若不如,少则五天,多则十天,太后必有血光之灾!”
夏玲珑静静望着她,心中大骇,如此话语,竟不似是一个寻常女官所说,必是在宫中久待而又熟知太后心性的高人,才会做此荒诞之事,说此荒诞之言。
而太后,一定会信。
这个隐藏在白萍儿背后的人,又会是谁呢?
☆、192。第192章 凶手(四)
彼刻,太后直直盯着夏玲珑,恨恨道:“夏贵人对白司珍所提,可有什么意见?”
太后能在宫中数十年屹立不倒,自然非昏晦愚昧之人,只是人太过在意什么,便容易受人蒙蔽,一意孤行。太后亦知白萍儿所讲荒谬,但一来前朝确实有此传闻,二来她心中觉得,便是仅有一分可信,自己也绝不会以身犯险。
虽然夏玲珑是颗牵制皇帝的绝好棋子,但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和荣华来得重要,更何况帝心易变,新的一届秀女即将入宫,谁知会不会又是一番新天地呢?
她倏得想起,夏玲珑的母亲靖文亦是死于巫盅之祸,那时夏玲珑尚在襁褓之间,按说不应知晓此事,可守得再严的秘密,也终有可能被泄露出去,莫不是她知晓了母亲的深仇,如今故技重施,来替自己亲母报怨呢?
思及此,太后看夏玲珑的眼神,再无之前的慈爱怜悯,而是添上了森森凛然之意。
夏玲珑强自敛了心神,对着太后道:“便是那前朝旧闻真的作得了真,也应当找出真凶祭奠,方才对解除太后的忧患有效,如今太后只凭白萍儿一面之词,误会了玲珑事小,可不能消解太后的凶兆才事大啊。”
夏玲珑自是不信如此荒谬之言,但她深知太后心性,对此深信不疑不算,兼之心狠手辣,宁肯误杀一千,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可能威胁到自己权力和荣华的存在。再未了解对手深浅之时,夏玲珑只能将计就计,顺着白萍儿的话说下去。
那白萍儿往日看来并不似胆大妄为之人,反比心思愚钝的薛司珍更加谨慎些。夏玲珑明白此类人物,不与宫中权贵交附,不贪慕富贵,但却极其爱惜自己性命,由是厉声说道:“大胆白萍儿,你随意捏造莫须有的事情来诬陷我,这倒没的什么,但若是连累太后受苦,怕是十日后都没人敢给你收尸!若你此时说出真凶,太后怜你知错能改,或许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夏玲珑心知此事白萍儿不过是帮凶,自己拿她性命做威胁,她或许还能心有畏惧。
不料那白萍儿只是浅而凄惨地一笑,微微咳嗽下,嘴角竟又渗出血丝来。
夏玲珑见她神色泰然,脸上看似红润,仔细端详下却是涂了厚厚一层脂粉,用来掩饰脸色的苍白,而她那一双本来灵动的眼睛,此时此刻如死鱼之眸,暗而无华,似是病入膏肓之态,夏玲珑心中大惊:“她已经病重,如今再不怕死,竟是抱了与自己同归于尽的心思了!“
果然,只见白萍儿嘴角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她一双黯淡双目紧紧盯住太后:“夏贵人不就是真凶么,你心如毒蝎,巴不得太后早死,好真正掌控四房,乃至掌控整个后宫,这还需要什么证据,不过若说有,那奴婢便只随口说一个吧,前几日夏贵人命奴婢做了支九尾凤钗,若夏贵人心里没有那些簪越的心思,又为何要这物什呢?”
☆、193。第193章 凶手(五)
按照明宫里的规定,皇后及以上方可以用九尾的黄金凤钗,四品贵人虽可以用黄金,但是尾数却只得四尾,多了便是簪越。
当日白萍儿送这款凤钗给夏玲珑,样式固然精巧,材质用的却只是鎏金,且当时夏玲珑亦是仔细查看过,那尾数刚刚好为四个,又岂来九尾一说?
彼时彼刻,白萍儿抬头,深深望向夏玲珑的头顶,她幼时亦曾在司珍房学艺数年,论起打造首饰的技艺,并不比薛学敏差得了多少,后因自己刺绣的功夫更为出色,方才被调到了司制房,她为了赢得夏玲珑的欢喜,将这支凤钗做得十分精巧新颖,这宫中的女子们,莫不苦心寻找机会来展示自己,选秀这等皇帝亲临的大事,妃子们哪有不尽心装扮的道理?
她果然料想的没错,夏玲珑今时今日确实是佩戴了这凤钗,白萍儿看得清楚,便朗声喊道:“夏贵人现今便正戴着呢,大家若是不信,拿下来看一看便知。”
夏玲珑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说道:“白司制,你可看好了,确定是这支?”
自己亲手设计打造的首饰,又怎么看错,白萍儿笃定得点点头:“不错,确实是这支。”
夏玲珑微微一笑,将凤钗从头上取下,在众人面前缓缓晃过:“白司制今日也不知怎的了,总爱信口雌黄,大家可仔细看看,这凤钗明明是四尾,虽是精巧少见了些,可也并未有丝毫的逾距。”
太后平日并不热衷于这些首饰,听到白萍儿这话神色并没有多少变化,而夏皇后夏琉璃听闻九尾一说,已经是怒火中烧,太后已经渐渐老去,却偏生不肯将后宫中的大权放还给她,她平日里名义上虽是统领六宫,实际上却只是处理些微末小事,真正涉及后宫权益的事情,都交由太后来处置。她既然只空有一个六宫之主的名头,便自然是将这名分看得比什么都重。
彼刻,骤然间听到夏玲珑居然胆敢簪越佩戴九尾凤钗,眼睛里恨不得要冒出火来。只恨不得再多生几双眼睛,好将这凤钗看得清清楚楚。
可无论夏皇后怎生小心查看,这四尾和九尾的差距如斯巨大,任谁也不能颠倒黑白。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怒还是该喜,只对着白萍儿冷哼一声,便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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