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旅-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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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瑞在精灵里并不算最善歌舞的，但今天她却要求独舞了一曲。为她弹奏竖琴的精灵是幻之森林中的天才乐者卡奥，他能够敏锐地捕捉到舞者和歌者的情绪变化，理解他们舞蹈中和歌声中所要表达的含义，并适时改变曲风，自然流畅，丝丝入扣。
梵瑞舞着，她用她的舞表达了她深深的自责，用她的舞表达了对为了寻找她而陷入困境的精灵们的歉意和感激，用她的舞表达了对她们平安归来的欢喜，也用她的舞蹈表达了对塞勒、安东留和分斯他们的谢意。她忘情地舞着，这一刻，她的舞蹈已经和她本身浑然一体，和林中的所有生命相呼应；这一刻，所有的人都深深地沉醉于她的舞姿中，连卡奥的琴声似乎都由她的舞姿所带出——卡奥已经忘记刻意地抚琴了。
舞风一变，梵瑞的舞中忽然流露出少女的娇羞，她轻盈地掠到一朵盛开的奇花之上，在花蕊附近翩翩起舞。这个舞蹈精灵们都明白，那是精灵在对某人产生爱慕之情的时候才舞的。他们都不由好奇地顺着梵瑞的视线向一边看去，这一看却发现正是几个外来客人所坐的方向。视线一一扫过正看得呆呆愣愣的塞勒，满眼狂热的分斯，举着酒杯却忘了喝酒的安东留，会是谁呢？那个分斯从刚进入森林开始就对着所有的精灵流口水，接着大献殷勤。就算他曾经在精灵们的营救行动中立下大功，可精灵们还是不太喜欢这个家伙。皱了皱眉，忽略过去。塞勒是一个小孩，虽然他和梵瑞走得最近，但比较而言还是安东留可能性更高些。暗自比较过后，精灵们都将目光锁定在安东留身上。
安东留从梵瑞的舞姿中惊醒，因为他感到了寒意。这明明是夏天啊……转头看去，却见到无数估量评价的目光。他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块等待上秤的猪肉，胆寒之余只好将手中的果酒一口喝完，然后向周围笑笑。
舞蹈结束了，待乐声的余音过后，梵瑞欢快地从奇花上飘然而下。
分斯在为梵瑞的舞姿着迷之时就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从今往后一定要对梵瑞一心一意。分斯自诩风流，所以对音乐舞蹈也有一定的研究，刚才他看出了梵瑞舞蹈所蕴含的情意，不由暗喜。同时也为自己刚到幻之森林时的所作所为感到深深的懊悔。此时见到梵瑞向他奔来，他只觉得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了。
梵瑞跑到他们这里，脸蛋还红扑扑的，不知是不是刚才的舞让她有些热了。
“我们去跳舞吧。接下来是我们精灵的共舞。”梵瑞的眼睛明亮而热情。她向前伸出手。
分斯再次迷失在梵瑞的眼神中，他呆呆地也将手伸出。
梵瑞红着脸笑笑，俯身一把拉住还坐在地上的塞勒。
“走吧。”她拉着塞勒跑向中央。
精灵共舞是精灵族中很受欢迎的节目，在这个节目中他们可以随着乐声尽情地表现自己，当然这中间也不乏互相倾慕的精灵们携手而舞。还有许多精灵喜欢借着共舞之机向心仪已久的对象表达爱慕之情。
塞勒不会跳舞，无论是贵族式那种舞步还是像精灵那种浑然天成的舞蹈他都不会。被梵瑞拉起来后他只是茫然地随着音乐跟着梵瑞跌跌撞撞地转，更是无数次踩到梵瑞的纤足。在不停的对不起中，塞勒面红耳赤，满头大汗。
梵瑞看着塞勒的狼狈模样，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塞勒听到，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有一个地洞可以给他钻进去。
“不要急，我教你。”梵瑞轻轻柔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塞勒觉得镇定多了。
梵瑞的舞步有了变化。如果塞勒认识，他必然可以看出那其实正是人类贵族舞会上的舞步。精灵族喜欢舞蹈，因此对各族舞蹈都有研究。梵瑞为了方便塞勒学习，觉得还是拿出人类本身的舞蹈可能易学一些，便转换了舞步。
人类的舞蹈如果是人类来舞只能让人感到高贵优雅，但在精灵的演绎下却多了几分出尘之感。梵瑞飘逸优雅的身影带着塞勒在精灵中旋转着。塞勒初时还看着梵瑞的脚，唯恐自己又踩了梵瑞，但越是注意却越踩得多。他在又一次踩上梵瑞的时候终于仰起无辜的脸向梵瑞求救，却被梵瑞在月光下的脱俗的面容摄去了心神。他出神地看着梵瑞，渐渐地忘记了要去注意脚步，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跟着梵瑞旋转、旋转……
曲声慢慢消隐，精灵的庆祝会圆满落幕。
长老们满意地点点头，这次庆祝会可以说非常成功，没有任何不愉快。关于查加德鲁依的事他们一早便和那些得救的精灵商议过了，觉得还是暂时隐瞒的好，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大家。以大家长久以来对查加德鲁依的信任，如果突然说出这件事恐怕对所有的精灵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甚至有可能造成一些不良的影响，例如对人类的敌视和不信任。这绝非长老们乐意看到的。
舞会中唯一让他们感到意外的就是梵瑞对塞勒的情意。在他们看来，塞勒怎么看都是一个小孩子，只怕现在还什么都不懂吧。他们苦笑。年龄不是太大的问题，塞勒很快就会长大，精灵们对这个一向不在意。但他们的生命力却相差太多了，精灵和人类相恋没有多少是有好结果的。而且如果在塞勒成长过程中如果有另外的女孩正好在他懂得爱情的时候介入也很有可能让梵瑞的情意落空。希望塞勒真的是德鲁依，如果是那样的话梵瑞的希望倒是很大。唉，这些事情就不是他们这老家伙可以管得了的了。
梵瑞和塞勒现在正被一大群精灵围着。经过这一曲舞，浪漫的精灵们如果还看不清梵瑞的心思恐怕就该被别的种族鄙视了。就连几个看上去和人类五六岁小孩差不多大的小精灵也在一边雀跃着。
“塞勒，你好厉害呀！”说话的是上次见过的小精灵铃。
“你要加油啊，刚才梵瑞那一舞恐怕为你增添了很多竞争者哦！”一个比梵瑞大点的精灵女孩说。
“就是，我都被迷住了呢！梵瑞的独舞居然就这么突破了新的境界，实在是让我着迷啊！”
精灵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塞勒似懂非懂地听着，连一句嘴也插不上。
分斯颓丧地坐在原地，他到现在还没有想通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和塞勒比一比，怎么看都是自己更有男子汉气概啊！忿忿然的，他甚至想要向塞勒提出决斗。可看看塞勒，又只能叹气，和塞勒决斗，那不是大人欺负小孩么？传出去他分斯可就没脸见旧日的朋友了。
“我要向你挑战。”
就在分斯在那里兀自苦恼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破开了塞勒和梵瑞周围的叽叽喳喳。
听到这个声音，所有的精灵都不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转头看去，月光下，一个精灵少年抱了张小巧的竖琴站在人群外，如水的目光冷冷地看着塞勒。
《 第十一章 生命的旋律
“卡奥！”塞勒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上次见到他时明明是一个开朗活泼的男孩，为什么现在会有这样的眼神？
“请接受我的挑战。”卡奥说。
塞勒不明白：“挑战？什么挑战？”
精灵们将同情和羡慕的目光投向梵瑞。梵瑞也正吃惊呢，她也不知道卡奥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难道是因为刚才那一支舞？
精灵和人类不同，人类碰到这种情况一般都是以决斗来解决的，但精灵是爱好和平的种族，所以他们是以挑战来解决。挑战内容自定，但不可以涉及武力。因此精灵之间的挑战一般都是以音乐舞蹈或者表演性魔法来决定胜负。
卡奥将手中的竖琴平举，指向塞勒：“梵瑞既然表达了对你的爱慕，那么倾慕着梵瑞的我自然可以向你提出挑战。”
塞勒脑中轰地一声，只觉两耳发烧。他结结巴巴地问道：“梵、梵瑞喜欢我？”转头看向身边的梵瑞，却见梵瑞也脸红红的，更是不知所措。
“可是，我为什么要接受挑战？”半天，在塞勒觉得自己可以说出完整的话的时候，他问道。
“啪！”卡奥的竖琴掉在了地上，脸涨得通红，“你看不起我？”其他的精灵脸上也露出了不快。
塞勒可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觉得就算是梵瑞喜欢他，可他一直以来就只当梵瑞是很好的朋友，有时候她对塞勒的照顾让塞勒觉得甚至像是他的姐姐。如果卡奥喜欢梵瑞，为什么不去追求梵瑞，反而要来向他挑战呢？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见到卡奥的竖琴掉在了地上，塞勒还是走上前帮他捡起，歉然道：“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卡奥愣愣地接过竖琴，半晌，他道：“你想在琴技中胜过我？”
“哎？”塞勒不解地看着他，他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
卡奥却以为塞勒承认了，笑道：“倒没有看出你还是个奏琴高手，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在塞勒还在琢磨这卡奥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卡奥已十指连拨，一串如流水一般美妙的音符从指间流泻而出。接着塞勒便完全沉醉到乐声中去了，连刚才要思考什么都忘了。
。
卡奥的琴声已经停止很久了，可众人还是兀自陶醉着。为了胜利，这次卡奥的弹奏可是倾尽全力的。连他自己都感到从来没有演奏得像今天这么酣畅淋漓过。
“该你了，塞勒。”卡奥得意地唤醒塞勒。
塞勒茫然地看向卡奥道：“什么该我了？”
“弹琴啊。”卡奥将手中的竖琴递给塞勒。
“弹琴？我不会啊？”塞勒道。
静默。
“你是在开我的玩笑么？”卡奥似笑非笑地道。
塞勒正想解释，铃却在这时凑到他耳边道：“你刚才拿着他的竖琴就表示你接受他的挑战了，并且是要在琴技上胜过他。难道你不知道？不过现在就算你要反悔也来不及了，如果你现在放弃比赛那就是对卡奥的不尊重。”
没办法，塞勒只好学卡奥的样子抱着竖琴，却苦着脸不知如何落指。这个小小的竖琴在卡奥手中简直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可塞勒却连琴弦的高低音排列都不知道。
苦思不得，塞勒干脆闭上眼睛——胡乱拨一拨吧。
眼睛才一闭上，塞勒又感到了幻之森林的生命旋律。聆听着生命的旋律，塞勒几乎忘了还要弹琴。
如果能把这生命的旋律弹奏出来该多好……
下意识的，塞勒聚起了森林中的水元素，水元素在他面前凝聚成一丝丝的晶莹透明的丝线，淡淡的蓝色光芒萦绕其间。丝线随着森林中的旋律轻轻地跳动着，清灵的乐音开始融入那曲生命的旋律。没有技巧，没有曲谱，这熟悉的旋律却让所有的精灵都迷失其中了，包括已经回到自己住所的精灵们，也包括安东留和分斯……
“是生命的旋律……”梵瑞喃喃道。
没错，这正是每天回响在他们周围的生命的旋律，可是从来没有人能够将它用乐声来表达过。旋律还在继续，精灵们迷蒙的双眼注视着似乎已经陷入沉睡状态的塞勒。没有人想去唤醒他，甚至没有人想到要离开他们此刻的所在地。精灵们原地坐下了，或相互依偎着，或背靠着背，或倚着树木，都闭上了眼睛。
夜晚的生命旋律，宁静而又恬淡，精灵们似乎都睡着了。和平时不同的是，这一晚，在他们的梦中都回响着同一曲乐章。
晨光熹微，旋律的恬淡开始被活泼所代替，精灵们都醒了。
塞勒也醒了。他一醒，那些水元素的丝线蓦然消失了。一丝余音绕过耳际，塞勒迷茫地睁开眼。对了，比赛！他不是接受了卡奥的挑战么？可是却睡着了！
塞勒忙站起来想要跟卡奥道歉，他可不是故意忘了比赛的。可起身后却发现卡奥正坐在地上仰望着他，眼中竟是一片痴迷！
“塞勒，你的演奏太棒啦！”卡奥由衷地称赞。
塞勒一头雾水，他演奏过了吗？他只记得自己睡了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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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长老让齐恩来请塞勒过去，塞勒才得以从精灵的包围中脱身。
六位长老和克里夫德鲁依都坐在那个“圆桌”旁，见到塞勒过来，他们招呼他也坐过来。坐定后，长老们开始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孩子。
塞勒局促不安地坐着。
“请问……”塞勒终于忍不住开口。从刚才开始，几乎所有的精灵都是用视线在和他交流：梵瑞望向他时那炽热的视线，以及几乎同样炽热的卡奥的视线，其他精灵好奇、向往、探究的视线……各种各样的视线让他几乎受不了了。没想到到这里还要被长老们打量。
“昨晚的那曲生命的旋律听说是你演奏的？”莉莉长老笑笑，问道。
“我不知道。”塞勒老实说，“昨天我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只记得睡着前正听着幻之森林的生命旋律。”
长老们相互对视了一眼，会意的微笑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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