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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淑女好逑-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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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敬温声道:“宁儿,方才堂上的话,你也听到了,如何想法?”

    宁儿望着他,眼圈红红,鼓起勇气,道:“舅父,甥女不想嫁去阆州。”

    薛敬颔首:“我也是此意。”

    宁儿讶然,望着他,睁大眼睛:“真的?”

    薛敬笑笑,温言道:“舅父何时骗过你?褚郎今日刚来,明日舅父与他将婚约退了,此事便再无干系。”

    宁儿转忧为喜,当她将薛敬和韦氏送走,脸上已经满是笑意。

    “高兴了?”一个声音从廊下传来。

    宁儿望去,却见薛霆在院子里倚着柱子站着,双手抱胸,神态悠然。

    侍婢们看着他们,识趣地笑,纷纷走开。

    宁儿有些羞臊,看看薛霆,转身就想进房里。

    薛霆无奈地笑:“与我多说一句话都不肯?这般讨厌我?”

    宁儿收住脚步,回头,犹豫了片刻,小声问:“表兄有什么话?”

    “原来有话的。”薛霆注视着她,唇边带笑,“可我见你方才拒婚要哭出来,就无话了。”

    宁儿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

    “表兄……”她想起一事,咬咬唇,道,“那位褚郎,方才所言的都确实么?前面之事,他果真都不知情?”

    薛霆摸摸下巴,想了想:“我亦觉得蹊跷,可你当时也未曾见过他,只听说他病得奄奄一息。”

    宁儿颔首,道:“可此人什么都有,婚书也……”这时,她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表兄,那婚书会不会是假的?”

    薛霆讶然,觉得有些好笑:“假的?仿冒来做甚?”

    宁儿哑然。是啊……就算是假的,仿冒来做什么呢……

    薛霆看着她,却忽而一笑:“你说的这个,也未必全然不可能。他看着是无利可图,除非……”

    “嗯?”宁儿睁大眼睛望着他。

    “除非他是山里专食美人的大妖怪,冒充做未婚夫,把你捉去吃了!”

    他的模样严肃,像是在说一件十分紧要的事。

    宁儿却一下笑了起来:“世间才没有妖怪,都是人扮的。”

    “你怎知?”薛霆睨她,“谁告诉你的。”

    “我父亲。”

    薛霆笑笑:“是么。”

    心里却松了一口气,终于,宁儿的答案不是邵稹……

    “君方才言语太过。”才回到房中,韦氏忍不住道,“那褚家儿郎千里迢迢来到,也算有心之人。如此由着宁儿,并非好事。”

    “嗯?”薛敬在榻上坐下,看看韦氏,“夫人之见,当如何?”

    韦氏倒一杯水,放到薛敬面前的案上,道:“君以为,褚郎其人如何?”

    薛敬捋捋胡子,道:“观其言谈举止,倒是有所教养之人。”

    韦氏想了想,道:“妾亦是这般想法,君何不再观察几日,若此人果真不错,倒也是一桩好姻缘。”

    薛敬摆手:“不可。我已答应过宁儿,这婚事,定然不可许。”

    韦氏看着他,唇角弯了弯,没再说话。

    宁儿未婚夫来到的事,宅子里很快传遍了。

    据说,此人颇有文士之风,翩翩俊逸。

    据说,此人棋技了得,薛敬这两日赋闲在家,与他对弈,竟僵持许久,称赞有加。

    第二日,连宁儿的两个侍婢也在她面前说起来。

    “那郎君长得可真不错。”

    “是不错,可不够我们家郎君好看。”

    “那可不见得,各有各的好看么……娘子,这位褚郎和我们家郎君,你觉得谁更好看?”

    她们正在给宁儿梳妆,宁儿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不高兴地淡淡道:“我不曾见过他。”

    两个侍婢看出宁儿面色不豫,相觑一笑,不再言语。

    宁儿心中亦是纠结。

    到了今日,那位褚郎便逗留了三日了。昨日听侍婢们打探回来的消息说,舅父确实已经提出了退婚,那褚棠却未说愿意与否。

    他要待到什么时候?宁儿不禁皱皱眉。

    今日,宁儿照例要去佛堂。韦氏在礼佛,堂上供奉的鲜花枯萎了,宁儿便去园中采一些来。

    园子里她住的院子很近,平日里只有女眷进出,宁儿来过许多回。中秋已过,夏日里的各色花卉已经败去,一树桂花却是幽香沁人,风吹树动,满园馨芳。

    宁儿剪下几枝,正要离开,却忽然看到树荫下走来一人。

    她怔了怔。

    那人个子高高,面容陌生。但是当四目相对,宁儿却已经想到了这是谁。

    褚棠见到宁儿,亦面露讶色,忙一礼:“褚棠见过娘子。”

    宁儿面色通红,看着他,踌躇了一会,亦行礼,声音却微不可闻:“褚郎君。”说罢,她不等褚棠再回话,逃也般地走了开去。

    褚棠看着那身影飞快消失在树丛后面,如避瘟神。

    他平静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笑,站立片刻,转身离去。

    佛堂里,韦氏见宁儿回来,脸上神色不定,莞尔:“花采到了么?”

    宁儿回过神来,忙将手中的鲜花奉上。

    韦氏看着她,片刻,挥挥手,让周围侍婢退了出去。

    “宁儿,坐过来,我有话与你说。”她和声道。

    宁儿看她神色,心中掠过些异样的感觉,却还是听话地走了过去,在她面前坐下。

    韦氏看着宁儿,将手中的贝叶书放在案上,笑得温和:“我方才听家人说,你在园中,见到了褚郎?”

    宁儿羞红了脸,慌忙道:“舅母,我……”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韦氏宽和道:“见到了又如何,哪个新妇不急着想知道夫君的模样?想当年,我与你舅父订婚时,也从未见过面,又不敢私下去看他,便求着家中的弟弟去看,回来与我说模样。谁想,我那弟弟傻乎乎的,回来只说个好字,问他眉眼身量,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快把我急死了。”

    宁儿没想到舅母会说起这些,不禁笑笑:“后来呢?”

    韦氏道:“后来,还是到了成亲那日,我才见到了你舅,终于放下心来,心想好在是个长相端正的男子,若不然,这辈子都没处哭去了。”

    宁儿忍俊不禁。

    韦氏看着她,言归正传:“所以今日舅母看着褚郎,想起当年,亦有些感慨。你在剑南出事时,你舅父心急火燎,又听得人说你剑南的夫君是个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更是怒气冲天。后来,他遣人去阆州细查,发现这褚氏在阆州,的确是首屈一指的大族,有良田万亩,祖上还做过太守,往来皆是名士。褚郎是长房长子,家业迟早由他继承,只是身体不好。你舅父埋怨你伯父,反对这门婚事,为的也就是这一条。不过,方才你也听到了,前番之事,皆是有因。如今褚郎已经身体痊愈,端是风度翩翩!你舅父与褚郎谈了许久,觉得此人谈吐不俗,性情亦是温厚,加上家世,若放在京城,亦是要被媒人踏破了门槛的。”

    宁儿望着她,神色疑惑:“舅母的意思……”

    韦氏笑笑,道:“褚郎本是一心娶你,却遇上了山贼,扰了婚事。宁儿,你知晓,有些人家将女子名节看得比命还重,若遇得这般事,不管有理无理,便是舍财惹官司,也要把婚退了。可这位褚郎却是一心践约,身体痊愈之后,不远万里来到长安寻你。这般作为,足见其心诚。你伯父贪财将你许婚,确实可憎,但这与褚郎无干。他家世优越,与你门当户对,如今又身康体健,岂非大善。”

    宁儿听着这些话,心慢慢地沉下。她看着膝上纠结的手指:“舅母之意,是要甥女嫁给这位褚郎?”

    韦氏叹口气:“宁儿,此事,也算是舅母求你。”

    宁儿讶然。

    韦氏看着她,目光深刻:“宁儿,那日在宫中,元钧给你抛锦毬,你可知何意?”

    宁儿一怔,脸上蹭地烧热。

    ……我一直很喜欢你,你心中如何想法?薛霆那夜的话,回响在心头。

    见她赧然不语,韦氏继续道:“宁儿,你生性乖巧,谁人不爱。有你这样的甥女,我与你舅父,亦常常倍感欣慰。可你舅父与安国公交好,两家亦早有结亲之愿。元钧不懂事,如今做出这般事来,不但我与你舅父尴尬,安国公那边亦难交代。”说着,她握住宁儿的手吗,言辞恳切,“这是其一。其二,宁儿,我还是那话,若褚家配不上你,舅母舅父就算得罪全天下,也断不肯让你嫁去。但如今这褚郎确实出色,堪为良配;且有你舅父做母家撑着,谁也不敢欺负你。其三,你与褚家的婚约,是三媒六聘定下的,你舅父是外家,本不该插手。若是退婚,就算褚家不愿意,你舅父也有能耐让他们点头。可你在剑南之事不便与人说,众人不知底细,传出去,乃是你舅父听信讹传,仗势压人。宁儿,你舅父心疼你,此事利害,不曾与你说清;舅母却觉得,真要为你好,就该说明白些。这婚事,于你于众人,有益无弊,甥女还是多加考虑才是。”



48 婚约

   傍晚;薛敬从官署回到宅中时;忽而见案上摆着蜜糕;眉头一展。

    “宁儿做的?”他问。

    “正是。”韦氏笑道;“午后就做了;专等你父子二人回来。”

    薛敬笑笑,尝了一块,问:“宁儿何在?”

    “方才还在此处;也许回了院子里。”

    薛敬颔首。

    回到房中更换衣物时;他叫来一名家人,摒退左右,问:“查探得如何?”

    家人答道:“小人往有司查验,褚郎君及随从的过所文牒;皆无差错。”

    薛敬问:“可曾寻到识得这位褚郎君的人?”

    “寻到了。”家人答道;“今日小人在坊间打听,寻到了两个阆州来的乡人,请入府中来看,他们说确是褚郎君无疑。小人又将褚郎君之事相问,乡人们说,他确是从岭南回来得了恶疾,去年差点送命,后来得了神医救治,才好了起来。”

    “哦?”薛敬沉吟,不禁抚须。

    “主人,还要再打探么?”家人问。

    薛敬摇头,道:“不必,此事不可与人说。”

    家人应下,未几,退了出去。

    薛敬更了衣,出来路过书房时,发现门开着。他走过去,却见里面坐着一个人,手托着腮,翻着一本书。

    “又在看书?”他走进去。

    宁儿抬头,见是舅父,忙道:“舅父。”说着,站起身来。

    薛敬莞尔摆手,让她坐下。

    “大唐西域记?”薛敬看看封面,又看看宁儿翻到的那页,讶然,“都快看完了?”

    宁儿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每日看几页,看了许久。”

    薛敬道:“此书包罗万象,一些地名怪异生涩,你能看懂?”

    宁儿道:“并非全懂,但甥女觉得有趣,能看下来。”

    薛敬微笑,放下书,道“今日又做蜜糕了?不是同你说过,家中有仆人,这些事交给她们做就是。”

    宁儿摇头:“不一样,母亲说过,要亲手做才是诚意。”

    薛敬笑起来,看着宁儿,忽而有些明白儿子的想法。这甥女如此聪慧可人,若给别人做了媳妇,那可真是大大的亏了。

    “宁儿,”他停顿片刻,道,“褚棠之事,你不必忧心。舅父已经回绝,他明日也要启程回阆州,你二人的婚约,舅父也会帮你撤去。”

    宁儿望着他,却未接话,轻声道:“舅父,若褚郎不曾得病,也不曾有伯父强嫁之事,以舅父之见,褚郎可是良配?”

    薛敬有些诧异:“何出此言?”

    宁儿赧然,忙道:“甥女只想问问。”

    薛敬叹气,笑笑:“不瞒甥女,这位褚棠,舅父多日来观察,无论家世人品,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儿郎。但舅父还是那话,甥女不愿嫁他,再好,舅父也不应允。”

    宁儿望着他,她的目光落在他的两鬓上,那里有许多白发。心底泛起些酸意,她目中的神采似微微一黯,垂下双眸。

    薛霆惦念着家中的事,虽事务缠身,还是在坊门关闭前赶了回来。

    褚棠明日就走;可他留在家中一刻,薛霆就一刻放不下心来。回到家时,堂上已经点起了灯烛,薛霆看到众人都在。

    “元钧,怎回来这么晚。”韦氏见到他,露出笑容,让家人将案席收拾出来。

    “朝中有些杂事,故而回来得晚些。”薛霆道,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下首。褚棠正襟危坐,四目相对,平静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薛敬神色平和,让薛霆坐下。

    自从褚棠来到,宁儿从不到堂上一起用膳。薛敬见人齐了,便吩咐家人呈来晚膳。

    “你过两日便要启程,朝中的事都交割清楚了么?”薛敬问薛霆。

    薛霆答道:“大致交割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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