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哑妻-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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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朝着石屋走去,看了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布尺,说道:“等郎嘎好些了,我再回去。你替我去告诉老爷和太太吧。”
扎桑应了一声,刚想走,却又转身进了石屋,从身上掏出那个荷包,弯着腰,双手举到次吉面前说道:“老爷!”
次吉看了看那荷包,没有接:“你带去给太太吧!”
扎桑高兴地哎了一声,一溜烟就下了坡。
次吉站在屋前看着扎桑过了滑索,便回了屋。
但是没多久,屋外又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他一抬头,便看到扎桑进了屋,手里是一个羊皮袋:“老爷,这是糌粑和干肉。等奴才回来,再带其他要用的来。”
第七十章 郎嘎的回忆
次吉在扎桑走了之后,在刚刚的兴奋之后,却开始有了一些怀疑:自己真的是那男子口里的老爷?为何自己竟然没有多少印象?
在那男子递回荷包的时候,次吉不是没有接回的念头,那毕竟是他身上唯一留下的与过去联系的物件。可是自己已经拿着它换了药,如若不是那人的老爷,他又如何肯退回来呢?
次吉的心里开始患得患失起来,那个荷包真的能将他仍在人世的信息带给他的至亲?这么多年来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找他,次吉不是没有怨恨的,尤其是那个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女人,难道那真是他梦里那样爱着自己的女人?为何她不能像布尺那样,就算面对致命的雪豹,也能将自己的丈夫抢回来!
次吉的沉默与刚刚脸上流露出来的兴奋形成的那种对比,在这窄小的屋子里一下就形成了一种奇怪的氛围。
靠在氆氇上的郎嘎看着一句话都不说的次吉,说道:“你靠过来些,我把那年雪崩后的事情全告诉你。”
布尺看着脖子上仍在冒血的丈夫,担忧地说道:“你还是等伤好些了,再说这些吧。”
郎嘎瞪了他一眼说道:“男子汉,要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还活着干什么?”
布尺赶紧闭了嘴,继续熬药去了,次吉搬了一张香柏原木墩子做成的凳子过去,坐在离郎嘎不远的地方。
郎嘎靠着氆氇,闭着眼歇了会。次吉在那坐着,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郎嘎终于睁开了有些乏力的眼睛,说道:“那是4年多前的7月,那一天,我正在院子里刮雪豹皮。突然听到对面传来鸟乱飞、乱叫的声音。”
郎嘎停住了,喘着粗气。
次吉看着他那失血过多的苍白的脸,也忍不住说道:“等过阵子再告诉我吧,我现在也不着急知道这些了!”
郎嘎闭着的眼睛一下就睁开了,瞪着次吉道:“受了伤的豹子还能咬死人,何况我是比豹子还要勇敢的猎人,只是说说话,你这样说话就是看不起我。”
次吉素来知道自己民族的男人,决不让人家看低半分的。他自己也痛恨男人像女人一样受不起一点苦痛。所以,他就不再多话,只是吩咐布尺将那煎好了的药水端过来,先伺候着郎嘎喝下。
这时的郎嘎倒也配合,慢慢地将一木碗热热的汤药喝了下去。
次吉看着他因为喝药吞咽而鼓出来的血水,眉头就锁起来了。
扎桑就算跑得再快,来回连上请医生要花的时间,至少也得四天。他开始有些担忧这样一直止不住血,郎嘎的命还能不能保得住。
郎嘎却毫不以为意,他在那躺了会之后,便又接着讲起来:“那样的鸟叫声,我是再熟悉不过了。每年雪崩的时候都是熊走鸟飞的。我抬眼看了下对面,那个马帮的人全在红坡上休息,他们倒也算是幸运。我心里却是有些盼着来场雪崩的,运气好的话,我能捡到大头羊、鹿,甚至熊、豹子。那样的皮子基本没有洞,倒能卖上好价钱。”
郎嘎嘿嘿地笑了两声,那笑声里仍然带着他的精明,只是笑到了后面,便咳嗽起来。
布尺连忙走过去,顺着他的背,轻轻地敲击着。
郎嘎看了看替自己敲背的布尺,生气地说道:“我又没死,你哭什么。就是我死了,你也不许哭!”
布尺的泪却是更多了,她抽噎着站起来,跑进了隔壁的房间。
郎嘎看了次吉一眼:“看着那雪崩,打猎是去不成的了。我就带着布尺去了后山,去拜见邓巴上人,等到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想到第二天或许可以捡到不少的东西,我倒是高兴得很。”
次吉听得很有些不耐烦了,啰里啰嗦地说半天,也没说到他怎么回来的。
郎嘎似乎也觉得自己话多了些:“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过了河。我得趁着结冰的时候,才敢走到那谷里去。谁知道我才过了河,便听到山上传来藏獒低呜的声音,那声音悲伤得连我这样的猎人听了,都忍不住要有些替它难过。
我看了看天还早,便先上了山。”
郎嘎歇了口气,继续说道:“那獒就是那日。那日是我后来给它取的名字。当时我走过去的时候,它正张开了身子,趴在你的身上。我刚开始没看到你,还以为是它被雪打成了重伤,趴在那里动弹不得。谁知道等我一走近,它立马就站了起来,却不攻击我,只是一味地低声地叫着。我这时才发现原来它的身下还有个人。”
郎嘎闭了眼,靠在那,似乎有些累了,又似乎是在回忆那一天的情景。
次吉的心里却很震撼,他没想到那日竟然是那样护着他。若是没有那日,就算他当时没死,当晚大概也要冻死在那林子里了吧。
次吉正在那想着,郎嘎又开始说了:“那日可真是一条忠实的獒,我见到它瘸着站起来的时候,就知道它已经断了一条腿,却仍然一直在那守着你。若是没它,你的命早丢了。”
次吉点了点头,确实,若是没有那日,他肯定熬不过那个雪崩后严寒的夜晚。想到那日,想到雪崩,他的脑子突然就跳出了一个画面:一个男子被雪流推着向前的时候,一只黑色的獒使劲地拖着他往一侧逃。
次吉知道,那个被拖着逃走的男子一定就是自己,那獒一定是那日。
郎嘎看着次吉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我看那日没有敌意,便蹲下去,摸了摸你的身体。你的脸竟然还是热的,鼻子里也有些气息。我想应该是那日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你。”
次吉点了点头。
郎嘎接着说道:“我是个猎人,原本只管打猎不管闲事的。可是看着那日那样守着你。我竟然也有些不忍心不管你们就走。于是我就对那日说:‘你要是想让我救你主人,就趴在一边。’没想到那日竟然真地老老实实地趴在一边没动。于是我就背了你,回到了家,又让布尺请来了邓巴上人给你看病。当然,作为酬谢,我替你做主,将你辫子上编的那颗珊瑚珠子献给了上人。”
郎嘎叹了口气:“我将你背回来后,又去将那日接了过来。其实在我们猎人看来,獒比人好多了,只有它们才是真正的朋友。”
次吉看着郎嘎疲乏的样子,明显是在忍着痛,便说道:“今天就说这些吧,你好好歇息着。我去诵经,希望佛可以免去你受的苦痛!”
谁知道郎嘎却呸道:“我是苯教的信徒,绝对不会接受你们那些外来的歪论。你们所谓的佛教抢走了我们的信徒,侵占了我们的圣地,还想要我们来感谢你们?”
次吉实在是无话可说,他站起来,便朝着屋外走去。
布尺追了过来,低低地说道:“您就替他诵点经,让他少受些苦痛吧!我会感激你的!”
次吉点了点头,转了身朝着乐瓦寺走去。
他将扎桑留下的酥油的大半全拿来点了酥油灯,供奉在大日如来的面前,自己便盘腿坐在殿里,一心一意地念起经来。
谁知道他才诵完两遍,便听到寺外传来布尺惊慌的呼唤声,他赶忙起了身,走出去。
只见布尺正在殿外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一见了他,便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次吉,郎嘎出了好多血!”
次吉一边朝着郎嘎家的方向走,一边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布尺却什么都不说,只顾着往家跑。次吉又追问了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
布尺这才站住了,哭着说道:“他刚才说了很不吉利的话,我就说要是他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谁知道他一下就跳起来骂我:‘说我蠢得很,要是那样想,他就要绝后了。’”
次吉听着这话,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本来就不善言辞,何况要去安慰一个女人呢?
他想了半天,才说道:“如果扎桑跑得快,或许再过三天就带着医生回来了!”
布尺听着这话,心情才好了些,抹了泪飞快地朝着家里跑去,那长长的、陡峭的坡,她竟然如跑平地一样,跑得飞快。
次吉还没进屋,就听到了郎嘎的申银声,这声音虽然不是很大,却是极力隐忍着的,里面含着极大的痛楚。
他一边吩咐着慌了张,六神无主的布尺赶紧去烧龙杜,一边就朝着郎嘎走去。
郎嘎听到他的声音,将原本就极低的申银声忍住了,只是闭着眼躺在榻上。
次吉看了看他脖子上的从香柏灰里渗出来的血水,连忙又抓了一些,捂上去。但很快,血水的凉意就从那香灰里传到了次吉的手上。他心里一沉:这血要是止不住,可怎么办呢?
郎嘎自己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伸出一只手,将次吉的手推开了,说道:“打猎的人最后就应该死在雪豹的爪子下!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你别费劲了!”
第七十一章 夜半喜讯
扎桑几乎是日夜兼程赶回察木多,他从马背上滚下来的时候,眼睛已经熬得通红了。不仅仅是为了快点请医生去救命,也为了一直在前行的马队。
丁增曲扎听到已经出去了七八天的扎桑竟然又孤身返回来,惊得以为出了大事,立刻从楼上走了下来。待看到扎桑高高兴兴走进来地喊着丁增老爷时,他才松了一口气。却又马上责备起来:“你不好好带着马队去雅州,这样跑回来,万一路上遇到什么事情。那些人怎么办?”
扎桑低了头听着,等到丁增曲扎训斥完了,才将揣在怀里的荷包掏出来,双手举到丁增曲扎面前道:“丁增老爷,天大的喜讯!次仁老爷还活着,这荷包便是次仁老爷让我捎回来给家里报信的!”
丁增曲扎一把抢过那荷包,仔细地看了看,哈哈笑道:“果真是阿哥的荷包!”他看了看那已经黑得辨不出颜色的荷包,眉头锁了,说道:“他怎么不一起回来,你是怎么伺候的?”
扎桑弯着腰,笑着回道:“奴才原本想着是请次仁老爷回来的,但是救他的那人却被雪豹给咬伤了。次仁老爷仁义,非得等奴才请了医生去,等那人好些,才肯回来。”
丁增曲扎听了,一叠声地唤道:“管家!”
管家一路小跑着进了大厅,垂着手,弯着腰站在一侧。
丁增曲扎吩咐道:“快去请个好医生。等下便让扎桑领着去,也好让次仁老爷早点回家!”
那管家刚要走,丁增曲扎又喊道:“回来!”
那管家赶紧又折回来:“是!”
丁增曲扎在那厅里搓着手,走来走去,吩咐道:“你派人去给老爷、太太送信,就说我阿哥次仁俊美还好好地活着呢!过几天就回来!挑匹快的马去,除了追风与如意”
那管家高兴地哎了一声,一路小跑着去派人报信了。
丁增曲扎这才看到扎桑满身灰尘,脸连肤色都看不出了。夸道:“好样的,不愧是阿哥带出来的。先去歇会,等医生到了便骑上追风与如意去,也好早点赶上马队。”
扎桑行了礼,便弯着腰退出了大厅,他径直朝着自己的房子走去。
迎着他走来的央珍,腆着大肚子,低着腰,手里是一壶青稞酒。
扎桑斜着看了一眼,刚刚兴奋的心情无端地沉落了一些。他将头低得更低了一些,大步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央珍回望了一眼,见扎桑头都不回地大步进了屋,她心知扎桑必定是怨恨自己,心里只觉得全是苦涩。她的脚步不知不觉便慢了下来。
“央珍,怎么半天也拿不来一壶酒!”丁增曲扎明显不高兴的声音从大厅里传了过来。
央珍赶紧端着那壶酒快速地走了进去。
丁增曲扎看着央珍稳稳地替他斟了酒,笑道:“给我端来。”
央珍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小伙计,迟疑着没动。
丁增曲扎瞪了那小伙计一眼,那伙计立马就退了出去,放下了那个万字图案的门帘。
“端过来!”丁增曲扎靠在靠枕上,笑米米地看着央珍道。
央珍低了头,端着那酒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丁增曲扎就着她的手,一口就喝干了那杯酒,哈哈大笑道:“真乖,再倒上!”
这笑声震得屋梁上的灰尘都快要落下来了,院子里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