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可待时追-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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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他在潭中嬉闹,却听山巅之上隐隐传来琴弦之声,琴音清澈悠扬,好似春风细雨,又似翠柳轻扬,带来阵阵清雅之意,犹如那江南醉人的暖语侬音,悠悠的留在耳畔传进心底。
悭臾未曾听过如此干净纯粹的琴音,只觉得整颗心平静下来,满耳只余琴音萦绕不绝。他听的入迷,不忍打扰奏琴之人,只在潭底仰着头微眯着一双晶亮有神的眼睛静静聆听。待琴音戛然而止时,他仍有些念念不忘,只是仰着头细细回味倒了忘了跃上山巅休息。
一连几日,悭臾皆守在崖底等待那人的琴音响起,直到那人琴音铿然而止时,悭臾终是没忍住化作人形来见他。
他听出琴音止时,那人心里低低的失落。
也许是因为无人相和,也无人可解他的琴音,他的琴未谈完却已止了。悭臾听了多日琴音,此时琴止,他便控制不住。
面对身为水虺的悭臾,太子长琴显的很平静。他仍是每日弹琴奏乐,脸上的笑容却多了起来。悭臾还记得当时自己问,“你弹的曲子总是很好听,叫什么名字”。彼时,此去尚未命名,太子长琴便道,“不过居于榣山随心而做,未曾给曲子起名,不如就要榣山如何?”
悭臾对名字倒是不大在意,长琴说什么便是什么。
他在意的是何时能修成应龙,他知道长琴不是普通人,凤来琴身又有女娲以命魂牵引之术引灵,自是不一般。与太子长琴的温和沉静相比,悭臾性子喜动,心怀高远,自是不甘居于榣山一角,他向往广阔的天地,想要腾空万里,便只能修成应龙。
两人因琴结识,在这一方天地里交心,成了至交好友。太子长琴很了解悭臾,知晓他不愿困于榣山,却也明白修炼成应龙尚需数千年,切不可太过急躁。依他的想法,成不成应龙,倒也无甚重要。哪怕是只角龙,亦可翔于天水,自在遨游一番。
这亦是悭臾的想法,他说若是一辈子待在榣山是会闷死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对着太子长琴眨了眨眼睛,神色有几分俏皮,倒是有趣的很,直逗的性情温和的长琴亦不由笑了起来。
悭臾望着他安静的笑容,更是扬起唇角大声发笑,他喜欢长琴笑容浅浅的模样。
榣山的日子清静,山中不知日月长,悭臾每日修炼闲时便来听长琴弹琴。长琴见多识广,悭臾便缠着他说各色故事,大多是关于众神之事。他很羡慕那些神能把命运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里,想变成什么就变成什么。
长琴却不这么认为,世间一切的生灵,其命运轨迹在一出生时就刻在命盘上,连神灵也无法轻易改变,若是强行为之,万物之间的联系,便会遭到破坏,后果不堪设想。
悭臾神色有一丝困惑,更多的则是一种不满,“可是如果命运是注定的,那那些命不好的,岂不是要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他想要修炼成应,他这便是与命运抗争。长琴却只是笑笑,“何不倒过来看,一切生灵的归途,唯有死亡,就连开天辟地的盘古,也难逃消亡殆尽,若是无法改变命运的终点,岂不是要活着的时候,让自己更加快活,不至伤心失落。”
悭臾有时会想,若是知晓以后种种,他一直留在榣山等他,是不是就不会惹下大祸,累及他受到天罚,以至于他伤心失落也无人知。
长琴很喜欢榣山,他说天界读书太多枯燥无味,还不如在榣山奏乐怡情。
悭臾便说让长琴来榣山找她,他总是在这。
悭臾还记得那时信誓旦旦的自己,可他终究未能一直留在榣山,他修炼成龙离开了榣山。这一别,日后再见竟是兵戎相见。
他因一时兴起戏水扰乱人间闯下大祸,逃入不周山中。祝融、共工与太子长琴,奉伏羲之命前往不周山捉拿黑龙。后长琴认出了悭臾,琴声倏然中止使得钟鼓苏醒,几人混战中致使不周山天柱倾塌,天地几近覆灭之灾。之后众神补天,伏羲抬天,女娲造人,三界才安平。
悭臾被赤水女子守卫坐骑,永失自由,奔走世间,以息壤治理地裂后涌出的洪水戴罪立功。
他只知长琴被毁去凤来琴身,永去仙藉,发配人间,命主孤煞,寡亲缘,情缘,永世皆为孤独之命。
他不知晓的却是长琴念及两人上古之约不愿离开榣山,后被铸剑师捉住,取其命魂四魄,铸焚寂之剑,焚寂煞气极重,持剑者易被其左右心智,成为弑杀之人。眼下百里屠苏虽看似抑制住煞气,实则已与煞气融为一体,更有太子长琴一半仙灵。
故人相见,却已不是故人。
数千年已过,即便百里屠苏极力否认,悭臾仍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故友的气息。这种气息太过熟悉,数百年的相处,太子长琴的气息早已深入骨髓中,怎会认错。
然,数千年已过,太子长琴魂魄离体,记忆早已消淡,而今的百里屠苏便只是百里屠苏,不再是他熟悉的太子长琴。
他很遗憾,却又无可奈何。
久别再见,离愁未叙,却已无话可说。
他想起当年太子长琴曾说只要他喜欢,他便为他抚琴。
他说,“你日日为我弹琴,我无以回报。这样吧,等有朝一日,我修炼成龙,便让你坐在我的龙角旁,我就带你遨游天地山川,万里腾翔。”
太子长琴应下了,即便被贬为人,依旧记挂此约,却未想正是因为这份牵挂,让他受尽后世这万般苦楚。所余二魂三魄不甘散去,无所归处,无奈之下只得渡魂续命。
多年后,悭臾回到了榣山,却再也见不到故人。他守在这里,每日仍会跃到潭底化作龙形,昂首眯眼望着崖顶。清风拂过他的龙角,吹动龙须掠过面颊时微微有些痒意,不知为何他的眼角却是湿润。
他已老了,若长琴再不回来,他又如何让他坐在龙角之上带他万里翱翔。
长琴曾说山中日月长,不知年岁,年华似是眨眼过,几百年时光好似一瞬而已。
眼下,他却觉得这山中日月竟是那般长,他每日每夜的等,看那旭日初升,看那晚霞遮天,看那银河一川弯月,却始终未见到他。
他已多年未听他弹琴,眼下遇到百里屠苏,虽知他只愿是百里屠苏,仍提了两个不情之请。
他看出来,这小子就是太子长琴,他体内不仅有太子长琴的仙灵还有一股清气鼎盛的封印存在,令他与仙灵共处。这个封印,保住了他的性命,否则不待成人,他就被煞气所吞噬而死。如果他想解开封印祛除仙灵,这封印一实效,煞力也将再无拘束,百里屠苏将在瞬间获得上古仙灵的力量,然而当封印消失时,躯体也将无法承受仙灵之力,肉体内所有的魂魄将在三日后散去,世上也无百里屠苏。
他找了长琴千年,等了他千年,上天入地遍寻不到他的气息,竟是因他魂魄被人撕扯为两半。这般残忍不知是何人所为,而他另一半仙灵又在何处。
他皱眉不停思索,仍旧毫无头绪。
他留不住百里屠苏,只想完成夙愿,琴音不再能听他吹揍一曲已足够。
他一遍遍的说,我不记得太子长琴的事,那不是我,我不是太子长琴。。。。。。
悭臾望着他,眼中是藏不住的失落。
他的夙愿是与太子长琴一起遨游一番,可百里屠苏不是他,他拒绝的很直接,一句我不是太子长琴便断了悭臾所有的路。
既如此,也是命中合该如此。
他虽是有遗憾,能再见到他,已然极好。
万物寿数终有尽时,悲伤大可不必,他目光沉沉的望着百里屠苏,好似透过他见到了别人,“命途长短,并非紧要,唯吾淡然自问,可有人将你放于心中,你临到死前可曾悔恨,这世间,可曾有永生不灭的生命,唯有斩不断的人心。”
他的一番话对屠苏触动极大,活到如今,他虽因煞气受尽非议,却仍有人将他放在心中,时时挂心。他想到天墉城,想到救他的师尊,关心他的芙蕖师姐与红玉姐,以及一直陪着他十多年的师兄。
他垂着眼眸,嘴角微扬,笑容爬上他嘴角,让少年的容颜更显几分秀气。
悭臾望着垂眸的少年,拿出了一枚龙鳞,虽有紫胤真人封印相护,随着屠苏修为渐长,这法印亦受到了冲击,“此枚龙鳞小心收起,若有朝一日想透,以此为媒召唤于我。时日不多,不要等太久。龙鳞可引发他魂魄中正气之灵,对于抑制你的煞气,略有助益。”
他已拒绝他多次,这次,屠苏未拒绝他的好意。
在他心里,他虽不是太子长琴,却也不想悭臾太过伤心。
他还记得仇馨蕊曾说不要去等一人,那样子,太苦。
对悭臾而言,等待虽苦,却又甘之若饴。
而屠苏,却已明白漫长的等待大多为空,若是他,不愿让人等。
他收下龙鳞后,悭臾便又跃入了深潭中,也许他仍旧会等。
他握着龙鳞,半晌未说话。
月悬于空,已是深夜。
望了眼倒在地方的风晴雪,屠苏将人叫醒,两人这便离开榣山。
弗一出榣山,正遇上了驾船来找他们的向天笑与延枚兄弟。向天笑这人胆大乐观,此次虽遇到雷云之海,却是半点未慌张,倒是把延枚给吓到了。他一直在那惊慌不已,不停询问该如何是好。向天笑沉稳冷静,一直稳稳的驶舵,待穿过雷云之海,两人这才慌张起来。
这屠苏与晴雪不知掉到何处,可遇上危险。
延枚更是哭丧着脸,“大哥,我就说嘛,不能出来,这雷云之海可厉害了,哪是一般人能来的。你看,这屠苏与晴雪就掉下去了。这掉到哪里也不知道,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向天笑豪气的一挥手道,“我说延枚啊,你先别紧张。屠苏兄弟与晴雪妹子都会法术,不用太担心。大哥已经把船稳好了,我们这就去找屠苏与晴雪。”
茫茫大海中,找人哪那么容易,延枚一双眼睛都红了,脸皱巴巴的挤在一起,向天笑朝他招招手,延枚便皱着脸无力的走到他眼前。
向天笑捏着他脸扯出个笑容,疼的延枚嗷嗷直叫。
向天笑大笑几声道,“怎么?不信你大哥的本事,向天笑我什么都不玩,成日就与大海斗。在这海上,没有我向天笑找不到的人。走!大哥去把晴雪与屠苏给你带回来。”
两人正说着四处找人时,便遇到了屠苏。
月灵花已找到,四人再次汇合,海上风浪大,还是先赶回姚家镇较为妥当。
对于向天笑与延枚两兄弟,屠苏感激不尽,两人的恩情他将记在心里,至于还来不来姚家镇,延枚说了可不算。
向大哥若是想他们的,他们自是会过来,那时延枚的神色定是精彩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 很喜欢龙凤这对,真的蛮可惜的
评论明天回复了,等下要睡觉了
☆、章五十四:旧友反目
章五十四:旧友反目
屠苏与晴雪既得了月灵花,即刻启程赶回青玉坛,两人却不知尹千觞因假巽芳一事已与少恭决裂。
青玉坛内,尹千觞发现了因服用梦魂枝沉睡不行的青玉坛弟子,他已开始明白,当初自闲山庄中所见心魔的确发生过。
他曾随着少恭去过那间密室,那里藏的全是被少恭拿来试药的人,也有鲛人这类罕见的生物。
而今他又在青玉坛内看到了贴有封条的密室,尹千觞想到他被少恭救下的第五年曾为这事有少恭发生争执。
欧阳少恭认为每一个人活着,无不适踏着尸山血海上来的。既然这样,不如好好珍惜当下,莫辜负了那些为此丢掉性命的生灵。
尹千觞没有反驳的余地,他能活着依靠的便是少恭的药,眼下他又哪有资格评断少恭的所作所为。不过他倒也没觉得少恭是对的,只是当时却讲不出了所以然来。
对于他的不认同,欧阳少恭倒是半点不惊讶,“若是千觞就此认同的话,那便不是千觞了。”
“少恭,为什么带我去看那间密室?”尹千觞很是纳闷。
欧阳少恭却说得理所当然:“我不觉得自己做错,又何必隐瞒于你。要是千觞看不惯的话,以后不与我来往就是。”
他的命是欧阳少恭救的,又怎会不理他。尹千觞只是笑,笑的脸颊生疼这才沉声道,“就算少恭与我认识的那个不一样,就算你我之间讲不出个黑白分明。我们仍是朋友,千觞还是千觞,邵公仍是少恭。闲下来了,我还会想找你喝酒”
“这才像千觞所说的话,今日不谈这些,走,我与千觞喝个痛快。”欧阳少恭拍着他的肩膀,难得的想要醉饮一场。
尹千觞想到方才这人说,“我还以为千觞再也不来与我喝酒了。”
他说的时候并没有抬头,只是垂首擦拭琴身,好似这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他的姿态惬意,眼中只有那一把琴,尹千觞恍惚觉得若他那时点头说是,那人亦只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