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行-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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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去时
宿醉让谢幼安头疼。这才明白陆恒酿的酒好在那里,入口分明没事什么不同,却不会有这种后劲。“昨夜女郎醉的厉害,是殿下亲自背回来的。”
雁歌一脸喜意的看着她,道:“旁的女郎可没有这种殊荣。”
这话叫谢幼安一阵后怕,昨夜怎么回来的,她果真全无半点印象了。叹息自己酒力浅,谢幼安决意戒酒,省得日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可有人打探我的身份?”她问雁歌道。这般大出风头,她这阵子必然不会平静了。
“多着呢,还有人向殿下索要女郎,统统被殿下拒绝了。”谢幼安知道侍妾地位低微,一般别人出言索要,主人都会给面子送人。慕容盛这般态度,普通姬妾早已感激涕零了。
她心中一时有些烦闷,却又不好说什么。
“为何皱着眉?”慕容盛笑着走进来,雁歌行礼退下。
“昨日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谢幼安原只是岔开话题,随口一问,见慕容盛要笑不笑的模样,顿时心里一紧,不会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什么是不该做的,扯着我的衣领喊郎君?”
谢幼安淡淡地道:“殿下别开玩笑了。”
慕容盛当即冷下脸道:“你昨夜说我燕国若不脩德礼,不日便要亡国,还喊了我三声‘竖子’,此当何罪?”
她半响无语,这还真可能是她说的。
“醉酒之人没了神智,胡言乱语罢了,殿下少见多怪。” 一时口拙,忙更正道:“不,殿下勿怪。”
“原来是我少见多怪。”慕容盛一时没有绷住地扬唇,哭笑不得。
“殿下不去练兵,可是又有什么麻烦事?”谢幼安想要转移话题,于是作出公事公办的样子,说道。
“不单要当女夫子,还真想当我的谋士啊。”
不知道他这话是何意,谢幼安想了想,才道:“以我之才不逊于宫中博士,为何不可为人师?我十岁便可背熟兵书鬼谷子,为何不可为谋士?殿下轻女重男否。”
“怎敢,怎敢,勿要恼怒。”慕容盛忙道:“还记得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殿下有何吩咐?”谢幼安看着他,心中琢磨着。慕容农怕是要班师回朝了,慕容垂已是垂暮之年了,他一死慕容宝便是燕国皇帝。
届时慕容宝自会立嫡子慕容策为太子。
慕容盛一向不得父宠,怕是压抑着难有出头之日。不过战乱之际,变数极大。
慕容盛那双微挑的眸子,目光望着她的眼,低低的说了句,“留在燕国别回晋朝了。”
谢幼安还在想着燕国乱糟糟的事,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惊到。
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要她怎么可能不回晋朝?
“殿下,我留在这儿会死的。”久久沉默,谢幼安不知为何,不想欺瞒下去,直接道:“无论是兰扬的父亲,或者尊君,乃至燕国陛下,怕都不会容一个晋人女子妖言惑众。”
兰扬是兰汗的女儿,慕容盛的内定妻子。
慕容盛抿着唇,不急着反驳她。
谢幼安继续道:“中山都城多少倾慕殿下的女郎,乃至我间接得罪的权贵,所有喜爱殿下,和与殿下为仇的人,都会对我欲除之而后快。”
她在燕国地位如此卑微,当真是燕巢危幕。
“我的谋士,兰扬动不得,她的父亲或是我的父亲,都动不得。”慕容盛认真地道:“只要你留在燕国,我活一日,便不会有人敢对你如何。”
“殿下一意孤行,是想把王位让给弟弟慕容策?”谢幼安不为所动,淡淡地道:“我听说慕容策空有好皮囊,实则愚笨不堪,怕是镇不住旁人。燕国近才统一,殿下忍心再次四分五裂?”
晋人自古讲究立嫡立长不立贤,庶长子是没有资格继承王位。不过燕国皇帝慕容垂便不是嫡子,且慕容垂最喜欢庶出孙子,清河公慕容会。
思及这个,她又道:“清河公虽也有才干,却为人狂傲,又是庶次子。殿下要将王位让给谁?”
“我便辅佐慕容策,有何不可。”
慕容策是嫡长子,也深得父亲宠爱,现虽年幼不甚聪慧,但愚钝也未尝不是好处。
谢幼安闻言不语,眼眸望着慕容盛,他笑着任凭她打量。久久,谢幼安微摇头,道:“殿下,你最有资格坐上那位置,假使现在不想,日后也定然后悔。”
“即便如此,你若留在燕国,助我登上皇位不可?”
她失笑道:“东食西宿。”只爱江山不爱美人,哪里可能是慕容盛。
“昨日我探明了些有趣的,那青云楼楼主的底细非同一般,淑安可曾听过你们晋朝,陈郡谢氏?” 慕容盛忽然转而道。
谢幼安怔了一瞬,笑道:“当然听闻过,侨望四姓之一,谢安石便是陈郡谢氏之人。” 屏气慑息,静等着他出招。
“淑安和那谢家,有事什么关系不成?”
“我同兄长皆是寒门,哪里可能同谢家有干系。”谢幼安疑惑地道,“士庶云泥之别,殿下何出此言。”
寒门怎么养的出谢幼安这般女郎。
“那你同青云楼并无交集?”慕容盛笑道:“若与你有关,我自然不能怎样了。若是无关,便多亏淑安替我揪出晋人奸细。”
“与我无关,殿下爱如何便如何。”谢幼安唇角扬着笑。她同青云楼的联系,慕容盛不可能查得出。只有她咬定无干系,青云楼也不出卖她,才能尚存一线生机。
这是粗浅的试探,谢幼安也表现完美,内心却仍旧不安滴血。谢家在燕国再造一个青云楼,不知要个十年可够,就算是一朝被她全毁了。
“后日回安平,这两天带着雁歌和护卫,我不管你要去哪里。”嘱咐之后,慕容盛便起身离开了。
“雁歌,卢家女郎有没有找过我?”
雁歌摇头道:“并无。”
谢幼安这几天想了许多,明明可称万无一失,为何慕容盛会这么快追来。大抵和这卢家女郎有关。否则慕容盛不会如此费力的查青云楼。卢微嘉也不会事过之后,再不露面。
卢微嘉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她走了不该正合她心意?
寒冬腊月,北地的雪大块大块飘落。
“这儿的雪和建康城的不同。”谢幼安望着窗外的雪。
雁歌拿出裘衣给她披上,问道:“建康城的雪是怎样的?”
“便如柳絮因风而起时。”谢幼安心中想着她姑姑谢道韫,唇边翘起一抹笑意,道:“我晋朝的才女是这般形容的。”
“像柳絮般的雪,”雁歌想了想,颔首道:“奴婢大概明白了。”
“此时建康城还多半不会落雪。”
“还没落雪呢?”燕国季秋便开始飘雪了。
见雁歌极惊讶的模样,谢幼安笑道:“没去过南边吧。那儿有时一整年都不会落雪,或是柳絮般一阵,不会积那么多。”
雁歌连连颔首,道:“奴婢祖上三代,都没有离开过燕国。”
“陪我出去走走吧。”
裘衣宽大的帽檐,正好能遮挡住她半张脸。谢幼安坐在生意冷清的酒馆里,点了壶温酒,坐着慢慢地喝着。仆役端了碗下酒菜,道:“这是掌柜送的,女郎请慢用。”
谢幼安垂着眼,望着碟中的字,左手端着酒,拿起筷子气定神闲地看着。她早就试探过,身后站着的雁歌不识字。
喝完了酒,付了酒钱。
“青云楼还开着吗?”谢幼安问雁歌道。
“开着呢,”雁歌迟疑了一下,道:“只是,殿下说女郎不能再去那儿。”
安平郡的青云楼不让去,在都城中山她便无法子了?
“无妨,那我们回府去。”
子时三刻,她终于等来了要等的人。面前两人面容普通,直身下跪道:“我等奉安西将军之令,前来救女郎。”都城之中,可不止是青云楼是她谢家的。
“诸位无需多礼,要如何离开?”谢幼安心知他们此时现身,定然是确认了自己身边没有埋伏,且有了周全计划。
“从这儿离开走暗道,一路往东,只要先离开都城中山,便有人来接应。女郎的族兄在高阳郡。”为了救谢幼安,一行人埋伏数日,在守卫森严的长乐公府通了暗道。
大雪续续落着,抚平一行人的踪迹。
暗道虽简陋,却隐秘得很。离了暗道便有一行人,牵着马匹等待着她,谢幼安未多言,立刻便翻身上马。
“燕兵随时会发现暗道,顺着一路追来,今夜可能无法休息。”
那暗卫担心谢幼安能否坚持到高阳,便道:“离了中山便无虑了。”离开都城还是会有追兵的,暗卫之言只是安慰。
“君等无需担心,我能撑住的。”
大风刀割般划过脸颊,落在发上的雪有些化了。谢幼安看着一路白茫茫的地,不禁喟叹,幸好卢微嘉让她骑术渐长,否则连马都不会骑,该要怎么办。
身后平白多了马蹄声,暗卫首领忙到:“燕兵追来了,快些离开中山。”
大概又跑了二十里路,身后马蹄声终于赶上了了。而谢幼安一行人也到了中山边界,再一路向东百里,即可和谢景恒汇合。
“传长乐公之令,凡越中山边界者,杀无赦。”该来的还是要来。一字排开的骑兵,张着弓箭,漆黑夜里也泛着寒光,威风赫赫。
暗卫首领转头看了一眼,便知一旦放箭,他们怕是跑不了的。
“女郎,怎办?”
谢幼安咬牙道:“不管,仅有数里之遥,强行冲过去。”
既然谢幼安这么说了,暗卫首领只得喊道:“聚起来保护女郎,冲过去。”她的马匹前后,皆有死士以血肉之躯,为她挡箭。
而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死死拽住缰绳,挥动马鞭。若今夜还不能离燕,她的身份便要暴露了。
骑兵距离他们仅仅十丈,万箭齐发之下,仅靠着数十暗卫相护,谢幼安绝无生还可能。
谢幼安就是在赌,赌慕容盛不忍心让她死。
果然,身后箭雨未持续多久。
风在漆黑的夜里呼啸,一刮风,雪也愈加大了起来,仿佛在互相应和般,谢幼安的风帽被吹落。
“再会了,慕容盛。”她喃喃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东食西宿有个很好玩的典故,意思是指人贪心。
慕容盛,再见,我爱你。QUQ
☆、捡个人
东方朝阳初升,谢幼安身体没有知觉了,下马时双腿一软,险些跪下来。暗卫之首命人寻了辆马车。
“女郎不必忧心,傍晚便能抵达高阳。他们昨夜没有放箭,应当是放弃追捕了。” 话说那么说,把谢幼安送上马车,一行人便继续赶路,没做半点停留。
可见方才之言还是安慰人的。
慕容盛是想在安阳、博陵、常山三郡调兵,这样无论他们往哪个方向去,都会被围剿。这是谢幼安的猜测,但也八九不离十了。行了一个时辰,路上渐有稀少行人。谢幼安在马车内,抱着干粮小口啃着。
她心中算着,能不能在慕容盛聚兵前,逃出高阳郡。
在靠近高阳郡的荒野处,三人聚在一起,两个粗衣仆役真正殴打一个少年。匆匆一瞥,谢幼安和那少年目光对上,顿时微惊。
少年起初拼命反抗,但两棍子轮到他身上,便脏兮兮的人倒在地上。身边两个仆役手脚可没留力,继续用棍子往他身上打,看样子活不成的了。
谢幼安心中迟疑着,她自身难保,还去管别人作甚么。
想着方才一瞥到那双执拗的眼,嵌在肮脏黑乎乎的脸上。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叫停了马车,速道:“此人我欲买下,不知两位可否将人交给我?”
那些仆役分明愣住,停下了暴打。
“你们身上可有金?”
“还有十金。”暗卫答道。
“我欲救那少年,他们若不放人的话,”谢幼安看了一眼,低声道:“你便将他们速速杀了,把地上那个抱回来。”
为救一人,要杀两人。暗卫虽是很不明白,还是极快应道:“是。”
两恶仆低低议论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