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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君本倾心-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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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想跑,也不想躲。可是,也唯有跑,唯有躲,才能换来想要守护的人的安宁。父亲也好,将军府也好,母亲也好,他也好。她是那么地想要守护他们安全,而守护的唯一方法,便是安静地离开。
  终究,她是不被这个世事所欢迎的人。
  这一行,便是行了半个月的路程。
  到达大郢山时,仍是个暴雨天气。
  顾默随着大通小通进了弥途庙宇,抬眼便可望见满目白色的凄凉。走廊下,可见十几个穿着白色孝衣的男子三五个聚在一起交谈。
  因着要等弟子尽数归来,所以圣师父何擎苍的葬礼便一直延续到了今日。
  因着违背了当时夏大夫交代的事,顾默没敢进入正堂,便站在廊檐下,等待大通小通去通知夏大夫。
  等了近半日的时间,直到天黑了下来时,顾默方见到了夏大夫。
  白色的衣,美若画中仙的颜,一切一如初时的模样。只是苍白的脸颊,多了份难以言喻的沧桑气息。
  大抵是因为近来没能睡个好觉,夏大夫此时的面容憔悴不堪,令顾默看着无比心疼。
  “师父……”顾默轻轻喊了声,跪在了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对不起……我没能按照您的嘱咐陪在圣师父的身边。”
  夏大夫冷冷地注视着顾默咳得发红的额头,目光中不见一丝疼惜,咳了咳,淡淡道:“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顾默身子颤了颤,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弟子知错了,求师父原谅。”
  那些原本散步在廊檐下的人纷纷围聚了过来,指指点点细琐的声音中,有人道:“大师兄,这就是你收的那个唯一女弟子啊?啧啧,长得果真漂亮。可惜,带着个面具,有点大煞风景。”
  又有人道:“听说,近来大师兄为了一个女子可是犯愁。诶,难道就是她吗?”
  “哈哈哈……大师兄平时严肃得紧,可终究是个风流子弟,竟是收了这么个佳人。”
  ……
  顾默听着这番言语,已然面红耳赤,就这么一直跪着,虽不敢去看夏大夫的面容,却是能微微感觉到师父正在气头上,便将头低得更狠。
  “呵……”夏大夫忽然冷笑,却是吓得所有人不敢再言语,纷纷沉默了下来,“顾默,你和你的母亲真像,真真像啊!一样的绝情!”
  泪水瞬间涌出。顾默浑身颤抖地更为厉害。她知道,她欠圣师父的,她的娘亲欠圣师父的,甚至连圣师父死了也没能补偿些什么。是她的错,是她的错啊!
  夏大夫没有将顾默扶起来,转过身去,握紧了拳头,“顾默,你的母亲必将为辜负圣师父的情义付出代价。总有一天,我会将她抓来,教她跪在圣师父的墓碑前,道这二十多年来欠他的话!”顿了顿,似乎累了,放缓了语气:“我需要闭关休息一段时日,你便到圣师父的灵堂前陪一陪他罢。”
  “是。”顾默连忙道。抬起头时,夏大夫已经走远。她能看到的,只有一个背影,那个像极了漪澜院里的少年的背影。
  那一刻,那个疑问再次浮上顾默的心头:夏大夫……究竟是什么人呢?
  这时,一个嬉皮笑脸的青衣少年跑了过来,一把拉起顾默的手,将顾默拎起,嘿嘿笑道:“姑娘,看起来,你可是惹得大师兄气得不轻呢。”
  顾默红着脸挣脱了被拉住的手,后退了几步,淡淡地点头:“我……我知道。”
  旁边走来一个胖子,在少年耳边低语:“她是大师兄的,你不要惹她,否则……”
  “去!”少年踢了胖子一脚,拦在顾默的面前,继续嬉皮笑脸,“姑娘,姑娘,别走啊。你可想知道怎么让你的师父不生气吗?”
  顾默愣了愣头,目光转向一旁的胖子,真诚地问:“请问,您知道圣师父的灵柩置在哪里吗?”
  胖子脸庞红了一红,挠头显得不好意思,正要回答,却被之前的少年一把推了过去。“我知道,我知道。”少年嘻嘻道,“姑娘且跟我来,我带姑娘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七章:彻骨的冷

  人影渐渐散去,廊檐下,唯留下那仍然一副玩世不恭笑脸的少年,以及有所疑虑的顾默。
  愣了好半天,顾默方开口:“请问,大通小通两位小师叔在什么地方?”
  “啊?”少年忽地皱了眉头,一甩袖子,转身,“切!好心当做了驴肝肺,不信我走就是了。我走了。”
  顾默这才慌了,连忙道:“对不起,劳烦小师叔带我去!”
  少年回头撇了撇嘴:“小师叔这称呼可真是难听,姑娘还是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吧。卫岩,我的名字。嗯,你跟我来。”
  顾默对这里并不陌生,可是此刻,因着天空时而雷声划过,震得耳朵轰鸣,便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觉得自己像是迷路的人,只得乖乖地跟着前行。
  途中,卫岩好奇道:“姑娘一直戴着面具,是为何故?”
  顾默惯性地回答:“因为……因为身患疾病,容颜不堪入目,方戴的面具。”
  “啊?容颜坏啦?”卫岩吃惊道,回头看着顾默,无比惋惜,“啧啧,真是可惜了一副原本闭花羞月的模样。”
  “……”
  沿着小道曲径,路过几个院落,最后却竟绕了回来。顾默已然雨中淋得浑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抬眼看了看已经走到廊檐下的少年,疑惑:“怎么又回到了这里?”
  卫岩抹了抹额头发梢上的雨水,指着顾默捧腹大笑:“哈哈哈……就凭你也想去圣师父的灵堂?”
  “……”顾默瞪大了眼睛看着廊檐下的少年,疑惑中,只觉得冷得更加彻骨。
  卫岩见顾默走向他,忽地怒喝:“你给我站在那里!不许再靠近这个正殿一步!圣师父的灵殿岂是你这种垃圾女子可以涉足的!”
  雨愈下愈大。脚踏在梯子上,由于吓着,突然滑了一下,顾默整个人跪在了地上,心悲伤得震撼不已。
  “哈哈哈……”卫岩大笑,“没错,你便是该跪着!”见顾默想要站起来,怒喝:“他妈的,你给我跪在那里!谁允许你起来了!”
  雨水顺着眉间流下,模糊了视线。顾默心中念着师父的气,念着圣师父的死,知道这不过是一种惩罚的方式,便就这般跪着。若是这样,能让师父的气消,能让圣师父的弟子的气消,大抵也算是值得了。
  卫岩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雨中跪着的女子,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染上一层悲色的同时,又化为了咬牙切齿,“顾默,”他冷冷地道,“你可知,我们若不是看在大师兄的面子上,现在会对你做什么吗?你的母亲,让我们挚爱的师父到死都不能安宁,要我们如何原谅她,又如何放过她的女儿!”
  “我不在乎什么父债子偿的不合理,我只知道,我们满肚子的火,满肚子的愤怒,还有师父等待二十多年的苦,便是该有个人来承受!”
  顾默冻得打了一个喷嚏,抬起头看着那个沉浸在师父死去之痛的少年,一字一顿地认真道:“顾默明白。顾默会一直跪在这里,代母亲偿还该偿还的,只希望师父、师叔们的气消。”
  卫岩眼神颤了颤,冷然大笑,离去。
  暴雨中,雷声阵阵。随着夜黑下来,闪电显得更为狰狞。冷也好,悲也好,伤也好,惧也好,此刻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于一个万念俱灰的人来说,确实什么都不重要了。
  顾默就这般跪了半夜。随着院中火光渐渐熄灭时,雨水也小了下来。待院中漆黑一片时,雨水止住,唯有闪电不曾歇息一时一刻。
  她缓缓从怀中取了两样东西,一件是在来时的路上,于一个医馆所买的可用于储存血液的罐子。另一件是闪电下雪亮的匕首。
  锋利的匕刃颤抖中划过苍白的手腕,无神的目光淡漠地注视着血液从裂开的皮肤中涌出,流入血罐中。
  若是说她存于世上唯一的价值,便是这血液可以帮助夏大夫医治西河村女子的疾病。除此,她便也没有继续存在的理由了。
  血溢满罐子时,意识已然朦胧得识不清眼前之物。然而,大抵是源于倔强的性格,驱使着她用着身体里尚存的活力站起。
  盖好罐子后,她将早已写好的信从怀中取出,可惜,因着淋湿,信上字迹已然模糊不清。然而,她相信,夏大夫一定能认得出来。他是那样的厉害。
  信上只有简单的几句:“罐子里的东西可以帮助师父医治西河村人们的疾病,顾默终究不是个深明大义的女子,终究是想家了,请师父恕顾默不能再陪在师父的身边。师父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身边的人担心。”
  将血罐子与信放到灵殿门前的一角,顾默便悄然离开了弥途。
  天虽是漆黑一片,然而于基本失明的她而言,光亮倒也无用了,摸着心头尚还残存的熟悉感,足以走出这里。
  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山脉。
  心中只有一个信念:离开这里,离开师父,离开所有可能会因她而牵连悲伤和不好的事的人。
  随着天边泛起一丝亮光,雷声隐匿得无影无踪。
  顾默早已失去了一切知觉,也不知道方向是为哪里,只是走着,跌倒了,爬起来,一直走着,大抵地背着人们所居住的村庄远去。
  晨光渐渐亮起,太阳也难得的露出了锋芒。
  今天是一个好天气呢……
  脚下被一个软软的东西再次绊了一下,习惯性地再次爬起。
  一个清亮的少女声音叫道:“诶哟,我的腿,我的腿!”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一个女子的身影在眼前晃动,大喊大叫:“喂,喂,混球小子,我在这里睡觉,你干嘛踩我的腿?你踩到我的腿了,怎的连句对不起也不会说吗?”
  “……”顾默完全没有了力气去关注眼前的人,只是模糊地觉得一袭淡橙色的影子在眼前晃动。
  “喂,你……你没事吧?你这手腕上的伤,你这一身的泥巴血迹……”少女看到了顾默此刻分明是死人的模样,吓得脸色一白,“不会是……诈尸了吧?”
  顾默略过少女的肩膀,继续前行。
  少女连忙跟上,从袖口中取了一粒丹药,在顾默面前晃荡,嘿嘿笑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我那世上第一厉害的师父研制的还魂丹药,可以令人起死回生哦!”忽又叹,“可惜,维持的时间不长,不过也能让你活个四五年的。本来这丹药我是准备拿给我姐姐吃的,后来知道我姐姐都死了四年多了,早该化成了一堆白骨,这丹药于我便没了用处。看你这么可怜,就让你吃了吧。如此,你便是欠了我一个恩情了,记得要还我啊!”
  少女将丹药塞入了顾默的嘴中,强行让她服下。然后,因着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高兴地哼着调儿离开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山的景色被长满荒草的土地取代。
  “顾默,你给为师站住!”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回向,带着因赶路而劳累的微微气喘,虽是模糊,却因着太过熟悉,太过思念,而显得愈加洪亮。
  夏大夫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眼前,“你给我站住,听到了没有!若是想要回家,也许得经过我的同意,何时允许你自作主张……”声音突然僵住。夏大夫怔怔地看着顾默空洞无神的眼睛,如同死人的模样。
  顾默听话地站在原地。
  随着丹药在胃中融化,突入起来的燥热和骨头膨胀的痛苦让顾默再没有了走下去的气力,倒在夏大夫的怀中。也正因着丹药药力的影响,让她有了看清眼前景色的力量。
  身体好痛,心更痛,无与伦比的痛。
  看着顾默此时的模样,找了顾默一天的夏大夫,恍惚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本严肃的眼神被震撼所取代,接着蒙上了一层水雾,声音颤抖地道:“顾默,你这是想做什么?我不是说过,定会送将军府一个健健康康的少夫人。你这番作为,是要置为师于什么样的境地?”
  视觉再次模糊,模糊地觉得出现了幻觉。幻觉中,师父方才哭了。
  “不行,不能回去,不能回去的。”顾默喃喃,拼命地摇头,“我本是因一个错误和罪孽而出生的人,也必将因这个罪孽而将灾难扩散出去。不能再让罪孽增加了,不能再错下去了……”
  夏大夫将顾默紧紧的抱在怀中,红了浸在泪水中的眼睛,“阿默,不要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一点也不中听。阿默,你心里的话呢?为什么要把真正的自己藏起来,为什么把心藏起来?我是你的师父,你有什么不可以与我说的?都与我说了,都与我说……”
  模糊地看着那张与夏云欢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部轮廓,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流。
  可以吗?可以说吗?因为是师父啊,因为是师父,所以可以什么都说吗?
  “云欢……云欢……”她抬起胳膊擦抹着眼泪,终于叫出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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