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心动,一生绵延-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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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沈钦隽同时沉默了一下,我清了清嗓子,“不——”
他却提了生菜站起来,打断了我的话,“走吧,再去买点儿肉。”
空气里有很鲜活的家常味道,此起彼伏的讨价还价声中,他好看的脸就在不远的地方,我抬起头看着他,却又觉得,他的笑容隔了层薄薄的纸,遥远而模糊。
“喂。”沈钦隽忽然用力抓住我的手,让我避开突然踩过来的一辆三轮车,“我问你卖牛肉的在哪里?”
“哦……那里。”我回过神,指了个方向。
他选了两斤牛肉,回头问我:“一荤一素差不多了吧?”
“家里有米吗?”
“有吧。”他想了想,肯定地说,“上次整理该备下的都买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儿想笑,因为这样的生活……真的不太适合我和沈钦隽了。他大约和我想的一样,那一瞬间,眼神深处也划过一丝笑意。
西装革履提着肉和菜在菜场穿梭,手工定制的高级皮鞋踩在污水和菜叶上。我想沈钦隽这辈子都没做过这样的事。
我跟在他身后,忍着笑说:“下班之后穿着西装来菜场的,不是做销售的,就是做传销的。”
他没理我,刚刚摁下车钥匙,隔了半个街道,忽然顿住脚步。
呃,就这么二十分钟的时间,被贴罚单了。
他把东西放在后座,然后坐进驾驶室,拉下安全带,一边沉着脸训我:“系上安全带。”
我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半明半暗的光线中就这样看着他,主动靠过去,轻轻抱了抱他。
他的身子蓦然间僵住,慌乱间转开头,脸颊与我的额头撞到一起,“怎么了?”
“我只是……”我双手攀住他的肩膀,有些语无伦次的说,“我知道你想让我……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他慢慢伸出手,将我的身子环抱住,低低的说:“小晞,这样我不能开车了。”
可话是这么说,他的手臂并没有要放开我的意思。他的呼吸轻轻嗅在我的颈侧,触感温柔而真实,直到我的电话响起来,尖锐地划破这一刻的安静。
我匆忙直起身子,看了眼来电显示,反手推开车门,“我接个电话。”
沈钦隽静静地看着我,没说什么,只是微微颌首。
这个电话我是非接不可的。
高崎的声音急切而期待,“苏小姐,我刚从外省开会回来,听说你愿意转让股权?”
“我已经和你的律师说了,明天可以见面谈。”
他显然已经等不及了,急迫地说:“苏小姐,股东大会是在周五召开,所以今晚我必须见你一面。”
我站在街边,看着沈钦隽坐在车里,开了灯,轮廓温柔而俊美,只是神情淡淡的,带了些落寞。我深吸了一口气,“好,你在哪里?”
挂断电话后,我拉开车门,弯腰探身进去,沈钦隽转过目光,并没有问电话的内容,只是说:“上车吧。”
我勉强冲他笑了笑,“那个,临时有朋友找我,我先不回家了。”
他有些愕然,“要我送你过去吗?”
“不大方便。”我很快地说,“我打车就行了。”
我不敢再多看他的表情,也怕被他看出什么,很快甩上了车门,跑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坐在后座,我直起身,转头望向身后,沈钦隽的车子正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高崎亲自替我拉开车门,浅浅笑着,“苏小姐,这么急找你实在是情非得已经。”
我颔首,“我明白的,这很重要。”
“相关的具体问题我们可以明天慢慢谈。”高崎走在我身边,平静地说,“我只是想和苏小姐谈谈彼此合作的诚意。”
“我很好诚意啊。”我勾起唇角,“第二次的报价的确让我动心了。”
“可是我听说,苏小姐和沈钦隽的关系非同一般啊。”高崎在我对面坐下,这个中年男人目光中露出尖锐的探视意味,“我以为,苏小姐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很在意金钱的数额。”
穿着樱桃红苏绣合身旗袍的服务生半跪下来,给我的瓷杯里添水,我的双手在膝上交叠,良久,才微微笑起来,“看样子高先生已经调查过我了。”
“不敢说调查,只能说保险起见。”
“那么高先生应该也知道我手中的股权来自哪里。”我平静地说。
“苏小姐的父亲是奥荣威的大功臣。”高崎微微叹息,“可惜啊。”
我定了定神自嘲一笑,“那你或许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父母会去世。”
他的唇角下沉,有些抱歉地点点头,可是眼神始终清醒,在等我的答案。
对于这件事,我心底并没有完全释怀,只能快速地两三句带过。
高崎安静听完,声音低沉,“苏小姐,实在……抱歉。”
我收敛起情绪,“没什么。”继而顿了顿,涩然说,“高先生,你也知道我之前因为那场车祸很多事忘记了。说真的,就在今天下午去做心理咨询之前,我都不打算和你接洽。”
气氛有些尴尬且冷场,可是看高崎的表情反而放心了一些。
“和你接洽这件事,我希望能保持低调。”我继续提出自己的要求,“至少在股东大会前……不要让他知道。”
高崎笑了起来,“这点上我们倒是很默契。”他顿了顿,“苏小姐,你恨他吗?”
我茫然摇了摇头,“不……我没那么恨他。我只是……”
我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想了很久,“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和他彻底决裂。”
他了然地看着我,“我明白。”
“不过高总,我手中的股权毕竟是我父亲留下来的,我也想慎重对待。所以具体的细节我想等到明天我的理财经理和律师在场之后再协商。”
“当然,当然。”高崎笑着说,“在价格上我有着绝对的诚意,我想苏小姐能看得出来。”
高崎派车将我送回家,一晚上没吃东西饿得胃有些难受,车子又总是遇到红灯,停停顿顿的,我又开始晕车,刚出路口就忍不住说:“就停在这里吧,谢谢。”
夜风习习,我清醒了很多,在路边便利店买了关东煮和咖啡坐在店里开始打电话。幸好身边还有个好朋友是律师,我打电话给许琢,简单地把这段时问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她在电话里倒抽冷气,最后说:“我以为你去哪里拍片了啊!你,你给我搞了一出豪门恩怨!”
我苦笑,短短的几天,身边发生的一切真是跌宕起伏,只是现在我实在没心情和她细说,“行了,别说废话了。我现在得找你帮忙谈合同。”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许琢居然怔了怔,为难地说:“你知道我现在还只是跟着那些大牛在当助理……”
“你不是考出律师资格证了吗?”我打断她,“就这样吧,你来帮我把关。”
电话那头许琢在下决心,最后一咬牙说:“我拼了。你把具体的情况和我说说。”我一边吃东西,一边和她聊细节,便利店的冷气飕飕地吹在肩上,店员在柜台后边昏昏欲睡,行人们脚步匆匆地从我身前的落地窗前经过,不知不觉地,整条街道都安静了下来。手机烘烤得我的耳朵发烫,许琢问我:“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嗯。”我还在搅动已经凉透了的半杯咖啡,“我考虑清楚了。”
“好吧,你一会儿把剩下的资料发给我,我好好研究下。”
回到家的时候已近凌晨,从上午睁开眼醒过来,到现在也不过短短的几个小时,我却觉得很漫长,看清了一些人,看清了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是也看清了白己。
客厅里静悄悄的,只亮着一盏落地灯,沈钦隽半躺在沙发上,眼镜还没摘,已经睡着了。餐桌上摆放着两盘菜,我尽量放轻脚步走过去,清炒生菜和咖喱牛肉都是小份的,想来他已经吃过了,特意盛了一半出来留给我。
我拉开椅子坐下,呆呆地看着那两盆远算不上卖相良好的菜,明明胃里已经很饱,可我还是伸出筷子,夹了一口菜。
还没放到嘴里,身后有轻轻的动静。
“还有饭在厨房里。”沈钦隽的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倦意,“我去帮你盛一碗。”
“你醒拉?”我含着生菜,看着他犹自睡眼迷蒙,头发还乱糟糟的,起身走向厨房。
端了一碗热热的白米饭出来,他就在我对面坐下,含笑望着我,“慢点儿吃。”
本来只是想稍微尝一口,没想到沈钦隽的手艺极好,这一尝就停不下了,牛肉有些冷了,要是热腾腾的端上来,想必嫩滑得通天中下自己舌头。
他托着下颌看我,“少吃点儿,已经很晚了。”
等我解决了这一大碗饭,又把两盘菜扫荡干净,他摘下眼镜,挽起袖子开始收拾。
我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站起来说:“我自己来。”
“没事。”他转过身,“丫头,不早了,你赶紧洗澡睡觉。我反正还有文件要看,清醒一下也好。”
再和他抢就显得矫情了,我靠在厨房门口,看他捋起袖子,哗啦哗啦地开始放水。
“你不问我去了哪里吗?”我看着他的背影,试探着问。
“去见朋友了?”他也不回头,温和地说,“这段时间一直让你尽量少出门,现在差不多没事了。”
他穿着家居服和拖鞋,浑身上下都没有咄咄逼人的气质,低着头认真洗碗,我看他的背影,明明很困,可不知道为什么,宁愿这么睡眼蒙胧地靠着,看着他的背景,哪怕一句话都不说。
“周五的股东大会,你有把握吗?”我小小打了个哈欠问。
“你会支持我吗?”他依旧不回头问。
我踌躇了片刻,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回过头,目光深邃地在我脸上停驻片刻:“那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忽然有些无法承应这样的信任,揉了揉眼睛说:“那我去楼上睡觉了,你也早点儿睡。”
或许是因为下定了决心,这一觉我睡得分外安心,一夜无梦到早晨,在闹钟响起的前一刻自动自觉地爬了起来。沈钦隽还是比我早就出了门,我略略收拾了一把,出门去找许琢。
我们合租的房子所在的小区周围只有一家肯德允,许琢一晚没睡,红了眼睛抱着电脑冲进来,嚷嚷着“帮我买杯咖啡”。
“你今天不上班没关系吗?”
“白晞我告诉你,这个案子我也是要有佣金的!”他气势汹汹地说,“我豁出去了,反正现在你这么有钱,我就靠你成名了。”
我一头黑线地看着她,底气不足,“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吧?得罪他不会有好处的。”
“知道啊。”她理直气壮地说,“但是我觉得你没做错。”
“我和QL约了十点谈。”
“没问题,到周五之前,帮你搞定。”
她埋头在电脑上打字,片刻后又抬起头问我:“你看到沈钦隽的新维闻了吗?”
“我知道。”
“是蛮过分的。”她哼了一声,重新埋头开始工作。
事实证明,许琢在谈判桌上是相当泼辣的。或许她的经验远远不及QL那些心狠手辣的律师团,可她胜在敢拼,又因为他们太想获得我手中的股权,面对许琢提出的条件节节败退。连着谈判了两天,拿着对方一改再改的合同,许琢十分得意,“我又帮你争取到一栋豪宅。”
“苏小姐,合同已经按照您的要求重新修改了。”张律师疲倦地推门进来,“如果可以,现在就可以签。”
“明天下午才开股东大会。”我冷静地说,“我和律师还想研究一晚。”
张律师显然在这几天的拉锯战中耗尽了耐心,语气半开玩笑,但足也带了几分怀疑,“苏小姐,谈了这几天,我们的诚意您是明白的,资金也已经全部到位。你这么一拖再拖,不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吧?”
我还没开口,许琢已经冷冷地说:“张先生,向苏小姐抛出橄榄枝的并不只有你们一家。我们在这里和你谈了三天,如果没有诚意,何必浪费这个时间和精力?”
张律师踌躇了片刻,到底还是拿不定主意,走到屋外去给高崎打了个电话。末了拿着手机进来,对我说:“苏小姐,高先生想和你说几句话。”
我接过来,高崎的声音隔着电波传来,倒没有任何不悦。
“苏小姐当然可以将合同带回去,明早再给我。”
“谢谢。”
在我挂断之前,他忽然又叫我的名字,非常不经意地说:“苏小姐,事到如今,我对荣威是志在必得,也不容许有闪失。我希望你能明白这点儿。”
他是在不动声色地威胁我,我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沉稳,“我知道。”
我和许琢抱着那沓文件,各自心事重重,坐上出租车,她忽然伸手搂住我的肩膀,低声说:“不少钱呢。”
“真的是不少钱呢。”我顺势靠在她的肩膀上,心里转过那个念头,忽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