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临夜-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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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认真地盯着瓦罐里沸腾的汤水。
“把锅盖合上吧,让它熬着就行了。”苏久夜实在看不下去了。
“那我岂不是什么都没做吗?”封出云转过头。
“没关系,告诉辰初是你做的就行了。”苏久夜点点头道。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精通各类刺绣各种琴艺,完全配得上“心灵手巧”这个称号的封出云,拿起刀切菜就会慌乱无措。
可能是菜刀比绣针重吧。
哦,也可能是因为关心则乱。
半个时辰之后,封出云把扬着香气的药膳倒入炖盅,差人送去了邺城城郊的军营。
军营之中,士兵们正在演练,低沉的号角响彻方圆,马蹄声声,地面上随即扬起一层浮尘。金色的军旗随风招展,猎猎作响。一派威严。
而在不远处的营房里,却是安静无比。
“将军。”侍从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孟辰初竟然亲自走了出来,还带上了门,“什么事?”
“是封小姐派人送来的,说是亲手熬了药膳,请您一定要喝完。”
“我知道了。”孟辰初接过食盒。
“我帮您提进去吧。”
“不必了,去忙吧。”孟辰初看着他行礼退下,才打开门,走了进去。
手上缠着纱布,面色苍白半靠在床上的人,却是江临照。他闻到了香味,提起精神笑道:“谁那么好,还送吃的来?”
孟辰初愣了一下:“是苏久夜。”
“她果然打听到消息了。”江临照的语气不辨冷暖。
孟辰初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打开食盒道:“是药膳,你喝了吧。”
“你不是一向谨慎吗?”江临照还是那副嬉笑的眉眼,眼神里却透着些冷意。
“她又不知道你是谁,不会害你的。”
“也是。”江临照说着就接过炖盅来,刚盛了一勺放到嘴边,“不对啊,她特意送来给你,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喝吧你。”
江临照看着手里炖的香气满溢的药膳,愣了神。他以为自己已经打听了许多,却又愈发的觉得,自己对苏久夜了解的太少。
她的师门,她的厨艺,她的朋友,还有她的心思。
江临照低头喝了几口,若有所思地道:“苏久夜她还会熬药啊?我以为她只是会做菜呢。”
“医术也是南榆谷的一绝,她又会厨艺,做药膳应该也是专长。”
江临照轻笑一声:“她的医术也不怎么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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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时光似乎格外绵长,也不过是三五日,却像是过去了很久。军营那边只托人来说了一句“将军已经大好了”,便再没了音讯。
等到听雨楼的舞姬们第一日登台表演之时,江临照与孟辰初总算是记起自己才是真正的老板,摇着折扇慢悠悠地混进了后台视察。
封出云见他们进来,本是欢喜,却也照例将心事掩盖下去。可没想到孟辰初一见到苏久夜就道“谢谢你的药膳。”
苏久夜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对着孟辰初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歌舞开场,舞姬们扬着长长的水袖上了台。她才歇了口气,走到孟辰初身边:“那药膳明明是出云姐做的,我不过是给了个方子,你来谢我做什么。”
“她哪里会熬药。”孟辰初不以为意。
她跺了跺脚,“哎呀,你不懂,那是一份心意啊。”
可孟辰初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没什么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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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闻旧梦(2)
? 第三章闻旧梦(2)
孟辰初和江临照怕被宾客认出,后来就去了楼上的厢房避嫌。等到舞乐结束,苏久夜出了门去,却见封出云站在门口。
“出云姐,你怎么不上去?”
“等你嘛。”她说着随苏久夜一同上了楼梯,“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可是他好奇怪,就算是我开的方子,也是你送过去的。怎么着也应该先谢你的,他平日里可不是这么没道理的人。”
封出云的眼瞬了一瞬:“那天有人知道了是我送的药膳,他来谢你,大概是做给他们看吧。毕竟,再过几日便是我的生辰了,我和世子的婚事……”
苏久夜急急地道:“那辰初呢,辰初对你的心意,你难道没有感觉吗?”
封出云站在舞台的入口,头顶上硕大的琉璃灯将她的眉眼映出一层柔光,却化不开她细细拧着的眉。
“他会遇到比我更好、更值得他爱的人。”
“可……”
封出云很快打断了她:“我又能怎么样,我连为他熬一碗药,都要瞒过众人的眼。他连跟我道一声谢,都要借你的名,我和他还能怎么样?”她说着侧过了身去,“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府了。”
苏久夜只得自己闷闷地上了楼,见他们相谈甚欢,更是没了好脸色。
“小夜,”江临照叫住了她,“你怎么了?”
苏久夜冷着脸道:“她要过生辰了,你们都不告诉我。”
“这不正要告诉你。我和辰初想着,我们先替她办一回。”
“然后呢?”苏久夜转过来盯着孟辰初的眼,“你明明知道过了这一年,她就要嫁给世子了。”
孟辰初一把把苏久夜拉到一边,“你怎么了?”
她刚要说话,孟辰初又推了她一把,靠在她耳边小声道:“我告诉过你,不要再提了。”
“那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吗?你就不为自己,为出云姐去争取一下吗?”苏久夜轻声反问,语气却是愤恨至极。
“这件事,不是我努力、我争取就可以改变的。”孟辰初道,“我最后说一遍,不许再提。”
五日后,苏久夜在听雨楼的后院小楼备了一桌酒菜,为封出云庆生。
孟辰初和封出云依旧如之前一般,一副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模样。苏久夜看看江临照,见他脸色不大好,似是有什么心事,也不好意思再插科打诨。正有些尴尬,封出云倒是先开了话匣子,不一会儿四个人便天南地北地瞎聊起来,气氛一下便欢喜了。
又是抽花签又是行酒令的,直到小厮端着面上来,封出云才推开酒杯道:“不喝了,不喝了,你们尽灌我酒。”
“好好好,不喝就不喝。”苏久夜递过筷子去,“吃面之前先许个愿吧。”
封出云一手托着脑袋,想了会道,“我希望……”
“别别别,”苏久夜忙拦住她,“说出来就不灵了。”
“好吧。”封出云便闭上眼睛,默念了一句无法被实现的愿望。
夜色便像酒似的,一口口地醉了下来。后院一片寂静,唯有这一间屋子亮着明灯,传出欢声笑语。
四个人又闲聊了一会,苏久夜道:“我去拿些水果给你们醒醒酒吧。”说着便拉了拉江临照。
江临照喝的醉醺醺,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并不理她,“拉我做什么,你去不就行了吗?”
“叫你出来就出来。”江临照没防备,被苏久夜拉的椅子都晃了晃,只得起身跟着她出了门。
“你可真是烦,他们两情相悦啊,我们跟着凑什么热闹?”
“哦。”江临照闷闷地应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你想和我单独待一会呢。”
月光映在后院廊中,在石板路上撒下一层光辉,如同浮着淡淡的雾气。
苏久夜没理会他的玩笑,反而是前后看了看,见周围并无人影,才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上次受伤的人分明是你,为什么要说是辰初?”
江临照的步子停了停,也装作无所谓似地,向前走去:“你怎么知道?”
“虽说你们过了好些日子才露面,孟辰初恢复如常也是可以理解,可是你明显步伐轻浮,刚才还不胜酒力,想必是那箭上有毒吧。你虽然伤口痊愈,却还有余毒未清,于是现在呢,病态全露。”
他轻嗤了一声:“你还真是聪明啊。”
“可我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受了伤,不能公诸于众,还要假托孟将军的名。”
“太好奇不好,你师傅没教你吗?”江临照说着,语气已经渐渐冷了下去。
“整天和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在一起,我觉得也安全不到哪里去啊。”
若是没有这一层利害,或许很多事都会顺理成章地发展下去,可事实并非如此。墨臻师傅跟她说过很多次,拥有的东西一旦多了,遇到了知心的人,就得仔细想想,他是因为喜欢你,还是喜欢你身后的那些东西。师傅说,拥有也是一种悲哀,没了一穷二白时相见即欢喜的那种纯粹的感情。
可江临照并未为难,反而眯着眼看向她:“你医术那么差劲,不也敢说自己师承南榆谷?”
“我哪里差劲了?”她立刻反驳。
“一个月前你在如意医馆替人治病,不是连人家中什么毒,都没认出来吗?”
“什么治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开始装傻,“我就是在徐姨那里住罢了,我的医术哪能给人治病呀。”
“我这辈子只喝过两碗不苦的药,一碗是在如意医馆,一碗便是你给孟辰初的药膳,你敢说那个人不是你?”
“真是枉费你每日和辰初待在一处了,给他熬药的人是出云姐。”
“你开什么玩笑,出云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哪里会熬药?”
“为了心爱的人,不会也要学啊。”苏久夜一脸“你懂什么”的表情,“不过我倒是更好奇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会有人这么尽心竭力、三番四次地给你下毒?”
就像是一只浮纹精细的白瓷碗。偶尔被摔了一下,破碎的纹路也会隐藏在周身的图案中,不被人瞧见。可那缝隙总归是在那里的,指不定哪天碗里盛满了晶莹剔透的汤水时,它就忽然裂了开来,将那琼浆玉露般的东西,溅的满地都是。
月正中天,明辉如流水般流淌在庭院的地面上,铺遍了听雨楼的每一个角落。摇曳的花树上宛如覆盖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一切都显得迷蒙而离奇。朦胧的月色之下,似乎掩盖着什么巨大的秘密。
月光将糊窗的明纸染上一层银白的霜色,厢房里是觥筹交错后的一片狼藉。
“说了什么秘密,去了这么久。”封出云见苏久夜推门进来,开口便道。
“没有啊。”
“还说没有,你们两个表情都变了,这么苦大仇深的,怎么啦?”
“没什么,不过是问问她,既然学艺不精,怎么早早就下了山,不跟着师傅好好再学几年,”江临照摊了摊手,“我们小夜就不高兴咯。”
一句话出来,出云便顺势追问起了缘由,不依不休地行使自己寿星的权力。
为什么早早地离开师门,这事得从七年前说起吧。
“我去南榆谷的时候,是深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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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北方的大雪纷飞,江南的冬季更为静谧,可那股沁在水汽里的寒意,却是刺骨的凉。
山间的树林上,覆盖着一层轻薄晶莹的霜,看起来神圣得不可触碰。山下的行人,便更加显得渺小而不堪一击起来。
哆哆嗦嗦立在山下的小女孩,望着一路送自己到南榆谷的家仆,不舍得离开他们。又见这位仙风道骨的师傅长得十分可亲,便扭着头望来望去,不知喜欢哪边的好。
墨臻师傅摸了摸她的脑袋,对众人道:“放心,就交给我吧。”
道完别,墨臻便牵着苏久夜上了山。
她兴奋地拉着墨臻师傅的手,想象着山里的世界,想象她即将要面对的新生活。
可才走了几步石阶,墨臻就松了手:“要成为南榆谷的弟子,得通过这山中幻境的挑战,现在你自己往上走,我在山顶等你。”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墨臻便不知所踪,剩下了苏久夜一个人。她裹了裹棉衣,望了望载她而来的马车绝尘而去的方向,又望了望云深处的山巅,只得叹了一口气往上爬。
她已经被抛弃了,剩下的路如果自己不走,没有人会牵着她、推着她走,如果自己不努力,就只有一条死路。
这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对自己的未来,得出的第一个结论。
她记不清沿着这条石径走了多久,抬头只见整座山都被掩盖在茂盛的树木之间,不辨天光。
还好林间的小道上没有结霜,不然她怕是已经摔了好多次。
她便这样一步一步地走着,直到一个巨大的石盘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绕着它走了一圈,见一侧的字迹已经磨灭不可见了。残余的卦象指示着两条路,一条正北偏西,一条沿向东北。
再一次遇上岔路,是两条遍植草木的路途。因看过两本医书,她很快认出其中一条小径边种着一路的毒草,算是轻松过关。但她真是没了力气,感觉一步也走不动了。
可此时,即使树木掩盖,也可见天色将晚,山顶却依旧隐于林间。若是入了夜,山兽异动,手无缚鸡之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