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七绝-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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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写完,宁勿缺不由一楞:宁勿缺是谁?宁勿缺就是我嘛!
心中忽地一亮,他明白过来了,这女孩一定是从未听说江湖中还有“宁勿缺”这号人物,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想了想,宁勿缺在她手上写下了:就是我,书生。
写上“书生”二个字,他不由有些惭愧,觉得自己是骗了她,可不写“书生”,也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东西写了。
宁勿缺感到身后的女孩在摸着自己的包裹,心道:“她一定是在看自己有没有说谎了,幸好我的包裹里带了些书!”
摸索了一阵,女孩大概是信了宁勿缺的话,她又在宁勿缺的背上写道:别乱动,他是瞎子,杀人如麻。
宁勿缺先是奇怪,既然那人是瞎子,怎么反而要他“别乱动?”一转念,(炫)恍(书)然(网)大悟!
既然此人是瞎子,却还能在风云变幻的江湖中立足,那么一定是有不俗的修为,自然也应该会听声辨形.如此一来,自己虽然藏于巨石之后,但只要有什么声音发出,他仍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因为他杀人如麻,所以无怪乎这女孩要躲着他?
原来的疑惑解开了,但新的疑问又升上了他的心头:既然此人是瞎子,那么她为何要隐于巨石之后?只要她坐在某一个地方一动不动,即使无遮无拦,对方也是发现不了她的!
虽有疑惑,但他想这女弦如此提醒自己,毕竟不是坏事,自己还是听她的好!
当下,他便老老实实地伏在那儿,一动也不动,虽然觉得颇累,却也忍下来了。
二胡声仍在丝丝缕缕地响着。
二胡本是凄婉之乐,在这样的夜色荒野中,更是如此!似乎双目失明的人,天生便是拉二胡的好手。至少,眼前这个白袍客的二胡已是拉得出神入化,每一个乐符都扣人心弦,为之牵肠挂肚!
不知不觉中,宁勿缺已听出这个曲子是记载在一本不多见的乐谱集《柳叶飞飞》中的一段调子,宁勿缺甚至能记起他所见过的那种版本中为此曲附和的词句:
“晚秋天,一霎微雨洒许轩,槛菊萧疏,井梧零乱,惹残烟。凄然,望江关,飞云黯淡夕阳闲。当时宋玉想感,向此临水与登山……”
宁勿缺暗自惊诧于这个被女孩称为“杀人如麻”的白袍客,怎么能拉出这样一首充满幽幽愁思的曲子。 正当他联想翩翩之际,倏闻一个沙哑的声首响起:“左扁舟,你果然守信!”
宁勿缺不由一怔!
他立即感到身后的女孩用手在他的背上压了压,大概是暗示他不要出声,更不要抬头。
其实这—次,宁勿缺还真没有打算抬头!
二胡声终于停了,—个极为平缓的声音响起:“我左某一向不喜欢拖泥带水,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也该是了结的时候了。”
这声音着实古怪,竟没有一丝抑扬顿挫,而是自始王终都是——种千板的调子。
这与他所拉出来的二胡声恰好成了——种极鲜明的对比!
只听得沙哑的声旨道: “左扁舟,当年你抢了我们洪远镖局的镖,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现在该是你偿还血债的时候了!”
“哈哈哈!”夜空中响起一阵气震山河的笑声。
沙哑的声音怒喝道: “左扁舟,休得狂妄!”
只听得左扁丹以他那怪异的没有顿挫之感的声音道:“翁荣!你的伎俩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左某!你自己最清楚那批镖是如何走失的!”
被左扁舟称作翁荣的人冷笑道:“江湖中人谁不知道这是你做下的案子?你违背了江湖规矩,不但劫物,还要杀人,当时押镖的—上百人及跟随镖队而行的封家上下二十—口人命,全都遭了你的毒手!若不是我力战晕死过去,使你忽略,恐怕你的恶行再也没有人知晓了!”
左扁舟冷声道:“翁荣,我眼虽瞎了。 可心却没有瞎!不像有些人虽然睁着一对眼珠子,却尽做—些浑噩之事!你的卑鄙行程瞒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左扁舟!当年就是你杀了洪远镖局的人,然后为了掩人耳目,再嫁祸于老夫!”
翁荣大笑道:“我本是洪远镖局的镖师,怎会杀了自己镖局里的人?再说以我翁荣的能耐,又如何能够得手?走失了的这趟镖中有一只玉舍利,后来不是从你的‘断鸿阁’中找到了吗?你还要狡辩么?”
左扁舟冷笑道:“嫁祸栽赃,谁人不会?你们利用我双目不能视物,暗中做了手脚,是也不是?”
翁荣道:“左扁舟,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不死心!难道你不知道南北二十六大镖局已联手要追杀你吗?”
左扁舟冷声道:“你很得意于自己的杰作是不是?我左某的确杀过于少人!可我杀的全是你这样的该杀之人! ‘洪远’总镖头陆净天本是对你恩重如山,可你竟连他也下得了手!”
翁荣道:“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做下的事,却是空口无凭,强持一词,复有何益?我听人说左扁舟虽然性格怪异,却敢是敢做敢当的汉子,哪知今天一见,却让我大失所望!其实,你承不承认这件事,人们都已把你当作真正的凶手了。我看你倒不如豪爽一些,把自己做的事认了,好歹也留下一些豪壮之气。”
宁勿缺听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时也分不清到底孰真孰假。
左扁舟突然压低了声音,道:“翁荣,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对不对?”
翁荣道:“江湖传言十丈之内就是一根针落于地上之声也避不过你的双耳,你又何必问我?”
左扁舟道:“既然这儿只有你我两人,你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把自己做了的事说出来,即使我传扬出去,又有谁会信我这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翁荣的声音似乎有些变调了:“左扁舟,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左扁舟突然笑了起来:“翁荣啊翁荣,你以为我真的相信你不是独自一个人来的吗?你巧言令色,想让我误以为你只是一人,一怒之下说出‘就算是我杀的又如何’之类的话,是也不是?”
“只要我说了这—句话,我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因为在这四周,一定有不少‘正人君子’在鬼鬼祟祟地藏着,对不对?只要我吐出一个‘是’字,你便有理由出手了,是不是?”
宁勿缺伏在那儿,心想:“难道他己发现了我们?这人果然厉害!可他认为我们与翁荣是一伙的就错了,这女孩我不知道,至少我自己不是。”
正思忖间,却听得几声干笑,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左扁舟不愧是左扁舟,果然机敏过人!”
宁勿缺便呆在那儿了。
居然另外还有人在,看来这事颇为复杂了!也许真如左扁舟所言的那样,翁荣说了这么半天话,只是为了套出左扁舟之口实也未可知!
只听得左扁舟道:“永州四老都来了吗?”
那苍老的声音干笑数声之后,厉声道:“我们几个老兄弟都来为你捧捧场呢!”
左扁舟道:“谢了!想必你便是四老中的老大仇青竹吧?”
苍老的声首道:“好耳力!二十多年前见了一面,没想到现在你还记得。”
左扁舟道:“好说!难道你们永州四老也信了翁荣的话么?”
仇青竹道:“翁兄弟的话有理有据,不可不信!”
左扁舟道:“其实你们永州四老在听了今夜之对活后,对翁荣已产生了怀疑,对不对?”
仇青竹立即道:“绝无此意!”
左扁舟冷笑道:“你当然不会承认!我对你们这样的人是最了解不过了! 当你们发现自己判断错误时,从不会设法改过,而是将错就错! 只要我死了,那么—切都好说了。翁荣自然是—心追杀凶手,忠心为主之人,而你们永州四老自然也成了仗义行侠的英雄!如果此时你们承认翁荣才是真正的凶手,那岂不是等于打自己的嘴巴?”
…
第 九 章 永州四老
宁勿缺暗道:“这人把话说得这么死,一点也不给对方保留说话的余地,对方能不恼羞成怒么?”
宁勿缺在此处呆了这么久,已是腰酸背痛了,他便索性一个马伏趴在地上,这样一来,虽然样子有些不雅观,却舒服省力多了。
仇青竹的声音变得有些恼怒了:“左扁舟,事到如今,即使你口吐莲花,也改变不了事实!”
左扁舟道:“我就奇怪你们为什么不干脆利落些,大家一涌而上杀了我?任你们把什么样的罪名压在我的头上,我也是无法分辩了。”
翁荣叫道:“你以为你还逃得脱么?”
左扁舟平静地道:“既然我敢来,自然就不会畏死!这些年来,你们把与我毫不相干的事都记在我的头上,现在也该是清算的时候了!”
另一个宁勿缺从未听过的声音冷冷地道:“真是煮熟了的鸭子嘴硬!” 想必此人也是永州四老之一。
然后,四下便静了下来,什么声音也没有,似乎方才还唇枪舌战的几个人,此时已突然凭空消失了。
宁勿缺有心要抬头去看个究竟,却又不敢抬头。
倏地,“铮”地一声,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然后便是一声长啸,响起不绝于耳的金铁相交之声。
显然,双方已动上了手。
宁勿缺忽然感到有一只手在拉他的胳膊,他有些艰难地侧过头,看到那女孩正示意他起身。
宁勿缺心道:“让我伏下的是你,现在让我起身的也是你!”
不过在这儿伏着也实在有些难受,他便小心翼翼地起了身,这才发现自己的四肢都已经又酸又麻了。
他不由暗自苦笑道:“涉入江湖的第一天便这样狼狈不堪!”
两块巨石之间有一个低凹处,而这低凹处前面又长了一棵小树,这倒真是一个眺望遮身的好地方!
在这当儿,宁勿缺忽然明白少女要躲的人并不是左扁舟,而是围攻左扁舟的人!
江湖中人解决恩怨时,是不愿有别人看见的。
两声巨石之间可以容身的地方实在不大,以至于宁勿缺不得不与这位少女挨挨挤挤地贴到一起。
宁勿缺感觉怪怪的,似乎自己的心总是飘在空中,怎么也落不下来。
前面的六人已杀作一团!
左扁舟的武功在所有人中显然是最高的,他以一对五,竟不落败!
宁勿缺也只能认出左扁舟一人,其他的人他都没见过,此时混在一声儿,哪里分辨得出来?左扁舟自然是这几个人中惟一穿白袍的那个人!
左扁舟左手拿着一把二胡,右手则是一柄弯刀,那刀很狭长,几乎比寻常的刀长出一截,同时,刀身又很窄,几乎像一条柳叶!
左扁舟便将这把又长又窄的刀舞得神出鬼没!
而他的身形则更是鬼神莫测!几乎已化作一道白色的光弧在穿掠翻飞。
宁勿缺看的几乎收不回伸出去的舌头,心道:“这样的武功,实在是闻所未闻!那么多的人,居然伤他不着!”
其实,左扁舟的功夫在“无双书生”之下,只是宁勿缺并没有机会见到“无双书生”把武功发挥得淋漓尽致时的情景,所以他才觉得左扁舟的武功似乎比“无双书生”的武功还要厉害!
宁勿缺目不瞬转地看着眼前的生死搏杀,几乎忘了自己身子所站立的地方。
渐渐地,宁勿缺已看出翁荣是谁了,因为在围攻左扁舟的五人中,有四人的武功是在伯仲之间,只有一个人要略略低一些,那么此人定是翁荣无疑,而剩下的四人则是“永州四老”
了!
永州四老中有一个人用的是龙头拐杖、其他人用的全是剑。那龙头拐杖在淡淡的月光下泛着幽幽亮光,想必定是精钢打造。
而翁荣手中则是一柄链子枪,宁勿缺虽然以前未曾见过真正的链子枪,但在书中却是早已熟悉,他知道链子枪是一种极难练习的兵器,有柔有刚,颇不易把握,所以用这种兵器的人,都是有些本领的,不像刀那样只要有手的人,都会拿着砍上一通!
宁勿缺心道:“若不是我已知道左扁舟是双目失明之入,光看他对敌,如何看得出他是瞎子?那么快的攻击,他目不能视,居然都能一一挡过,也实在不可思议!”
翁荣攻得最狠,默不作声,只顾一招狠似一招向左扁舟身上招呼,他不出声,一则是因为这样袭击的效果会好些,二则是因为他知道左扁舟与他的仇恨最深,所以左扁舟最愿意攻击的人就是他。
左扁舟在五名对手间窜走翻飞,仿佛是一个有形无实的鬼影子一般,其快捷似电!
对于五人,他绝不恋战,更不滞纳犹豫,相对应付,全是一沾即分,四处游掠!不能一击而奏效,那么他便绝不再多耽搁任何时间!
看起来,左扁舟几乎是一味防守,而对方是在一味地进攻!
倏地,左扁舟闪腾的身形斜向一侧,右足略一前探,左足微点,顺着他的姿势改变,他的那把又长又窄的弯刀突然如银色巨潮一般,急卷开来.银芒飞射,沉闪腾舞,像煞了千百团银色火焰在交相飞织!
一连串震耳荡魂的金铁撞击之声在夜空中响起!
惨叫如泣!
惨叫声之后,宁勿缺发现翁荣突然一下子矮下去一半!
待一道血光冲天而起时,他才明白翁荣已被一刀拦腰斩断!
宁勿缺只觉自己的胃一阵紧缩,几乎要反呕出来!
难道这便是江湖中的快意恩仇?一个本是活生生的人,转眼之间便成了两截毫无生命的东西!
血腥之味开始在这荒野中弥漫开来,宁勿缺觉得这种味道与自己家中年代久远的古钱币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