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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从此不省心-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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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晚上K歌去,大家乐一乐。”郑惟汐曾经抹不开面子去过一两次,被人威逼着唱过一两首《两只老虎》之类的儿童歌曲后,打死也不肯去了。
  “郑惟汐,今晚你不能再找借口开溜啊。”赵总盯上她了。
  这回场子订的大,沙发前的茶几上还摆了一溜烟的啤酒,看着就让人头晕。到处是闹哄哄的人,年龄大的同事吼了吼老掉牙的哥哥妹妹之后,又换几首七八十年代的歌抒发爱国情怀。
  怀旧歌曲被扫荡完之后,话筒落到了几个女同事的手里,部门里嗓子最好的余颜点了一首歌,听了听前奏,是何静的《月亮在偷着哭》。
  “唉,郑惟汐。别坐着不动啊。赵总跑了过来“去跳舞,去跳舞。”
  郑惟汐记得她上高中那会,全国风靡了好长时间的广场交谊舞,她老爸老妈也曾经是其中的成员,每天傍晚,随着跳舞大军在慢四,快四,快三,中三,慢三的音乐节拍中,腿脚僵硬不辞辛苦的抱在一起进行切磋。
  赵总的交谊舞大概也是那时学会的,难得他没把这看家本领忘了,并且一厢情愿的认为这帮部门里的年轻人都像他一样接受过魔鬼训练,只要有像样一点的歌曲响起,便极力怂恿大伙在一旁伴舞。
  “你俩来跳。”见郑惟汐没挪窝,赵总急了,抓起她对面一个小伙子,一下把两人推上了场。
  “一定要把咱们新来的同事陪高兴。”
  郑惟汐转头去看,坐在沙发上没动的女孩全被赵总轰上了场,连王姐也没能幸免,抱着一个和自己身形差不多的小伙子忙着转圈。
  “天上海上没有路,月亮在偷着哭”余颜这句发挥的不错,让人听了直想哭,真正是走投无路。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坐着吧,我也不会跳。”对方提了一个合理的建议。
  两人达成共识,一起偷偷溜了回去。
  “郑惟汐。”赵总又跑来了,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你这个人……”
  千钧一发,她看见陈省心的脑袋从赵总身后冒了出来,“我请你跳。”
  “你会跳?”到了场地中央,郑惟汐问道。他们两个的姿势有点奇怪,互相都把手搭在对方肩膀上。
  “我怎么觉得不是这样跳呢?”她说。
  “哦”陈省心看了眼其他人,把一只手挪到她腰上。
  “然后呢?”
  “这样。”陈省心握住她的左手,温热柔软,他心里微微一颤。
  胖胖的王姐转着圈路过,郑惟汐看见她眼睛中精光一闪,仿佛在说“小样,有两下啊。”
  姿势摆好后,陈省心迟迟不动。
  “怎么迈腿?”郑惟汐有些着急“你不会跳干嘛来邀我?”
  “你以为你一直坐在沙发上能躲过去?”陈省心低头看她,“我们就这样来回走两步。等她们不唱了再下去。”
  郑惟汐觉得他们两人就像两只正在打架的螃蟹一样,互相掐着对方,左边跨几步,横着又往右边跨几步。
  古怪又别扭。
  陈省心承认自己跳的很糟,不过再糟也糟不过眼睁睁看着她被别人搂着转来转去。像这样不错,美人在怀,发丝轻扰,印象中自己和郑惟汐靠的最近的一次还是在一次院系辩论赛上,临上场的时候,四辩拉肚子,他临时替了上去,做在三辩郑惟汐旁边,对方辩友举个纸牌提的问题他全然无知,一门心思抖着腿,有意无意蹭在身边姑娘的腿上,小腿修长,丝袜光滑。直到郑惟汐用胳膊捅他“你到底答不答呀?”
  “哦”他大大咧咧站起来“不好意思对方辩友,我视力不太好,看不清你牌子上画的什么?不然,你客观描述一下?”
  场上观赛的人群一阵哄笑。
  郑惟汐有点扭不下去了,四周一片嘈杂,唯有萦绕在两人之间的空气有些特别,就像宇航员带上了防护面罩,声音传到耳朵里全部被朦朦胧胧隔了一层,不真切。
  她试图打破这种陷入真空似的状态“唉,陈省心。你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
  “明明是你装作不认识我啊?”陈省心恼了,这还反咬上一口了。
  “什么?”一只小蜜蜂飞到花丛中,分明是他和一群女同事插科打诨顾不上和她打招呼不是?郑惟汐一脚踩空跺在陈省心脚上。
  “哇。”对方呲牙咧嘴叫了起来。
  两只螃蟹停了下来。
  “郑惟汐”两人还保持着跳舞的造型,陈省心凑近了一点对她说“我给你打招呼后,你理都没理我。是你想装不认识的好不好?”
  也对,这下她没话讲了。
  “不过这样挺好,万一我混的不好,省得把你也拖下水。”陈省心唇角漾起一丝笑意。
  一曲终了,大家纷纷准备下场归位。
  郑惟汐觉得两人再次见面应该要说点什么,作为东道主一方她低声说“陈省心,很高兴再见到你。”
  她听到陈省心把她的语序颠倒了一下,一样悄悄的回答“再见到你很高兴,郑惟汐。”

  第三章

  我们都知道大数学家陈省(xing)身,用内蕴的方法证明了高维的高斯…博内公式,定义了陈省身示性类,在整体微分几何的领域做出了卓越贡献。
  陈省心的爸爸也是搞数学的,有多牛呢?据说出了十多本专著,发表过百十篇论文,他们地区的中考数学试卷,他爸爸是命题组的组长。出于仰慕,在陈同学出生时,陈爸爸冥思苦想,给他起了这个山寨版数学家的名字。
  “吾日三省(xing)吾身”陈爸爸变通了一下“吾日三省(xing)吾心”。
  但是xing xin两个发音凑在一起相当的挑战大家的吐字技巧。陈同学自从有了这个名字之后,一概被人唤为“陈省(sheng)心”。
  他确实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自上小学一年级起就稳当班长,拿了无数的竞赛奖章;初中的时候开始自学编程语言,参加青少组比赛,拿了地区一等奖,高中时获得省级三好。他一路顺风顺水在鲜花掌声中走来,直到那一年高考。
  学校保送的高校没能入他的眼,考试嘛,他从来不怕,当然要选自己喜欢的学校,他没把高考放进眼里,直接拒绝了保送。
  然后栽了跟头。
  他发挥失常,成绩出来的时候,他想这是开什么玩笑,人生第一个跟斗居然栽在了这样重大的道路分叉上。没多久,大学录取通知书下达了,很一般的一所学校。他在自己的房间里躺了三天,第三天的傍晚,他跑回高中学校的篮球场,一个人打了三小时篮球,看着球每一次准确无误的掉入球筐,他心里想倘若命运能像手中的球,在启动之初便根据力度、速度、风速,设定各种变量,也许便能算清人生的运动轨迹。他那时没有想到,影响人生轨迹的干扰变量何其之多,且难以估计。
  很多年后,他偶然在一本哲学书上看到一段话,上面写道“历史从后往前看,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时他感慨,倘若没有当年高考那场离奇的发挥失常,他也许不会遇到郑惟汐,这是真正的命中注定。
  大一入学没多久,郑惟汐便知道,自己班上有个厉害的家伙,这个叫陈省心的同学以高出重点线50分的成绩阴差阳错调剂到自己班上,成为他们系有史以来招过的最高分学生。后来事实证明,这人确实有两下子,考试成绩从来稳居班上第一,奖学金拿到手软,年年校公告栏榜上有名。郑惟汐拼死拼活拿到校二等奖学金的时候,人家已经毫无悬念的等着去领校一等奖学金的钱了。奇怪的是,上课的时候,郑惟汐没觉得他有多么认真听讲,偶尔视线扫过,总看到他大大咧咧坐在一堆女生当中,前后左右找人聊天,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两人最早接触,是在大二下学期的时候,学院组织了辩论赛,系里几位师兄在招募队员,人已经凑齐的时候,陈省心颠颠跑来也申请参加。郑惟汐记得那会他还参加了一个创业大赛,跟着材料学院的一伙人捣腾清洁瓷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精力充沛。因为加入的晚,陈省心做了替补队员,郑惟汐他们在活动室里慷慨激昂模拟训练的时候,他趴在一旁打瞌睡,小卖部快关门的时候,他会溜出去帮大家买泡面饼干矿泉水。这个替补队员有一次被推上了场,稀奇古怪不按常理出牌,居然混了一个最佳辩手。
  那次比赛郑惟汐记得很清楚,辩题是关于素质教育的,他们是反方,正方认为应该大力推进素质教育,填鸭式的教育方式会扼杀人的创造性。作为反方,他们几乎没有发挥的余地。赛场上,有一个一对一的问答环节,陈省心坐她旁边,是四辩的位置。正方问他“请问对方辩友,我手里这幅画上画的是什么?”
  问问题的同学手里拿着一张白纸,纸上画了一个小圆点。郑惟汐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问,曾经有过报道说某研究机构拿中外的孩子做对比实验,白纸上画了点,让孩子们回答是什么,中国孩子几乎全都老老实实的回答,圆点或者圆;但是外国小朋友的回答很精彩,小蚂蚁、污点、苍蝇。
  这是一个圈套,不论陈省心怎么回答,正方都会借机把这个案例抛出来论证他的观点。
  她心里着急,陈省心就坐在她旁边,轻轻弹着左腿,偶尔蹭到她的小腿上,半天不动,她用手肘顶他,低声问“你答不答呀?”
  “呃”陈省心满不在乎地站了起来“实在抱歉啊,对方辩友。我视力不太好,看不清楚。要不,你先帮我客观的描述一下?”
  观众席上爆出一阵哄笑。
  客观这个词用的好,把对方的圈套挑破了。郑惟汐在桌子下朝他伸出了大拇指。
  赛场外哈哈哈一阵哄笑,正方问问题的人愣了一下,“什么?”
  主持人发话了“对不起,按照比赛规则,一对一的环节正方只能提出一个问题。”
  这样一个人,大三下学期的时候突然变得努力了,郑惟汐听到他们宿舍的兄弟说,“陈省心差不多每晚都是翻护栏回寝室,他都是学到熄灯后好久才回来。”
  “你要考研?”郑惟汐有一次在自习室碰到他。
  “哦。”
  “什么学校?”
  “T大。”陈省心手里拿着一堆借来的外文资料,头都没抬。
  郑惟汐那会儿也想挥师北上,但没敢打T大的主意。
  “你不参加保研了?”她很惊讶,他的成绩完全可以保送读研。
  “不保了。”
  像他高考一样,又一次选择有挑战性的事情,郑惟汐觉得他挺有勇气。
  “你看这些做什么?”
  在她孜孜不倦的追问下,陈省心这会儿终于抬起了头“写论文用,报考条件是至少要发表一篇相关论文。”眼珠转了一下,问她“对了,郑惟汐。你运筹学的笔记本借我用一下。”
  郑惟汐的笔记本在班里非常抢手,特别是在考试前,因为字迹工整记得又全。每次大考小考前,她的本子总是会先被A借走然后又转借给B,最后漂泊到C,等辗转回到自己手里时,基本是在考试前两天。有一段时间,她每天都在琢磨要不要靠出租本子来赚点外快。
  “后天就考试了。我自己都还没看。”
  “你现在带了没有?”
  “带了。”郑惟汐是实诚孩子,她老老实实掏了出来。
  “喏,你看。”陈省心翻开了其中一页“这解法不是最佳的,这样做会很耗时。”
  “什么解法是最佳的?”郑惟汐眼睛亮了。
  “这样,你借给我看一天,我帮你改改。”
  郑惟汐直点头,学霸帮忙指点一下,那敢情好啊。
  结果到了考试前的一个小时,郑惟汐没想到自己的本子还在他手里。
  “看完没有啊?”她一个劲的催他。
  “还没给你改完呢。”
  “不要改啦,赶紧还给我。”郑惟汐生气了。
  本子总算回到自己手里,但她已经没时间看了,陈省心改的倒是挺认真,花花绿绿一大堆。
  那门功课郑惟汐破天荒的拿了一个“中”。
  “每种新的解法都给你写在旁边了。”陈省心跑来邀功。
  郑惟汐气坏了,“有什么用,我本来至少可以拿个良的。”
  “分数有那么重要吗?你要看自己学到什么了。”
  “当然重要了。要不是高考时该死的破分数。谁会跑到这个学校来?”
  郑惟汐没想到自己这句话戳到了陈省心的痛处,他没再说话,闷闷的看了她一眼,走了。
  转眼到了大四,学校和日本一所高校签了共建协议,突然间多了一个政策,只要日语过了三级,可以申请去日本读交换生。学校里一下多了很多选修日语的学生,郑惟汐也跑去凑热闹。其实她心里明白,不可能同一时间既要准备考研,又要准备日语等级考试,但这似乎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放弃太可惜。
  教她们日语选修课的老师叫清水洋二,地地道道的日本人,年过半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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