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与远星-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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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终于轮到她来体会一次肺都要气炸的感受了。
　　门罗自知理亏，侧过身去避开洛琳的目光，向霍迪尔介绍道：“这是远星号的舰长洛琳安泽希上校。”
　　霍迪尔眼神冰冷的看了门罗一会儿，然后转过头露出一个微笑，冲着洛琳伸出手说：“好久不见，安泽希上校。”
　　“安泽希上校和她的远星号将会是联军的先锋部队之一。”门罗在一旁接着介绍道。
　　洛琳也伸出手去，礼貌的和霍迪尔握了握：“幸会，霍迪尔陛下。”
　　就在她想将手抽回去的时候，才发现霍迪尔一点收起力气的意思都没有。碍着这么多人，洛琳不方便强行抽手，只好和霍迪尔保持着握手的姿势僵持在那里。
　　“我想这次的参观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吧。”海瑟恩不满的插嘴
　　“哦，不好意思。”霍迪尔假装恍然大悟一样松开洛琳的手，“他乡遇故知，我可能有点过于激动了。”
　　说完，他转头对门罗和海瑟恩说：“能不能给我五分钟时间和安泽希上校单独叙一下旧？”
　　海瑟恩张口就想拒绝，门罗用力的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抢在海瑟恩出声之前答应道：“我们就在外面等您。”
　　“不需要了。”霍迪尔说，“我们直接在会议室见吧。”
　　门罗点了点头，拉着海瑟恩的手臂把他带走了。其他人也很有眼力的跟在两人身后走了出去，观察室很快就只剩下了霍迪尔和洛琳两人。
　　尴尬的沉默蔓延开来，不过确切来说，感到尴尬的只有洛琳一个人。她此时真的很想将门罗抓回来好好问问他，之前说好的在两大皇族面前要低调的事情他到底有没有装在脑子里。
　　森莫文格斯就算了，遇见他们那是作战中迫不得已。可是他现在把费奇兹也招惹过来是什么意思！
　　霍迪尔目不转睛的看着洛琳，半晌，他开口问：“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等洛琳回答，他就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军事机密，恕难奉告。’我知道你会回答这个。”
　　“霍迪尔陛下是打算兴师问罪吗？”洛琳说。
　　霍迪尔笑着摇头：“我有什么立场向你兴师问罪呢？你是卡尔凡纳的军人，而我只是欧德林的国王。”
　　他顿了顿，接着说：“不过我那句‘好久不见’是真心的。”
　　说道这里，霍迪尔再次伸出手：“我还没感谢过你救我一命，安泽希上校。”
　　“职责所在。”洛琳面无表情的回答，两人的手再次交握，然后一触即分。
　　“不知道安泽希上校想要什么作为我的谢礼呢？”霍迪尔接着问。
　　“我想这就不需要了。”洛琳说。
　　霍迪尔无视了她的回应，继续往下说：“你觉得欧德林元帅这个位置怎么样？”
　　洛琳微微眯起眼睛。
　　“您这是想再次招揽我吗？”她沉声问道。
　　霍迪尔点头：“我对你的招揽之意从来没有改变过。”
　　洛琳礼貌的微笑了一下：“那您还需要我用和四年前一样的方式回答您吗？”
　　霍迪尔的眼神沉了下去。
　　“不需要了，我知道你的答案了。”他说。
　　“我想您是时候回去参加会议了。”洛琳替他打开了观察室的玻璃门。阶梯之下，迪加正一个人等候在那里。
　　霍迪尔读出了她语气中逐客的意味，也不打算再留。他走出观察室，在阶梯上往下走了两步，然后突然转过身来。
　　“洛琳。”他这次喊出了的是她的名字。
　　洛琳微微愣了一下。
　　“你之前要去我去查欧德林所有关于瓦尔特·安泽希的资料，我找到了一些结果。”霍迪尔望着她的眼睛说。
　　洛琳有些吃惊，她没想过霍迪尔居然还会记得这个要求。
　　“他是你什么人？”霍迪尔问，“是你父亲吗？”
　　洛琳沉默以对。
　　霍迪尔知道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接着说：“我该怎么把资料发给你？”
　　“您发给门罗将军就好。”洛琳回答。
　　霍迪尔了然的点了点头，往下走了几步，突然又转回头来。
　　“我希望下次见面，你可以不要再用敬语称呼我。”他这么说道，然后不等洛琳做出任何回应，霍迪尔转回身向阶梯下走去，这次他是真的离开了。
　　迪加站在阶梯下迎接霍迪尔，两人在门罗留下来的光屏的指引下穿过走廊，向会议室进发。一路上霍迪尔的脸色阴晴不定，迪加也不敢开口说什么。一直到他们快要到达会议室时，霍迪尔突然停下了脚步。
　　“希特凯尔·门罗。”他冷冷的说，“他可真是有手段。”
　　“陛下，您刚刚说的什么？”迪加并没有听清。
　　“他在赌我是不是和我哥哥那样铁石心肠。”霍迪尔继续自言自语，“他很聪明，他赌对了。我可做不到像我哥哥那样无情。”
　　说完，他突然转身向反方向走去。
　　“陛下！”迪加立刻快步跟上。
　　“我不去参加会议了。”霍迪尔说，“你去告诉他们，欧德林会派出我们四分之一的宇宙之盾，不会有再多了。”
　　

　　☆、更为深邃的黑夜

　　
　　新潮汐星时间晚上十一点，门罗正好处理完今天的最后一份文件。就在他揉了揉眉心打算就此去睡觉的时候，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
　　门罗看着站在门口的洛琳，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坐吧。”他指着办公桌前方的一张椅子说。
　　洛琳关上门，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你把我卖了。”她意简言赅的开启了话题。
　　“我也是迫不得已。”门罗摊手。
　　“我很好奇我的价码是多少？”洛琳开口。
　　门罗再次揉了揉眉心：“欧德林四分之一的宇宙之盾。”
　　“我才知道我这么值钱。”洛琳冷冷的问道，“要是霍迪尔把所有的宇宙之盾都拿出来呢，你是不是就该直接把我打包送到欧德林去了？”
　　“这次是特殊情况。”门罗无力的辩解。
　　“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出现任何这样的‘特殊情况’。”洛琳一字一顿的说，“凯尔叔叔。”
　　每当她突然间把这么久远的称呼拿出来用的时候，那就表示她是真的十分生气了。
　　“我……”门罗本来想说“我保证”，但是想了想，还是改口道，“我尽量。”
　　洛琳冷笑了一声。
　　门罗很想伸出手去像她小时候那样摸摸她的头发，但是他也只能这么想想，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了。
　　“你还有其他事情吗？”他问。
　　洛琳的表情瞬间黯淡了下去。
　　“有。”她回答，“关于我爸的。”
　　办公室内的空气凝固了一秒。
　　这个话题丝毫不比前面那个轻松，门罗关上了光屏，他们这次可能又要谈到很晚了。
　　“我把霍迪尔发给我的资料转给你了，你看过了吗？”他说。
　　“看过了。”洛琳点头。
　　“你是什么时候找他要的资料？”
　　“四年前，我还在欧德林的时候。”
　　“资料上只有你爸刚刚抵达欧德林时欧德林情报部门的一些报告，而且这些报告只有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在这时候关于他的信息就是一片空白了。”
　　洛琳发问：“你怎么看这个情况？”
　　“我觉得他是死了。”门罗说。
　　“我以为你不是那么乐观的人。”洛琳说，“凯尔叔叔，你真的是从小就认识他了吗？”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问？”门罗挑眉。
　　“只是确认一下。”洛琳回答道，“你真的觉得你足够了解他？”
　　“没人比我更了解了。”
　　“包括他的家庭？我可是从来都没见过我的爷爷奶奶。”
　　“我见过。你爷爷奶奶都是好人，要不是那次事故，你本来也应该有机会见到他们的。”门罗说，“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洛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接着往下问：“那你确定我是我爸亲生的孩子？”
　　“废话。”门罗翻了个白眼，“你妈生你的时候，我可是和你爸一起在产房外面等的，我亲眼看着你被护士抱出来。”
　　“会不会你们离开医院的时候抱错孩子了？”
　　“你一生出来连育儿室都没进就被直接带回家了，能去哪里抱错一个。”
　　“那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我是我妈生出来的，但我不是我爸亲生的？”
　　“……洛琳，凭你这个问题，我现在就可以替你妈揍你一顿。”
　　门罗装模作样的做出要揍人的姿势，洛琳不由得轻笑了一声，压迫在空气上的凝重氛围稍微宽松了一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半晌之后，门罗开口道，“别胡思乱想，那是不可能的，你爸就是一个正常的人类，有我作证。你妈也是一个正常的人类，有法医的尸检报告作证。”
　　说完他才觉得自己这个玩笑开的相当糟糕。
　　好在洛琳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她只是摇了摇头：“但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戈纳战舰上的强化□□舱。”
　　“克/隆/舱技术当年又不是什么高级机密，能接触到的人很多。”
　　“但强化克/隆/舱是最高机密。”
　　“那戈纳也有方法从其他地方获得这项技术。”
　　“可是成功叛逃的研究者就只有他一个。”
　　门罗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下去。
　　“你心里早就有结论了，不是吗？”洛琳平静的问。
　　“这个结论并不完备。”门罗回答，“我只是不希望你想太多。”
　　“是你想太多了，凯尔叔叔。”洛琳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脆弱，你不需要在我面前把真相藏起来，我完全可以直面它们。”
　　“我没有。”门罗说，“我也和你一样想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好吧，我就再相信你一次。”洛琳说，“顺带，检讨我已经发给你了。”
　　门罗用手中的笔敲了敲光屏；“收到了，不过怎么只有三千字？”
　　“你本来就没想让我检讨粒子炮和□□的事情，不是吗？”洛琳反问。
　　门罗叹了口气：“我希望你能理解，你这次的作战从战术角度来说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由于牵扯到了皇族，所以难免有人会借题发挥。”
　　“我懂。”洛琳面无表情的说，“我也早就习惯了。他们不是一直都这么想的吗，叛徒的女儿就是潜在的叛徒。”
　　“我不是那个意思……”
　　洛琳抬起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她说，“你也早点休息。”
　　不等门罗再说什么，洛琳拉开大门径自走了出去。门罗看着办公室的门缓缓关上，只感觉心里复杂的思绪更为纷乱不堪。他还没问洛琳是怎么知道戈纳的第二目标是风羽星，不过他觉得现在最好先别提起这个话题。
　　“唉，瓦尔特，你都干了些什么啊……”他把脸埋进双手之间，万分无奈的感叹道。
　　于此同时，走出门罗办公室的洛琳的心情也十分纠结。门罗再三向她保证她父亲是一个正常的人类，那死在指挥舰上面的戈纳的话应该如何解释？如果那个戈纳只是在胡言乱语，那为什么她却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听到了来自异虫群的低语？
　　洛琳揉了揉太阳穴，她觉得这件事现在最好和谁都别说。她现在的处境已经是如履薄冰，军部高层一直有人对于让她接手远星号的安排表示强烈不满，要不是门罗一直在她背后倾尽全力的支持她，她或许早就被逐出卡尔凡纳军队了。洛琳毫不怀疑，要是有一天门罗失势，她将会是第一个被军部清理的目标。
　　她对这种局势早已认命，但这不代表她会甘心。
　　从进入军校开始，几乎所有了解她父亲叛逃事件的人都在质疑她对卡尔凡纳的忠诚。就算过了这么多年，她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列兵一直晋升到幽灵部队的上校，在无数次的为帝国冲锋陷阵出生入死之后，军部的高层还是把她当做不可信任的存在。就连四年前秘密前往欧德林的任务之中，也有很大的成分是军部在借此试探她。只要她有任何叛变的迹象，埋在她后颈的芯片就会变成一颗微型炸弹，瞬间就能将她炸的尸骨无存。
　　所有人都在防范着她的背叛。
　　洛琳痛恨任何怀疑她对帝国忠诚的人，但有时候她也会想，或许自己有一天真的叛变了，军部高层反而还会松一口气吧。
　　回过神来的时候，洛琳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门罗的办公室门口发了十多分钟的呆。她疲惫的叹了口气，转身想要回房间，没走几步却看见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洛琳的脸色瞬间冰冷了下来。
　　“海瑟恩殿下，听墙角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她说。
　　抱着手臂靠在墙上的海瑟恩明显已经在这里等了有一会儿，见洛琳走了过来，他站直了身体，顺手将起了褶皱的军装外套拉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