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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9章

东方云梦谭-第6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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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斗结束后,看来毫发无伤的黄泉殇,一个人在已成废墟的宫殿残砖最顶端,抱膝独坐,陷入沉思,表情……就像平常一样难看,没有任何人想在这时去打扰她……也没有人敢。

  时间分秒过去,转眼间天色已沉,即将入夜,也没人敢跑去在她附近点灯或举火把,谁都知道这些绝顶高手性情古怪,更从不把人命当命,万一马屁拍在马脚上,枉自送了性命,岂不是冤枉得很?

  不过,就算大多数人没这胆量,还是有这样的勇夫,无视风险,来到黄泉殇的面前。

  宫殿被巨力来回冲击而倒塌,又给凤婕发出的九阳真火烧过,成了一堆焦黑的残砖破瓦,倒塌堆叠,冒着青烟的废墟仍有十几米高,黄泉殇就坐在废墟残骸的最顶端,普通人要靠近并不容易,不只是因为高度与地形,更为了这些砖木仍有高温未散,黄泉殇可以不当回事地在上头坐,普通人可没本事把脚往上踩。

  只是,这名不识趣的访客,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不是一步一步踩上来,是从天而降,飘到黄泉殇面前的。以个人武技浮空飞行,那是高难度问题,除了楼兰的凤娉翱翔,还真没什么武技能作到长时间飞行效果,但如果是使用法宝,就没什么稀奇了,黄泉殇当年就能随意制作磁浮飞行器,只要把载重量弄大一些,输出动力弄强一点,制作一台能飞行的轮椅根本不是难事。

  来到黄泉殇面前的,只会是武沧澜,孙武、凤婕先后闯宫,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哪可能会不晓得?之前黄泉殇改造皇宫内的防御设施,弄出一个转移传送阵,这些事全都在他监控下,而强势镇压各派皇子、重臣,也是出于他的建议与策划,哪怕已经残废,他仍是有作为能力的。

  这具轮椅,是黄泉殇随手做出来的,为什么会有这种行为,不但黄泉殇自己想不通,就连武沧澜都大感意外。有了这具能随意移动、辅助肢体简单动作的飞空轮椅,虽然武沧澜无法站起来,却已不再受困于斗室之内。为了表示谢意,武沧澜所作出的回礼,就是建议、献计,让黄泉殇得以准确杀掉必须杀掉的人,用“适当”的死亡人数,震慑敌人,美其名为“让游戏玩得更久、更有趣一点”。

  轮椅来到黄泉殇身旁一米,黄泉殇老早察觉到了,只是不想动作,几日以来,这对父女之间的气氛略有改变,对黄泉殇而言,那个男人与天魔一样,都是一个早就该死的东西,自己迟早会宰了他,不过,即使以后要杀,现在……却允许他在自己面前说话,因为即使该死,这个男人的智能仍在水平以上,不会说出一些让自己听了就想杀人的弱智话语……这样的人,其实少之又少……

  “你心情不好?为了什么?众叛亲离的感觉不好受?”

  不愧是聪明人,武沧澜一句话便命中核心,黄泉殇的心思只是怪异,却不复杂,而她所在意的人与事少之又少,反过来说,这些人与事对她的影响,便是重之又重,武沧澜很轻易就能把握到她的情绪,明白与那两个人反目,对她而言,就等于是众叛亲离了。

  “我……我不懂……”

  黄泉殇从不是爱与人分享心事的人,能出口这些话,正代表着她极度恶劣的心情与压力。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拼了命要来阻止我?我正在作的事,有那么让她受不了吗?”

  这是黄泉殇最难以索解的问题,孙武那个傻呆子也就算了,凤婕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善人,十余年来的身教,她只注重研究过程与结果,从不问搞研究的代价,也不在乎什么人命死伤,自己可以说是受她影响,这么一路调教出来的。

  而今,这个一直和自己走在相同路上的同志、良师,忽然掉转头来阻止自己,还说过去所教全是错的,这打击可还真不是一点点,让自己脑子整个错乱掉,不晓得怎样作才是对的。

  特别是,凤婕在战斗中所表现出来的阻止意志,异常坚决,今天离开了,说不定明天又来了。

  别人可能不了解,但就像自己了解凤婕的身体状况一样,自己的身体,世上再没有比凤婕更知道底细了,一旦自己进入目前的状态,那就是无懈可击的完美战体,无论攻防,都到达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更还有诸多异能,哪怕是对上血脉觉醒后的孙武,都有十足胜算,因为打从一开始,这具战体就是为了制伏有朝一日发起狂来的孙武而开发,以缩短自身寿命为代价,将各项指标提升至超越当年天妖的程度。

  天妖生命的最后一段,将阿鼻血劫提升至无敌的自毁境界,那时的指标数字无法评估,但在那段时期之前的天妖,自己有把握可以战胜,至少,单从数字上看来是这样,四灵之民的基因,加上凤婕十余年的心血开发,绝不是没用的,也因此,凤婕应该很清楚,哪怕她自己完成了血脉觉醒,发挥着巅峰的凤血力量,可是想凭这样的力量打倒自己,还是有一段差距,她攻得再凶,也是没用的。

  凤婕明明知道这点,却拖着濒临崩溃的身体,强催力量,硬是和自己打了大半个时辰,这是自己打得最痛苦的一仗。发动完美战体,把肉体年龄调整到成年状态,需要承受痛楚与缩短寿命,所以每次战斗,自己都异常难受,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不光是肉体痛楚,连心都疼了起来,最后看到凤婕呕血而走,说改天再来的时候,真是难受极了……

  “为、为什么你要……”

  “你是我一手栽培出来的,我必须要对你负责,你干什么事情从不会轻易罢手,如果这样就要你收手,你肯定不能服气,所以,我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给你一个交代……把我的命拿去吧,以这个当代价,你对自己就可以交代过去了吧?没有白出来走这一遭。”

  凤婕的这句话,还有那愧疚的表情,虽不能说让黄泉殇动摇,却也令她为之震撼,坦白说,自己并不愿意就此罢手,有生以来第一次,想要完全照自己的意思来干一次,事情才刚刚开始干,就一堆人跳出来阻止,甚至还玩命来阻止自己,实在有够郁闷的……

  可是,固执己见,继续蛮干下去,这个代价又似乎高得过头,自己并不愿意看到凤婕最后死在面前,但……为何自己就不能作想作的事呢?

  无奈与困惑,形成了太过沉重的压力,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因此,黄泉殇对身旁的这个男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管他是否有智能替自己厘清出路,或者他脑子里根本只有狗屎,这都无所谓,目前她只是想要把这些说出来。

  “啧!那个女人说过这种话啊?真是想不到……和从前判若两人啊,要是她当年也有这股辣劲,我可能直接追她不干她了。”

  武沧澜发表了这样的感想,心里却着实讶异,这丫头虽然在各方面都表现得异常成熟,拥有比成年人更沧桑的心态与思维,可在某些地方,却幼稚单纯得像是孩子,或许……这才是符合她年纪的真实,又或许……天才都有这样的通病,她的亲生母亲在某些方面,也是单纯得近乎白痴……

  “你觉得凤婕出尔反尔,作的事情和以前教你的不同,莫名其妙,所以你感到困惑与混乱?不不不,事情不是这样的,你有所不知。你认为凤婕变得不一样了,其实是因为你所知不全,最早在太平军国时期,她就是那个样子的。”

  武沧澜简单叙述,约略解释了太平军国时期的凤婕,那时的她,一口一个为了生民百姓而战,与西门朱玉、陆云樵、姗拉朵一起,致力于同盟会的大业,把守护人命看得比什么都重,和后来教导黄泉殇的态度,完全两样。

  “……所以,和我在一起时候的她,并不是真正的……”

  “嘿,我可没有这么说,你这么快便下判断,很容易就开始觉得自己被骗、被出卖、被设计了,警觉心不够是很可悲,只有警觉心却没有理智,那也是脑残,作判断的唯一重点就是正确,不是速度。”

  武沧澜道:“我不认为凤婕有需要在你面前装什么,真的要说,或许那才是她的真面目,因为据我所知,当年加入同盟会之前,她的性情就是那样,对什么都冷漠,虽没有你这样极端,但……嘿嘿,你也能理解的,能和姗拉朵那人妖结为好友的,会是什么好鸟?”

  “……这也不是,那也不对,你到底想说什么?”

  “说人啊,人这种生物,既复杂也简单,除了本身的问题,还会受到周遭环境、人事的影响而改变,本来是一个样,当遇到了影响你的人,就会变成另一个样子,你不也是吗?如果没有碰上那些影响你的人,若你仍是最初的个性,今天你该更狠辣决绝得多,也不会是这个样子吧?”

  武沧澜只把话说到这里,他也不是喜欢多话的人,会像个教育女儿的父亲一样,一口气说那么多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了,而他有信心,黄泉殇应该是能明白自己意思的。

  如果单只是凤婕一个人,她未必有兴趣管那么多人间闲事,谁生谁死,都与她没有什么关系,然而,凤婕本身也有牵挂的人,当这些人被卷入事端中,甚至可能以性命为代价,爆发激烈冲突,她就再难维持超然立场,不得不被卷进来。

  所以,并不是凤婕有了什么改变,人生于世,从来就不是单一的个体,人与人之间会相互影响,随时会因此改变本身的立场,道理就是这么简单,丝毫不用觉得奇怪。

  “你应该可以开心一点的,凤婕这样逼你,从某个方面来说,应该是她为了那个小子,不得不站出来阻止你,但又觉得这么做等于背叛了你,对你没法交代,所以出来赔条命给你了……如果没把你当成女儿、传人,她不用作到这种地步,难道你不该高兴一点吗?”

  这些话确实让黄泉殇好过,可是在武沧澜的面前,她不想把这点表露出来,便阴沉着表情,不作言语。

  “现在的问题是……你打算怎么办呢?”

  “没什么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况且……难道我还有必要对你交代吗?”

  嘴里的话很硬,其实黄泉殇自己也为之困惑,倘若只有孙武一个人与己为敌,那没什么打紧,本来自己也就打算藉由这次的事,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次教训,让他体验一下,何谓人心险恶,什么又是世态炎凉,省得他武功越练越高,人越过越爽,早晚有一天会栽进坟墓里。

  哪想到,计画才刚刚实施,连三分之一都还没有作完,就引得凤婕跳出来打脸,这么一来,原本是要给人教训的计画,变成自己被教训了,自己岂不是成为大号傻瓜?

  问题是,真要自己罢手,又总有一股难平之气哽在胸口,凭什么那小子要阻挡自己,就有人争着替他出头?自己随便想作点事,便有人硬是要拦在前头,凭什么自己就受到这种待遇?凭什么?

  “嘿!嘿!你好像又想偏了喔,表情看起来煞气好重啊,怎么了?不再弄死几百万人,你就不甘心是吗?”

  挑衅的言词,在这种时后非常危险,黄泉殇抬眼一望,眼中满是杀气,仿佛随时都会下狠手杀人,这一点,吓不倒武沧澜,轮椅上的龙族帝王笑吟吟地望着粉裳少女。

  “……你想怎么样?有话就说,我没心情听废言。”

  “唔,我想分享一点个人的经验给你,曾经我以为,有很多事是我必须作的,凭什么别人能作、凭什么别人能成功,而我却不能?但这么悠悠几十年过去,我忽然发现,作那些我以为的必要事,并不能带给我快乐,到头来,那些所谓的必要,可能打一开始就毫无意义,只是为了我的尊严、我的面子,纵使明知没意义,我也只能继续作下去,还要让自己相信正乐在其中,不然便没法对自己交代。”

  武沧澜露出了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苦笑,“而今,当尊严与面子都成了狗屎,一切不得不放下,我这才发现,过去绕了太多弯路,作了太多没必要的事,这些也许不能说是错事,但……如果我早点醒悟,不为了尊严和面子作事,我的人生会不一样,也会比现在快乐许多。”

  这些话,只怕就连与武沧澜走得最近的银劫都没听过,它代表着一代霸王的自认失败,如此自灭威风的话语,黄泉殇很清楚它的份量,这个男人应该是宁死都不会开口求饶的,既然如此,他现在说这一堆话,又有何意义?

  “没啥,只是希望你能够好好想清楚,到底什么对你才是最重要、是你真正最想要的?当你找到了答案,确定自己不会后悔,那么,神阻杀神,佛挡灭佛,你可以践踏众生,摧毁阻挡在你面前的一切,去拿你想要的东西……但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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