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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4章

东方云梦谭-第5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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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劫语气不胜唏嘘。龙葵的叛离虽不是致命伤,却是一个无可弥补的损失,若她还是己方人员,皇城之战在人员调派上,绝不会如此捉襟见肘,更别说若她还在,说不定就有足够技术,救回两个生死线上的重伤者……

  后悔没有什么意义,银劫也不想做没意义的事,只是单纯回忆过往,说说往事,话题很广泛,也很零散,从小时候京城的天气,到某次偷溜出宫时,路上一个小姑娘穿的花衣裳,天南地北,不着边际,就像是闲话家常。

  武沧澜静静地听着,偶尔答上一、两句,他与银劫相识几十年,几乎不曾这样闲聊过,事实上,银劫从来就不是个话多的人,如果不是必要的话,他一句话都不会说,现在这样的“长舌”,只能认为是临走之前,想试试看这辈子没做过的事,稍稍填补一下人生遗憾。

  时间就这么过去一刻钟,银劫似是满足了自己的说话欲望,又用尽了体力,轻咳两声,沉默下来。

  “朋友,你……满足了吗?”

  “没什么好不满足的,我这种搞地下工作的,一生害人无数,不得善终是很合理的收场,现在才恶贯满盈,实在已经太迟,能够拖多这么久时间才上路,该很满足了。”

  银劫笑了一笑,似乎对自己的生命即将终止,不觉得有什么好伤感的。事实上,这种生活在黑暗世界的日子,没有一天好过,什么人也不能相信、什么人也不能投注感情,免得要把人当工具用时,连自己都撕心裂肺,这种生活……哪里有什么生趣?

  武沧澜没有答话。尽管刚才一直仅是闲话家常,但彼此双方都明白,银劫有一句至关重要的话没有说。

  掌握大武王朝重权多年,像银劫这样的一个人,濒死时刻,绝不会只说什么家常话就撒手人寰,至少……他也得对未来的方向留下一己意见,特别是此刻武沧澜变成这副模样,已然无法理事,不管是在继承人上的问题,或是如何处理同盟会上头,都需要他的智慧。

  刚才的话,既是感叹,也是为了让思绪沉淀,而当银劫陷入沉默,武沧澜心中有数,真正关键的那句话要出来了。

  “陛下,请您……让那个女孩即天子位吧!”

  这句话入耳的瞬间,纵使武沧澜已不能动弹,仍旧有一种想要跳起来的强烈冲动。银劫虽没有指名,但他所谓的那个女孩,除了黄泉殇还能有谁?这丫头尽管也流着大武龙血,却是叛国孽种,是非杀不可的对象,哪怕银劫临终之前,希望武沧澜赦免于她,武沧澜都会感到为难,更别说如此荒唐的要求。

  只是,武沧澜不能立刻驳斥回去,银劫不是个冲动的人,现在也没有神智错乱的迹象,这建议必是他深思熟虑,不晓得反复想过多少次,这才做出的结论,其重要性非同小可,无论他是基于什么道理才这样说,武沧澜都不能一口就反驳回去。

  “大事由天命不由人定,这一次,我们输啦,输得连本都干干净净了,自来做大事,不是大成就是大败,愿赌服输,我们得到这结局,不算冤枉,但以后的事,现在开始就要安排了……”

  银劫道:“如陛下你所知道的,龙族之内并无有力人才,您的平辈早已被您杀尽,您的子女中亦无特别杰出之士,这些年来臣下虽然为您刻意栽培,养出几个日后可接大位的人选,但其才能仅能胜任承平之时,肩担不起国家于风雨飘摇,若由这些人继位理事,只怕不出三个月,乱军逆党就要杀到京师,直捣金銮殿了,况且,说不定还没人继得了位……”

  之前相互制衡的平衡手法玩得太好,朝中并不存在特别有力的第三者,无论由谁出来主持大局,都会导致其他人的不服,若是平常时候,武沧澜钦点一句,说谁接任就由谁接任,王令即是最高权威,哪怕他瘫痪不能行,这一句话也足以让大小事务正常运作,无奈,眼前并不是平常时候……

  失去实力的王者,能施压却无威势,不服者表面顺从,却会试图寻找外援,而目前执掌同盟会的袁晨锋,是一个相当精明厉害的角色,再加上背后有陆云樵指导,必会趁机拉拢部分敌人,联合起来打击主要敌人……说得明白一点,银劫不怕内部斗争,却怕分裂,若台面上的有限力量,再陷入分裂之势,不用打就输得精光了。

  这些问题,武沧澜也早就看出。以前的想法都很简单,自己若在,凭着自己的权威,可以处理朝中一切问题;自己若身故,还管他后人是什么结果,一切后事与己无关,全靠儿孙自己的福分与努力。哪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居然会出现这种自己未死,却已不能理事、权威尽丧的尴尬局面……

  “你说由那丫头继位?但那丫头来历不正,在朝廷全无根柢,由一个外人来登基继位,满朝之中谁肯服气?此事哪有可行性?”

  “呵,这真是奇怪了,陛下你登基之后干的每一件事,全是蛮干硬干,几时在乎过别人服气不服气?若你做事愿意妥协,让臣子们心悦臣服,今日何致如此?”

  银劫微笑说话,听起来就像是在冷笑,他很清楚自己这话里最伤人的地方是什么。武沧澜是一个崇尚霸道的君王,天性使他偏好以强势力量来解决问题,穷途末路,他也不会认为这条路是错的,只不过,武沧澜肯定不愿面对,素来以强势姿态处理问题的习惯,今日已是行不通,因为他已经没有力量去强势压制,当猛虎变成了纸老虎,强硬态度只会惹人发笑。

  “更何况,那女孩背后并不是全无派系支持、全无力量,一旦把她放上那个位置,背后的力量自然会排山倒海地出现。”

  “你是说魔门?但那丫头虽然由天魔抚养长大,却似乎不是一路人,魔门未必会在后方支持她,况且魔门内部斗争之激烈,较朝廷有过之而无不及,由她即位,情况只会比现在更糟……”

  武沧澜皱眉,边说边想,越想越觉得不妥,这方案就像走入了死胡同,百害而无一利,银劫没理由会出这等昏招,刚这么想着,脑中斗然灵光一现,“等等,你是指……同盟会?”

  “正是,同盟会毕竟是个正道组织。”

  银劫的话点出了重心,正道组织为了收拢人心,作战不能光是求胜,还要求降低死伤,表现出绝不放弃和平的姿态,之前是双方没有得谈,武沧澜的极度强势,令双方唯有死战一途,即使换了其他的皇子或大臣来掌权,这些人过去也没少干欺压百姓的事,劣迹斑斑,同盟会一句不值得信任,就可以抛开争议,继续猛攻。

  但若换成黄泉殇继位,哪怕在本质上,她只会比其他所有人都更危险,可是由她提出来的和谈要求,袁晨锋就没法当没听见。陆云樵尚在,以他个性,九成会支持让同盟会与之一谈,更别说即使陆云樵没有说话,袁晨锋也必会支持和议,哪怕谈不成功,至少态度有摆出来,还可以趁机反向操作,借由和谈来分裂敌人,拉一打一,怎么算都是好处多多。

  “如此一来,内有您的支持,外挟同盟会的排山压力,无论朝中有什么反对声浪,一时间都会给压下去。”

  “就算你所说的都没错,但如此一来,一切重点只在和议,我大武王朝数百年基业,难道就这么断送了不成?”

  “这……哪有这么容易,也得那个女孩心存良善,真的祈求和平,才有这种可能,你对她虽然不是很了解,但至少也看得出来,她不是什么爱好和平,喜欢看百姓安居乐业的人吧?”

  银劫道:“若是真的拱她上位,从她坐上此位的那天起,那就是同盟会与其他敌对势力的噩梦了。她不可能乖乖被人操控,不会照着任何人的安排走,也有强大的反击能力,与同盟会和其他敌对势力之间,必然是恶斗连场,届时,外界的注意目光,将会从你的身上移开,这也就是你的机会了。”

  没有明说机会是什么,因为纵使以银劫的智慧,他也看不出未来的方向,武沧澜所受的伤太重,也太难救,若是此伤不能治愈,万事皆休,甚至拖不了多久的命,什么深远计划都没有意义。

  然而,要谋画未来,就要先治好克里普錼的伤害,而想要治伤,就要有一个不受干扰的环境、一段不被打扰的时间,否则还没找到医治的办法,便给来斩草除根、杜绝后患的人们逼死、干掉了。银劫如今所努力的,就是为武沧澜整理出这样一个环境来。

  “唔……”

  武沧澜沉吟不语。他与银劫这段讨论,不过是随口质疑,试图指出银劫话中的缺漏,并不是真的把银劫的提案当回事,更别说退位、传位,但这么一番话听下来,武沧澜也不得不承认,这不失为一个可用的奇招,必能让敌人大大吓一跳,更重要的是……他开始感兴趣了。

  “你的话有一点问题,若只是要找一个与同盟会关系深厚的人来继承,挟同盟会之力以迫朝廷,又为何不选武儿?他与陆云樵之间的关系应该更亲密吧?”

  这话纯属强辩,武沧澜自己最清楚不过,孙武的力量虽强,与同盟会两代首脑的关系又亲厚,背后更有慈航静殿大力支持,乍看之下,是实行这计划的最好人选,但只要深思一层,就会知道这个选项烂得可以。

  孙武没有权力欲望,又满脑子仁爱和平的愚蠢思想,若由他即帝位,恐怕不用三个月,他就把皇帝宝座交出去,和平转移政权,由同盟会来组织新政权,大武王朝也就真正完蛋,在这样的情形下,武沧澜自己当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是不是真的适合,陛下你比我更清楚,无须我饶舌多言。倒是事情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想再问你一次,你真的认为他是你亲子?”

  “为什么这么问?除了他,还会有何人?”

  “陛下你一直以来,在这上头都太过偏执,听不进任何劝谏,只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事,失去了理性判断。这些年来,你太过渴望出现一个真正够资格的继承人,以致你拒绝接受事实真相……”银劫叹道:“多言无益,陛下你能否告诉我,当年的旧事究竟是如何?”

  武沧澜并不想重提旧事,因为那只是少年时的一时冲动,虽然不后悔、不遗憾,却也没什么好值得夸耀的,所以一直不想重提,但到了这种时候,再不说也是不行。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时候年轻,很多事情都看不过眼,一时冲动,就不顾三七二十一了……”武沧澜说着,面色略显尴尬,“西门和姓陆的,一直绕着那婆娘打转,两个人你让我让的,明明都想要,又不知道在顾忌什么,看得人烦透了,我实在受不了,就决定亲自下去,把问题解决掉。”

  “解决?”

  “是啊,这两个人一下争一下让的,最后不就是为了抢那婆娘当自己女人,能够干她吗?女人麻烦,我没兴趣跟一个女人搞太久,但抢第一次来干倒还不错,事后更能让这两个家伙气炸兼懊悔,所以我……”

  “你就黑布缠脸,挑个月黑风高的日子,跑去当采花贼玩强奸了?”

  “胡说!我哪需要用黑布蒙面?是光明正大破门而入的,至于月黑风高,那也不是我存心的,明明早上天朗气清,哪想到晚上会忽然下起大雨,后来又大雾茫茫,弄到能见度极低,要不然,照我的本意,就是直接破门进去,强干完事,要她一辈子都记得这噩梦,结束后再把房子也烧了,搞得人尽皆知,让每个人都晓得,西门朱玉和陆云樵整天又争又让的东西,由我得手了!”

  “我可不可以将这理解为,你也拜服在她的魅力之下了?”

  “我就是不愿意你这样想,才迟迟不愿说的啊!”

  武沧澜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事实上,尽管他一生从不在乎什么道德礼法,但此事确实一直被他引以为耻,理由不是因为犯罪,而是冲动与愚蠢。

  对什么事情看不过眼,可以冷静下来,用智慧去解决,从中得到好处,借此打击敌人,而那件事……除了满足一时意气,就没有什么意义,倒也不是说做错,但事情本来可以做得更对,利用此事得到真正的利益,并且打击……甚至可能一举干掉西门朱玉、陆云樵的,自己白白浪费了一个机会在冲动愚行上,实是愚不可及。

  更糟糕的是,自己明明表明了身份,让凤婕知道谁是行凶者,但整个过程中,凤婕仅轻微反抗,事后还不哭不闹,大扫自己强暴肆虐的兴致,而在此事之后,西门朱玉、陆云樵竟似全然不知此事,显然凤婕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这反应大出自己意外,更开始进退维谷。

  凤婕不对人提起此事,那……自己该怎么办呢?

  替她去到处张扬吗?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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