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云梦谭-第5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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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现在情形不同了,天魔重出江湖,万紫楼已回归为魔门,尽管魔门因为沉寂太久,中土人对这个名号反应不大,感觉不到威胁性,但随着天魔活动频频,早晚世人会对这个名字深感威胁,若是同盟会和其牵扯不清,后果……想也想得到。
袁晨锋的态度不难理解,不过,孙武对一个问题存疑。魔门与万紫楼之间的关系,瞒得过别人,但中土的几大主要势力,其首脑应该是晓得这件事的,之所以不大肆张扬,无非是不想为了这种小事而惹怒天魔,引来天魔的报复,更让所有敌人暗暗讪笑,这才集体闷声大发财。
以袁晨锋在同盟会的地位,照理说是知道这秘密的,那么,当初同盟会与万紫楼的合作……
孙武没问出口,袁晨锋已经从他眼中读出了这个讯息,对此他也感无奈,两手一摊,苦笑道:“现在就算我说我当初不知道,孙兄弟你也未必相信,叫我如何证明了?为了此事,同盟会内部也吵个不停,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咧。”
越是名门大派,越有各种包袱与压力,同盟会创建初期,本是一个单纯抵御外族侵略,团结所有资源力量的新锐组织,喊的口号还是打破一切束缚与立场,无分三教九流、正邪贵贱,只要有心共抗外侮,拯救百姓,就能携手合作,可是随着成为第一大帮派的时间日久,里头的高层渐渐以正派自居,如今已不能接受和邪魔外道共处这种事,袁晨锋为此承受的压力绝对不少。
“袁兄,关于此事,陆主席他有没有说什么?”
“嗯,我师父他……”袁晨锋的话没说完,突然住口,不知不觉三人已经来到小镇外的一处密林,最初因为孙袁两人分心说话,没有察觉,可是进入一定范围后,袁晨锋首先发现,树林中另藏有人,数目还不少。
孙武也察觉到这点,还确认在前头活动的那一票人,正是早上被逐走的官兵,这伙人鬼鬼祟祟,再次潜伏回来,其目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袁晨锋一向慎重,先藏在一旁,看看究竟,以三人的本事,寻常官兵当然发现不到他们的存在。
窥看之下,孙武发现在前头活动的人不只是官兵,还有镇上的居民,双方正在搬运东西,那一袋又一袋的货物,怎么看都像是米粮。
“可恶!这些家伙,早上被赶走了,现在居然又回来了,真是一点都学不乖,我去赶走他们!”
孙武握着拳头,就要冲出去,却给小殇挥手拦住,“行啦,三更半夜还热血冲脑,你不当淫贼简直屈才了,偷窥有偷窥的职业道德,起码整个看完再去。”
小殇的话乱七八糟,但孙武这时也明白,之所以今晚被叫出来,多半就是为了此事,横竖眼前发生的场面最多也就是掳掠,不是奸淫,真有个什么问题,都还来得及阻止,就在这里多看一会儿。外号叫做沙包无所谓,要是连脑子都成了沙包,那可真的惨了。
听了片刻,孙武的愤怒被惊奇给取代,这些镇民与粮食并非遭到劫掠,相反的,是镇民们主动提供给官兵,而官兵则是过来接收。明明官兵就已经被驱逐,袁晨锋也做了妥善安排,为什么镇民还要提供粮食给官兵?孙武百思不得其解,这种混乱感……就像是自己帮着苦主打跑了坏蛋,可是苦主背着自己,马上就和应该要咬牙痛恨的坏蛋握手言欢,这是什么道理?那打跑坏人的自己,又算是什么呢?
距离太远,话声听不太清楚,孙武刚想悄悄潜近,发现袁晨锋也采取了同样的行动,他的神色凝重,再非平常的温文平和,显然也一样想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事的发生。
“……官爷,我等都是良民,绝不是犯上作乱的反贼啊,现在只是因为反贼厉害,才不得不与他们虚以委蛇,但我们心里都是向着朝廷的……”
甫一靠近,传入耳的这句话,给孙武的冲击委实不小,短暂的震惊过后,就是强烈的不解与气愤,特别是,他还清清楚楚记得,就是同样的这几个人,在几个小时以前,还对袁晨锋感激涕零,争着去握袁晨锋的手,诉说朝廷酷吏平时是怎样逼税、作威作福,感恩同盟会的到来,带给了他们保护……言犹在耳,怎么一转眼就全部变样了呢?
孙武自问不是那么头脑极度单纯,认为世上只有好人与坏人的简单二分法,可是,眼前这情形也未免太乱了,不是都说为百姓举兵的义师,会受到人民支持,那为什么他们还会将物资交给朝廷,还把拯救他们的同盟会说得这样难听,污言中伤呢?
从他们的谈话听起来,这并不是少数人的个别行为,他们是镇民代表,就算不是绝大多数人都同意,也是有相当数量的,若非如此,也无法筹集这十几大车的物资。为何有这么多人是非不分?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孙武脑里一片混乱,得不出解答。
难道……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弄错了、误会了?也许,同盟会并不是那么受到支持?也许,武沧澜在百姓眼中不是暴君?也许……这整个世界根本都他妈的早就疯了!
思绪混乱,孙武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循声望去,就看到袁晨锋倚在一棵树旁,脸色铁青,全然无复平时的从容,光是他紧紧握拳的模样,就让孙武一阵紧张,看多了他平常的儒雅模样,此刻的样子……孙武挺担心他会冲出去,把眼前那批人都杀了。
不过,这个想像实在太失礼了点,袁晨锋始终是见过世面的人,哪怕再怎么心情激动,终究也能够克制下来,片刻之后,袁晨锋回复冷静,朝孙武点了点头,道:“没必要留在这里,我们走吧。”说完,率先离去。
孙武带着小殇跟随离开,刻意放轻了步伐,近乎无声,完全没有惊动正在交收物资的两批人。袁晨锋走在前头,孙武带着一个人跟在后,两边步履皆快,但孙武始终是多带了一个人,较为落后,却也趁机观察袁晨锋的反应。
尽管努力让表情看来若无其事,袁晨锋的动作仍是泄了底,他的步伐、呼吸,显示出内心的情绪激荡,不只呼吸急促,就连踩在泥土上的足印都深了几分。只是,袁晨锋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一面行走,一面平复紊乱心情,当重新回到镇上,步伐已经回复轻松悠闲……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看着袁晨锋脸上的淡然微笑,孙武的感触颇深,换做是别人,自己肯定会生出“伪君子”这个念头,但对袁晨锋就没这种感觉,只不过,不晓得他到底是涵养好?或者是很会忍?又或者……这两者根本就没差,很多看似涵养好的人,不过都是咬牙强行忍住的。
“……袁兄?”
“没什么,不碍事,我已经想通了,眼下中土大势未定,百姓为求自保,分别押注,这也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袁晨锋语气平和,似乎已能释然,但只要想到他刚才的情形,孙武就觉得他肯定是在硬撑,毕竟,如果连自己都有遭到背叛的怒火,袁晨锋的感觉只会更深刻,现在表现得越是淡然,看来就越压抑。
“啧,你还不赖啊,我可能要对你重新估计了,这点事情就能把你搞得够呛,证明你的精神状况与旁边这个沙包一样,都是那么热血……”小殇耸肩道:“不过,也可能都是演技,今晚碰上的不是热血少年,是影帝。”
这种质疑已经超过不礼貌,完全是重大侮辱了,孙武约束不了小殇,袁晨锋却受不了一再挑衅,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小殇却抢先道:“你有没有觉得这场战争打得很乱,打得很怪,打得很累?”
一句话让袁晨锋停住动作,小殇的话正命中他心头困惑,不由得望向小殇,想知道这个女孩是怎么看出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
“你……”
“今晚的事情,不用觉得奇怪,你也不是唯一遭遇这种事的人,类似的场面,以前也有人看过。”小殇道:“不用一副这种表情,你应该想得到,叫你们两个去看戏的人不是我,你不是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吗?他正在等你,你去问吧。”
不仅袁晨锋懂了,连孙武也明白了,这件事和路飞扬绝对脱不了干系,虽然不清楚具体用意,但肯定是想藉此来说些什么。已经没有必要和小殇说下去了,一切的问题重心在路飞扬身上,孙武想赶回客店,哪知旁边的袁晨锋更心急得多,身影一晃,如风如电,一下子就冲了出去。
孙武随后跟上,两人全速奔驰,脚程甚快,客店门口本有同盟会护卫站岗,甚至还来不及出声阻拦,就被他们两个直闯进去。转眼间来到众人住宿的房间,经过香菱的房间时,隐约听见里头传来声音,袁晨锋一下扬眉,反应激烈,居然是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
这下反应吓到孙武,而房内的情景也很古怪,路飞扬正在房内,本来抓着香菱的右手,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但一见有人闯入便立刻放开手;香菱则是慌忙抓起桌上的某件东西,藏在背后,神情紧张,孙武还注意到她满头大汗,身上的衣裙也被打湿,仿佛刚刚做完什么激烈运动,香汗淋漓,馥郁的少女体香直传出来,仿佛夏花盛开,非常好闻。
“香菱,你……你手上拿着什么东西?”
孙武不太想探人隐私,可是香菱藏东西时的急惶表情,实在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更何况,香菱平时对自己极好,有什么就说什么,自己又不是那种会多干涉、好打听的八卦之人,她有什么必要这样呢?
果然,这话问出口,香菱的反应更是激烈,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紧闭着嘴巴,一句也不敢说,孙武好奇心更重,斜眼望向路飞扬,却发现他也是一副做贼给事主拿住的表情,一见自己目光望来,便顾左右而言他。
“呃……你们……你们怎么回来得那么快啊?也太快了吧?我们这边都还没完事,你们就……呃!”
话说到一半,似是察觉这话的不妥,路飞扬住口,看看孙武的质疑目光,再看看香菱,最后回看自己身上,顿时省悟,慌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绝对不是趁你出去看戏的时候,偷偷泡你的妞啊,我们之间是绝对清白的!”
这个解释让孙武啼笑皆非,他不认为路飞扬是真的要向自己解释,只是想把话题扯开,但无论怎么说,把香菱扯进来总是不好,江湖儿女对名节虽没那么拘谨,但胡乱这么扯,万一女孩子生气,那可不好了。
就因为这样想,孙武很认真地做出驳斥,“路叔叔,请你别乱说,香菱不是我的妞,我们之间才真的是绝对清白,你别把我们想成那种关系。”
就孙武的想法,自己是维护香菱的清白,完全为了香菱着想,所以他怎样都想不通,为何这句话一说出口,路飞扬张大了嘴,指着自己的那只手不停颤抖,像是看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而香菱……她的脸色瞬间一沉,孙武不晓得那算不算是在生气,但打从自己认识香菱以来,还从没在她身上感受到如此惊人的压迫感,当她一声不吭地来到自己面前,双眼凝视过来的瞬间,孙武几乎以为,她会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
这个糟糕的预感没有实现,到最后,香菱只是重重踩了孙武一脚,跟着便头也不回地冲出房去,对于这个一向压抑着自己的少女,这大概是她能够表现出来的最高抗议了。
哪怕是再怎么迟钝,孙武也晓得香菱生气了,只是想不通她到底在气些什么,怎么会气成这样?
“呃……我说错了什么吗?香菱她……怎么这么生气?”
“唉……”路飞扬叹息一声,一掌拍在孙武的肩头,“老兄,我以为自己当年已经够极品了,没想到你比我当年更极品,简直就是钝得惊天、钝得动地,钝得……泣鬼神啊!”
孙武听得一头雾水,就是不太理解,不过有一桩异事,就是路飞扬拍在自己肩上的手掌,异常灼烫,如遭火焚,明显有异。孙武正要开口询问,一个被晾在旁边半天的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够了吗?师……”
袁晨锋的话说到这里便给打断,路飞扬回头望向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威压,笑道:“还不是说这句的时候,你一定要开口,还没说完就会给打飞出去了,你总不会想要坐轮椅回去吧?”
赤裸裸的威胁,只能用无耻来形容,换作是别人,可能已经气得冲上前去拔剑砍人,但袁晨锋忍了下来,连续几下深呼吸后,他已经让情绪平复,缓缓道:“路先生,今天的事情,可以麻烦你给我一个解释吗?”
“哦?说得好。”路飞扬放开了孙武,回看袁晨锋,道:“你生气了?”
“……弟子不敢。”
“为什么不敢?遇到不合理的事情会愤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