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当空-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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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庭道:“不骑马吗?”
龙鹰与他并肩步入长街,转左,道:“让雪儿休息一天吧!”
风过庭道:“听说法明昨天亲来找你,有甚么话说?”
龙鹰漫步街头,两旁景物令他目不暇给的左顾右盼,道:“还不是问有关席遥的事。”
风过庭道:“法明的城府阴沉得令人害怕,给你杀了他的拍档莫问常,仍像个没事人似的。”
龙鹰心忖除了端木菱外,没人晓得武曌和法明与自己是同门的关系,所以更难理解法明和自己间敌友难分的情况。道:“说到底仍是利害的关系,杀不死老子,只好暂时讲和,更希望我为他隐瞒圣上。”
风过庭道:“你对席遥的事,似有难言之隐。”
龙鹰拍拍他肩头,道:“路上再告诉你。”
说毕与他分头去了。
到了明惠和明心所在的上清观,龙鹰给吓了一大跳,只见观内人山人海,聚满信众,来者仍络绎不绝的拥挤入观。
上清观乃上清派在西都的主观,等若帮会的总坛,规模不在城外的天师宫之下,却是位处城内,可见唐室对上清派的重视。
龙鹰扯着个正要入庙、书生模样的年轻人问道:“发生甚么事?”
书生答道:“你不晓得吗?圣丹娘娘在此修真养道,设坛弘法。圣娘刚登上主圣之位,泽被众生,灵验如神,大家都是来祈福延寿的,不少病患祈福后竟霍然而愈,神奇至教人难以相信。失陪了!”
摆脱龙鹰的纠缠,匆匆入庙去也。
龙鹰呆瞪着书生没入观内广场人群的背影,开始有点明白因何上清派的元老肯支持明心坐上派主之位。无姤子之死,令上清派陷入风雨飘摇的状况,而明心却因神奇的女丹,成为道教传说中的圣丹娘娘,对信奉道教的群众有强大的号召力,可以尽洗颓风,不但将上清派的情况稳定下来,且可以进一步弘扬上清派,一如眼前的盛况。
明心昨天登上派主之位,今天已是万众来朝之局,事实说明了一切。想想明心的天真圣洁模样,连他自己也要生出膜拜的冲动,可想而知其他人看到她时是怎么样的感受。
正不知如何挤进去,闵玄清的声音在旁响起道:“鹰爷在头痛怎样去见你的明心吗?”
龙鹰往旁瞧去,美丽的风流女冠俏生生的立在身旁,笑脸如花,龙鹰大喜道:“有闵大家引路,我的难题自可迎刃而解。”
闵玄清俏皮的道:“刚好相反,我如你般没有办法,所以在门外看热闹。明心自昨天登位后,便在大殿登坛作法,闭目冥坐,直至此刻。此事一传十,十传百,西都城内外的信众闻风而来,据说还有人拜完明心后,病疾霍然而愈。明心的女丹确是名不虚传,现在派内长老人人感到做出正确的决定,本不同意者全改变了态度。”
龙鹰道:“难道没有另一道门吗?”
闵玄清道:“有又如何?明心在现今的情况下怎能分身见你?明惠又要陪她的小师妹。你来过便成,玄清会告诉她们的。”
龙鹰心忖女丹确是神奇,要自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上一天一夜,肯定办不到。道门中恐怕亦没多少人做得到。何况还不知她会继续坐多少天?
闵玄清凑到他耳边道:“便当你是来找人家,好吗?”
龙鹰心中一热,点头道:“上次是在浴池,今次好该探访闵大家的香闺。”
闵玄清扯扯他的衣袖,领路而行,登上她停在一道横街处的马车。
两人肩碰肩亲热的坐在一起,马车开出。
第七章 女冠心声
闵玄清仍蛮有兴致的透过车窗遥看观门热闹的情况,直至去远,轻轻道:“听说你今早见过席遥后,席遥立即卷铺盖回南方去,是否确有其事?”
龙鹰点头道:“的确是这么样,算他识相,自动自觉的放弃道尊之位。”
闵玄清别过头来,深情的看着他,无限温柔的道:“不论站在道门的立场,又或个人,玄清都很感激你。”
龙鹰凑过去轻吻她的红唇,道:“你这样说,小弟放心哩!最怕你骂我昨天坏得要命。”
闵玄清“噗哧”娇笑,送他个媚眼,还主动回吻他,喜孜孜的道:“你确是坏得差点要了玄清的命。平时你机变百出,想不到和人家好时亦是千方万法,教人应付不来,最后只好任你鱼肉。羞死人哩!”
龙鹰感到仙门离他更远了,眼前火辣的现实彻底占据了他的思维,全情投入与这道门著名美女的爱情游戏,道:“明知小弟会鱼肉闵大家,因何仍要引狼入室?”
闵玄清媚态毕露的道:“因为人家给你使坏后,到这刻仍是回味无穷。还记得我们在神都宫内第一次见面吗?隔远狠盯着人家,一副色中饿鬼的模样,玄清从未见过这么大胆无礼的目光。”
龙鹰心甜如蜜的道:“可是当时闵大家还不遗余力的鼓励小弟,恳请小弟放手追求你呵!”
闵玄清白他一眼,娇嗔道:“哪是这样子?太夸张哩!不过人家确是抵受不了你那双魔眼,情难自禁。”
接着抓着他的手臂,变得像个小女孩般摇晃道:“昨天你和人家欢好后,本想做完早课立即往福聚楼去,岂知一坐下竟晋入坐忘的境界,直至正午前方苏醒过来,还差点误了到上清观去。”
龙鹰爱怜地亲她左右脸蛋。道:“小弟是否已立下大功呢?”
闵玄清整个人伏入他怀里,用力搂紧他的腰,昵声道:“是天大的功劳,因为今早我亦进入坐忘的妙境,体内阳火阴水浑融发动,道境无穷,玄清很开心呵!”
龙鹰低头放肆的吻她的耳朵,喃喃道:“最紧要的是玄清肯让小弟寻开心。”
闵玄清哪堪他魔气的刺激,娇躯抖颤,玉白的花容被火红占据。连天鹅般的玉颈都红透,喘息着抗议道:“你想别人听到吗?”
龙鹰移离她的耳朵,赞叹道:“闵大家现在的模样最动人。”
闵玄清勉力坐直身体,不胜娇羞的横他一眼,道:“谁家女子可抗拒你呢?”
龙鹰调侃她道:“闵大家不是说过,怕对小弟动情吗?”
闵玄清双手缠上他脖子,在他耳边呢喃道:“玄清自少便看穿礼法的虚伪本质,遁入道门只是想取得个可我行我素的位置,一个可以被社会接受的身份。人家追求的。并不是道德上的完善,而是在寻找自身存在的意义和目的。”
龙鹰怎想得到闵玄清在这种如火如荼的时刻向他倾吐心声。这番话语对他来说既新颖又大胆,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里,闵玄清在某一程度上等同武曌。当然过程和规模截然不同,但都代表着原本身不由己的女性,在这男权当道的世界,开辟出自由自在的天地。武曌更是君临天下。掌天下众生的福祉。
道:“玄清找到欲得的东西吗?”
闵玄清道:“玄清虽勤于修行,却从来没有期望,对人家来说。存在的最大意义便是存在,没有了存在,一切都没有了。所以采取任性而行的生活态度,遇上心仪的人,每次都全情投入,但欢娱过后,热情会很快退却,直至索然无味。男女之事,宛如在人生的黑暗里燃起焰火,但转眼熄灭,又重归于失。直至遇上你,焰火愈烧愈烈,直有燎原之势。人家一直在寻找的,或许可在你身上得到。”
龙鹰大感兴趣的问道:“玄清在我身上寻到的,是怎么样的东西?”
闵玄清道:“玄清最爱禅坐。只有在冥思里,才能从空无里去寻找我的本原,希望能回到生命初始的境界,与某一神秘不可测、超然于人世的力量结合。”
龙鹰想不到她有这么超卓的见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闵玄清仰起上身,看着他的眼睛,柔情似水的道:“昨天早上,我们竭尽全力的欢好,那是玄清从未试过的滋味,令玄清到达了似是永恒的境界。甚么都忘掉了,生命变得无有穷尽,而在无穷之下又有无数的无穷,本原之下有更多的本原。我一直追求的某种东西若隐若现,人家没法捕捉,也叫不出名称来。当你到达某一个层面,却发现底下有更多层次,将人家推向某一从未逾越的境界。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龙鹰轻吁一口气,吻她香唇,道:“玄清现在说的,是没有凡人能明白的东西,该是小弟的魔种在作怪。哈!让小弟的魔种再作怪如何?”
闵玄清重重吻他一口,一双美目燃烧起来,娇媚的道:“鹰爷以为今天玄清肯放过你吗?”
又往窗外一瞥,欢喜的道:“到家了!”
龙鹰离开闵玄清的大宅,天上漫空飘雪,雪粉将古城同化了,纯净洁美,路面积雪数寸,踏上去发出“喀喀”之声,提醒着这是个被白雪征服了的世界。
这次与闵玄清的结合,其感觉更胜第一次。听了闵玄清的心声后,龙鹰特别留神,不像第一次般纵情欢享,而是全心全灵的体会品尝。魔种在道心的引领下升华了,可能也令闵玄清更接近她一直在寻找、虚无缥缈的“某种东西”。
从闵玄清这位可在现今社会特立独行的女性身上,他得到全新的认识。男尊女卑,是利己主义下的产物,男耕女织,本该是合作伙伴的平等关系,但当国家体制出现,男性占据了大小权力中心,女性便成为男性的附庸,再难为自己做主。
从这个角度去看,才可以明白武曌改朝换代,登上女帝宝座的意义。武曌会否正因这样的想法,故希望可将她的大周皇朝延续下去呢?
就在此刻,他生出无比怪异的感觉。
没有起始,也没有终点。
生活和世界只是一座封闭的大监狱。
也在此刻,他晓得仙门仍在主宰他的想法。
到达福聚楼,万仞雨早到了,为他斟茶。笑道:“风公子去看你的小魔女,好接她到这里来,当然打着你的旗号。”
龙鹰心叫惭愧,目光投往窗下飘雪中的跃马桥,行人稀疏。道:“还以为你忙得来不了。”
万仞雨道:“忙完了。你这小子风流得很,小心狄家大小姐吃醋。”
龙鹰道:“此事恁地奇怪,小魔女在这方面有时很认真,有时又毫不介意。”
万仞雨笑道:“有名字你叫的,是魔女,国老便领教得最多,刁蛮起来时,人见人怕;可爱时则使人心软。变化无方,小魔女之名,正因此而来。”
龙鹰失笑道:“竟有这么一个典故。”
万仞雨道:“小魔女之所以可以成为小魔女,全赖她有个开明的父亲,换了别的闺女,谁肯让她出来抛头露面的作恶。哈!平心而论,你对她的影响该是好的,至少认识你后,愈来愈漂亮迷人,连我和公子都看得心动,不过念在一场朋友,放过你吧!”
龙鹰叹道:“万爷真会说笑,只要不是盲的,都看得出你对聂大家忠心耿耿,尽心报美,哪会放小弟的小魔女在眼里?”
万仞雨笑道:“不和你争论这方面的事,因为远及不上你的不知廉耻。”
龙鹰窝心温暖,感觉着和万仞雨间的兄弟之情。
万仞雨道:“师父特别挑选了三匹一等一的年轻健马,帮我们负载行装。明早他还有特别安排,保证我们可安全上路。”
龙鹰讶道:“有甚么安排?”
万仞雨道:“师父会亲自领队,率二千本派弟子,在方圆百里之地放哨,以保证没有人可跟踪我们。”
龙鹰欣然道:“多谢令师哩!此事对我们有利无害。”
万仞雨道:“还以为你会嗤之以鼻。”
龙鹰道:“小弟怎敢?”
两人对视而笑,生出知己的感觉。
风过庭来了,神色凝重,坐下道:“今天我四处找人打听西域现时的情况,听到一件很古怪的事。”
两人忙问详情。
风过庭道:“听说突骑施发生内乱,突骑施之主娑葛和手下大将阿史那忠节不和,曾火并多场,阿史那忠节不敌,但竟得吐蕃出兵帮忙,暂时稳住阵脚,但不知为何,突骑施王竟迁怒我们大周,杀了出使当地的御史中丞冯嘉宾,又使其弟遮弩进犯我境。遮弩手段凶残,所到处人畜不留。他奶奶的!”
万仞雨皱眉道:“谁人如此清楚西域的事?”
风过庭答道:“告诉我的人是西都正二品的大官宗楚客,他与阿史那忠节私交甚笃,后者有起事来都找他商量,他现在准备动身到西域去,看可否摆平娑葛和阿史那忠节的纷争。”
第八章 厘定路线
龙鹰道:“吐蕃因何要出兵助阿史那忠节?”
风过庭道:“在下听到吐蕃两字,连忙查根究柢,可是宗楚客却语焉不详,只说吐蕃发生叛变,吐蕃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