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武日月-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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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军后逃,后军则明显反应慢了许多,于是逃的逃不了,后阵却已被冲成了一锅粥。
这时元军骑兵收割白莲教士卒的生命,就变得真如伸匙盛粥一般轻而易举。
韩山童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不论如何自己都要先逃命,什么士兵突然溃败,什么教主之威,什么连胜之势,眼下都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扯淡。命都要没了,当教主有什么用?威严有什么用?能保自己活命么?全都不能!
所以逃吧,韩山童这时候的头脑前所未有的灵光。他第一时间与亲卫换过了衣服,以一身寻常士兵的甲胄率队突围。然后,这位白莲教主在最短的时间内就甩开了自己的亲卫队,让他的身形淹没在无数个圣教军之间,把那队忠心耿耿的亲卫当成了诱饵,炮灰,弃子。
圣教军中真正有资格仔细看过韩山童面容的人不多,所以此时的白莲教主在无数逃亡的圣教军中不过是最为普通的一员。他原本的位置就比较靠后,托此之福此刻逃起来距离那混乱的后军一线倒是不远。
我能活下来,一定能!韩山童不断地给自己灌输着活下去的希望,否则他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才能不断从那些疯狂逃命的圣教军中间挤出一条路来。
就快到了,通过那片混乱,就到过了后军,就出了包围,活下来的机会就会大增。
韩山童的体力消耗极快,可他却偏偏在此时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出现在视野中。
韩林儿带着一标大约二百骑的人马冲入了敌军,直朝着那杆仍未倒下的大纛扑去。他要去救自己的父亲,那是作为人子的本分。
林儿!韩林儿!韩山童心底里狂叫两声,忽然发觉自己站在了原地不再逃跑,即使不断有圣坛军的逃兵撞到他,或者从他身边一冲而过,这位前一刻还只想着活命的白莲教主忽然却不想跑了。
抽刀,举刀,韩山童炸声怒吼:“我是白莲教主,圣教军,随我死战!死战不退!驱除鞑虏!”
韩山童毅然返身,高举着手中刀冲向元军最多的地方,也是韩林儿所前进的目标,那杆本属于他自己的大纛。
一名、两名,十名、百名。越来越多的圣教军发现自己的教主居然同样一身普通甲胄,居然亲自从后军所在重新向前冲杀,怒吼不断,一人当先!于是这些原本也准备逃的后军开始向前冲,那些正在逃的前军和中军开始返身往回冲。
既然逃也十九会死,为何不随教主死战?有天神庇佑的,跟随着教主就一定会有天神庇佑!
回冲的圣教军很快从一千变成一万,再上升到五万,到全军。
那些才占了没多长时间便宜,甚至还没能冲到那杆大纛附近的元军突然发现那些原本抱头鼠窜的废物重新变成了会取走他们性命的疯子。
看到变化的察罕帖木尔果断下令骑军不可恋战,十万步座向前推进。
如果让骑兵陷入步阵,杀伤力下降可不止一成。重新开始冲锋拼命的白莲教圣教军知道,作为元军少数几位平章大将军的察罕帖木尔自然更加清楚。
发了疯的韩山童受到了所有圣教军士卒的拼命保护,所以他除了杀敌,身上连一处刀痕都没有。比韩林儿还要先一步冲回到大纛之下,韩山童看着已被冷箭射死却依然死死抱住大纛不倒的亲卫队长,看着那些已经在刚刚护送自己的冲杀中死绝的亲卫。
这位白莲教主发出了大概是人生中最为强烈的充满了对自己的愤怒的吼声。他对刚刚冲到的韩林儿说道:“这些圣教军何尝不是我的子女?林儿,扛起大纛,随为父取那察罕帖木尔的狗头!”
第82章 东行与入伙
反复的军队鲜有能够反败为胜的例子,就如同眼下的白莲教圣教军一般,通常只有死战直到全部战死这一个结果。
没有援军,徐寿辉被邹普胜拖着带着十五万本就远落在后的部队东行绕路而逃。
韩山童直到死时才看到远处似乎有刘福通带着一标精锐人马冲杀过来。
可惜这位在最后的最后英勇了一次,做了一次真正的万军统帅,做了一次真正的身先士卒,做了一次真正的英雄的白莲教主永远无法知道为什么刘福通此时才到,为什么拥有两万骑军可作后援的他此时才到。
不过好在也许能救下林儿,好兄弟。
韩山童到死都认为刘福通是自己最信任的兄弟,这也是他为什么当初给刘福通的蛊丸实际上不过是一颗变通的补药的缘故。
一件韩山童到死也没能说出口的事,这位被一名百夫长一刀砍下头颅的白莲教主却不知道正是那颗根本没有蛊虫的药丸,那件几次想说却因为种种原因没出口的话,在原本确实坚定支持着他的刘福通心底种下了一颗种子。
现在,那颗种子发芽了,而且迅速生长。所以才有了此次元军的一切行动,才有了前军退而后军未退的混乱,才有了韩林儿冲杀而回,才有了被儿子激起血性的韩山童死战到死的结局。
如果不是非常非常了解,非常非常痛恨,又如何能够算计韩山童到这种地步?
刘福通了解韩山童的性格,更因为那颗定时炸弹一样的蛊丸在心底种出了仇恨之花。所以才有今日发生的一切,才有头颅被一名百夫长砍掉的韩山童。
刘福通所带皆为精锐,更有不少武林中人,所以他们在乱军之中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杀到那杆大纛之下,砍死那名还处在取得敌军主帅头颅的惊喜之中的百夫长,然后命人抢出了重伤的韩林儿。
刘福通没有去看那颗面容上尽是安心的头颅,他只是随手拿过那名死掉百夫长手中的弯刀,在那杆白莲教圣教军的大纛之上连砍数下,将这杆大纛彻底放倒。
大纛的倒下引发了更大的混乱,而刘福通这支精骑则用最快的速度撤离现场。
察罕帖木尔此时距离那大纛不过百步,看得一清二楚的他根本没有阻止的意思。汉人讲究做生意有一个童叟无欺,既然选择了这桩生意,那么剩下的徐寿辉、邹普胜、刘福通和那韩林儿,下次再杀,也是一样。
这一日,白莲教灭。三十五万大军只余十七万,战时被屠两万,剩余未能逃跑的降卒尽被活埋。剩下的部队由徐寿辉和邹普胜带走十五万,两万骑军则被刘福通带走。
红巾仍在,却不再有一教统领独大。
东行路上,徐寿辉两度欲要回身去救韩山童都被邹普胜阻止。第三次时,还没等邹普胜开口,一个明明在白天却浑身尽数笼罩在黑色之中的人突然出现,就那么站在徐寿辉的马头上面淡然开口。
“韩山童死了,以后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再有白莲教,不过老大说不能再让红巾军也消失,所以这个给你,好自为知。”
人来得突然,消失得更加诡异。
如同灰尘被风吹散的活人,徐寿辉自问从未见过,邹普胜却多少看出一点端倪。
“好像是古戏法之一,但这世上现存的古戏法中并无此手段,只是看起来很像。”邹普胜忽然重重一拍自己脑门,暗骂了一声这时候想这些没有的干什么。他急忙从还在发呆的徐寿辉手中拿过那个小小的包裹拆开,果然看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徐大哥,解药和解药的配方!”邹普胜用难以形容的兴奋语气却把声音压到了只有他和徐寿辉能听到的大小说道,“我说什么来着?那韩山童根本没本事自己炮制这种东西,有了这个,咱们也可以一争天下!”
面色已经恢复平静的徐寿辉做了一次幅度极大的深呼吸,然后接过邹普胜递来的解药服下,用一种难以置信的平静态度开口:“解药尽快发给所有将士,然后我们去南方,我要替韩山童报仇。”
听起来有点妇人之仁,但邹普胜太了解这位徐大哥的为人,若非如此,那才真叫不是徐寿辉所为。他接过话茬说道:“眼下虽说咱们兵力强大一些,但刘福通手里十有八九掌握着韩林儿,相比之下其实还是他占了一些优势的。”
“林儿要活着,若他有难我会去救。普胜,你放心,我不会拥立林儿为帝,你的心血也不会白搭。我徐寿辉会给所有跟随我的人一个交待。”徐寿辉安静地说完每一个字,然后一夹马腹,快步往前行去。
邹普胜刚想跟上,忽有卫兵通报,说前军所到村庄有一个年轻人非要加入红巾军。
邹普胜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担忧。这个节骨眼上是不能出事的,这支十五万人的军队还没到能够承受各种打击的水平,于是他决定亲自前往一看究竟。
要求加入的确实是个年轻人,眉眼长得不错,站在那儿也有些气势。可邹普胜还是一眼就看出了此人的出身来历,即使今天才是邹普胜第一次见到这个年轻人。
一个渔夫的后人,当过乞丐,恐怕也不是这个寥寥二十户的破烂村子的人。
难道是谍子?邹普胜的脑海里刚刚有这个想法,那个年轻人便已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大人,你以为我是元军谍子?错啦,我原本是丐帮帮主,被人陷害逃到此地,只是觉得相遇即有缘,想要加入你们红巾军中一展抱负而已。”年轻人的声音挺清亮,隐隐透着沧桑意味。
“丐帮帮主?”不知为什么,邹普胜没有笑,甚至没有去怀疑这个年轻说得话是真是假。很奇怪的,他相信这个年轻人之前恐怕真是做过那劳什子的丐帮帮主,但是不是被陷害的,这可不好说。
光是那双眼睛,邹普胜就在考虑自己如果招揽了此人,会不会是引狼入室?
“你叫什么名字?”邹普胜决定先问问再说。
“陈友谅。”
第83章 七人明杀
滁州当下还没有义军前来攻打的迹象,入夜之后城中灯火通明,夜市还算热闹。
莫过河在夜市的酒摊喝到了微醺的状态,美妇搀着夫君,二人亲密相倚着走在护城河外围。这里可谈不上什么热闹或者灯火通明,试问哪一家青楼酒馆愿意把自己的生意做到这一城之外?
美妇目光扫了扫城头,柔声笑道:“夫君,你在那酒楼之中露出的消息看来还是少了点,六方势力才出来一方,而且这杀气腾腾的看来可不像是要好好谈谈的意思。”
有了三分醉意头脑却越发清醒的莫过河嘿嘿笑了两声,紧了紧搂着娇妻的胳膊笑道:“不能再多说啦,大当家的千叮咛万嘱咐,我要真是说多了只怕就要被大当家活活揍死。嘿,说来有趣,那叫张云的当年闹出的动静不小,武当山上那老神仙都与之颇有瓜葛,确实可以算是少年英雄了。不过以咱们大当家的眼光居然会如此关注他,要不是被大当家的唠唠叨叨烦得待不下去,我真得好好刨根问个底。”
美妇对于自家夫君对大家当的形容显然多少有点不满意,笑着轻轻拧了这个男人一把说道:“大当家的那是拿你当亲弟弟看待,你看白叔和小李子,哪个不是被大当家的捏来拿去,拾掇得服服帖帖老老实实的?做人呐,要知足哦。”
“是是是,老婆大人在上,小生遵命。”莫过河笑着向美妇深深一揖,左手一抬,十五支攒射而来的箭羽便被他“吸”在手中。
看来是真的一句都不想谈呐。莫过河看了看微笑不语的妻子,无声而笑,刚好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
又数十支箭羽飞来,莫过河回身甩手,手中箭羽根根炸开,无数细碎粉末重新拧成了刚好与来箭数量对待的长箭形状,逐一与来箭磕在一处,双双落地。
轻轻挡在爱妻身前,莫过河解下腰间的酒葫芦托在手中,慢腾腾地拔去上面的塞子。他在等人,等那些原本在暗处,但一定来到明处杀自己夫妻二人的人。
果然就在莫过河仰头灌了一口酒之后,有七人从四周黑暗中走出,各提一盏不算明亮的灯笼,皆为劲装却未加蒙面打扮,腰间或刀或剑,还有一人腰间尽是箭袋,一人身上到处都是鼓鼓囊囊的小皮口袋。这七人刚好把莫过河和妻子团团围住。
莫过河慢悠悠把葫芦系回腰间。他看着那腰间尽是箭袋,手中一弓,背后一弓,两条小臂上摆明了装有机括弩的家伙笑道:“兄弟,之前试探我用得不是手上这弓吧?好歹我救了你一命,试过两轮就直接上真家伙吧,你手上这个也不大够用。”
“救我一命?你……”
“后羿,办事莫言。”
那手执长弓之人正奇怪这个看来弱不禁风而且面带桃花相的男人怎么可能救了自己一命,位于莫过河正面的那名腰挎唐刀的男人立时出声打断。
这会是一场没有交流的杀戮。七人的目的很简单,他们并不知道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