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武日月-第2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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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云没有回应沐鲤的话,只是依然保持着微笑问道:“这五年,你称我为师傅,还是师父?”他没有特意去咬字音,但相信沐鲤能够明白这两个同意却意不相同的字有什么区别。
沐鲤一屁股重新坐倒在地,疼痛让他好一阵呲牙咧嘴。少年人好容易缓过些气力,却没再站起,而是干脆地躺下摆了个大字,嘴里嘟囔着:“教好了就是师父,教不好师傅都没有。”
蜀人骨子里存在着两种截然相反的性格,他们既安逸却又有着爆发式的勇敢。这种看似矛盾的性格实际上有着极为顺畅的天然联系,当安逸被打破时,这些看似如同木头疙瘩一样总是一忍再忍的蜀人就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巨大勇气。
已经给大土司当了三代管家的杨万程最近有些焦虑,因为他自以为已经足够让人羡慕的富足生活尤其是这种已经如同呼吸一般自然的生活状态似乎就要被打破了。最让这位原本足以在大部分人前横着走昂着头的大管家头疼的是眼前这麻烦的制造者,他的雇主,或者说主人更合适一些。
手握万余私兵的大土司杨刚烈看上了自己“赐姓”的大管家杨万程的小女儿杨柳枝,而且已经传了话下去将在一月之后迎娶这位人如其名的小美人。
大土司并不知道自己那个明面上忠心不二背地里却悄然从这位大土司手底下不知道抠去了多少油水的心腹大管家其实完全不打算让他染指自己的妻女。
让用心隐藏妻女足足二十年的大管家十分郁闷的是自己的女儿原本并不应该被大土司看到,只是他忽略了那个被自己利用了十年之久的小厮,那个原本只配被他呼来喝去的小王八蛋竟然凭着那一次故意让他杨万程的女儿被杨刚烈看到就一跃成为了大管家之下十二位管家之一,尤其还被委任了主持下月婚事的“重大责任”。
那个刚刚得以赐名“杨忠喜”的新任管家就像一块撕不掉甩不脱的粘糍粑,死死地盯着杨万程一家的动向,就连半夜杨万程起来倒个马桶都会被记录在案然后呈报给大土司。
杨万程窝了一肚子的火却无处可撒。他因为藏女儿的事已经被大土司明里暗里敲打过一通,心知若是此时再与那被全权委任的杨忠喜过不去,结果就只能是他杨万程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一夜之间愁了了不少根白头发的杨万程慢慢推门而入,他这几天真是连回家都要拖足了时间,不然一进门就看着妻女幽怨至极的眼神,那真比捅他几刀都要难受得多。
“阿爸,怎么样?”小女儿杨柳枝一见到父亲进门就想问话,好容易忍到父亲关好门进了屋里,打从心底里就恶心那大土司的小姑娘立刻开口。
什么怎么样?当然是指去跟大土司商量就放过她这个明年才满十四的小姑娘的事!
可就算杨万程心里清楚又如何?他这一趟根本就没见着杨刚烈的面,那杨忠喜满脸堆着笑,眼里透着挑衅,就那么站在门口,左一句主人不在,右一句主人出行了,把杨万程堵得几乎七窍生烟,最后却只能苦叹着转头回返。
这几天这位大管家除了相办法求情,几乎放下了所有的活计,连带着不少门路都开始遭到那些觊觎许久的十二位管家悄然地渗透。
杨万程不在乎那些。他早已经不缺钱,而且几条最重要的线始终就握在他的手里,不曾有半刻松懈。他只想找出一个好办法能够让自己的女儿不用嫁给那个已经有了三十九个女人的混帐东西,那个杀人如草芥,欺压是关怀的该死的大土司。
没等到父亲的回应,杨柳枝柳眉高扬就要发火,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让人闻之舒心的男子声音。
“在下云章,携弟子路过贵舍,求一口水喝。”
第462章 谈生意
杨柳枝这辈子都没见过哪一个男人能像眼前这个一样,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她心神摇曳,好几次都差点没控制住冲上去说一声“我喜欢你”。
云章,云章,多好听的名字!你再看看那个杨刚烈,也不怕太硬折断了去!
化名云章的张云自然无从知晓杨柳枝那小女儿心思,他与沐鲤师徒二人绕路走了五天的山野林地,在沐鲤的生理和心理基本都快被他这个当师父的生生折磨死的临界线上选择出山寻人烟,这不就找到了杨万程这个故意安排在距离那大土司豪宅最远位置的偏僻院落。
沐鲤还是沐鲤,不用改名,少年人此刻正在大睡特睡。自打进了院子,由张云凭着一张嘴说得原本一脸阴霾的杨万程重开笑颜给他们安排好了房间,少年沐鲤就立刻申请了睡觉的权利,然后就变成了一个大概天塌下来都不会醒的状态。
不得不说杨万程能做得了杨刚烈这位出名酷烈的大土司家的总管家,在待人接物这方面的能耐和眼力都强得不一般。张云师徒这间小楼布置清雅简洁,高三层,两层为室,三层为亭,正是张云现在观景所处。
张云自然不会像自己这个徒弟那般疲劳,他正喝着杨家从江南弄来的上好龙井,悠悠然坐在小楼之上望着山林风景出神。
零碎的记忆片断不断被组合到一起,本应该因为接近真相接近真正的自己而愉悦的心情却怎么也无法像表面上那样真的云淡风清心情舒畅,张云没有深思壶中那龙井的来头,没深思任何与此地此院此院中人的相关。他有太多需要关注的事,更有着越来越浓的恐惧感需要承受和克服。
原来的我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什么会开始抵触去回忆起那些最重要的人和事?
张云将壶中茶水一饮而尽,他本就不是什么醉心茶道之人,虽说精于茶道,那也不过是记忆碎片中一个细小的段落带来的一种“技能”而已。重新添水制茶,张云微微偏过头望向那个站在楼梯处只悄悄露了两只眼睛却似乎不太敢开口打招呼的少女。
“过来坐。”张云使用的是长辈口吻,眉眼间尽是温醇笑意。
不知道是不是这位云章先生的笑容有神奇魔力,或者也许是那长辈的语气让少女生出了些许不为人知的恼意,总之杨家最小也最出彩的少女杨柳枝不再那秀悄悄偷看,而是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缓缓呼出,整了整衣衫起身大步上前,不失礼数地乖巧坐在云章先生边上的空椅中。
“大哥哥。”
“叫叔叔,你跟你父亲可是平辈论交。”张云声音淡然悠远,混乱的思绪渐次收回。他能看出这小姑娘并不单纯是因为爱慕自己这身皮囊,那眼神背后肯定藏着什么请求。
“我想跟叔叔做笔生意。”一瞬间不再像一个十三岁女孩应有的姿态,这个虽然面相稚嫩却有着一双极为老练世故的眼睛。
这是个什么样的家庭?张云突然对这个家庭生出了一丝兴趣,是个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够生长出这么个十三岁就敢跟第一次见面的外人做生意的小姑娘?
见张云没有拒绝的意思,杨柳枝微微一笑,十分老成地从怀里取出一叠纸。
“足金宝钞,这是销金府在世间明面上唯一一家银号的流通宝钞,天底下能与其相较的就只有江南苏家的万贯宝钞。这里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一共五万贯。”
张云看着那小姑娘紧紧捏着宝钞的手指,没来由笑出了声。
“杨柳枝,你想杀谁?此地土司么?为何以为我有那般能耐?或者其实你只需要一个能够生事的人,不论成败,不论生死?”张云放下了手中茶壶,仰过知躺在了那张竹椅上面,压出了一阵悦耳的吱吱响动。
杨柳枝一脸认真说道:“先生能够带着弟子出现在我家门口而不惊动任何人,就已经足够让小女子押上全部赌一回。”
张云失笑道:“原来你们知道自家被监视着?既然有意,为何不逃?看你模样,想必又是那烂俗老套的逼婚戏码。不想嫁逃了便是,那些个监视此地的只怕还没你那个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爹厉害。真要走,又有何难?”
“云章先生果然眼力不凡,小人杨万程愿半分家产赠予先生,只救先生相助除掉那杨刚烈。”说话间杨万程从无梯处纵身而上,单就这一手轻功也足够证明这位大管家确实是位武道中人。
张云似乎并没有听到杨万程的话,他只是轻轻扣着虽然放下却还握在手中的茶杯,手指在杯沿上轻轻摩挲着,望向杨万程的目光很是玩味。
杨万程忽然感觉鬓角渗出汗水,原本只是拱手的他顺着双手前拱之势微微弯下腰去。
张云那只在杯沿上缓缓转动的手指忽然停住,然后慢慢松开放下。看着张云这个动作的杨氏父女同时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
一个小小的瓷环飘在空中,确切地说飘在云章先生张开的左手上方,轻柔地转动着。依然停在桌面上的茶杯少了一浅浅的一层,高出来的茶水如同被无形之物包裹,并无任何溢出发散的趋势。
“你们包围了这橦小楼,十几个拿着刀的人想要以我的徒儿为质,一大一小两只狐狸在顶上跟我谈生意。你们觉得我有些本事,至不济也可以用来混淆视听,误导那位大土司的方向。”
张云脸现微笑:“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是不是自己太过低估了眼前的人?甚至更加低估了那位大土司?”
张云语毕轻轻一挑左手食指,那只细小的瓷环瞬间炸成无数更加细小的碎片四散飞出。
“我是个纸老虎空架子,一碰就倒,你这位怎么看拉出去都足够在江湖中扬名立万的杨兄要不要试试看能不能制服我为你所用?”张云脸上的笑意渐浓,眼中的笑意却早已经消失不见。
在他想事的时候来触眉头,实在是不拿来舒舒心都对不起这位杨万程的“良苦用心”啊。张云心下冷笑,身子微微一抬。
杨万程身侧有清风过,后腰藏的那柄重金求来的宝刀变成了一地碎屑。他没敢去看楼下那些家丁的状态,汗流如注的大管家现在只想吃点后悔药。
第463章 朱元璋的烦恼
燕小五所领五百亲卫营在短短五天之内就从五百人锐减到不足百人,作为领军校尉的燕小五本人更是身负重伤躺进了营帐之中。
朱元璋坐在中军大帐之内,脸色阴沉如水。
五天前突然出现的那拨刺客彻底打乱了朱元璋原本的部署,非但亲卫营损失惨重,连带着不得不调动五千精锐专门来保护他的安全更是让朱家军的战力受损。如今战事正酣,他这个三军统帅却不能也不敢出军帐半步,若不是外头仍有数万大军受其指挥,真的很难说他朱元璋到底是一方元帅还是一介囚徒。
重重一拍桌子,一脸怒容的朱元璋最终却也只能一声无奈长叹。他揉了揉两边太阳穴,沉声道:“小五那边怎么样?”
一名亲卫应道:“五大人就在后帐养伤,伤势已经控制住了,徐将军安排自己的亲卫两百人负责护卫。”
朱元璋“嗯”了一声,起身走到帐门处,帐中十二名燕小五亲自挑选的亲卫瞬间聚拢,似乎很担心这内里藏了甲片的帐帘一掀,这位三军统帅就会遇到危险。
朱元璋何尝感觉不到那些亲卫散发出的紧张气氛,他的手在距离帐帘还有几寸时终于停下。这位统帅重重跺了跺脚,满脸愤懑地转回身去重新坐在了那张靠背都已经用铁板加固了几层的椅子里。
“千人以下将领十七人,万人将军三人,李善长轻伤,常遇春重伤方愈,徐达三次险些直接丧命。”
这是朱元璋自打军力壮大到可以力争一隅以期立一国之后,在平时或战时被那些江湖武人刺杀的将领人数和几位大将的伤情。当然,朱元璋手下的将领尤其是常遇春徐达等人,几乎没有没被刺杀过的,所以刚刚朱元璋的自言自语也不过是寥寥提了几人。
“攻城掠地尚且未遭过如此损失,却叫那些游历于法理之外沙场之外的江湖游鱼搅到了如今连我都不敢轻易出门的地步。”
朱元璋苦笑出声:“可悲啊,堂堂数万军队居然奈何不了区区数十尾江湖游鱼!”
朱元璋想起了那两位离去已有两旬的张家前辈,想起了那位武道通神如今却下落不明的张云张大哥。这三人不论哪一位能够坐镇于此,他朱元璋都不必在这等该死的刺杀事上有任何需要烦心的事。
“传令三军,今日起再加强警备之力,所有千人以上将领不得轻易涉险,不得独身行动。每隔一刻报备平安,不得有误!”朱元璋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更清楚自己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太好的手段去对付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江湖高手。
尤其是最近几天出现的那些人,那都是真正意义上的高手。燕小五如今的身手已经不弱,谁曾想只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