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外交官-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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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别这么说。”慈安有种天生的母性,只要是十几岁的孩子,她都认为有教无类“都是一般岁数的人,当年载澄来的给你伴读的时候你开始不也是不乐意的,后来怎么样?这个沈哲,也是中过举的,就是在国外,不是也只呆了两年,这么着吧,明儿你称病就成病了,皇额娘把他宣进来聊聊,若是有变换余地那对皇上岂不是一件好事。”
载淳无奈,他也想过有一番成就,但是国家成了这个样子,他苦苦思索了许久是在发现不了回旋余地,他对他的前途早就死心了,也早就认了这个亡国之君的命,不需要励精图治,更不需要什么左右手,但却不好弗慈安太后的心意,只得答应下来,反正不误他明天的“正事”就可以了。
沈哲在上书房候了半晌的功夫,才听匆匆赶来的一位不知名的公公前来传报,说是皇帝昨晚上着了凉,今日偶感风寒,这话听着分外耳熟,他仔细一想,“偶感风寒”一词岂不是“朕今日不高兴了”的另一种说法。
他苦笑,又无奈也有自嘲,自己的计划实在是太乐观,本来想着见到了这个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的面,他一定有把握让说服同治皇帝,将这个少年天子推向这个帝国真正的顶端,但是千算万算,见面的说辞都已经精算到哪里改停顿,哪里该向同治投去坚定的目光,哪里该语气亢奋调动情绪,可是偏偏就没有算到,自己将要面对的是清十二帝中最不靠谱的同治,清王朝的“朱厚照”,任你准备的说辞多有说服力,人家这个皇帝就算再没有实权,也总有权利不来见你。
沈哲悻悻地往回走,这么一来似乎是有点麻烦了,远的不说,近的就有他鼓动章云平去办厂,头一天下午还信誓旦旦地跟人家保证,不出半年一定让他的工厂合理合法,现在看来似乎希望渺茫,慈禧太后的懿旨又如何,如果同治他坚持违抗旨意,谁也不能说他什么,现在正将自己的战略重点放在拉近与同治皇帝关系的慈禧也难以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就跟自己的亲儿子过不去。
要让章云平别去办厂,他也难以再给他指明一条路径,况且这个时代发展很快,他这边拖延一天就是一片市场的失去,他这边拖延一个月,说不定他手上那份图纸也成了老掉牙的淘汰产品。
若是不在中央势力控制较严的北方城市,将工厂移到广东、福建或是湖北无异于要直接与英国抢占市场,别说清政府定然要插手干预,凭章云平自己八成也没有在强大完善的英美势力中间夹缝求生的能力,民族资产阶级到底还是来得薄弱。
让章云平把工厂移到直隶,的确是一个可行之处,又不档英国人的路,也有充足的劳动力,他或许可以去和李鸿章商量商量给开个后门儿。但转念一想,这也不行,这若是跟李鸿章一说,人家就有得想了,大可以说你小子胳膊肘往外拐,有了好东西不先献给你干爹反而照顾兄弟先。
一时间也没什么对策,只得打算回去之后再从长计议,指望那说不定就有灵光一闪。
果然,好奇心是个杀人的利器,他昨晚上就不该注意到什么“芸子”,就算注意到了也不该跟着她,就算跟着她了也不该跟进那家破店。
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一切安好,他一什么都明白了,都没轮上他的心理作用产生影响,命运直接发生转变,什么事情都开始自动偏离他的预计的轨迹。
沈哲一路上心中都是七上八下,往后的路何去何从,是不是得要重新规划,规划了有没有用,他突然一点底儿都没有,要不然自己也急流勇退算了,做个小生意什么的,或者就老老实实的写几本书,翻译几本外国著作什么的著书立说,说不定混得好了,过个二十、三十年之后,这个世界的后人们还能给他个“中国近代思想之父”或者“中国的福泽裕吉”之类的称号,好歹人立于世上不能干实事还是能喊口号的吧。
但是路一转弯,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又特瞧不起自己,想想这算什么事,别说他现在还有点后来人的优势,就算这些优势都没有了,他沈哲那点比这些读圣贤书读了十几二十年的人差了,他凭什么就得退不可?天下财多,能者取而用之,天下民众,能者养而牧之,这本来就是天理,他自诩能者自然可以用,可以牧。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讲,他的确不是个属于这样一个时代的人。
他纠结来纠结去,就差自己跟自己打起来,不过此时养心殿里也有个人同样惴惴不安。
养心殿在不到十二个时辰之内,接见同一个人三次,这还是自大清开朝以来都从没有过的事,沈哲被莫名其妙带到养心殿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无意之间享受到了这样一位殊荣。只看见了这次的排场可是大不如昨天的时候,龙椅上仍然空空荡荡不说,连龙椅两侧都少了两位皇叔的身影,就连垂帘听政的人员都被“裁减”了一半。
慈安太后出身高贵,自小家教言明得很,家境也富裕,从来用不着她为了生计抛头露面,从性格上她也远没有慈禧那么“奔放”,就算是私下的召见,也非得借着这东暖阁的一帘黄纱,愣是得弄出点儿氛围。让沈哲觉得,见这位敦厚的慈安,比见慈禧还紧张。
下跪请安,平身谢恩。他本来觉得还挺好玩,但两天来的频率让他已经感到毫无新意以至于无聊,他到底还是个,古代人司空见惯的问候,对他来说无疑成为了枷锁。
“沈卿家在京城还没个落脚的地方吧?”慈安太后倒是个会打温情牌的人,以上来就旁事不问,直奔衣、食、住、行。
如果跪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刚刚经过数十年寒窗苦读终于金榜题名,从小到大都挺缺爱的新进官员,方受朝廷提携,如蒙大恩,这会儿又被高高在上的慈安太后这么一嘘寒问暖,还不当场感激涕零,立誓肝脑涂地。
可沈哲也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从小到大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中学的时候校长有事没事陪着教育局领导“下基层”,大学的时候,市领导也喜欢去他们食堂,图书馆之类的地方坐坐,跟他们这些大国小民交流交流感情,问问学校的床软不软,学校的饭香不香,但通常这种文化们什么实际效用,走过路过,一切如旧。这种上级对下级的关心在他的心里早已不能涌起一点儿涟漪。
“奴才现住安徽会馆,一切安好,谢母后皇太后挂念。”
沈哲的表现显然不在慈安太后的意料之中,她本来想着这小子这刚刚才谋到一个像点样的官职,怎么也不能练就到荣宠不惊,难道这小子跟洋人打交道的次数太多,这心中早已没有“信”字可言,还是慈禧那边诓了他一次又一次,现在这小子当她的话是干打雷不下雨,慈安太后顿时警觉,这可不行,大清的威信她可一定得树立,忙说:“沈卿家长期在京城任职,一直住在会馆怎么行?这样吧,哀家替皇上做回主,怀德——”慈安嘱咐自己的心腹太监“把这件事吩咐下去,说是哀家的旨意,在京城里找出合适的住处,哀家要赏给沈卿家作府邸。”
怀德得令,半刻也不敢耽误,一路小跑就去传令。
沈哲听到这个恨不得立刻就能到手的赏赐,第一个反应是,这回赚了,不管房子济不济,好歹那也必然是个内环,说不定十几万一平米的地价。但马上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自己算房价升值空间的时候,慈安太后这么做不但是意图收买他,根本就是在断他后路,最终逼着他不得不站在慈安太后这一边,暂且不说他现在还难以拿捏准确,这个慈安太后是否如史书中记载的那样无为而治,与世无争,是一心一意作为同治皇帝坚实的后盾存在,还是另外有自己的打算,就是慈安太后日后一定会跟他站在同一条阵线,他也不能现在就让慈禧明白地看到他沈哲这么快就倒戈。
“母后皇太后太后恕罪,太后的赏赐奴才不敢收。”
慈安太后在帘内竖起柳眉:“哀家好意为之,沈卿家何出此言?”
沈哲冷笑,心道您老人家想的不就是这出吗,装什么傻呀:“太后娘娘,恕奴才直言,奴才若是接了您的赏赐,前程也好,或者是性命也好,大概都是过不了今晚的,太后娘娘这不是要给奴才赏赐,这是要奴才的命。”
这番话,并不是他一时冲动,他仔细思索过,如果慈安太后是个明白人,那他把话说得直白到了这份上,慈安太后应该可以明白,就算他有心帮他,现在也绝对不是时候,而慈安太后大概也不会记在心上,如果她不是传言中的那般敦厚,那他也不用太给面子,慈安太后反正也没什么实权,况且在这个两宫太后已经初步产生了些对峙苗头的时候,就算慈安太后真的想把他怎么样,慈禧也一定会力保他,所以这些话,他还是说明白的好。
沈哲的回答算是一针见血,一时间慈安太后竟然无言以对。太后到底是太后,整个养心殿东暖阁随着慈安的沉默,瞬间静得让人不敢呼吸,就这么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叹了一口气,纵然有好涵养,此时语气中也有些许怨气,连对慈禧的称呼都不经意间变成了先帝咸丰在世时的叫法:
“亏得懿妃妹妹的确是好本事,要么皇上年幼继承大统,我们这孤儿寡母的,又有何能耐让海内安泰,令满朝文武俯首帖耳,连沈卿家这般年纪,就这么快审度清楚形势。”
沈哲暗自摇头,女人的战争,他才不会傻乎乎地卷进去:“天下皆知,圣母皇太后以才牧臣,母后皇太后以德服众,由此内臣外服,四海安康,方有我大清今日中兴之态。”
慈安太后冷哼了一声:“如此,沈卿家为何不敢受哀家的赏赐?”太后有意将那个“敢”字咬得特别重,就怕沈哲听不出她的意思——你沈哲能在慈禧那儿吃那晚饭,怎么就不能领这母后皇太后的情。说到底还不是你沈哲在见风使舵,说好听了了是明哲保身,说难听了就是趋炎附势。
沈哲自然听明白慈安太后是在冷嘲热讽,但他现在也没打算和慈安太后建立什么交情,仍然是装傻充愣着应付:“奴才无功受赏,恐为满朝文武所不齿,日后同朝为官,也难以仰仗朝中前辈提点,提携……”
慈安太后未等他说完就平静地打断他:“沈卿家刚才说的,哀家不是要赏赐你,而是要了你的命,沈卿家出身官宦,家世为内外朝臣景仰,哀家以为,这能取你性命的,恐怕不是满朝文武中的一员吧?”
沈哲看慈安太后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索性开诚布公,不再打算为自己辩解,本来人在这个世上的首要任务不是功名利禄而应该是活下去,总而言之,在他的自由没被侵犯,爱情也没有出现的时候,这“生命”仍然还是唯一“诚可贵”的东西,别说他还没有把当朝圣上——同治皇帝当空气的打算,就算是他一心一意向慈禧太后的势力实行“一边倒”政策那也完全是他履行自己的自主权利,没侵犯着谁的合法权益,这外人怎么也管不着吧。
“太后,奴才才疏学浅,暂时怕是难以担当圣上和太后的众望,但是好歹也想当个识时务的‘俊杰’,不求光耀门楣,但保全姓名,不拖累父兄叔伯,则于愿足矣。”
沈哲说这话时,也将这“暂时”二字吐得是字正腔圆,尤为突出,毕竟他的宝至始至终还是压在年轻的同治皇帝身上而非慈禧太后。他还不想让慈安太后觉得,慈禧一方是他认定的出路,无从更改
慈安太后似乎没有注意到沈哲那个“暂时”的深意,怀柔不成,立刻转变了战术,沈哲低着头,却隐隐约约看见黄色纱帘的后面慈安太后的手正在暗自攥紧,他几乎都能听见慈安太后华丽的指甲套划破绸缎坐垫的声音,一时间心里也难以抑制地涌起淡淡的恐惧,毕竟他还根本就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慈安太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哲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已经听到慈安太后已经略显严厉的声音:“沈卿家,你是个痛快人,有些话哀家也不放与你直言。对于圣母皇太后决定引你为‘侍读’一事。哀家并不赞成。”慈安太后说“不赞成”这三个字的时候,一字一顿,似乎并不是说给沈哲听的,而是更希望这个声音可以穿透层层宫墙,清晰地传到储秀宫里,让那个高高在上到几乎飞扬跋扈、独断专行的女人,听见她这个曾经的正宫娘娘对一个嫔妃的愤怒。
慈安太后也觉得自己稍微有点失态,停顿了一下,语气也稍微缓和了点,虽然是要软的已经用过,现在是在给这小子用硬的,但到底慈安太后召见沈哲的首要目的,仍然是招安,不是树敌:“沈卿家不要误会,哀家并不是不认可沈卿家的才华,也不是有意针对沈卿家,只是,这搞夷务,办办工厂,添添甲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