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奇历-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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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就是在医院病房中,奶奶亲手为渡边云子戴上的手镯么?
“云~子~!”
我歇斯底里地大喊了一句,发狂般往外揪着这右臂,可无论我再怎么用力,“狗碰”里的躯体如同生根了一般纹丝不动。
我迟疑了一下,担心太过粗暴会对躺在薄棺材里的渡边云子不利,于是放弃了将渡边云子拉出来的念头,而是在大概是头部的位置,拨开那密密麻麻地长在一起的茂盛花丛,透过那血红的花瓣,窥探下边的秘密。
我率先看到的,是一张脸。
对我来说是多么熟悉的一张脸。
恬静地睡去的一张脸。
但是深蕴的痛苦是显而易见的,让我心如刀割。
紧接着,我用颤抖的右手试了试鼻息,惊喜地发现:虽然微弱,但是仍然感受到气若游丝的呼吸……
渡边云子她……她没有死!
她还坚强地活着!
“云子,云子!别怕,我来啦!别怕,我来啦!”我高兴地大喊大叫。
但是我很快便安静了下来,彻彻底底的安静下来。
是一张紧闭的嘴,轮廓、形状十分好看,却已是恐怖的紫青之色,带着邪魅的气氛。
“莫非……莫非中毒了?”我暗自骇道。
我紧接着又拨动了茂密的花丛,只见在曼珠沙华花覆盖之下,渡边云子的身子显露无余。可是,她全身吓人的煞白,双目紧闭,嘴唇发紫,似乎正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和煎熬。
我的内心一下子揪紧了,慌乱中忙不迭地扯下她玉臂上的一簇曼珠沙华花,可手握血红花朵的我却吃惊的发现,被我拗断的花茎根部,也就是渡边云子手臂长出曼珠沙华的地方,“泊泊”地流出了暗红的血液!
我望了望渡边云子手臂上的流血处,又看了看手中的曼珠沙华花,心里着实吓到了:“莫非这邪魅妖艳的曼珠沙华花,就是生长在云子身上的寄生植物,靠扎根于云子的皮肉和吸吮渡边云子的血液为生的?”
我一下子明白了……
难怪这曼珠沙华花会如此唯美地残媚与毒烈到这般地步,原来是因为它就靠我吸收最爱的人的血肉来维持它的生命啊!
难怪我一看到曼珠沙华花,就莫名其妙地被一股悲凉和哀愁所占据,原来是因为它以摧残我的云子为代价,换来它的唯美和鲜艳啊!
难怪血红的曼珠沙华下双眼紧闭、嘴唇发黑的云子显得那么奄奄一息,原来那晚她为了我的活命,默默承受了这一切,直至今日还受这么大的酷刑的折磨!
我急了,一遍又一遍呼唤着渡边云子的姓名,可她如同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一般,沉沉地在薄棺材里面睡着,却没有一丝反应。
我真的是痛不欲生,五内如焚!
我宁愿现在被曼珠沙华长满身子、吸吮鲜血、腐蚀肌肤的那个人,是我!
就在我面对薄棺材中的渡边云子肝肠寸断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一声低吟,仿佛从脚下的这艘小渔船内部发出一样。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右肩被搭
这一声怪响,异常的诡异和低沉,似乎天边滚滚而至的一记闷雷,又像地底熔浆涌动的徐徐回音,幽幽地让人心头一阵莫名的憋慌。
我心头一凛,忽然感到一丝不祥的预感:从我双手紧握纯铜镀金大毛笔御空飞行,到支撑的透明丝线突然莫名其妙地崩断,再到我不幸而又万幸地跌入这艘满载稻草杆的小渔船之后,接着到惊见这三口呈“品”字形排列的“狗碰”薄棺材,直到最后到一一破棺窥见里边匿藏之人,其实存在着太多疑点……
只不过,大难不死的我浑浑噩噩中没有发觉罢了。
首先透明丝线毫无预兆的骤然消失,究竟是丝线撑不住自己断裂,还是有人故意所为?
其次,这艘小渔船看似凋敝,但实则内有乾坤,真的是韩江上的普通渔民所拥有的私家运输的渔船吗?
再之,堆得满满的一船干枯蓬松的稻草杆,难道不是用来掩盖三口“狗碰”薄棺材的吗?要不是我的脚极为凑巧地踢到,说不准我还看不出稻草堆里头藏着这样的奥妙!
而若不是一脚踢穿第一具“狗碰”薄棺材,保不准我还发现不了里头冻成冰棍的毛耳丑脸人?可技艺高超的他,怎么会给人活活冻死在这么局促简陋的薄棺之中?
同样,凶狠毒辣、阴险狡猾的易容人,为何会被当成烤鸭烤猪般烧成这般木炭模样,再被封入“狗碰”薄棺材里面?
而我的云子,究竟是给哪个挨千刀的在体内布上地狱之花——曼珠沙华种子,任其长满身子、吸吮鲜血、腐蚀肌肤,而濒临死亡?
短短一两天的时间,那晚出现在黄尚书府外小巷中的三个人,为何会遭遇如此凄凉悲惨的酷刑?
究竟这一切的一切,是谁做的?
他或他或它或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刚刚从脚底下发出的那一声如同来自地狱的低吟闷吼,是怎么一回事?
“呜……”
又是一声异响发出,低沉震撼,再次遍布了整艘小渔船,骇得我一下子从第三具“狗碰”薄棺材边跳了起来。
这一次,我分明听得一清二楚,这恐怖慑人的怪诞声响,正是由船头的位置发出!
我有些害怕了:这是什么玩意啊?发生了什么事吗?
一时间,恐怖死亡的气息弥漫在整艘小渔船中,三口怪异的“狗碰”薄棺,两具惨不忍睹、死不瞑目的尸首,还有象征死亡和滴血的曼珠沙华花组成的骇人画面,霎时间在我眼前变得狰狞、扭曲,如同愁云惨雾般极不真切。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呆呆站在船舱之中,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发狂似的拨开阻碍在我面前的厚实稻草杆堆,拼命往船头挤去!
好不容易来到船头,我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扫开最后一拨拦在我身前的稻草堆,踏上了船头。可就在我的脚甫一接触到船头地板的一瞬间,我紧绷的心“咯噔”一下子全乱了!
这……
这哪里是什么船?
这分明就是一块……如小船般大小、坚实无比的巨石,而且上边还有很多古怪的图案!
“奇了怪了,这块大石头怎么会恰好出现在我跌落的位置,把我接住?又怎么会给人装饰成渔船的模样?而且又怎么会堆放着三具‘狗碰’薄棺材?”我心头顿时一片惘然。
眼前的一切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一下子难以接受如此变化莫测的事实,只能呆若木鸡地傻站在“船舱”外,直到被“哗啦”、“哗啦”的江水有节奏地拍打着脚底下巨石的声音唤醒,自己才魂不守舍地抹了抹额头上的黄豆大汗,真心地感到这一切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我在黄昏飒飒的江风中吸了一口冷气,刚想回身转入船舱中,设法带着奄奄一息的渡边云子离开这邪魅不堪的巨石,没料到脚还没移动半步,前方忽然传来“汩汩”、“汩汩”的古怪水声。
有些错愕的我循声望去,只见巨石前的不远处,江面上“咕咚”、“咕咚”不断地冒出一连串的水花,就像有个人在水底一直吐气的样子。
“这……这又是什么状况哇?”我真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就在我探头探脑地往前边江面望去时,忽然整块巨石如同地震一般晃动了起来,江水“啪啪啪”地飞溅,船舱内的稻草杆也四散得到处都是,我脚下一不稳,朝前一跌,差点摔个狗啃屎,幸好双手支住了巨石古怪的表面,却扯起左肩的疼痛,搞得我又龇牙咧嘴起来。
但是,就在我兀自骂骂咧咧个不休时,前方忽然激荡起一个漩涡,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破水声,一个硕大的黑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眼前不到一米的地方,极大地挑战着我的承受能力和神觉神经。
“我的妈呀!这是什么玩意?!”我骇得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巨石之上!
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吃饭桌大小的深褐色脑袋,还往下不停“滴滴答答”地淌水;篮球搬的眼睛直瞪瞪地盯住我,带着不屑一顾和烦躁不安的神色;更叫我心惊肉跳的是,这个大脑袋忽地张开了血盆大口,目测一口便可轻松咬断我的小蛮腰!
这……
这分明便是一只大龟的头哇!
“原来我身处的大船……哦不,巨石,便是它的龟壳——我说怎么巨石上会有这么多奇怪的花纹那!”颓然坐在龟背上的我此时才幡然顿悟!
大龟长大的嘴巴忽然发出一声低吼,霎时间,巨响夹杂喷出的涎液,挟着劲风朝我劈头盖脸地袭来——一时间,我只觉得疾风如刀割般冲洗着我的躯体,双耳刺痛鼓胀,头发向后纷飞,下盘瞬间不稳,不由自主地被飓风携入船舱内!
“哎哟,哎哟,哎哟……”
跌了个七荤八素的我禁不住哀叫连连,隔了差不多三四分钟才搞清楚到底哪是上和下,哪是左和右。好不容易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子,正想抱起第三具“狗碰”薄棺材里的渡边云子夺路而逃,忽然感到此刻右肩已不知道给什么东西悄然搭住了……
像是有一个人的手搭在肩膀上的感觉!
“不是吧?在这个船舱里头,难道还存在另一个人,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在我的背后,将手搭在我肩膀上吗?”我心头大骇,眼睛立刻朝右肩瞄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黑一白
在这艘巨龟背壳改造而成的船舱内,我原本以为只有三具诡异不堪的“狗碰”薄棺材和一船松散干枯的稻草杆堆,除此生死未卜的渡边云子之外,只有我一个能走能动的大活人。因此,当我的右肩上赫然给一只手搭上的时候,我内心的恐慌是不言而喻的。
我立马低头往右肩一瞄,顿时浑身的汗毛都惊得倒竖了起来!
天哪!
这是一只什么样的手?
说是一只手,也只能算是一只“手”的形状而已,因为这只焦黑腥臭的手叫人抓狂的残缺不全,皮肤、肌肉已经烧得不复存在,唯有五根炭黑得有些发灰的骨头象征性地留在了那,告诉别人它也是一只——手!
我仿佛给火炭硬生生烫到肩膀一样打了一个激灵,身子急急忙忙地向前一倾,正准备躲开右肩上这诡异不堪的焦黑怪手,不料身形还没移动,左脚忽然袭来一阵寒意的羁绊,骇得我慌不迭地低头一瞥,吓得魂儿差点都没了!
我靠!
这也……也太吊诡了吧?
地板上赫然出现一双遍布寒霜、呈现雪白颜色的大手,出人意料地一把搂住了我的左脚,还“滴滴答答”地往船舱里淌着水!
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一连串的邪魅事端接连发生,吓得我几乎魂飞魄散!
前边有超级巨龟张嘴恐吓,后有这么一支碳黑和一双雪白的怪手纠缠阻碍,我心神已经完全乱了套,登时手晃脚抖的,真的是进退维谷兼六神无主。
可右肩和左脚上的三只手却不会对我有丝毫手下留情,就在我呆若木鸡的空当,已经朝我发难了:我只感到右肩瞬间传来一阵阴绵的怪力,抓得我酸疼无比。与此同时左脚猛地一踩空,躯干在刹那间失去了平衡,身不由己滴朝后边倒栽葱地跌去!
“嘣”的一声闷响,我重重地摔入船舱里头,不料正正跌在一块硬梆梆的物体之上,跌得我五脏六腑好一阵倒腾,视觉模糊了好一会。
“他女马的,地上不是堆着不少稻草杆么,怎么会有如此僵硬的东西,搞得我跌得这么惨哇?”我暗自咒骂起来。
可当背部觉察到一片怪异的湿漉漉感觉,还有那冰冷刺骨的寒意时,我的心再一次无比局促地揪紧了:“什么玩意啊?这么像冰块的?!”
我颤悠悠地回首一望,只见身子底下,不知道从何时出现了一块方形的大冰块。透过那仍在融化中的冰块,我隐约可见一双短小粗壮的人腿,甚至连一根根的脚毛都清晰可见。
简直……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我正想撑起身子,忽然觉得左脚还是如同给脚镣铐住一般动弹不得,抬眼望去,发现刚才那双雪白的怪手,此时此刻还死死地攥住我的脚踝不放!
这半人半冰的古怪物体让我大脑陷入一片空白,就在我愣得说不出话时,我两脚之间,突然出现一个……
人头!
只见这个古怪的脑袋缓缓地转向了我,我定睛一看……
妈呀,这冬瓜似的畸形脑袋,这向外凸现的牛眼,这深深塌陷的鼻子,黝黑细长的耳毛,还有那个丑陋的覆船形大嘴,不正是第一具“狗碰”薄棺材里边的毛耳丑脸人么?
而此际,毛耳丑脸人脸上还蒙着斑白的霜色,而且表情僵硬呆滞,双目空洞无神,大嘴紧闭不语,头发、鼻尖、耳垂和下颌还挂着冰凌,不像一个活人,倒像是从寒冷炼狱逃跑出来的冻死鬼!
更叫我错愕的是,毛耳丑脸人的下半身,便是现在我身子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