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帚精的啼笑仙途-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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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宝,帮你未来女人挑几件好的,郎主我付钱。”
董世良听得脚步声望过去,陡然一震,指着张大宝:“你你你……”
同时,林止指挥张小宝:“上去抡两拳,收着点力别打死了,就用我先前教你的方法。”
这正合张小宝意,若不是郎主提醒,他都不知道此时应该抡拳头。
“砰!砰!”只两下,肥汉犹如米粮袋子,摇晃两下,白眼一翻斜身栽下高高的柜台,哼都没曾哼出一声。
张小宝看着自己的拳头:我真收了力。
“你们!你们……啊……来人啦,抓逃犯,抓逃犯!”
这鬼吼鬼叫的定是董氏之母,半老徐娘坦出大半个胸脯,学那贵人作态,与传说中的其女别无二样。
“完事了,坐吧,就等着人家来‘请’了!”林止寻了个客人选香米分时坐的高脚床,悠然入坐,还冲那吓傻的小二说道:“能来壶蒙顶甘露吗?要上品。”
小二如同见了活阎王,吓得嗖一声不见了,由得董母留在堂中跳脚鬼嚎。
不消半刻功夫,铺中只剩下主仆三人,董肥汉让他老婆死拖硬拽拉了出去。门外有邻里过来偷偷打望,张氏兄弟端坐店中就似木桩。得朗主提醒,他俩方知得出去朝熟识的邻人打听这两年的变故。
明里暗里,还是有那递消息的。
原来董氏早就与方家小郎勾搭上了,当日只是还未来得及说出,张大宝就动了手。方小郎这一昏迷,本是进门做妾的董氏,就真的飞上枝头入方府做了正室。
逃犯家的粮铺当然要被官府没收,董家依例竞价买了下来,合理合法,所以张铺就改了董铺。至于田地,多半也是这个下场。
也不知那心比天高的董氏是否心甘情愿守活寡,想必经此一事,小家碧玉的名号已改成了红颜祸水吧。不过妾成了妻,怎么说也不枉她一翻城府心机,总是赚的。
“要犯张大宝张小宝,尔等要自首,应去州衙!”
“嚓!”官刀出鞘的声音。
干坐了半天,终于可以办事了,林止起身向前……
她寥寥几句,就把那领头的给唬得一愣一愣,犹豫着看向张家兄弟,又看看属下拿着的枷琐,不知到底应不应信。
“这位捕役,莫再耽搁,今日可是你立功的大好机会。”林止面上带着那沁人心脾的微笑。
这一笑甚是风光霁月,捕役暗道妖孽,幸好我没有龙阳之癖。
枷琐收了回去,但还是有两个捕役各捉住大宝小宝的胳膊,一行人迎着众人的嗦嗦细语朝官衙而走。
去了官衙,通知方刺史,待查明身份之后再谈治病的事情……
利州的衙堂内部与吴国并无二至,仍照着唐时的统一格局而设,就连让人感到莫名阴森的气息都一样。
入堂之后,林止不等人家耍官威,直接从袖包里一掏……张大宝和张小宝就第二次见到了那块木牌。但不识得上面的字,如游龙戏水,漂亮却不知是写的啥。
而拿着牌子的方刺史却识得,他问道:“当真是楚国孟家赠你的?”
“当然,只因我治好了孟三郎的不举之症。”
“咳咳咳……”方刺史好一阵尴尬,若是孟三郎知道他羞于见人的病症,被堂上所有人亲耳听见,不知会怒成何状。这大夫,真是桀骜。
莫非真有那惊世本事?方起征围着林止踱起步来,捋着胡须一脸的怀疑。
“这位林小郎,敢问今年贵庚?”
林止指向被捕役押持的张氏兄弟,斜视着方刺史,那眼神说不出来的傲慢无礼。
不待方起征发怒,林止一把将他手中孟家的族牌夺了过来,说道:“方刺史,耄耋老人才有资格为令郎诊治不成?我这有两条人命在你手上,更有牌子,这都不能证明医术?令郎躺了已有两年,敢问,还能躺几年?”
方刺史一怔,知方人家的眼神除了狂妄还有蔑视,蔑视他脑子愚笨。时至今日,他哪有拒绝问医的理由!哪怕对方只是个三岁小童。
“若是林大夫真能治好我儿,他二人的缉令即刻撤销。”方起征压下心头的郁结和不满说道。顺势又挥手示意手下,先放了张家兄弟。
“就这样?”林止问道。
“我愿意当面赔罪,并归还张氏家产。神医,如此可行?”对方加码谈条件,反而让方起征又打消了两成怀疑。连神医都喊出来了,旁人听得,只道他有讽刺之意。
林止欣然受了这声称呼,点点头:“先这样吧,带路。”
干脆明了。
……
方家很近,出得衙来拐个弯即到。方起征总觉得自己今天有点晕呼,好像是被人牵着鼻子走。想他昏迷两年的儿子,见了多少所谓的神医,身上无一处穴位没被银针扎过,最后该睡还是睡,不见一丝好转。
游医、江湖术士、甚至御医,通通铩羽而归。一次次迎来希望,又一次次被打入地狱,他原以为全家老小都已死了心,包括他。但是今日,怎地还敢有奢望?
“方刺史?”
林止的一声轻唤,把走神的方刺史唤醒了,他道:“且随我来吧。”来吧,来试试,若是不行,休怪本官无情。
话毕,疾速带着她三人朝某处院子走去,面沉似水,不明所以的下人纷纷危站不动。有那机灵的,赶紧通知府中夫人去了。很显然,下人都识得张家兄弟。
“阿爷,您怎么来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衙门吗?迎出来的董氏施完礼一脸诧异,旋即以帕捂嘴,不可置信地看着后面的张大宝和张小宝。
林止浅浅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张大宝说的那般惊艳,面黄颚削,两只眼睛似一锅浆糊,浑浊不堪。回身瞅了一眼张大宝,他目不斜视,似是没有见到董氏这人。
“神医,犬子便住在此屋。”方起征挥手让董氏离开。
董氏躬身低头朝外走,又听她公公问道:“辰时可有帮你夫主翻身净洗?脚下的穴位可有在巳时摁拿?”
林止本在打量方小郎的病室,观之坐南朝北通风见日又荫凉,暗赞是养病佳所。听得“夫主”二字,一愣:主?长见识了,冠以秦时称谓,是将媳当奴婢待之。时下女子何曾能享如此“殊荣”。
董氏答道:“回阿爷,俱已使过。”不然,她哪会累得喘口气都虚的慌,每日一睁眼就是伺候这活死人。
方起征没再问她,偏头看向林止。
董氏回完话没走,也不敢进屋。仔细理了理发髻,再整了整襦裙,端站在刚刚迎接方刺鸣的门槛处,一步也没敢挪动。
张大宝虽被林止饭菜管饱养了小半月,但仍是很消瘦,脸上的菜色也没退完。董氏余光瞅向他,满脸的轻视,将自己的玉脖挺得更直了。
林止挽起长袖:“让我先看看。”说着走过去,用两指翻开方小郎的眼睛。
睡了两年都没咽气,定是有人教他们用了吊命之法。果然,林止看见榻后的三彩柜上有一条尺余深的细竹,有被水渍浸染多日的痕迹。拿起来一看,里面竹节都打通了。
“令郎就是通过这空竹进食?”
林止心中已有七成把握,手心拂在方小郎的胸口之上,感受片刻,心道确实没有料错。一个正常人不可能一推就给推死,哪怕是天生蛮力的张大宝也没这能耐。如今方小郎的五脏六腹都能行事,看来脑子伤得并不深,定是某处紧要地方淤塞住了,不是太难。
方起征忙答:“正是。”
“倒是个巧法,谁教你们的?”
“我……奴,是奴想出来的。”董氏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若不是当初张大宝逃了,她公公将怒火牵扯到她身上,她一怕受罪,二想贪张家的当街铺子,她也不会献这巧计。早知有今天,就应该让那活死人饿死,好过守这活寡还被呼来喝去。
“果然名不虚传,董家娘子蕙心兰质,不但对妆米分精通,还通晓医理。”林止由衷赞扬。
“不不不,只是救夫心切,上天怜悯让奴灵机一现,才……才……”
董氏分明感觉这位貌赛潘安的神医在挖苦她,越说越心慌,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后面只闻又柔又轻的低呤。
听在方刺史的耳中却觉甚是淫。腔浪音,顿时勃然大怒,太阳穴突突直跳:“滚出去!”
三人一惊,不知他为何忽然发火。林止好奇,下意识望向出门的董氏,却瞧见窗下那个婢女露出厌恶神情。转头一瞧,方刺史脸上已然涌出不可明状的羞意和恨意。
林止心道:难不成自己这个男儿身让人误会了什么?这屋子里少说五六人,青天白日的,仅问两句话而已,怎地让方家如临大敌……
瞧方刺史那又羞又气的样子,想必这其中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缘故吧。
董氏跑到荷花池旁捂嘴大哭,伤心的不是被骂,而是在昔日瞧不上的张大宝眼前掉了价:一步错,步步错啊!
“方刺史,请将令郎扶起。”林止收回心神。至从入了川,她整个人都变得轻松,对小事杂事甚至私隐,全都好似有了好兴致。
“这位神医,你的药箱呢?”方起征的怒意还未消散,突然想起这遗漏掉的大细节。要是张家兄弟不在这,他真以为遇到了骗财庸医。
“我又不卖药,要甚药箱。”林止拇指摁住方小郎的人中,其余四指托住他的下巴,暗暗用力。
又道:“大宝小宝,你二人过来将他眼睛掰开,让我看到眼珠。”
“大宝小宝,你二人过来将他眼睛掰开,让我看到眼珠。”
“是,郎主。”
方刺史听兄弟俩唤林止郎主,才知他二人已卖身,主人就是这个不好相与的神医……
片刻之后,林止心里明白了个差不离。说道:“今日太晚了,我先开药方,劳烦方刺史为我寻些物什和药来。”
有模有样,还要开药方,方刺史耐住性子等药方。
林止龙飞凤舞很快就写好,方刺史接过一瞧,疑惑道:“神医,你连银针都没有?”
“当然有。”林止说着拿出一个羊皮袋,金针银针一根一根摆得好好的。“只是七寸长的没有,除了令郎一般人也需不着。”
“啊?你要穿颅而过?”方刺史额上迅速渗出密汗,这不胡闹吗!
林止一计冷眼望过去,方起征讶然住口:想他方某少年便已纵横沙场,何时怵过,可是这神医的眸子活似一双恶狼眼。
“方刺史,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有枣无枣打三竿,死马当成活马医。眼下要么一试,要么让令郎继续昏睡到死,你好好想想。”
方起征的思想斗争很激烈,不试,他尚有儿子在,至少今天有;一试,明天方家就有可能成绝户。他额头渗汗,看看闭眼的儿子,又看看瞪眼的“神医”……
本应清明,奈何他当局则迷,明明知晓今日林止的治法就如乱世用重典,异于寻常的医术定有奇效。但是身为父亲,他就是不敢轻易作这决定。
“既然方刺史宁愿要一个睡死的儿子,也不敢大胆一试,那林某就不勉强了。不过,张家兄弟我可要带走。”林止直接一屁股坐在方小郎的榻沿上,慢慢等他的答案。
提到张大宝兄弟,方刺史便怒火难遏,马上想到两年前的法场逃逸、还有被劫持文官的家人那日日的咒骂、同僚的参奏、上峰的呵斥、甚至触墙而亡的张父张母也历历在目。这一切,都因董氏!
“阿爷!治吧,夫主他想醒呀!”董氏在池边哭过一气之后,抹干眼泪又回来了,没想到来得正是时候。
“你这淫。妇!”方起征什么顺手拿什么,一声“嘭”响,油灯砸在那花窗上,破出偌大一个窟窿。
“丧门星,给我跪在廊下!”
董氏心跳得厉害,若是躲慢一点,定是毁了容。一边退一边泣道:“阿爷,奴可以跪,且救救夫主,救救夫主啊……”只要人活了,我董氏就能脱离苦海,到时……
她有十足的把握翻身作主,方小郎是她见过的权贵之子中,最痴情又最听话的,若不然当初哪会选上他。
张大宝第一次正眼看董氏,却迎上她凶狠的眼神,一时惊住。暗道:女人,原来都这般可怕。
方起征隐去快渗出的泪意,颓然而坐:“上茶。”
婢女赶紧退去,客人上门好一会儿了,这才想起喊茶。
方起征又对廊下跪直的董氏道:“好,就依你。云郎何时治好,你何时起身。”
董氏的脊背突然歪了一瞬,马上又复原。她咬紧牙齿:那神医,我的命运就交在你手上了。
若说谁最想让方小郎“活过来”,全府除了董氏谁也及不上。正是这样,方家才把照顾儿子的重任交给她。有方小郎在,董氏就是方府的少夫人,至少表面上是。
林止看了这小半会儿,很是觉得没意思。她需要张家兄弟,为他们拿回良好民身份是必须的,没想到最后倒多亏了董氏。
“阿郎,阿郎……”方夫人跌跌撞撞跑进来,一身的檀香气,估计刚刚在佛堂念经。身后还跟着四五个衣着贵气的娘子,想是方小郎的阿姊们。
林止不耐烦再应付一回,低头抿茶装哑吧。
方起征身心俱疲,着人引她三人下去歇息。银针一时半会制不齐,要施手治最早也是明日。
九月已过,夜开始深了。董氏见天一黑下来,就改跪为坐。旁边监视她的小婢不敢多言,万一,万一少夫人真成了少夫人呢?深宅大院的婢女,甚懂生存之道,多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