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花宝鉴-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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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众人大笑。浣兰道:“姐姐你好心,故意点他来作笑话。”绮香笑道:“这是他自己掣着的。你倒别笑他,若不是他,别人也不能钻得这么灵便。”小翠钻完了,头上歪着个偏髻,嘻嘻的对着浣兰笑。浣兰视了他一个白眼,道:“你还乐得很呢。”酒是三姐代喝了。
到了三姐上前,红□口里作呼狗声。三姐道:“你运气好,别要赢我,你若赢了我,我真咬你一口。”翻出谱来,是五毒令。大指为虾蟆,食指为蛇,中指为蜈蚣,无名指为蝎虎,小指为蜘蛛。分胜负是蜘蛛吃蝎虎,蝎虎吃蜈蚣,蜈蚣吃蛇,蛇吃虾蟆,虾蟆吃蜘蛛。两人就猜起来。三姐想道:“他若料我出蜘蛛,他就出虾蟆,我不如出蛇。”谁知红□出了蜈蚣,三姐输了,便道:“我倒想喝酒。”红□笑道:“你看看谱来喝。”
绮香笑对浣兰道:“妹妹你手下那些鸡鸣狗盗怎么好?又要作出好模样来了。”浣兰气忿忿的道:“罢了!罢了!今日教姐姐的威风施尽,我只好慢慢的报仇。将来掣着了西楚霸王,钜鹿一战,才消得这口气呢。”众佳人笑道:“还有一个韩国在那里,兵书尚未出来,只好盼他打胜仗了。”看三姐的令谱:“头一杯要装狗叫三声,第二三杯要伏在地下爬两步,作狗叫三声。”三姐笑道:“呸!这个令如何来得?我当狗盗是什么东西,原来要装狗的。我不来。”说着就跑,众佳人听了,都笑得了不得。只见花珠、爱珠、红香、红玉、红雪、红□一齐赶上,围住了三姐,说道:“凭你怎样利害,今天在我们园里,你想走到那里去?好好的叫了饶你,不然我们就按倒了你,剥你的皮。”便七手八脚,你一捏,我一捏,三姐身上最怕捏的, 被他们缠住了,便笑作一团,身似紫薇花的乱颤起来,连连求告道:“不要闹,不要闹,我叫,我叫。”那六个人还不肯信,五人围住了他,一个拿了一杯酒,要他叫了再喝。三姐寡不敌众,只得汪汪的叫了三声,闹得哄然大笑,倒像百鸟齐鸣。三姐脸也红了,红□还要他猜,三姐也想翻本,又猜,仍旧是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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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道:“这回姐妹们可饶了我罢。”二珠、四红如何肯依?
浣兰笑对绮香道:“你这个无道强秦,到底要怎样?五国已给你吞食尽了,还要纵容这些豺狼虎豹去吃人。”绮香笑得伏桌难应。三姐被他们围祝毫不容情,心生一计,想道:“这些骚货实在可恶,我今也顾不得作笑话,也叫他们作些笑话出来。”
又想:“顶坏是爱珠、红雪两个,待我顽他们一顽。”便装着笑盈盈的说道:“姐妹们不要这样,你们让开些,我就伏在地上就是了。”诸人还不信,红雪道:“我们就站开些,谅你也不能跑。”三姐故意慢慢的曲着腰,伏将下去,见红雪与爱珠都是三寸金莲,裙边下微露一线的镶边花裤,叫了一声,众人又笑。三姐乘其不备,一转身把爱珠两脚一抱,把他的裤腿望上一捋,露出雪霜似的一节小腿。三姐就学作狗叫一声,一口咬定,两手在腿上乱抓,把个爱珠唬得神号鬼叫,浑身一麻,已载倒在地。那五个人上来救爱珠,三姐又将红雪腿上一口,两手也是乱抓。四个人见了,没命的跑开,笑得弯着了腰。这红雪也笑得麻倒在地,跌在爱珠身上。爱珠还当是三姐伏在他身上要咬他,极嚷极笑的,已带着哭声,将要哭了,三姐掩着嘴走开。那众佳人与众婢女,都笑得粉黛霪霪,秋波□泪,有堕钗的,有翻酒的,不一而足。爱珠与红雪在地上坐了好一会,才爬得起来。三姐还格格的笑,爱珠指着骂道:“你这个短命鬼,你将来总教疯狗咬一口,肚里生出小狗子来。。”红雪道:“不要将来,只怕出门就教狗咬的。”三姐笑道:“谁教你 们太作恶了。我还容情,他们四个跑得快,不然叫你一窝子六个滚在一堆。”那六个人我一句,你一句,把三姐骂了好一会,众佳人方才笑完,紫烟一人尚有余笑。绮香对浣兰道:“妹妹,你这个三姐真好,我拿个丫鬟与你换了罢。”浣兰道:“姐姐要他作什么,他是只会装狗的。。”紫烟笑道:“姐姐你招集这些亡命作甚,你真作秦始皇么?”大家又笑起来。琼华道:“我来灭秦了。他们也只有一个韩非子,只懂刑名,不懂兵法的。”数到蕊珠出马,是张良,是金门射策令,自己先出一句成语为题,将三个骰子摆出句中之意,将杯子盖了,叫那人也摆,摆出来相同的不论,如摆出来不同,请中人评论优劣,劣者罚酒。蕊珠将三个骰子摆了,将茶杯盖好,又将三个骰子递与红香,道:“你摆‘九重春色醉仙桃’这一句。”红香想了一想,摆了一个三,一个六,一个四,说道:“三六是九重,四即算仙桃,不知对不对?”蕊珠揭开杯子,是对的。蕊珠又摆了一句是:“十三筝柱雁行斜。”红香想了一想,摆了两个五,一个三,蕊珠也说对了。又摆了一句,说道:“词源倒流三峡水。”红香想了一会,想不出个理来,便摆了三个三,问道:“是不是?”蕊珠道:“不是。”揭开杯子,是三个四。
红香拍手道:“妙极!这才是倒流,我竟想不到,我罚酒就是了。”看韩非子罚酒的谱是:“作法自弊,轻则黥面,重则刖足。”
蕊珠道:“取笔研来涂脸。”红香道:“姐姐,饶了我罢,涂了脸又要擦脸,费事得很,我情愿跪了喝一杯罢。”蕊珠将要容情,倒是珍珠不肯,说道:“我还要与他来呢。一个容了情,个个要容情了。”便把笔在红香脸上画了一个眼镜,惹得满堂又笑起来。红香好不有气,喝了一杯,忙忙的要水洗了脸。
幸他倒是不擦粉的,不然便将脂粉洗去了。气忿忿的抬着手,向珍珠道:“你先来,你先来!你若输了,求人讨饶便不算人, 只算是狗。”珍珠笑道:“我怕你?讨饶也算好汉么?”看谱上,圯上老人的令是盘象棋谱,名为八阵图。圯上老人下红子。
珍珠象棋下得虽好,谱却不熟,偏偏遇着红香是爱打棋谱的。
珍珠十分用心,无奈未得其妙,几着变化就迷住了,看看要输,宝珠要指点他,红香道:“谁教了,就算谁输,要照样罚酒。”
琼华心甚着急,又不好教,看红香把他一个挂角将,就将死了。红香笑道:“今番得了。”查圯人老人的谱,是脱鞋置酒,遍敬席上。珍珠见了,说道:“这个断断使不得,怪脏的东西,那是什么样儿!”红香道:“不妨的。”便要来脱他的鞋。珍珠一跑,不防红雪在旁暗中把脚一勾,珍珠跌了一交,被红香上前按住,脱了他一只鞋下来。珍珠急得满脸飞红,一手拉住红香要夺回,不料红雪把鞋接了过去,正要装酒,不防又被花珠一手抢了,扔与珍珠,惹得大家笑个不祝珍珠着了鞋,捆上带子,起来将红香拧了两把。这一关也就算了。
只剩了一个青琴是博浪椎,谱上是:打擂有闷雷、劈雷,是打秦国通国中人马。琼华道:“就要看这一将成功了。”蓉华道:“琴儿,你须与主人争个脸。”青琴笑道:“我这椎是要椎椎打中的。”浣兰道:“你若赢了他们,非但与你主人争气,且与我等报仇。”浣香道:“这闷雷、劈雷是可以乱打的,你也不必容情,连他们的国王也可打得的。”佩秋道:“你若像了秋莲的廉颇,就不好了。”紫烟道:“也不要像我们荆轲的匕首。”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笑。绮香笑道:“谅此孤军深入重地,焉有生还之理?”便命六人一齐上前,与青琴对敌。
说也奇怪,被青琴一顿闷雷、劈雷,将二珠、四红打得个个心惊胆怯,琼华好不得意,只管点头微笑,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众佳人齐声称贺。绮香笑道:“这还了得?你是个顶小的小妹妹,公然欺侮大姐姐来,这般可恶。你敢与我对敌么 ?”那五个佳人同声说道:“这有什么不敢?如果七妹胆怯,我们一齐相帮。”琼华笑道:“妹子愿避三舍,如必不获命,也只可秣马厉兵,与姐姐周旋。”绮香笑道:“众志成城,坚不可破,我让了你罢。”看青琴这打擂,已赢得不少,爱珠、花珠、红香、红玉、红雪、红□都喝了许多酒。
浣香见天色已晚,便要进城,浣兰要留他,浣香不肯,定要回去。绮香见太阳已落,也不好挽留,只得先送了浣香,便说道:“你们是不要紧,又不赶城,到三更再散不迟。”十珠婢收拾零星,大家都下船渡过了河,直送到山下,上了轿出园。
众姐妹方携着手,就近到了春风沉醉轩坐下。群婢也都来了,煮茗清谈了一会,已点上灯。紫烟要打马吊,便拉了蓉华、佩秋二人打起马吊来。琼华看见有一匣诗牌,便与绮香、浣兰三人在一桌打了一副,足足打到二更后,琼华方成了一首七律,绮香差了一韵斗不成。浣兰牌起得不好,尚差了十数字,琼华将牌摊出,那边蓉华等也过来看时,只见斗的是:饯别春光已半年,小春天气最堪怜。
酒分捭阖纵横策,人比瑶池阆苑仙。
任说朝朝依玉树,终应步步让金莲。
彩云明月如相妒,照彻楼台分外鲜。
那五位佳人同声赞道:“这首诗倒像做成的,那里像斗出来的?真是字字稳当,且切今日之事。”绮香又笑道:“我最爱是:‘任说朝朝依玉树,终应步步让金莲’这一联,为我辈闺阁吐气。不然,这个园几成了那几个名旦的梨园了。”蓉华道:“姐姐,那几个名旦你见过没有?闻得二哥天天带他们在园里。”绮香道:“若说这几个名旦,倒也生得很好,我也只见过五六个,到年节下,他们也过来贺节。不是我说,我们今日这一班人,倒有几个像他们。”这句话,就有紫想不出是谁, 其余皆听得人说过。浣兰、琼华恐绮香说出来,便不约而同的将闲话拦住他。又看将近三更,也要各散。绮香挽留不住,只得同散,便说道:“残月未尽,妹妹们可高兴,能走到园门口不能?”众佳人情愿都走,一对对的手灯相照,众姊妹你携我,我携你,一路说说笑笑,穿过了好些石门竹径。正是:衣香鬓影留余艳,拾翠寻芳趁此时。
到了园门,各自上车,在车里又各相辞谢了几句,方才坐了绣□,碾动双轮,群婢各登车随后,绮香也与十二红各上车而回。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八回
奚十一主仆遭恶报潘其观夫妇闹淫魔
话说众佳人怡园一叙,正如群花齐放,百鸟争鸣,香留数日。后来彼此唱和了许多诗,传为佳话。这回又有几个下作人,做几件下作事出来。
却说奚十一选了广西一个知州,是个极苦的地方,十分不乐,心上想告病不去。又因近着他家乡,且菊花是广西人,借此可以回家看看,因此竭力唆成。奚十一近来得了家信,洋行倒了,盐场又为海水冲了,家事不好。又听得老太翁得了腿疾,也要告玻又想家内兄弟都已回去,也轮不到他作主,不如且到广西走走,看看局面怎样。但此时已经盘费全无,而且又欠了潘三四千银子,急于要还,日来催逼,把个挥金如土的奚十一闹得走头无路起来。潘三是个大帐局,一天之内往来的保家不少,听说奚家的洋行倒了,盐场漂了,人口如风,已传遍了。
别的帐局更不用说。奚十一竟至告贷无门。思前想后,不得主意。此时十月天气,日短夜长,日里在外头张罗,夜间开了灯,惟以吃烟为事。吃迷了,睡着不醒。一连几夜,把个菊花熬得清水直流。且自三月内修肾之后,虽然壮观了些,其实不中用。
一来疙疙瘩瘩,皮肉粗了,而且周围不甚平整,兼之头重脚轻,虽见头脑狰狞,其实根株疲软,只好停顿多而纵送少。菊花才二十几岁,火盆似的,如何能常吃那粗粝东西?一日,奚十一带了胡八出门去了,与唐和尚商量。一轮晴日,满照明窗,菊花梳了头,好不纳闷。无意之间到外边来散步,走到跟班房门 口,见关着门,里面有笑声。菊花轻轻的在门缝里一张,见春兰弯着腰在炕边,看有四只脚站在一处。菊花一见,即把袖子掩了口,听巴英官说道:“你倒会长,怎么他不会长,总是这样的?”春兰道:“也觉长了些,没有你的长得快就是了。你人虽短,他倒长呢,与老爷的差不多了。”英官道:“老爷如今的还不及我了。”说话之间,两人的脚步又翻了转来,在前的此时在后,在后的忽又在前。菊花看得软洋洋的,牙齿咬得扎喇喇的响起来,心中受不得了。欲要骂他们几句,又不好意思,只得回房。心里想道:“倒不料这两个小狗□的也会闹鬼。
人还赚我说兔子不起阳的,谁晓得一炉的好烧饼。既然会这样,那样想必也会的了。”想得脸红红的。老婆子送了饭进来,菊花吃了饭,开了灯。忽然将那枝枪看了一会,把双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