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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那年桃花开-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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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已议毕,一时无话,两人皆静默了下来。
  柳溪溪此刻才真真切切地感到,自己确实是要远离此地了,远离这所有的一切人和事,包括陆剑一……望着对面的陆剑一,一阵离别的伤感袭上心头。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低着头,她轻声问道:“那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回来了?”
  陆剑一拎着茶盖,一下下撇着茶末:“最好别回来了。”顿了顿,又道,“若真的想回来,等个十年八年,等你爹娘的气消了再回来吧。”
  十年八年,柳溪溪嘴角漾开一缕模糊的苦笑,难道要十年八年后,她才能再见到陆剑一吗?“那你,你会不会去看……看我们?”一句“看我”已冲到嘴边,硬生生被柳溪溪改成了“看我们”。
  陆剑一抬眸,飞快地瞟了柳溪溪一眼,眼里掠过一抹淡淡的忧伤:“我已拜托珠珠,让她留意一下有没有什么好人家,若有合适的……”他似是说不下去,蓦地住了嘴,闭了闭眼后,方轻声继续说道,“等你找到你的良人,再披嫁衣的时候,我会去讨一杯喜酒喝。”
  柳溪溪眼里水雾弥漫,桌子对面陆剑一脸上的淡笑在雾气中显得那般的不真实。她在唇边绽开一个温婉的微笑,轻声应道:“好。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一定请你去喝喜酒。”
  陆剑一脸上笑意勉强。默了一默,伸手探到怀中掏出一物,却是之前溪溪还给他的那只牡丹白玉簪。他盯着手中的白玉簪出了一会神,才把它轻轻放在桌上,朝柳溪溪推了过去:“这个簪子,我既然送出去了,就没想过要拿回来。你……如果真的不想要,送人也罢,扔了也成,这是你的东西,随你怎么处置。”
  柳溪溪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如断线珍珠一颗颗滚落下来。
  陆剑一起身走了过来,抬手似要帮她揩去脸上泪水,手到半途却又放了下来。转而捡起桌上白玉簪,轻轻插入柳溪溪鬓间:“收下吧。这是我能给你的唯一念想了。”
  柳溪溪泪水纷落如雨。心里模模糊糊地明白,这大概是她与陆剑一最后的诀别了。却还不死心,怀着一丝微弱的期冀问道:“三天后我走时,你会去送我吗?”
  陆剑一哑着声音回道:“不会。我得找个借口跟云瑄呆在一块,要不他头一个就要怀疑到我头上。”他眼里的悲伤清清楚楚地告诉溪溪,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的见面了。
  柳溪溪的心骤然痛得缩成一团。为了掩饰自己的难过,她猝然起身,急促向门口奔去:“既然没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一步了。”
  “溪溪!”陆剑一急切喊住了她。
  她顿住脚步,却没回头,怕一回头便不忍心离去。
  “溪溪,”陆剑一一字一顿说得艰难,“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如果你不愿意我打扰你的生活,我绝不会出现在你的视线里。但是,请你,不要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退出我的生命。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但是,走之前记得告知我一声,让我知道你身在何处,是否安好,可以吗?”
  柳溪溪霎那间崩溃。泪水如江河决堤,汹涌泛滥。这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个陆剑一吗?那个骄傲的,无畏无惧的,连活剥人皮都不能令他屈服的陆剑一?这么卑微地乞求她,就只是为了得知她的消息?柳溪溪泣不成声,这一刻所有的怨所有的恨所有的痛所有的愤,顷刻间全都土崩瓦解。她终于明白,他也是情非得已。
  泪眼朦胧中,他的身影模糊不清。柳溪溪回过头,最后深深地看了陆剑一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毅然冲出了房门。
  陆剑一不由自主地追上,手臂朝前伸出,像要抓住什么,却又在堪堪迈出一步后生生顿住。门口一抹衣角一闪而过,倏忽消失在眼前,陆剑一怔怔望着,脸上一片黯然。
  柳溪溪步下楼来,车夫已候在路边。临上马车前,柳溪溪情不自禁地回头张望。蓝天碧空下,路边的老槐树枝繁叶茂,旁枝逸出的枝桠把二楼窗口挡了大半。葱葱郁郁的枝叶背后,依稀立着一个白色身影。看不清眉目,辨不出轮廓,但柳溪溪知道,那是陆剑一对她最后的送别。
作者有话要说:  

☆、金戈铁马破夜来

  柳溪溪最终还是没能走成。在她出走的前一夜,景州出事了。
  那一夜,淡月朦胧,冷露凝霜。
  陆剑一掩卷熄灯,正准备上榻入睡,忽见东边天际火光冲天,把一团漆黑的夜空映照得如同日出红霞般艳丽。正是安王府的方向。半空里隐隐传来轰轰震响,仿如闷雷滚过,在如铅的夜色里显得遥远而不真实。
  陆剑一心头一震,披上外袍出门正欲查看,院门处却一片喧哗。暮苍居的一个小厮慌里慌张跑进来大喊:“皓公子!皓少夫人!二公子有令,让你们带上小小姐即刻前往南边院门,已有车马在那等候。”
  陆剑一一把抓住那小厮:“出了何事?安王府走水了?”
  小厮结结巴巴回道:“小的……小的不知。方才……方才安王府有人来报,二公子见了后就让人即刻准备车马,还让小的去往各院通报。小的……小的还得去碧秋阁通报,不能久留。皓公子你快点走,情况紧急。对了,二公子还说,细软勿带,逃命要紧。”说完,扭身连滚带爬地跑了。
  逃命要紧!这四个字一下子攥紧了陆剑一的心。他当即拉过站在后面的玲珑:“你护着夫人和桐儿去南边院门,秋夫人眼神不济,我去接应她。快!别傻呆呆站着,手脚利落点!”
  一出醉枫楼的院门,陆剑一才发现园子里已是一片混乱。家仆侍卫四处奔走,呼声此起彼伏,火光点点,游走于亭台楼阁间,割破了静夜安谧。
  陆剑一顾不得许多,火速奔往碧秋阁,正遇秋夫人在仆妇搀扶下摸摸索索走出房门。陆剑一二话不说,当即背起秋夫人即赶往南边院门。
  及到南边院门,只见几列火把延绵成线,映得小巷亮如白昼。院门处车马长龙,纪府女眷皆已到齐,正在匆匆登车。纪崇霖与纪云瑄皆戎装在身,骑于马上一脸肃穆地指挥众人往来。
  见了陆剑一,纪崇霖只淡淡说道:“皓儿,先送你娘上车。为父稍后再给你解释。”
  将秋夫人安顿好,陆剑一又沿着车龙探查,直至确认姚千影与桐儿都已上车方才安心。还未来得及同姚千影说上一句话,就有兵士来报,说纪老爷有请。陆剑一遂掉头匆匆而去。
  纪崇霖正与纪云瑄低声交谈,见了陆剑一,说道:“人已到齐,我们即刻启程。瑄儿前锋开路,我居中压阵,皓儿殿后护卫。可否?”话虽是对着他们二人而问,眼睛却看着陆剑一。
  陆剑一心中虽然惊诧,却仍是点了点头。正欲举步离去,忽而一骑从夜色里飞驰而来,马上士卒扬声高叫:“报!安王府一刻钟前已被西丰军攻破!”
  陆剑一心里一惊,还未来得及出声,就听得纪云瑄急问:“那安王府里的人呢?”
  士卒一骨碌滚下马来,行礼回道:“回老爷和二公子,安王爷在王府沦陷前已带领家人安然撤离,现正赶往城南卧羊坡。”
  纪崇霖微微颔首,对着纪云瑄沉声说道:“即刻启程。全速开往卧羊坡与安王爷汇合。”
  纪云瑄领命而去。车马成列一辆接一辆缓缓启动。车上马灯晃荡,在暗夜里蜿蜒开去,恍若长龙。
  陆剑一骑在马上,护卫车队押尾殿后。夜风狂乱,吹得身上披风猎猎作响。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他脸色沉沉莫测,眼睛警觉地盯着各辆马车,不断地催促车夫让他们加鞭赶上。
  车队的后面,马蹄声纷沓,那是纪云东领着一队骑兵随行护驾。那一队骑兵,甲胄齐备,武器精良,进退行止间井然有序,显然是受过训练的正规军。纪府里竟藏有正规军?这不能让人不深思。
  今夜的一切事端都太过突如其来,令陆剑一措手不及。他纵然心中有诸多疑问万千猜测,却也知道,此时不是深究的时候。唯有压下心中疑惑,暂且全力应付眼前困境。
  因夹杂了多辆马车,行军进程缓慢。车队行了一个时辰后,才堪堪赶到卧羊坡。坡上密林里,稀疏点点火光,在影影绰绰的树影中乍阴乍阳。
  见有人前来,密林里一阵窸窣声响,窜出两名士卒,粗声喝道:“来者何人?”
  纪云瑄策马上前:“纪氏云瑄。尔等可是安王爷府上的人?”
  说话间,安王爷已领着安家齐等人越林而出。纪崇霖也驱马从后头赶上前来:“王爷可还安好?”
  安王爷跨前一步:“劳崇霖念挂,本王安好。今夜西丰军突然发难,我等仍能顺利逃脱,可谓不幸中之大幸!如今事情有变,原先计划须做相应变动,崇霖可与你家大公子联系上了?”
  纪云瑄说道:“王爷放心。我出行前已飞鸽传书给我大哥,请他派兵前来接应。另外,请他做好提前攻打津野的准备。如无意外,他三日后便会领军前去攻城。”
  “甚好!”安王爷微微颔首,又道,“我府里的五千亲兵已在方才与西丰兵的交战中损折过半,如今手头大概只余两千兵力,其中骑兵五百。西边山林里,本王藏有精兵五万,大约明日午后才赶得过来。崇霖,你那边如何?”
  纪崇霖沉吟着道:“王爷也知道,纪家在景州并未屯兵。我府里只备了两百骑兵预防万一,都在这里了。还有一些府内的侍卫,也可勉强一战。”
  安王爷蹙眉,捋了捋胡须道:“如此看来,我们兵力不足。西丰军此番夜袭,为了避人耳目,只来了六千人马。但西丰军向来骁勇,作战能力甚强。方才本王留了一千人马断后,估计阻不了他们多久。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等过了九迴沟,就安全了。”
  说话间,纪家的车队陆陆续续赶到。
  陆剑一着急柳溪溪安危,到了卧羊坡后便将车队丢给纪云东看护,自己驱马上前,停在纪崇霖身后,将他们方才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此刻见安王爷言语中并未提及府中女眷,有心探问一句,却见安王爷脸色蓦地一变,眼睛紧紧盯着纪府车队,语带惊怒:“这……崇霖,你这是把府中女眷也带上了?”
  “正是。”纪崇霖脸色也微微一变,“王爷莫非把女眷留在府中?”
  安王爷脸色一沉:“行军打仗岂是儿戏?哪有带上女眷同行的道理?”
  纪云瑄勃然变色,不敢质问安王爷,只转头对着安家齐斥问:“家齐!我三妹妹现在何处?”
  安家齐目光躲闪,瞄了安王爷一眼,正欲开口,就听得安王爷铿锵说道:“不止你纪府的三丫头,还有我的一众妻妾,女儿媳妇,皆在府中!崇霖,你也太过于妇人之仁了!我们这是行军作战,不是游山玩水!”
  陆剑一倒抽一口冷气,扭头望向东边安王府方向,只见火光烈烈,把半天天空都染成了鲜血一般的颜色。
  纪崇霖冷冷说道:“老夫也知道,带上女眷同行会是拖累。但老夫一生操劳辛苦,为的就是自家家眷的安稳与福禄,若是没了这些家人,老夫纵是得了天下荣华,又有何意义?!”
  安王爷脸色变了又变,却最终还是咬牙忍了下来。这个节骨眼上,是万万不能与纪家闹翻的:“既然崇霖已将府中女眷带出,如今也只能一并带走了。眼下情况危殆,追兵随时会来,还请崇霖尽快上路前往泽平。”
  纪云瑄却勒马在原地转了一圈,眼睛望着安王府的方向:“可是,三妹妹……”
  陆剑一驱马上前一步:“爹爹先行。孩儿回去救三妹妹出来。随后再去九迴沟与爹爹汇合。”
  纪崇霖脸色一紧:“皓儿不可!此时回去景州,太过危险!”
  安家齐出声道:“岳丈尽可放心。三妹妹安危无虞。她与我母妃她们在一起,我们离府前已将她们送入地库之中。那个地库阿瑄以前也去看过的,坚不可摧。里面有粮有水,足够她们支撑一两个月。等我们回头收复了景州,再去救她们出来也不迟。”
  纪崇霖把眼光投向了纪云瑄。纪云瑄点了点头:“那个地库,我之前去看过,石壁足有两尺之厚,确实固若金汤。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若里面机关不开启,外面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的。”
  纪崇霖叹道:“也只能如此了。”正要吩咐纪云瑄启程,却听得陆剑一说道:“爹爹,孩儿还是不放心三妹妹。请爹爹先行,孩儿随后就来。”说着,策鞭回马,就要离去。
  纪崇霖赶紧喝住他:“皓儿,不得胡闹!大敌当前,不得恣意妄为!如今我们已兵力不足,分不出人马随你回景州。三丫头暂无性命之忧,回头再救也并无不可。”
  陆剑一坚持:“孩儿单人匹马即可。不须爹爹另外分派人马。”
  纪崇霖怒道:“那你也要顾及你个人安危!如今景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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