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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那年桃花开-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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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云瑄与安家齐皆是讶然,瞪着眼睛看了柳溪溪须臾,纪云瑄恨恨骂道:“见过笨的,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你找不着路,自己不会叫辆马车把你拉回来么?”
  柳溪溪深低着头,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我……我忘了带银包了……”
  纪云瑄这下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到底还是安家齐于心不忍,按捺着性子说道:“三妹妹,你忘了带银包也不要紧,只要报出你二哥哥或我的名号,这景州城还没有人敢不买账。或者,你也可以到府后,再让门口的门卫打赏。再不济,这街上你们纪家的铺子多的是……”
  纪云瑄忿然跺脚:“三妹妹,你怎能愚笨至此?!不过小事一桩,却把我们搞得人仰马翻!你……”有心再骂下去,却想起以前三妹妹是如何的冰雪聪明、灵心慧性,如今变成这样子,总归是一年半前的那场变故造成的,便也心生不忍,诸多话语终是化作一声长叹。
  安家齐眼神一黯,一缕失望飞掠而过,却转瞬即被强压下去。勉强撑出一个笑脸,对着众人说道:“这天也亮了。折腾了一夜,大家也累了,各自回去歇息吧。阿瑄,你也抓紧时间眯一会,我跟翼公子说好了,巳时过去接他。”
  纪云瑄点头。抬眼看见陆剑一还在堂下立着,已无心理会,随手一挥:“你自己去悔过院领四十大板吧。”
  柳溪溪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一听陆剑一还要挨板子,登时惊跳起来:“二哥哥,为什么要罚陆公子?”
  纪云瑄斜眼睨她:“他护卫不力,令你走失,不该罚吗?”
  安家齐一脸恨色,阴恻恻加了一句:“四十大板太轻了。依我看,一百大板也不为过。”
  柳溪溪愤愤瞪了安家齐一眼,转眸见却撇见陆剑一暗暗对她使着眼色,让她不要再生是非。柳溪溪略一迟疑,就见一旁的墨香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二公子!你中午在院子里说过,只要陆公子找回三小姐,就将四十大板减为二十。二公子对下人一向宽怀仁厚,赏罚分明,奴婢不敢为陆公子求情免罚,只恳请二公子能从宽发落,看在陆公子救护有功的份上,将功折罪,把板子减为二十。”
  纪云瑄不为所动:“我是说过,他若是找回三小姐,就将板子减少一半,可那是得在天黑之前找回来!如今一夜都过去了,还有什么话好说?我不打他八十大板已算是开恩了。若不是看在他尽力搜寻,又救主有功的份上,这八十大板一下也不能少!”冷冷瞟了墨香一眼,“你若是再多说半句,我连你也一块罚!”
  墨香懦懦低头:“奴婢不敢。”说罢,黯着脸色膝行跪退。
  纪云瑄一脸倦色,挥挥手正要让众人散了,却见柳溪溪一脸凛然,直挺挺立于堂中,声音不大,却有如金石相击,铿锵有力:“二哥哥若是要罚陆公子,便连我也一块罚好了!”
  纪云瑄的手蓦然顿在半空,眉头紧紧地蹙起,深不可测的双眸里波涛汹涌。他今天劳累了一天,又为了柳溪溪的事牵肠挂肚彻夜未眠,此刻早已疲惫不堪,柳溪溪却还为区区一个侍从而跟他纠缠不清,不由心火大盛,眼里寒星微芒,便要发作。
  安家齐一惊,从椅子上跳起来,扯了柳溪溪的手道:“三妹妹,不过是一个狗奴才,不必为了他惹阿瑄生气。”
  陆剑一见状不妙,暗中给柳溪溪打眼色,柳溪溪却瞧都不瞧他一眼。情急之下只得拱手说道:“三小姐,在下卑身贱体,皮粗肉糙的,挨几板子没关系。三小姐仁德,在下铭感五内。恳请三小姐以和为贵,切莫为了在下与二公子伤了和气!”
  柳溪溪对他俩的话却置若罔闻,奋力甩开安家齐的手,毫不畏惧地迎纪云瑄的目光,朗朗声道:“二哥哥不是教诲我说管教下人要以理服人,赏罚分明么?此事陆公子何错之有?是我自己开溜以致走失,与陆公子并无丝毫关系。难道因为我是主子罚不得,就要陆公子背黑锅受罚?这就叫以理服人吗?若不是陆公子及时赶到,我现在也许已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二哥哥不仅不赏,还要重打陆公子,这就叫赏罚分明吗?”
  纪云瑄脸色愈发的难看,阴阴沉沉说道:“你既然那么上赶着要受罚,我就遂了你的愿!从今儿起,你给我待在流雪轩内,哪也不许去,禁足一个月!”
  话刚说完,就听见安家齐一声惊呼:“这可不行!”众人皆掉眼看他,却见他赧然一笑:“今天已是八月初八了,禁足一月就要到九月初八了。阿瑄,我和三妹妹可是九月初五大婚……”
  饶是纪云瑄一肚子火气,被安家齐这么一说,也不由哑然失笑:“你就只惦记着你的大婚!”
  安家齐嘿嘿一笑:“我盼了这么些年才总算盼来了,可不得惦记着么?”
  被安家齐这么一搅和,气氛总算有所松缓。纪云瑄倦怠地揉着眉心,漫不经心地朝陆剑一说道:“看在三小姐为你求情的份上,去悔过院领二十板子吧。”
  柳溪溪一听还是要打板子,一急又要开口,却见陆剑一抢在她前面,对着纪云瑄深深一礼:“谢二公子手下留情!二公子处事严明,公正无私,在下心服口服。”
  柳溪溪犹不甘心,还欲出声,却见陆剑一偷偷抬眸,眼里暖意融融,冲她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柳溪溪嘴唇蠕动了几下,终还是将话语咽进了喉咙里。
  墨香送柳溪溪出暮苍居时,低声在柳溪溪耳边说道:“今日多谢三小姐了!此番恩情,墨香铭刻在心,日后定当涌泉报答!”柳溪溪听得满头黑线,她替陆剑一求情,凭什么墨香来道谢?她还真以为她是陆剑一的什么人了?!一股郁气憋在胸口,气呼呼地回了流雪轩。
作者有话要说:  

☆、溪溪暗访松涛院

  橙黄橘绿时,寒蝉碧树秋,白云红叶共悠悠。
  一眨眼,已过了八月十五丹桂节。这个世界与前世的不一样,八月十五虽也是个节日,却不是什么重大节日,更非柳溪溪印象中的中秋团圆节,而叫丹桂节。这一天,按大臻习俗,要折桂花枝插瓶,供奉桂花花神,吃各种各样用桂花做的食物,像桂花糕、桂花糖藕、桂花汤圆等,饮桂花酿、桂花茶等。到了夜晚,坊间也会较平时热闹,游人玩月,至晚不绝。
  只是一个平常的节日,纪府的大公子纪云峰却从泽平赶了回来,倒是叫安家慧惊喜不已。过了八月十五的家宴,纪云峰也不提回返泽平的事,安家慧心里更是窃喜,愈发的温柔似水,期盼能多留夫君几日。
  自那日之后,柳溪溪便没再见过陆剑一。陆剑一固然是挨了板子须休养伤口,没去暮苍居履职,可柳溪溪却也被纪云瑄禁了足,虽说有安家齐的求情,不至于禁足一月,但十天半个月的却也免不了。因了这禁足,连丹桂节柳溪溪也未能出去游玩,空在流雪轩里望月兴叹。
  柳溪溪近来心事重重,游兴不浓,对于出游倒不是很感兴趣,但是不得自由倒真是她一块心病:这也意味着她丧失了逃跑的机会。眼看婚期渐近,她心头烦躁也一天盛过一天。
  真的要为了纪云璃的爹爹跟陆剑一决裂吗?柳溪溪一想到这,就觉得一颗心一抽一抽地扯得生疼。不!她舍弃不了陆剑一!可同时,她也不敢想象,若是陆剑一杀了她爹爹后又带着她私奔了,纪云瑄知道后该是怎样的一副表情?进退维谷。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知道,她若是还这样保持沉默,事实上对陆剑一也是一种纵容。陆剑一眼下是受了杖责,有伤在身,行动不便,等他伤好了,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会动手,他是干这一行的,对这些应该是再熟悉不过。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有噩耗传来。可让她去告发陆剑一,她也做不到。纪云瑄看着仁厚温和,但实际上,对于敌人,他从不手软。柳溪溪觉得自己就像一条在沸水里游泳的鱼,时刻都在受着煎熬,跳出去是死,留在水里也是死。
  今天已是八月十八,距那天已过去了十天。柳溪溪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坐下去静观事态发展,又挂心着陆剑一的杖伤,遂悄悄避开静香,偷偷地往院门外溜去。
  纪云瑄的禁足令事实上也只是做做样子,流雪轩里的人都知道,二公子对三小姐向来宠溺,并不会真的罚她,因此看到柳溪溪偷溜出去,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可惜,柳溪溪运气实在不好,刚走出流雪轩没多远,就迎面叫纪云瑄撞了个正着。纪云瑄与府里的侍卫总管纪云东带着一队侍卫匆匆而来,柳溪溪待要掉头避让,已是来不及。
  当这一众下人的面,纪云瑄倒也没发作,只是冷冷哼了一声。柳溪溪满面堆笑,讨好地说:“二哥哥,我实在是无聊,就在园子里走走,我哪也不去。”
  纪云瑄淡淡扫了她一眼,不置可否,领着纪云东便与柳溪溪擦肩而过。柳溪溪心念一动,脱口而出喊住了纪云东:“东哥哥,你等等。”
  纪云东是纪家一个旁支的子弟,按辈分是纪云璃的堂哥,与纪云璃同属云字辈,柳溪溪向来喊他东哥哥。
  纪云瑄与纪云东皆停住了脚步,诧异回头。柳溪溪上前两步,对着纪云东问道:“东哥哥,上回府里窃玉的那个内贼后来可抓到了?”
  纪云东摇了摇头:“没有。”
  纪云瑄奇道:“你问这个干吗?”
  柳溪溪一边迅速地在脑里想着托辞,一边慢慢说道:“既然没抓到,那就是说那内贼至今还在我们府里。说不定哪天又会出来生事。二哥哥难道不觉得应该加强府里的守卫,防着点吗?”
  纪云瑄若有所思地盯着柳溪溪:“你到底要说什么?”
  柳溪溪娇俏一笑:“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二哥哥都下了禁足令,我还能堂而皇之地跑出来,可见这府里的守卫也确实太差劲了。要是换成个武艺高强的贼子,岂不是如入无人之境?”说完,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了。
  纪云瑄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一脸哭笑不得:“这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回头走了几步,又对着纪云东说道,“不过三妹妹说的也有点道理,这府里守卫确实得加强。尤其是今晚,有贵客前来,千万要小心,不能出了什么岔子!另外,消息要严格控制,不能走漏了风声!”
  纪云东点头称是。二人交谈着,渐渐走远,清晨的阳光在他们身后拖出了两道长长的影子。
  待纪云瑄他们走远了,柳溪溪才从梧桐树后探出了身子。她不知道刚才的话纪云瑄有没有听进去,但是,她能做的也只能是如此了。回过身,柳溪溪疾步往松涛院走去。
  松涛院位于外院东侧,但柳溪溪每次出入纪府,都是在内院门口上下马车直接穿过外院,因而对外院并不熟识。又不敢找人询问,在外院兜了一大圈,都绕到边角偏门上了,才回过头来一眼看到了松涛院的横匾就静静地悬在身后。
  此刻院里侍卫早已出去当值,庭院寂寂,落叶洒金。透过一排苍翠虬劲的松柏,四周围着一圈乌门雕窗的厢房。柳溪溪一眼望去,只觉得每间厢房都一模一样,她又不知陆剑一住在哪一间,一时踌躇不前。
  正思忖着从何下手,忽然一阵女子的娇笑声从东面的茂林里传来,那声音竟还有几分熟悉。柳溪溪心下生疑,循着声音找了过去。穿过一片小树林,是一块空地,安着十来个木桩,想是给住在这里的侍卫平时练功用的。一男一女,此刻正站在木桩边上,男子青衣墨发,背对着柳溪溪,女子眉目娟美如画,巧笑嫣然,不是墨香又是谁?
  柳溪溪脑里轰然一声炸响,一股悲愤直冲胸口。自从知道了陆剑一要报仇的事后,她就把墨香一事忘到了九霄云外。却没想到,她忘了,人家却是没忘!自己日夜坐立不安备受煎熬,他却在此卿卿我我逍遥快活!
  隔着重重林木,那两人又轻言细语,听不清他们在说着什么。只看见墨香眉梢上,眼角边,唇畔处,都洋溢着无尽的欢喜,一张俏脸容光焕发,散发着恋爱中的女子独有的光彩。
  柳溪溪只觉得心头发堵眼睛刺疼,再也看不下去,正想离去,却见墨香动了一动,踮起脚尖,迅速地在陆剑一脸上啄了一口,旋即转身逃也似的朝东飞奔而去。想必那边还有一个角门可以进出,墨香对这松涛院还真是熟悉,看来她来此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陆剑一仍然望着墨香离去的方向,身形久久未动,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碧空渺远。青天白云上,北雁南迁,鸣声啾啾,转瞬没入云端,了无痕迹。柳溪溪静立林中,只觉得这一段时日来的纠结挣扎,就这样随着风吹雁过,云散无痕。一霎那间心灰意冷,便要转身离开。
  谁料身形方稍稍一动,前方一直负手仰望天际的陆剑一便淡然开口,慵散冷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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