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桃花开-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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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良久,陆剑一终于开口,却是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娘子,你早上跟你二哥说,你对以前的事有点印象了。这是真的吗?”
“假的。我骗他的。我刚才的话你还没回答我……”柳溪溪不明白这个时候陆剑一为什么要问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心急地只想把话题绕回去。却听陆剑一在她耳边轻轻地继续问道:“那你对以前的事还是一无所知,是吗?你也不记得你爹爹,对吗?如果不是你二哥偶然把你找回来,告诉你这一切,那现在纪崇霖对你来说,就只是一个陌生人,对吗?”
一股寒意仿若一条小蛇,顺着溪溪的脊背冰凉地往上攀爬。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陆剑一,仿佛看着一个天外来客:“你这是干什么?说服我同意你去杀我爹爹么?你疯了吗?!”
陆剑一面无表情,静静地凝视着柳溪溪:“我有说错吗?你对你爹的印象也不过就是这半年的时光。这半年来,你见过他几次?你对他的感情能有多深?”
柳溪溪瞠目结舌,说不出半句话来。她不得不承认,陆剑一说的一点都没错。她回纪府,不过七八个月时光,这期间,除了节日庆典和每月两次的例行家宴,她不过是在纪夫人那里偶尔见过纪崇霖几次,一个手掌就数得过来。她不知道纪云璃小的时候,纪崇霖是不是抱过她疼过她哄过她,可等到柳溪溪成了纪云璃的的时候,纪崇霖只是一个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严父,偶尔的几次见面,还要训斥她走路步子迈得太大太急,用膳时不注意仪态之类的小事。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与她记忆中父亲的形象相差得太远。她前世的父亲,天冷时会唠叨着让她添衣;她温书到深夜会给她端来一杯热牛奶;她难过时可以躲在他怀里哭,高兴时可以趴在他肩上笑……前世的那个,才是父亲。这个纪崇霖,不过是一个遥远而模糊的符号。
陆剑一温热的唇瓣擦过溪溪的耳廓,温柔的声音似水涓涓流淌,带着一缕蛊惑人心的气息:“娘子,你只要答应我这一次,以后我什么事都听你的。我欠你的,我用一生来偿还。”
柳溪溪猛然一震。她刚刚想了些什么?!她既然冒用了纪云璃的身体,享用了纪云璃的好处,那也理所应当地要替纪云璃背负她所应承担的义务,不是吗?更何况,如果纪崇霖死于非命,她可能不会伤心,但是纪云瑄会,纪夫人会!想到这,柳溪溪抬眸,定定看着陆剑一:“我也只要你答应我这一次,放过我爹爹,以后我什么事都听你的。我欠你的,我用一生来偿还。”
陆剑一依旧一脸的面无表情,静静回望柳溪溪:“如果,我假意答应你,等带你离开后,我再找个借口偷偷回来把你爹杀了,你也不会知道的。可是,娘子,我不愿这么做,我答应过你,不再欺骗你。所以,今天我也不骗你,这个仇,我一定要报!这些年,支撑我活下来的唯一信念,就是替我师父报仇!不报这个仇,我此生此世,不得安宁。”抬手帮溪溪把鬓边散发拢到耳后,一声喟叹,“可是,娘子,没有你,我今生今世,也不会幸福。”
柳溪溪脸色发白:“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陆剑一看着她,眼神坚定,隐隐有火花闪烁:“我要报仇!我也要你!”
沉默如荒草在两人之间蔓延。这人怎能狂妄如此!“陆剑一,你太贪心了。鱼与熊掌,由来不可兼得。”柳溪溪说完,推开陆剑一,纵身跃下了马,抬步便往前走。
陆剑一在她身后喊道:“你不跟我走,难道要等着下个月大红花轿把你抬进安王府吗?”
柳溪溪霎时身形一顿。这两天被陆剑一复仇的事一搅和,她早已忘记了这回事了。陆剑一果然了解她,一下子便抓住了她的死穴。可她却也不愿认输,忿忿回了一句:“这地球离了你便不转么!我自己有腿,我自己走!”
陆剑一稍稍一怔,不明白溪溪说的什么地球,可眼见溪溪就要走远,赶紧策马上前,追上了溪溪:“就凭你两条腿?你若是能走出景州,我就算服了你。不出三天,你二哥和那姓安的就会封锁了整个南岭,到时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溪溪不言不语,脚步却渐渐缓了下来。陆剑一轻踢马肚,跟在她身边继续说道:“你第一次逃跑若是不成功,过后你二哥肯定会严加防范,你以后再要逃跑便没那么容易。”顿了一顿,突然又笑道,“别说以后了,你这次出走都把你二哥气坏了,以后你到哪,肯定是一大堆人前呼后拥,再不会让你单独行动。你想逃跑都难。”
柳溪溪气呼呼地瞪着陆剑一,却不得不承认,他分析得确实有道理。索性咬牙道:“捡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就跑!”
陆剑一轻笑起来:“现在?你不觉得太晚了些吗?你从昨儿正午失踪到现在,四个城门早已有纪家的人把守,各条主道上也有人来回搜寻。你若是天明前还不回去,我敢保证,天亮后你二哥绝对会加派人手全城搜查。”
柳溪溪脸色黑如锅底,这陆剑一,就是会泼她冷水。可他的话却又偏偏切情入理,叫她反驳不得。一股闷气全都怄在了心里。
见柳溪溪不言声,陆剑一跃下马来,站到她面前:“娘子,如果为了跟我怄气,毁了自己一辈子,那不值得,是不是?跟我走吧。你要是恼我,不愿跟我成亲,那也随你,最重要的是,先躲开安王府的这门婚事,你说,是也不是?”陆剑一语气真挚,态度诚恳,仿佛真的只是一心一意为她着想,只是不经意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得意的光芒,暴露了他的真实心思。只要柳溪溪同意跟他走,他还怕搞不掂她吗?
溪溪冷眼看他,凭她对陆剑一的了解,多少了解到他这是以退为进。可事到如今,她好像也别无选择,难道真的因为这个名义上的爹爹跟陆剑一闹翻,然后留在纪府嫁为安家妇?
陆剑一见柳溪溪一言不发,知道她已有所松动,只是死鸭子嘴硬不肯认输,当下也不点破,只道:“天快亮了,上马吧,该回去了。”
此刻天色已微微透亮,东方露出一线鱼肚白,淡青色的天空掠过早起的飞鸟,留下几声清脆鸟鸣。乳白色的雾霭漾漾荡荡,微明还暗的曦光里,陆续有人家开门出来倒夜香,见到街边站立的一对璧人,好奇多看了两眼。
柳溪溪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也只得上马,任陆剑一在前面牵着,回了纪府。
作者有话要说:
☆、溪溪求情云瑄怒
纪府的这个夜晚,看上去跟平常的夜晚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暮苍居里彻夜不绝的灯火,让人意识到这个夜晚的不同寻常。
暮苍居的正厅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纪云瑄面沉如水,端坐于上首。安家齐臭着一张脸,在厅内来回走动。两人皆静默无语。该发的脾气已发过,该砸的东西也砸过,该打的奴仆也打过,偏生那个最该打的人,却借口将功补过给溜了。安家齐念及此,一口气出不来,抡起旁边桌子上的黄玉石佛手花插,砰的一下砸在地上,对着纪云瑄怒骂:“都是你!还说那姓陆的什么胸怀经纬,堪当大任,你看看,连个三妹妹都护不住,上一趟街就把人弄丢了!完了还说什么将功折罪,屁话!我看他是借口溜了!回头让我找到他,看我打不死他!”
纪云瑄淡定地听着,不置一词。微微抬眼瞟向窗外,见外头天色微明,一夜眼看就要过去,眉头不由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喧哗,纪云瑄不悦地挑了挑眉,正想出声斥责,却见门卫管事纪友福没有通报便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二公子,三小姐……三小姐回来了!”
纪云瑄还没来得及问话,就见安家齐猛地冲上去,揪着纪友福的衣襟连声问道:“在哪?三小姐在哪?”
纪友福被衣领勒得透不过气来,张嘴啊啊叫着却说不出话来,只用手比划着指着衣领,安家齐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两只眼睛只是一味热切地盯着纪友福的脸:“你不是说三小姐回来了吗?我问你她现在在哪?”
纪云瑄走过来,拍了拍安家齐的手,安家齐才恍然大悟,讪讪松开了手。纪友福弯着腰,连连咳嗽,像离水的鱼般大口大口地呼吸,待缓过劲后才说:“陆公子陪着三小姐往暮苍居过来了。小的怕二公子和安世子担心,先过来通报一声。”
纪友福原本就跑得比陆剑一他们快不了多少,这么一耽搁,说话间,柳溪溪已进了暮苍居的院门。
安家齐抬眸瞅见柳溪溪,如一阵风般掠过前庭,猛地一把将她紧紧地搂进怀里。跟在溪溪后面的陆剑一面色骤然一变,两侧的手刹那间紧攥成拳。所幸此时天色尚暗,无人注意到他的面色变幻。
柳溪溪正要挣脱出来,安家齐却又突然推开她,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几遍,确认她全须全尾毫发无损后,才陡然松了大大一口气,复又把她揽进怀里,欣喜说道:“三妹妹,你总算回来了!可把我吓死了!阿瑄实在是不可信任,竟然能把你一连弄丢两回!好在下个月我们就大婚了,我还是得把你放到我自己府里才放心。”
纪云瑄冷哼一声:“你最好打个黄金鸟笼,把三妹妹关里面。这样你就可以把心放肚子里了。”说完也不理会安家齐吹胡子瞪眼的,转头对着陆剑一问道:“陆公子,你是在哪找到三小姐的?”
陆剑一已恢复常态,稍稍躬身一礼,答道:“回二公子,在下是在鹦哥弄找到三小姐的。”
纪云瑄刚松开的眉头随即又皱了起来:“鹦哥弄?怎么去了那种地方?”
鹦哥弄位于景州城西,起先是个花鸟市场,以售卖鹦鹉八哥闻名,因而起名鹦哥弄。后来花鸟市场规模扩大,场地转移,鹦哥弄就萧条了下来,渐渐被居无定所的流民所占据,成了他们居住聚集之地。那里鱼龙混杂,脏乱不堪,是景州城有名的藏污纳垢之所。
陆剑一淡然回道:“三小姐遭匪徒掳掠,劫到鹦哥弄。被精风堂线人察觉,通知了在下,这才找回三小姐。所幸消息传递及时,三小姐没出什么乱子。”
“这还叫没出什么乱子?”安家齐一声暴喝,“人都被劫到鹦哥弄了,还叫没出乱子?要怎样才叫出乱子?”越说越气,抬腿一脚就踹向了陆剑一。
陆剑一身形一晃,灵敏地避开了安家齐这一脚。安家齐一下子扑了空,往前一个趔趄,不由大怒,稳住身子回过头来手掌一挥便往陆剑一脸上掴去。
陆剑一哪能挨他这一巴掌?当下抬手一转,牢牢抓住了安家齐的手腕。两人顿时僵持不下,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陆公子,松手!不得无礼!”纪云瑄严辞呵斥。
陆剑一却恍若未闻,横眼斜睥安家齐,眉目间都是桀骜不驯的冷厉。安家齐气得满脸通红,空着的另一只手猛地就挥拳而上。却不防柳溪溪赶上前来劝架,这一拳竟不偏不倚重重砸到了溪溪肩上。溪溪哎呀一声叫唤,捂着肩头顿时就蹲到了地上。
这边打架的两人,一见溪溪受伤,即刻间便休了战。安家齐更是也蹲了下去,挨着溪溪关切问道:“怎么样?疼不疼?要不要紧?你说你怎么就凑上来呢?我……我这一拳可是尽了全力……”又回过头冲着廊下候立的墨香喊道,“拿跌打药过来!还傻站着做什么?!”
柳溪溪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强忍着摇头道:“不用了,不怎么疼,不碍事。”顿了顿,看着安家齐又气道,“我又没出什么事。好歹也是陆公子救了我,你冲他撒什么气?”
安家齐怒道:“他救了你又如何?若不是他护卫不周,哪能让你走丢?又哪会出这种事?”说着,心火又盛,大喊着,“来人!把这狗奴才给我押下去重打一百大板!”
柳溪溪大骇,正要出言相阻,却听纪云瑄淡然说道:“打肯定是要打,但要先把事情问清楚再说。”言罢一拂袖,领先穿过前庭回了正厅。柳溪溪心一沉,偷眼看陆剑一,却见他面不改色跟在纪云瑄身后进了正厅,也只得随他们一同入内。
纪云瑄一袭白衣胜雪,面色清冷,端坐厅内正中首位,从容品茶,一眼望去颇有几分纪崇霖的影子。浅浅尝了一口,徐徐放下茶盏后,才淡声问道:“陆公子,三小姐因何走失,你且从头道来。”
陆剑一稍稍一怔。他自是不能说是他与溪溪争执把溪溪给气走的,一时眸光微闪,正琢磨说辞,却听柳溪溪的声音讪讪响起:“二哥哥,是我……我去解手时见楼下有人耍戏法,一时兴起就下了楼去看,却不料人多,挤来挤去的……我就被挤走了,找不着路了……”
纪云瑄与安家齐皆是讶然,瞪着眼睛看了柳溪溪须臾,纪云瑄恨恨骂道:“见过笨的,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你找不着路,自己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