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桃花开-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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睬斓钠铡
陆剑一心里一动,定睛一看,桌上原先的粗瓷茶具已换成了一套精细的青花瓷,旁边一对龙凤烛,压着一叠剪好的双喜。陆剑一不由破愁一笑,溪溪这是在布置新房呢。这么用心地营造他们的小家,她怎么会舍得走?
一阵冷风掠过,吹得窗下书桌上一叠宣纸哗哗作响。陆剑一走过去,拿开上面的镇纸,抓起那一沓纸,一页页翻过去。最上面的字体,娟秀清逸,中间那几张,端正齐整,之后越往下,越不堪入目,字大如斗,笔画歪斜,若蚯行蟹爬。一缕笑意爬上陆剑一的嘴角,他仿佛看到,他不在的那一个个日子里,柳溪溪伏案于窗前,一撇一捺,一勾一折,千般心事,万般情意,皆付诸于笔端。
再细看纸上内容,最底下的只是“柳溪溪”“陆剑一”“凤鸣山”之类的字体,渐渐的抄写了几页医书,再往上,却是一些类似于信笺的短句:
“剑一,你伤好了没有?你什么时候回来?”
“剑一,昨天夜里刮风了,风声在屋外呼啸了一整夜,吵得我睡不着。我很想你。”
“剑一,我今天终于把红烧肉做成功了。味道还不错,等你回来我给你露一手。”
“剑一,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
陆剑一心里泛起一股暖意,却又夹着酸,透着涩。再看最上面一张,却是几句诗词:“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陆剑一的一颗心,终是开始柔柔地疼痛起来。溪溪,他的溪溪,如此情深意长的溪溪,跑到哪里去了呢?
想起她之前说的要去四方游历,陆剑一心里有点慌,一个箭步冲到床底下,掏出小木匣,打开一看,五张银票齐齐整整,安然存在。陆剑一心里一沉,跌坐于地,茫然发呆。溪溪身上没有银钱,她能去哪呢?难道真的照他所言,另寻良人去了?
凝神思索了一会,陆剑一起身,开始翻箱倒柜地查找,看能不能找出一些线索。他怎么也不相信,他的溪溪,怎么可能就这样不声不响,没交没代地离去呢?
拉开衣柜,溪溪的衣物都在,洗得干干净净,叠得平平整整,仿佛下一刻主人就会过来取用。陆剑一颓然关上柜门,心里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妥。背靠柜门呆站了一会,陆剑一心思一动,遽然转身,猛地打开柜门,在柜子的最底下一阵翻找。果然不出所料,装着柳溪溪获救时所穿衣物的那个小包裹,已然不见踪影。
陆剑一的心仿若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整颗心猛地缩成了紧紧的一团,痛得他嘶嘶吸着冷气。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溪溪定是恢复了记忆,返家去了。她知道了他一直在骗她哄她,可是气了恼了恨了怨了?要不怎么连片言只语都不留下,就这么毅然绝然地离去?
陆剑一缓缓滑坐于地,只觉一颗心空荡荡的无着无落,昨夜的满心欢喜如今全化作了切骨之痛。溪溪若只是去四方游历,他还可以去找她,哪怕天涯海角,总有找到的一天。可溪溪若是返家归宗,他纵是找到了,她可会原谅他?可还会愿意跟他返回凤鸣山?可还记得桃花树下答应做他新嫁娘的诺言?陆剑一怔怔出神,满心满嘴都是苦涩的滋味。
仿若泥塑木雕,陆剑一一动不动地在地上枯坐至黄昏。
暮霭沉沉,倦鸟归巢。几只寒鸦低飞掠空,叫声粗历刺耳。陆剑一蓦地被惊醒过来,幡然顿悟,自己在此懊悔伤感,于事无补。他骤然起身,出屋拽马,一个利索的翻身,跃上马背,绝尘而去。不管溪溪肯不肯原谅他,他总要去找找看,总要试上一试,否则,他绝不甘心。
陆剑一在三清镇上找了一圈,自是无果。又驱马驰往定州,找了兄弟杨永平帮忙,在定州城里找了七八天,一无所获。陆剑一不死心,想了想又跑了一趟魏城。自然也是落了空。
魏城城东,乱葬岗。浓云如铅,北风凄厉。陆剑一久久跪于陆意之坟前,衣袖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身前一对红烛已然成灰。
良久,陆剑一晦涩的声音响起:“师父,我把最珍贵的宝贝弄丢了。你若是在天有灵,请保佑我把她找回来。”
魏城城门外。陆剑一骑于马上,遥望黄尘滚滚的官道,不知何去何从。
他对柳溪溪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对于其可能前往的去处更是无从猜测。想起他离开玄极门时,莫师叔让他帮忙,前去景州偷窃天下首富纪家的镇宅之宝麒麟踏云瑞纹佩,他本是打算回凤鸣山跟柳溪溪说一声后即刻赶去景州,却没想到溪溪会不告而别,为了找溪溪,他已经耽搁了一个月了。
临行前,莫师叔语重心长的话此刻又回响在他耳边:“剑一,此事原是玄极门帮内之事,本不该劳烦于你。只是玄极门与纪氏一族夙世冤业,恩怨已久,纪家对玄极门上上下下上百号人的样貌秉性都有记录在案,防备甚严。门内弟子,近年来屡次试图混入纪府,却从无得手。而帮外之人,师叔又无法完全信任。若不是此块玉佩事关天下安危,极为重要,师叔也不愿你牵涉其中。师叔衡量再三,唯有你可担此大任。你此番前去,切记不得透露你与玄极门的渊源,否则性命堪忧。一旦得手,即刻身退,万万不可过多耽搁。”
沙尘漫天,黄土飞扬。陆剑一一人一马,立于道旁,犹豫再三,终是一咬牙,扬鞭策马,往景州方向疾驰而去。既是不知该从何处去寻柳溪溪,那就让他先从景州找起吧。
×××××
春寒料峭,细雨斜飞。映月湖畔,听荷亭中,柳溪溪独倚阑杆,望断天涯归路。
静香急匆匆而来,人未到,语先闻:“三小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虽然已是二月了,可这倒春寒倒比冬日里还冷。你也不披件斗篷!”嘴里絮絮叨叨的,手下却毫不停顿,把一袭翠纹织锦羽缎斗篷搭到了柳溪溪肩上。
柳溪溪慵懒一笑:“静香,你可越来越像个碎嘴老太婆了。”
静香娇嗔柳溪溪一眼:“我要是变成碎嘴老太婆,那也是三小姐害的。”
主仆二人正说笑,却见杏花烟雨中,一青衣男子,手持一把紫竹油纸伞,自远处逶迤而来,雾气空濛,袅袅萦绕其周,仿若山水墨画般空灵写意,又似天上嫡仙般超逸绝尘。
“我家二哥哥真真神仙般的人物!”柳溪溪由衷赞道,没注意边上的静香刹那间羞红了脸。
“三妹妹就会拿你二哥哥来打趣。”纪云瑄拾阶而上,将手中紫竹伞交与静香拿下去,笑吟吟问道,“怎么跑这里看雨来了?也不怕冷!”
柳溪溪也不作答,只是一脸期盼地望着纪云瑄。
纪云瑄会意,垂眸微微摇了摇头。虽是意料之中,但柳溪溪还是一脸难抑的失望,一对琉璃般的黑眸瞬时失去了光彩。
见柳溪溪黯然神伤,纪云瑄眉峰微不可察地轻蹙了一下。自从凤鸣山回来后,她每次见纪云瑄,总要询问留在凤鸣山上的卫勇是否有传递消息回来。
卫勇当然没有留守于凤鸣山,早在当日他们离开凤鸣山时,卫勇一把火将柳溪溪留给陆剑一的一纸素笺化为虚无后,紧接着也尾随他们回了景州。过了年,纪云瑄便寻了个差事将他打发到外地。
可这一切柳溪溪全不知情,她满心以为卫勇还守在凤鸣山上替她等候陆剑一。这个陆剑一,对她就真的那么重要?纪云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狠戾,杀意毕现。狠狠心,他决意要推柳溪溪最后一把,让她彻底断了对陆剑一的念想。
“三妹妹,二月十二是卫勇奶奶的寿辰,他跟我说他想回来替他奶奶祝贺。我已经准了。”纪云瑄一边说,一边悄眼打量柳溪溪的神色,见柳溪溪并无异色,才慢慢继续往下说,“他这次回来,我也不打算让他再去凤鸣山了。他家娘子已身怀六甲,四月份就要生了,不好让他长期呆在外头。那个陆剑一,这么长时间都没有音讯,十有八/九是没了,实在是没有继续等候的必要了。”
柳溪溪默不作声,只茫然远眺。远处波寒烟翠,水雾飘渺,如丝针雨,细密绵长,编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巨网,将天地笼罩其中。柳溪溪的心也渐渐被水汽所洇润,潮湿得可以滴出水来。
纪云瑄双手扶于柳溪溪肩上:“三妹妹,我知道你对陆剑一念念不忘,可斯人已逝,你若一直沉溺其中,苦的是你自己,也伤了家齐。相信陆剑一在世,也不愿见你如此。不如藏故人于心,怜新人于今,这才是对逝者最好的缅怀。别为了昨日的水月镜花,错失了今日的金玉良缘。”
柳溪溪蓄在心里许久的泪,此刻终于潸然而下。她很想冲纪云瑄大喊一声:“你胡说!陆剑一没有死!”可嘴唇颤颤悠悠,硬是发不出一声半响来。或许,她心里早已明了这个结局,只是一直不肯面对。她以为自己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起来,蒙蔽视线,就可以当事实真的不存在。
纪云瑄一声叹息,伸臂将柳溪溪揽进怀里,柔声劝慰:“三妹妹,哭过了就把往事都忘了吧!家齐还在等着你,你不要忘了,你答应过二哥哥的话。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惜取眼前人!”
作者有话要说:
☆、流雪轩里起争执
自听荷亭中与纪云瑄的一番谈话后,柳溪溪一连几日都神思倦怠,终日蜷缩于流雪轩内,虚掷光阴。
这一天,安家齐鲜衣玉冠,兴冲冲推门而入:“三妹妹,你最喜欢的麻二家的糖炒栗子,我给你买来了。还热乎着呢。”纪云瑄轻摇折扇,闲庭信步,悠哉游哉地跟在后面。
柳溪溪从紫檀木贵妃软榻上起身,笑颜淡淡:“那么大老远的还特地跑去,齐哥哥有心了!”
安家齐报赫一笑:“我是叫董茂去买的,不费我什么事。”
纪云瑄手中折扇啪的敲上安家齐肩头,奇道:“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实诚了?难得佳人领情,你就不会少说一句?”
安家齐望着柳溪溪嘿嘿傻笑:“三妹妹不喜欢我拿谎话哄她。”
饶是柳溪溪情绪不佳,看见安家齐这傻样,也不禁失笑:“终归也是齐哥哥的一片心意,多谢了!”
纪云瑄摇头叹息:“真是一物降一物,这世上也只有三妹妹治得了你!”
安家齐是安王爷的唯一嫡子。安王妃素有心疾,本不宜生育,安王爷在其进门不满一年即纳妾何氏,次年即诞育长子家慕。何氏母凭子贵,几欲将安王妃取而代之。安王妃无奈之下,私自停药,冒险受孕。生育时又遇难产,几乎丧命,历经艰难,才诞下一子家沛,但家沛却在三岁那年不幸溺水身亡。安王妃伤心欲绝,两年后才再次生育有了家齐。
有了家沛的事情在前,安王妃对家齐愈发的宠溺娇纵,养成他骄恣恃气,专横跋扈的个性。他本自视甚高,目中无人,却唯独对纪云璃言听计从,俯首帖耳,也难怪纪云瑄要大发感慨了。
安家齐低头帮柳溪溪剥栗子壳,边剥边随口问道:“前日姚千影在刺史府举办了个咏梅花会,三妹妹怎么没去?我还眼巴巴地跑去,想去陪三妹妹,结果跑了个空。”
姚千影是景州刺史姚维信的千金,据说也是纪云璃的手帕交,是景州贵族子弟交际圈里的灵魂人物。自柳溪溪回纪府后,各类聚会宴请帖子雪片般的飞来,柳溪溪开始还饶有兴致,逢邀必应;几次过后,兴致索然。在她看来,这种聚会无非是纨绔膏粱间的斗酒寻乐。作为现代的一个平民百姓,柳溪溪对他们奢靡浮华的做派颇为侧目。
犹记得那日刺史府中,姚千影的兄长姚万颜过生辰,特地从景州最好的酒肆白玉泉那里叫了十坛金桂酿。这金桂酿乃白玉泉的镇店之宝,据说是用大臻古刹天福寺“空心潭”泉水酿制而成。泉水冽而味甘,用来制酒,酒质格外醇厚。又以寺内那棵千年桂花树所产的桂花入酒,酿成的桂花酒,色呈琥珀,入口清新醇和、绵甜爽净。那棵千年古树,为桂中珍品紫云桂,每年产量只得五十余斤,酿成美酒不过二十余坛,故而每坛售价高达白银千两。
姚万颜为贺生辰,一口气订了十坛。酒坛一打开,酒香四溢,姚万颜养的一只白猫,不知从哪里蹿出来,跃至桌上,伸舌便舔。众多如花美眷顿时花容失色,姚万颜却哈哈一笑,面带炫耀之色:“我家宝福最喜金桂酿了。别的酒就算你捧到它嘴边,它可是连碰也不碰一下的。”
有好事者打趣道:“姚大公子,莫非你这金桂酿不是为我们而订,是专程为你家宝福准备的吧?”
姚万颜宠爱地抚摸着宝福:“宝福虽贪杯,酒量却是不佳。不过两三碗,它便要回窝睡觉了。这金桂酿,自是为在座诸位而特地准备,宝福不过是沾了诸位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