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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那年桃花开-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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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家齐起身追随安王妃而去,心却犹有不甘,频频回望柳溪溪,缠绵目光,如断藕连丝。
作者有话要说:  

☆、溪溪纪府受冷落

  出了兰馨苑,纪云瑄带着柳溪溪径直回了流雪轩。
  天际浓云低垂,院子里几株梅花含苞怒放,暗香疏影,冷艳清绝。金碧游廊下,纪云瑄凭栏负手而立,背对着柳溪溪:“三妹妹,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说实话吧。”
  柳溪溪倚栏而坐,闻言不由诧异:“说实话?说什么实话?”心念一转,忽的心思澄明,“你该不会以为凤蝶易色是我故意弄的吧?”
  “难道不是?你不是一直都不愿嫁给家齐?”纪云瑄回转身,淡淡扫了柳溪溪一眼。
  “我是无意嫁给家齐,可也不至于出此下策。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我还没愚蠢至此。”
  纪云瑄若有所思地盯着柳溪溪。
  柳溪溪见纪云瑄不置可否,又继续说道:“再则,这凤蝶若要无端变色恐怕也非易事。我刚回纪府,除了你,别的男子都不认识,我……我总不至于随随便便找个人……”说着柳溪溪声音渐低,颊染红晕。
  纪云瑄一窒,也觉得柳溪溪言之有理,一声叹息:“是二哥哥错怪你了!”
  背负双手伫立廊下,他遥望天边云层翻涌:“此事二哥哥自会查清,你且宽心,不必为此烦忧。此外,你最好还是把那个陆剑一忘了。已经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杳无音讯,想必已不在人世。今日在兰馨苑,你也看到了,家齐对你一片痴心,日月可鉴,难道你就不曾感动半分?”
  柳溪溪哑然。感动?若是以前的纪云璃在此,她或许会感动得热泪盈眶,可这身体早已易主,如今她柳溪溪,不过一看客而已。或许会为安家齐的一往情深掬一把同情泪,但也仅限于此。各人有各人的人生,安家齐与纪云璃有他们的故事,柳溪溪也有自己的心事。想起如黄鹤般杳杳无迹的陆剑一,柳溪溪心头一阵刺疼,仿若刀剜针扎。
  纪云瑄见柳溪溪良久无语,脸上难掩哀痛之色,一声无奈长叹,拂袖离去。
  虽然纪云瑄已对外封锁了消息,可事关重大,对内并不隐瞒;更何况那日安家齐闹出那么大动静,各种流言蜚语就像疯长的野草,在纪府内四处蔓延。柳溪溪很快察觉出了异样。与她刚入府时众人的满腔热情截然相反,如今个个虽对她仍彬彬有礼,态度上却疏离客气,看她的眼神,更是隐含了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蔑视。
  除夕合欢夜,炮竹声响,丝篁鼎沸。熙恩堂内,一人一席,酣宴正欢。席上觥筹交错,和乐融融,但柳溪溪却在这一团喜庆的气氛下感到压抑与憋闷。众人把酒言欢,语笑喧哗,却皆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任她独坐一隅,似墙角被人遗忘的杂草。
  纪府老爷纪崇霖端坐首位,举杯畅饮,眼风扫过角落里的柳溪溪,脸色虽无波无澜,眼里却快如闪电地飞过一抹痛色,有怜惜,有悲痛,有遗憾,更有毅然放手的决绝。杯倾酒尽,放下琉璃杯,纪崇霖已换上一副慈父面孔,笑意盎然,喜看儿孙欢聚同堂。
  一盛妆艳服,满头珠翠的少女娉婷上前,盈盈下拜:“父亲母亲在上,值此新春佳节,女儿恭祝父母年年有喜,岁岁平安。今日家人得以团圆欢聚,女儿不胜欣喜,刚好近日习得一曲《喜平乐》,正好应景,女儿愿露拙献琴一曲,为家人添兴。”
  柳溪溪凝目望去,眼前这位正是她的庶出妹妹纪云瑶,为纪崇霖的侍妾孙姨娘所出,年纪只比纪云璃小了三个月。只见她绿鬓纤腰,体态婀娜,五官不见如何出色,但聚在一起自有一股妩媚风流,勾心撩魄。
  纪云瑶话音刚落,坐在柳溪溪下首的一眉清目秀的男孩,也是跟纪云瑶一母所出的弟弟——纪云修脱口而道:“四姐姐这是怎么了?三姐姐已经回来了,你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纪云瑶回头,狠狠地剜了纪云修一眼,眼光转到柳溪溪身上,一道轻蔑的微光一闪而过。她转瞬换上一副笑容,曼声说道:“瞧我这粗心的,倒把三姐姐给忘了。若三姐姐不嫌弃妹妹笨拙,不如我们姐妹合奏一曲为众人助兴?”嘴角虽弯着,笑意却不达眼里,冷冷的眼光里隐隐带着挑衅。
  柳溪溪一怔。她哪里会什么古琴?前世倒是学过六年的小提琴,可这也跟古琴不搭界呀。有心推辞,纪云瑶脸上的轻视又叫她莫名火起。
  正沉吟着,忽听上首传来纪崇霖威严的声音:“三丫头此番涉险历难,身心俱惫,眼下刚刚回府,还是让她多将养些时日。你们就不要去叨扰她了。四丫头,你且献艺上来,若是弹得好,爹爹重重有赏!”
  此言一出,堂上众人神情百般变幻。纪云瑶得意洋洋,立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斜睨柳溪溪,扬声唤人拿琴。纪崇霖左下首的孙姨娘,面有得色,手中丝帕甩得四下飞舞,如开屏孔雀般炫耀自得。而坐于纪崇霖右首的纪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愤慨悲伤,哀痛失落,各种神色轮番交替,复杂难辨。她定定盯着柳溪溪,黯然沉重的眼神像一座山一样压得柳溪溪透不过气来。
  柳溪溪假借饮酒,低头避开了纪夫人的凝视。浅斟慢酌,她心里隐隐明白:在这个视女子贞操比命还重的时代,她一个被打上失贞烙印的女子,已然失去了与安王府联姻的作用,如今对于纪府而言,她不过一颗弃棋而已。
  熙恩堂内烧了地龙,屋角又燃了十来个火盆,烤得室内温暖如春。柳溪溪却觉得阵阵发寒,凉意从脚底一直弥漫上来,延伸到四肢百骸。她不明白,纪云璃的父母对纪云璃难道就没有一点舐犊之情吗?那日初初回府时,纪老爷和纪夫人眼里的慈爱和欣喜都不像作假,难道说,他们爱的只是纪云璃身上未来的安世子妃的光环,而不是她这个实实在在的人?想起前世父母对她不计回报的爱,柳溪溪真心为纪云璃感到悲哀。
  这短短十天来,在纪府里经历的人情冷暖,比她上辈子十多年的总和还多。可她毕竟已不是纪云璃,纪府若真的容不下她,大不了,她再回凤鸣山去等陆剑一。想起陆剑一,柳溪溪眼里泪光莹然。在饱受众人冷眼后,她从没有哪个时刻像现在这样这般想念陆剑一。
  食案下悄悄伸过来一只大手,握住了柳溪溪冰冷的柔荑。柳溪溪一抬眸,正正对上纪云瑄温暖的笑容,如三月春风,和煦柔缓。
  这些日子,众人视她如凶禽猛兽,避之唯恐不及。唯有纪云瑄,一如以往的疼惜,眼中宠爱不曾减少半分。纪云瑄抬手,轻轻拭去柳溪溪凝于睫上的一颗晶莹泪珠,语气轻缓:“三妹妹,别伤心。那件事我已经有眉目了,不会让你委屈太久的。”
  柳溪溪眸光闪动:“你查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纪云瑄扭头,若有所思地望向堂上意气风发信手抚琴的纪云瑶,嘴角一丝模糊的笑意:“有点眉目,但没证据。”调转头,又温柔凝视柳溪溪,“三妹妹放心,二哥哥定会还你清白。”
作者有话要说:  

☆、家慧探访流雪轩

  除夕宴后,柳溪溪越发的谨慎做人,终日闭门于流雪轩,除了去给纪夫人请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静香端茶过来,见柳溪溪立于廊下,拿一根细勺喂鸟,不由面呈忧色:“三小姐,你前阵子不是很喜欢到园子里逛吗?现在怎么不去了?若是二公子不得空闲,奴婢可以陪三小姐。”
  柳溪溪停了手中细勺,冲静香微微一笑。现在这园子里,也只有静香和纪云瑄能让她感到温暖了:“没事,园子都逛了两遍了,逛烦了。”
  正说着话,月香来报,大少夫人来访。
  柳溪溪展颜一笑:“这可真稀奇!我这门前冷落鞍马稀的,居然也有人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安家慧爽朗的笑声:“三妹妹,你这么说可真真折煞我们了。可是怨大嫂嫂这么久都没来看你?”
  柳溪溪忙俯身行礼:“大嫂嫂是大忙人,日理万机的,我这闲散人,哪敢劳烦大嫂嫂记挂?”
  “忙?你二哥哥才是大忙人呢!”安家慧嘴角一撇,牵了柳溪溪的手进了屋,“纪家大大小小的生意都在他手里一把抓着。我们有心帮扶一把吧,又怕别人非议,说我们争权夺利。唉!这好心人难当哪!”
  柳溪溪心中暗笑。纪府里的家事,她从纪云瑄和静香处也了解了一些。纪府大公子纪云峰,自幼随叔父前往泽平习武,即使成亲之后,也经年长驻于泽平,逢年过节才回景州省亲,家族事务概不插手。反而是二公子纪云瑄,常年跟随父亲进出,接管了家族生意,俨然是纪氏一族未来的继承人。安家慧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几次旁敲侧击地提点纪云峰,反倒被纪云峰呵斥一番。
  去年立秋,纪云瑄迎娶了林芷蘅。林芷蘅生性温文敦厚,兰心蕙质,过门后颇得纪夫人欢心,听闻纪夫人有意将纪府中事交给她打理。安家慧得知消息,更是火急火燎,百爪挠心。她比林芷蘅早三年进门,若纪府中馈反由林芷蘅来主持,岂不授人笑柄?更何况,老二纪云瑄已把持了家族生意,这内务诸事若也由二少夫人林芷蘅主事,那往后纪府哪还有他们夫妇二人的立足之地?原本还指望着凭借与三小姐纪云璃的交情,让她在纪夫人跟前说说好话,可谁曾想,这节骨眼上三小姐又出了这等事,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柳溪溪无心卷入纪府的明争暗斗,当下只笑不语。安家慧往后一招手,桂香拎着一个食盒上前,里面是满满两屉的各式糕点,桂花糖蒸栗粉糕,枣泥菊花酥,梅花香饼,双色马蹄糕等等,外观精致,香气诱人。
  安家慧盈盈一笑:“早说要拿些糕点来让三妹妹尝尝,总是不得闲,今儿终于瞅了个空儿。三妹妹,你试试我这个厨子的手艺如何?”
  柳溪溪试了一块,点头赞好。又让静香上来取了两碟点心,拿下去与月香她们尝鲜。柳溪溪泰然自若地做着这一切,没注意到一旁的安家慧,一直睁眼打量着她,眼底微有讶色。这回忆可以忘却,可性情难道也会改变?以前的纪云璃一直是清高孤傲的,怎会与底下的丫头分享吃食?
  柳溪溪抬眸笑道:“我一人可吃不了这么多,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分些给丫头尝鲜,大嫂嫂不介意吧?”
  安家慧笑如春花:“怎么会?三妹妹宅心仁厚,体恤下人,若真能进了我们安家的门,才真是我们安家的福气呢!”
  柳溪溪取糕点的手不由一顿。自安家齐那日在兰馨苑大闹一场后,已经没人敢再提她与安家齐的婚约了。轻咬了一口枣泥菊花酥,徐徐吞下后,才悠悠开口:“大嫂嫂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家慧细细打量柳溪溪的反应,敛了脸上笑意,换上一副忧愁面容:“三妹妹,大嫂嫂知道你跟家齐也不容易。我昨儿回了王府,家齐他……”
  “齐哥哥怎么了?”
  “你二哥哥没跟你说么?家齐那日回去后,被母妃罚去跪祠堂,跪了一天一夜,最终不支晕倒。醒来后,滴水不肯进,又挣扎着跑去祠堂继续接着跪。他说母妃要是不同意三妹妹进门,他就一直长跪不起!”安家慧抬眸悄然打量了一下柳溪溪的神色,又蹙眉继续说道,“母妃这回可是被家齐气狠了,心疾都发作了,幸好桢伯赶得及时,要不然……”
  “那谢姨母身子可要紧?”柳溪溪怔怔听着,心里暗叹,这安家齐,长相肖似贾宝玉不说,不曾想连性子也跟贾宝玉如出一辙,痴儿一个。只可惜,她是柳溪溪,不是他的林黛玉。
  “已经不碍事了。”安家慧伸手过来,柔柔握住了柳溪溪的双手,脸上一片真挚的同情:“三妹妹,这世上,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家齐对你情深似海,你可要坚持住,千万不要辜负了家齐的一片痴心。你放心,爹娘那里我自会替你说情,王府那边,我也会去斡旋。事情只要一日没有最终决定,你们便还有一日的希望。决不能放弃,知道吗?”
  柳溪溪惊得目瞪口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安家齐还不够,又冒出个安家慧来搅局。她不敢置信地盯着安家慧,心里迅速地盘算着要如何应对。她才不相信安家慧纯粹是一片好心,除夕之前,她在园子里闲逛,远远撞见了安家慧,还没想好是否要上前问安,安家慧倒身子一扭,装作没瞧见转身走了。当日既如此疏离,今日却如此殷勤,此中必定有诈。
  她不着痕迹地从安家慧手中抽出了双手,淡淡说道:“大嫂嫂,我也是怕误了齐哥哥的前程……他如此真心待我,我更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心而坏了他的锦绣前程。”
  “你这个傻妹妹!在家齐眼里,什么世子之位,什么功名利禄,全都抵不上你的一根头发丝。我们女子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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