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断章-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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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用心,东君殿下又是好狠的心肠。”东君脸有惭色,嗫嚅道:“瑶姬,这些年
来确实苦了你了,待汤儿过来,父子相认,分说明白,我便接你回天,自此千年
万载,永不分离。”说罢又欲上前来拉青娥双手,青娥脸色一冷:“谁要跟你回
天,我夫我子,俱在此地,东君殿下,请你放尊重些。”东君一愣,讪讪松手:
“瑶姬……”还待分说,只听得廊下脚步声响,有人在门口道:“母亲,谁在你
屋里么?”一边说着,一边已是走进屋来,见到东君,不禁一怔,待见得青娥满
面泪痕,又是一惊:“母亲,这位先生是?母亲却又为何这般,可有什么不顺心
之事么?”——原是汤听说有虹光入于母亲室内,恐母亲有什么疏虞,忙将府中
事情放下,前来探望。
东君抬头看时,见进来的这一位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生得丹唇皓齿,修
眉凤,长身玉立,精神奕奕,不由得暗暗喝一声彩,心道:这就是我的儿子了,
果然处处似我,细微处却又是瑶姬的模样。正想开口说话,门外脚步又响:“青
娥,我回来了。”癸一身猎装,一阵风走进屋来,见屋内有外人在场,也是一怔,
待得看清东君相貌,心中更是咯噔一下:这是何人?为何与汤儿样貌这般相似?
只听青娥开口说道:“君侯,汤儿,你们来得正好,这不知哪里走来的一个野人,
闯进女眷内室纠缠,你们替我将他赶出府外便是了。”癸心中疑惑,却也不能明
说,闻言拱手道:“这一位先生,不知高姓大名,仙乡何处,此处内室不便叙话,
还请到前厅奉茶。”汤见父亲如此说了,也在旁拱手延请。
东君置之不理,回身去看青娥,见她泪痕未干,面沉如水,不由得心中怒发,
连道:“好!好!好!”说了三个“好”字,复转过身来,大踏步走到癸面前,
上下打量,冷笑不已,汤见此人好生无理,不由皱眉抢上一步,便要说话,只听
东君说道:“你这厮就是那亳侯癸么?瑶姬就是为了你不肯跟我回去么?”“先
生所言,在下一些也不明白。”“嘿嘿,恐怕你没机会明白了。”东君冷笑声中,
忽地探出手臂,掌心火气一闪,“啪”的一声轻响,拍在癸顶门之上,可怜癸一
介俗体凡夫,哪里经得起东君太阳真火,哼也未曾哼出一声,身子萎靡下去,青
影疾闪,青娥将癸抱在怀中,低头看时,只见癸面目焦黄,形容枯槁,眼见是不
活了——不想东君下手如此狠辣,癸转眼之间性命已失,自己救援不及,又悔又
痛。
“妖人将什么妖法伤我父亲,不要走,纳命来。”汤怒喝声中,擎出腰间宝
剑,一剑急向东君刺去,东君更不躲闪,汤一剑刺出,如入水波,三尺青锋从东
君前胸插入,后背穿出,无阻滞,汤不由愕了一愕,抬头看时,见东君神色古怪,
手指伸将过来,汤侧首欲避,却完全无法动弹,东君用手抚摸汤的头发脸颊,喃
喃道:“果是我儿,骨骼面相,与为父一些不差。”又转头对青娥道:“瑶姬,
你还是不肯跟我回去么?”“我夫与你有何仇怨?你竟下此毒手?”瑶姬轻轻将
癸尸身放在地上,站起身来,“你去罢,从此世上再无瑶姬,只有青娥。”“他
是你的丈夫?好!好!好!”东君又是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不想你我久别
重逢,竟是如此情形!”体内长剑忽地光芒炽盛,化作金水滴入青石地面,嗤嗤
有声,须臾汤手中只剩一个剑把,东君悲啸一声,流光一道,穿窗而出。
青娥目视窗外,怔怔立了片刻,回过身来,衣袖轻挥,清风飒然,汤浑身一
颤,禁制已去,抢身扑在癸身上,泣不成声,青娥关上门,又施了个隔音之法门
前,立在一边,并不言语。汤哭了半晌,抬头问道:“母亲,那妖人是何来历?
为何下此毒手杀害我父?请母亲告知,便是天涯海角,孩儿也要寻得他所在,为
父亲报仇。”——汤本是聪明之人,从方才母亲与东君的对答之中,已知他们似
是旧识,是以如此发问。
青娥不答,汤又问一遍,青娥仍是伫立无语,良久方道:“孩儿,那不是妖
人,那是你的生身父亲。”“母亲,你说什么?什么生身父亲?那等妖人怎会是
我的生父?”“再不许提妖人二字,他是你的生父!”青娥陡然声色俱厉,汤最
是孝顺母亲,被母亲一喝,一时呐呐的不敢言语。“千错万错,都在为娘一身,
我儿原不知情。”青娥语气忽缓,叹了一口气。“只可怜你父亲……”青娥矮身
将癸尸身抱入怀中,面颊相贴,泪水流下,浸入癸枯焦的皮肤,“可怜你父与为
娘未曾有一日情爱,到头来却因我丧命,为娘实是对不起你父。”“母亲,这到
底是怎么回事……”“孩儿,你将灯点上,为娘慢慢说与你听。”汤闻言方才惊
觉室内早已昏黑一片,起身将铜灯点上。“君侯、少君、夫人,用晚膳了。”门
外侍女脆声呼唤,汤呆了呆,青娥朗声道:“知道了。”灯火昏黄,照在青娥脸
上,她本是上界女仙,十六年来容颜并无半分改变,此刻却不知怎地颇显沧桑之
态,仿佛突然老了十多岁。又呆了半晌,青娥慢慢开口,将当年如何与东君相识
相知,又是如何下界,如何被癸救回府中,如何生下汤等等往事一一道来。
“孩儿,大略就是如此,帝鸿虽然害死你父,但他终究是你的生身父亲,我
儿切不可因此记恨于他。”青娥幽幽叹息。
汤听青娥讲到此处,脑中一片混沌,如酒醉一般,如痴如呆,青娥叹了口气
:不管我儿在外多么受人拥戴,终究是个孩子,难为他了。将汤抱入怀中,轻拍
后背,汤紧紧抱住母亲,一语不发。
正文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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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金光耀日目双盲
天空湛蓝,平原辽阔,汤孤身策马狂奔,风声呼呼,灌入两耳,直奔出三百
余里,登上雾灵山头。
汤抬头看天上日轮:原来这才是生我的父亲,怪不得母亲自我小时起就喜欢
在太阳地里坐着;怪不得我亳邑从无水旱灾害;怪不得父亲与母亲之间总是敬胜
于相亲,我那可怜的父亲。想到父亲,眼前仿佛又浮出癸温厚的笑容,汤伸手欲
触,却探了个空,惊醒过来,不由得又恨起东君、天后与帝俊:在你们眼中,母
亲和我原来都不过是你们的棋子而已,任你们摆布,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汤昏昏沉沉,一时只想从山头跳下,了此余生;一时又想着母亲一生悲苦,怎可
弃她不顾,舍此大好身躯?
忽听身后有人朗声道:“善哉!少君何事如此烦恼?”汤一惊,拨转马头看
时,见马后不知何时立了一名道人,身穿水合道袍,面白如玉,长须似墨,凤眼
长眉,清萧疏,头顶梳了三个髻子,高高耸立,足下芒履点尘不染,手提一柄拂
尘,万缕尘丝在风中飘飘扬起。
汤一见这道人气度,知道必非俗流,忙下马施礼:“老师,小子有礼,不敢
请教老师尊号。”道人拈须微笑,端然受礼:“看少君神色,十分烦恼,有何心
事,不知可否说与贫道听听?”“多谢老师挂怀,不过是小子家中一点俗务,小
子羞于启齿,不敢劳老师烦心。”道人呵呵大笑:“少君勿须隐藏,少君为何烦
恼,我已尽知。不过少君,贫道有几句话语,不知少君可肯听取。”汤躬身道:
“敬聆老师教诲。”道人长笑,伸手挽住汤的右手,举起拂尘,往西南方遥遥一
指:“少君,你看那是何方?”汤举目观看,只见彼方红气隐隐,冲上空中:
“那是中州嵩洛,王畿所在。”“然也,你可知今王为人?”“我闻那羿王荒暴
不仁,天下生民苦不堪言,只是我亳邑僻一方,王政不及,目下倒也平安无事。”
“这就是了,九州万民,如今身在水火之中,少君为一方诸侯,向称仁德,岂可
置之不顾?兀自纠缠一己私情!”“可……”“亳邑虽有德政,只能庇佑一方,
于天下何益?少君,旁人有所计较,那是旁人的事情,”道人语音忽尔拔高,
“今少君有为之躯,遐迩归心,若不能时趁势,进取中原,解民倒悬,可不枉在
这人世走了一遭!”声如铜钟,远远传出,直激得山谷鸣响,天地变色,四野风
生云起。汤惕然而惊,胸中豁然开朗:这位道长所言极是,亳邑终究狭小,能庇
得几人?男儿在世当有大志,我只行我直道,有益于民,无愧于心便是了,何必
去管他人用意如何?横亘在心头多日的乌云忽然一扫而尽,回身向道人一躬到地
:“多谢老师,一语惊醒梦中人,不然天乙几乎自误。”道人手摇拂尘,拊掌笑
道:“少君心结一解,六百四十年太平之基肇于今日矣!少君,贫道去矣。”汤
本欲问他六百四十年所指何意,见道人要走,才想起还不知他名号,忙道:“请
教老师尊号高名?今天乙心结虽解,尚有许多疑难,老师乃世外高人,见识胜于
天乙万倍。天乙不敏,敢请老师屈尊随我回府,天乙也好早晚请益。”“贫道道
号多宝。”道人手而笑,“红尘非吾久居之地,去休!去休!”只见云光腾腾,
紫气回旋,生于道人足下,道人轻挥拂尘,道袍飘摆,冉冉升入重霄,笑声朗朗,
兀自从空传来:“少君勿须忧虑,少君乃天命所归,既有了这番志向,自有能人
异士襄助,管教四海混一,成就太平。”
原来是多宝尊师,怪不得见识如此高明,汤手抚胸口所佩玄鸟,当年为我取
名,赠我玄鸟的道人,正是这位仙人,今日又特来点开我心头尘迷,这位仙人却
是甚为眷顾于我呢。
此刻他心结已去,大志已立,心中再无疑惑,长啸一声,翻身上马,扬鞭连
击马臀,疾驰下山。
亳侯府前,青娥长身而立,神色忧虑,自从那日得知身世以后,汤便好像变
了个人似的,镇日浑浑噩噩,全无心思打理封邑事务,常常孤身驰马出外,一去
便是一天,至天黑方才归来,青娥十分担心,只是汤心结难解,青娥也无可如何。
这日汤又像往常一样,单骑出门,青娥便站在府前,悬悬而盼,远远看见一
骑绝尘而来,她本是女仙之身,眼力高明,远远已认出汤的面容,不由心中欢喜
:我儿今日回来却早。
汤奔到近前,见青娥一袭黑衣,翘首期盼,眉间忧色重重——癸去世之后,
青娥即着黑衣为癸服丧,从此再不曾脱下,眼眶一热,鼻子发酸,泪珠便滚落下
来,急急下马俯伏尘埃,哽咽道:“母亲,孩儿不孝,让母亲为孩儿担心了。”
青娥忙双手搀扶:“我儿快快起来,为娘有何资格责怪于你?”泪珠亦是扑簌不
绝,汤站起来身来,伸袖为母亲抹去眼泪:“母亲放心,从今以后,孩儿必当振
作,再不让母亲为儿担忧。”“好,这就好,这就好。”汤扶着母亲,慢慢走入
府中,自有下人迎接。
自此之后,汤有志匡救天下,日日励精图治,整顿兵马,四海九州,三山五
岳能人异士景从云集,当中最为杰出者:伊尹、仲虺、昆吾、常羊,是为商汤四
杰,伊尹乃多宝道人亲传弟子,不独道法精奇,兼之通晓兵书战策,汤倚为师相,
事事与之计议方才定夺。
夏后羿十三年,汤万事俱备,兴兵伐羿,又有碧游门下应多宝道人之召,时
时往来相助,夏军各关守将皆不能抵挡,汤军势如破竹,进逼中原,四方诸侯万
民群起响应,合兵虎牢关前,汤刑白马与诸侯设誓曰:“格尔众庶,悉听朕言,
非台小子,敢行称乱!有羿多罪,天命殛之。予畏上帝,不敢不正。今汝其曰:”
羿罪其如台?‘羿王率遏众力,率割夏邑,内作色荒,外作禽荒,有众率怠弗协。
羿德若兹,今朕必往。尔尚辅予一人,致天之罚,予其大赉汝!尔无不信,朕不
食言。尔不从誓言,予则孥戮汝,罔有攸赦。“诸侯见汤军威势,无不凛然遵誓,
六百诸侯分兵四路,合围阳城。
寒促、逢蒙出城交战,不想军士早就苦于后羿暴政,战阵之前尽皆倒戈,反
来攻寒促、逢蒙,两人狼狈逃归,数日之间,夏军连城中百姓都逃得净尽,投奔
汤军营中,只剩下东夷旧军六七千人,苦守四门。
这一日鼓角齐鸣,诸侯听汤号令,齐攻四门,数十万军马奔腾如雷,一同压
上,阳城仿佛海中孤岛,在雷声中微微起伏颤抖。瑶台邀月楼中,数百宫娥环绕,
谓之肉屏风,后羿宿醉方醒,枕在嫦娥腿上,兀自迷迷糊糊,闻声惊怪道:“这
是什么动静?难道地震了么?却又不像,其中似有军旅号角之声。”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