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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1章

江山美色-第7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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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百年来,哪代开国君主,都是如此!
  就算没有他投靠东都的信件,他也难免一死,刘文静其实心知肚明,可从未想到过,李渊如此的阴,如此的毒!
  李渊要杀你绝不留情,可杀你之前,还要榨干你最后的一点汗水。李渊一点点的升着刘文静的官职,却最终将刘文静的功劳一把抹杀,全部收了回来。
  刘文静这时已到了马车下,四周空山寂寂,马蹄声远去,他的一颗心,已冰冷如雪。
  怪不得李渊每次用他的时候,都是其意殷殷,等到事成后,却是冷漠如雪。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身份是个迷,却从未想到过,自己在旁人眼中,早就赤身裸体。
  李玄霸不死,死的就是他刘文静!他一直等到李玄霸死后,这才选择了李渊,可他从未想到,这不过是个骗局。
  他苦心孤诣数载,竭尽心力,没想到却为他人做了嫁衣。他自负运筹帷幄,但也不过是旁人的棋子。
  浑身有些发冷,等到群山巨大的影子,终于慢慢笼罩他的时候,抬头望过去,才发现日头西落。
  原来,暮色已近。
  天黑了,刘文静痛苦不堪,恨意更浓,他看起来,和落日一样,终究要陷入黑暗。可落日终有东升的那刻,而他刘文静呢,难道从此就从这场角力中除名?
  他呆呆的站着,直到巨大的黑夜笼过来,将他罩住。他并不知道,太平道中,此刻痛苦的不止他一个,徐圆朗还在孤守城池,罗士信已如迷途羔羊,裴矩志大回天乏力,徐洪客计高生死不明,这些人,均是一代难得的才能之辈,但不合潮流的,终究还是会被历史的洪流湮没洗刷,毫不留情!
  ********
  孤寂的夜,马车孤寂的行,行向孤寂的天边,没有止歇。
  裴茗翠沉思久,没有稍动。
  影子终于开口,她不怕孤寂,只怕小姐寂寞。她是裴茗翠的影子,一生中,或许亲人、朋友、爱人、仇敌始终会离你而去,只有影子不会。
  “小姐,我还以为你会杀了刘文静。”
  “为什么这么想?”
  “他是太平道中人,亦是搅局的人物。”
  “他只能搅局,不能掌局,虽负智谋,不过是枚棋子。”裴茗翠悠悠道:“其实就算他不是太平道的人物,如此做法,李渊也必杀他。”
  “为什么?”影子异问。
  裴茗翠笑起来,“其实李渊才到山西之前,刘文静就吹棒李世民的才能。李渊皇位才坐不久,刘文静就已暗中宣扬李世民为真命天子,以图李世民登基,能博取最大收获,试问这种作为,李渊、李建成如何能容?就算李渊取得天下,这真命天子也是李渊或者李建成,而非李世民。
  刘文静自负聪明,如此不知轻重,早惹李渊忌讳,李渊一直不动手,只是在等时机杀他而已。”
  影子若有所悟的点头,替刘文静无奈道:“他也是没有办法,想因为他太平道徒的身份,一直被李渊谨慎使用。若论功劳,他远超裴寂,可却被裴寂骑在头上。裴寂没有别的能耐,最大的本事就是知道李渊想什么……裴寂知道李渊对李建成的器重,所以大力扶植李建成。若是天下一统,李渊死后,继承皇位的无疑是李建成。刘文静和裴寂素来不和,李建成登基之时,想必也就是他毙命之日,既然如此,不如破沉舟。”
  裴茗翠点点头,“刘文静的确也是进退维谷,不过事到如今,他虽逃得了性命,却再次两手空空,想必不甘吧?”
  “小姐,你告诉刘文静李玄霸未死一事,是否想让刘文静对付李玄霸呢?”
  裴茗翠闭上双眸,良久才道:“我找刘文静,是想确认我的猜测。看看太平道是否日薄西山,看看刘文静是否知道李玄霸的身份。现在一切都很清楚,我们的猜测,并没有问题。刘文静知道李玄霸的身份,所以竟一直等李玄霸死后,这才回转中原,投靠李渊。至于对付李玄霸,刘文静心有余力不及。这天底下若真的有一人能对付李玄霸,无疑就是萧布衣了。可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她似已睡去,影子心痛她的身体,知道她还能坚持,无非是想见李玄霸最后一面。
  裴茗翠要说聪明,端是不同凡响,她要是执着,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裴茗翠突然笑道:“影子,你一定觉得,我非常的蠢吧?”
  影子然泪下,只是道:“我不知旁人如何看法,我若是小姐你,也是一般的做法。这无关天下,无关情意,只求个明白。”
  她说得不清不楚,裴茗翠已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心下感动,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夜更深,繁星漫天。
  遽然间有马蹄急骤,影子身形一闪,已出了马车。马蹄声歇,影子闪身进来,递给裴茗翠一张纸道:“小姐,汜水已分出胜负,萧布衣胜!”
  萧布衣胜!
  裴茗翠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叹了口气。影子不解道:“小姐,你一直暗中帮助萧布衣,也极为欣赐萧布衣,听他获胜,为何叹气?”
  “我只是想,萧布衣胜,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多半是用四万人的性命换来。”裴茗翠睁开眼道:“如今汜水大战,河北军十数万的兵力,其实西梁军也有十万左右的调动。这二十万硬碰硬,死伤在所难免。”
  “只要打仗,怎无伤亡?”影子道。
  裴茗翠低声道:“是呀,只要打仗,死伤在所难免,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能否看到天下太平?”伸手接过了书信,裴茗翠知道萧布衣胜,可想看看他怎么胜出。
  这个奇男子,是她的朋友。
  朋友就算相隔千山万水,亦是心中挂念。她助萧布衣取东都,心中实在希望这个朋友,早日恢复天下的安宁。
  只看了几眼,裴茗翠一拍车厢窗,喝彩道:“好一个萧布衣,好一个李靖!”
  影子不解道:“小姐,李靖难道也参战了?”
  裴茗翠摇头道:“萧布衣故意示弱,诱敌深入,却以千余连弩,万支铁矢布成了弩阵阻敌,一口气杀敌数千,一举击溃河北军。如今河北军一败再败,已退守牛口,西梁军气势如虹,看起来萧布衣将河北军赶出河南指日可待。窦建德一败,和李密当年一样,再没有翻身之力。”
  “连弩?”影子明白了,“那可是李靖的研制呀。”
  裴茗翠点头,“李靖这人有才无运,虽是沉默,却如高傲的凤凰,不肯随波逐流,只能屈才数十载。可到如今,宝剑锋利已出,这次和萧布衣联手,当能一展雄心壮志。”
  “小姐,你和李靖也是不错,不时的助他研究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若没有你当日的心血,也就没有今日的弩机。当年在东都之时,看好他的,只有你一人。”影子感喟道:“如今萧布衣、李靖、徐世绩均是被天下人景仰,可是你……”
  她欲言又止,声音哽咽,裴茗翠却淡淡的笑,“看兄弟朋友,天下英才指点江山,不亦乐乎?可我累了,不能和他们一起……”
  她这次终于闭上了眼,沉沉的睡去。
  影子凝望小姐的侧脸,双眸含泪,扯过毛毯盖在小姐的身上,悄然下了马车。
  夏夜微冷,虫鸣,给夏夜带来了些许秋意。只见到远山巍峨,幻出蒙蒙的影。月正悬好,星正繁多,影子仰望苍穹,只觉得天地之大,山河壮阔,可已无裴茗翠的栖身之处。一时间悲从中来,泪洒衣襟。
  影子并不知道,她下了马车后,裴茗翠双眸虽闭,可长长的睫毛闪了闪,消瘦凄清的脸庞,亦是滑落了两点泪珠。
  ********
  明月千里,关山若飞。
  牛口处,群山耸立,树木繁森。
  月虽明,却照出连绵山脉重重暗影。风吹树浪,簌簌作响。
  这本是一派幽静的山林风光,可谁都知道,这里蕴含着无边的杀机。
  牛口地势险要,形若老牛张开一张嘴,静等你入内。两侧不远处,有两山峰高耸,一名坐忘,一名回望。这两峰加个谷口,正如个牛头的形状。沿着狭长的山谷过后,更有极窄的地段,叫做牛喉,那里壁立陡峭,地形崎岖,极为要。
  窦建德早在这里,重兵把守。
  至于谷口处,亦是布置了无数的精兵,西梁军要冲进来,定当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原来汜水一战,几乎战了一天,西梁军先退再攻,韧性极强。河北军饶是骁勇,在汜水东岸抵抗了近两个时辰,筋疲力尽,终于还是放弃了汜水,退守牛口。
  这一放弃,可说是士气大削。
  单兵独斗不行,团体作战亦是不如西梁军,河北军心中已有彷偟。这场仗,还是如何来打?
  可窦建德显然还是不想放弃,罗士信虽撤,却是并不败退,撤退中有兵士两翼掩杀,故西梁军冲了几次,双方互有折损。等到了牛口,依据地势,萧布衣见兵士已疲,硬攻不下,选址下寨,和河北军再次僵持。
  牛口地形崎岖,河北军暂时喘了口气,可一颗心还在半空。
  窦建德人在谷中,亦是忧怀难遣。
  坐在中军帐,窦建德心烦意乱,征战多年,就算薛世雄大军压境的时候,他都没有如此惶惶不安的时候。
  上一次,可险中求胜,这一次,胜机在哪里?
  帘帐一挑,罗士信走进来,径直跪倒道:“长乐王,属下领军不利,罪该万死,还请长乐王重罚。”
  这一役打下来,河北军损失惨重,刘雅、苏定方侥幸逃脱性命,竟然乱军中活了下来,可曹康买却中矢身亡,被铁矢射毙的河北将领,等窦建德回转后统计,又死了七人。
  这七人终究还是没有苏定方的武技,刘雅的运气,窦建德的死士到如今,不过还剩四十多人而已。
  除此之外,河北军的马匹这一役亦是折损两千有余。
  两军交战,兵士没有了可以招募,但马匹大将的折损,那是极难弥补。罗士信身为主将,统领攻防,这次失败,当然是有过错。
  窦建德望了罗士信良久,表情复杂。
  罗士信虽是偏激,可素来并不逃避责任,他其实心中有愧。窦建德如此信任于他,可他损兵折将,辜负厚爱。
  回首一生,罗士信有些意兴珊,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当年……若是和张将军一块死了,也不用再受到这些痛楚。
  活着……真的是那么有意义的事情?
  窦建德站起来,拍拍罗士信的肩头,叹道:“我若领军,不会比你做的。我不怪你!”他说完后,已出了营帐,罗士信跪在原地,并没有起身,可双拳却已握紧。他空有悲愤,却已不知道对手是谁!
  窦建德出了营帐,满是萧索,信步走去,只见到明月窥人,疏影横斜。大好的月色,可照不出好的心情。
  忧伤满怀,突然想去看看女儿。
  他全家被朝廷所杀,只活了个女儿窦红线,现在和他有血脉相传的,只有这个女儿。妻子曹氏在他心中,远不及女儿的分量。
  窦建德捡着月光照不到的地方行走,突然止住了脚步,因为他听到两个兵士在窃窃私语。
  一人道:“奉行,你听到个流言吗?”
  “现在有不知道这个流言的吗?”另外一人回道:“豆入牛……”
  他不等再说,一人低声喝道:“你们做什么?”
  两个兵士慌忙转身道:“刘将军。”
  来人正是刘雅,月光下,怒容满面,两个兵士若寒蝉,不敢多言。刘雅呵斥道:“我再听你们乱说,割了你们的舌头,退下。”
  兵士慌忙离去,刘雅叹口气,才要举步,突又停下。望向暗处,半晌才道:“长乐王,是你?”
  窦建德缓步走出来,皱眉问,“刘雅,到底何事?”
  刘雅神色犹豫,“长乐王,我不敢多嘴。”
  窦建德微笑道:“你什么时候,和我生分起来了?”
  刘雅一咬牙,“现在军中有个传言,只是半夜的功夫,就愈来愈烈,我虽不让他们说,可还是屡禁不止。我看长乐王你忧心,是以不敢禀告。”
  “但说无妨。”
  刘雅下定决心,“长乐王,军中新败,退守牛口,本来大伙都是捡的性命,并没有气妥。可不知哪个孙子说了句流言,说什么〃豆入牛口,势不能久〃。大伙都认为这句话不吉利,是以人心惶惶,越传越凶。”
  “豆入牛口,势不能久?”窦建德念了两遍,神色虽是从容,眼中却有了痛恨之意。豆就通窦,这就是说他窦建德在牛口,可能连性命都赔进去。
  站在那里不知多久,窦建德这才移动了脚步,“跟我来。”
  他走到一帐前,见到那里还亮着油灯,并不多话,掀开帘帐进入。
  刘雅微微吃惊,他认识那是王小胡的营帐。窦建德虽是长乐王,可从未不经兄弟同意,轻易进了一个兄弟的帐篷,这次窦建德的举动,实在有些失常。
  王小胡正在油灯下枯坐,好像有些发呆,见到帘帐一挑,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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