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色-第6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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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儿子。我知道后,异常愤怒,梁艳娘却说李子通必死,让我想要保全妻儿,就要投靠西梁王你。”
萧布衣笑了起来,“我真不知道,我是应该感谢他们,还是应该憎恶他们。没有太平道,就没有今天的西梁王,没有太平道,你也不会归顺于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在帮助我,还是给我捣乱。”
杜伏威犹豫片刻,“其实我早有心归附,当年西梁王饶我一命,我想今日一定亦会饶了我。梁艳娘他们,无非是加快我归附的速度而已。”
萧布衣问,“他们当然不止让你归附那么简单?”
“当然不会那么简单。”杜伏威道:“他们说等我到了东都后,再听从他们的吩咐。我本意就想归附西梁王,于是将计就计,这才去降李将军,来到东都。可没想到……”
杜伏威欲言又止,思楠问道:“没想到什么,他们让你到东都,可是准备让你刺杀西梁王?”
杜伏威缓缓摇头,萧布衣却沉声道:“没想到他们让你到东都,不过是想杀了你!”杜伏威身躯一震,轻叹一声。
思楠不解道:“以青龙几人的武功和手段,想要杀你,不必要等到东都。”转瞬醒悟过来,“他们执意让你到东都后才杀了你,显然要嫁祸给西梁王。他们知道你迟早会归顺,可他们却不想如此?”
杜伏威露出痛苦之意,沉默无言。
萧布衣肃然道:“嫁祸给我是他们的目标,如果杜总管在东都被害,无论我如何解释,江淮军肯定会以为是我下的手。他们复仇心切,什么都可能做到。可让我疑惑的一点是,青龙要想控制江淮军,当然不能靠暗杀的手段。这么说,他有信心杀了你后,统领江淮军?”
思楠马上明白过来,“江淮军有你的兄弟归附了太平道!”
杜伏威握紧双拳,嘴角抽搐,可还是一言不发。
萧布衣露出同情之色,“这个人当然要在江淮军中有很大的威信,而且你死后,江淮军的统治权自然能落在他手,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算计!杜总管,你当然也知道这点,可你并不想兄弟阋墙,这才离开了江淮军?”
思楠一字字道:“和太平道合谋的是辅公祏?”她毕竟少在这种勾心斗角中算计,所以在萧布衣已完全想明白因果后,这才醒悟过来。她知道江淮军能把杜伏威取而代之的人。只有辅公祏!
杜伏威喃喃道:“我不信……他会这样做,我们是兄弟!”
他眼中痛苦之意更明,思楠醒悟过来,萧布衣说的丝毫不错,杜伏威很聪明,所以他早就想到了这点,他痛苦不是因为受伤、妻儿被人挟持,而是痛苦被兄弟背叛!
他不想看到这一幕,只能离开!
“其实想看看辅公祏到底想什么,方法很简单。”萧布衣毫不留情道:“你当然不想因为一念之差,让江淮军毁于一旦?”
杜伏威握紧双拳,良久舒了口气,脸色已趋于平静,“西梁王,你说的不错,却不知道你有何计策?”
“把你被刺,身受重伤的消息传出去。”萧布衣淡淡道。
杜伏威微愕,不解问,“我这算不了重伤,死不了。西梁王,我不想因为这个……”
“现在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你一定要这么做。”萧布衣沉声道:“你受了重伤,写一封信给辅公祏,说想见他一面,他若是你兄弟,一定会来。他若想你死,造反即可!”
杜伏威心头一颤,涩然道:“只有这个办法?”他不能不说,萧布衣分析的很透彻。有些人,只能共苦难,却不能共富贵。
萧布衣道:“这是最直接的方法,我不会因为一两个人,阻挡我一统的大业!辅公祏若来,我封他个大官,荣华富贵轻而易举,他若不来,我为了避免江淮军作乱,会最快的时间杀了他!何去何从,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萧布衣说的平淡,可杜伏威丝毫不怀疑萧布衣能做到这点。见到萧布衣脸色阴沉,杜伏威知道已不能犹豫,马上道:“好,我这就写信!”
杜伏威倒是说做就做,萧布衣竟亲自为他磨墨,思楠见了,喃喃道:“若是辅公祏知道,这封招安信是他结义兄弟所写,却是西梁王亲自磨墨,不知道有何感想?”
杜伏威写完书信,呈于萧布衣,萧布衣读了一遍,觉得没有任何问题。临走前对杜伏威道:“杜总管,你安心养伤,我已调百余亲卫保护你。我相信,这里一只鸟都飞不进来,你可以安心睡上一觉。”
方才是引蛇出洞,只怕敌人不来,所以萧布衣只让思楠保护,可到现在,已经斩蛇成功,为防节外生枝,萧布衣早就调人手前来。
杜伏威感激道:“多谢西梁王,辅公祏对我极好,还请西梁王网开一面。”
萧布衣笑容带着清冷,“他若归降,我当奉为上宾。他若是想造反嘛……哼!”
杜伏威心中一寒,只盼辅公祏能来东都一行,萧布衣转身出门,到了房门前,突然道:“你的妻儿,你可有线索去救?”
杜伏威脸现悲伤,“以梁艳娘的心狠手辣,只怕他们早就不在。不然我也不会要杀了她为妻儿报仇。”萧布衣点点头,大踏步离去,思楠紧紧跟随,见到花园府邸外都有兵士守卫,知道自己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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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出了杜府,踏着清冷的月光,萧布衣、思楠并肩走在长街之上。夜已深,人不静。萧布衣并未骑马,却是想着什么,扭头见思楠望过去,问道:“你有话说?”
“正常的男人,若是妻儿落在对手的手上,必定投鼠忌器。”思楠缓缓道:“我只以为……杜伏威可能会留下梁艳娘,是以才杀了火凤。对于她的火弹,我不敢大意。”
萧布衣笑笑。“无妨事了,青龙他们,是死是活,已无关大局。只是没想到,无上王手下四将一军师,已全部殒命。”
思楠突然道:“杜伏威本来可以不杀梁艳娘,逼问她妻儿的下落。”
“你想说什么?”萧布衣皱起眉头。
“我总觉得……”思楠迟疑道:“他杀梁艳娘有隐情。”
萧布衣沉默良久才道:“杜伏威是个汉子,却也是个聪明人!他和太平道有所瓜葛,今日我虽不予追究,可他终究还是怕我日后提及。留下梁艳娘,听她胡言乱语,不见得能问出妻儿的下落,反倒有可能引发我的猜忌之心……”
思楠接道:“所以他为了荣华富贵,为了以后的前途,当机立断的舍弃了妻儿,杀了梁艳娘?”
她口气中有了忿忿之意,萧布衣望向长街尽头,“我给你讲个故事。”
思楠问道:“你想借故事说什么?”
“大业十年,杜伏威从长白山转战淮北,当时群盗四起,对他最有威胁的是下邳的苗海潮。双方激战多次,有一次,苗海潮找到杜伏威的栖身之处,带千人围攻,杜伏威几个手下战死,杜伏威孤身一人,带着儿子杀出重围。他浑身受创难以尽数,肠子都流了出来,差点毙命。他的儿子,却是安然无恙。所有的人都说他儿子命大,那是个奇迹,可你应该知道,杜伏威是因为对儿子的爱,这才创造了这个奇迹。”
思楠听着,突然想起了母亲,鼻梁微酸,对杜伏威的不满,已消失不见。
“江淮军经过那一次都知道,杜伏威为了儿子,性命都可以不要,这种父爱,我很明白。所以你说他为了荣华富贵,舍弃了妻儿,我并不同意。”
思楠道:“我不了解他,所以才做出这种判断,可是我还是怀疑他的用心。他如此的疼爱儿子,更让人奇怪,因为他本来应该是有还有一分希望,就追查下去的人。”
“杜伏威一生中,若说还有比儿子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一个义字!”萧布衣沉声道:“他舍弃妻儿,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为了兄弟之义!他舍命前来,舍却妻儿,是因为已将江淮军十万众的性命,抗在了肩上,所以他一定要杀了梁艳娘,他知道那是个祸害的根源,只想一刀两断。”
思楠止住脚步,半晌才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这男人的心,一样让人难以捉摸。或许……你说的不错,虽然我不赞同他的做法。”
她有些矛盾,但显然还是个可爱的女子,因为她懂得体谅。
萧布衣望着思楠,露出理解,“舍得舍得,有舍有得!为了江山、为了大业、为了前途、为了一帮还生死未卜的兄弟,男人的选择,有时候,真的很艰难。”
思楠沉默下来,萧布衣又道:“或许这时候的杜伏威,蒙着被子在流泪,只是你看不到而已。思楠,他如此义气,我当不负他的期望。”
“可惜辅公祏不见得明白。”思楠突然想到了什么,“萧布衣,辅公祏若不归顺,不如我去杀了他?”
她为方才自己的武断弥补,萧布衣摇头道:“思楠,就算要杀辅公祏,也绝对不能是刺杀,而要堂堂正正的杀!对付农民军和对付阀门不同,杀了薛举,他们只会为利益,选举个旁人出来代表他们的利益。可杀了农民军的首领,他们会为了义气,选举个人出来为首领复仇。不知道……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看起来李玄霸的套路,你想借用都是不行。”思楠叹道。
萧布衣笑容露出,“不同问题,不同对待而已,他的问题,我迟早会碰到。我的问题,他也不可避免。江南的事情,有我二哥处理……你就不用冒险了。”拍拍手中的书信,放在怀中,萧布衣狡黠的笑,“有了这封信,辅公祏不造反,当然皆大欢喜,他要想造反,就是想逼死杜伏威,到时候要是杜伏威出来。你说会如何?”
思楠没有说出答案,只是望着中天的那轮明月,良久才道:“萧布衣,你果真聪明,可已变得愈发的不择手段。”
萧布衣没有不满,怅然道:“成王败寇,千古不变的道理。我若是输了,不过是个镇压泥腿子起义的刽子手,和开国明君对抗的不知趣之人,我若是赢了,当然是平乱反叛的大功臣,千古流芳,万世传诵。历史,不是素来都是胜利者的功劳簿,失败者的耻辱史吗?千古之后的人,又谁会关心你此刻所想呢?”
思楠望了他很久,“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吧?”
萧布衣哂然道:“正是如此。”
思楠沉吟良久,这才幽幽的抬头望月道:“不止你,我也变了很多,想的越多,烦恼越多。唯一没变的,或许只有天上的明月。”
萧布衣亦是望着皎洁的明月,感慨道:“年年岁岁月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有这种感慨的人,你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思楠嫣然一笑,“你说的,总是那么有道理。萧布衣,你说的好呀,我就从来说不出你这么好的文采。”
虽是蒙着面,月光撒在思楠的额头,光洁无比。她眼中也有着月光的光华,熠熠闪亮。再加上她那发自内心的笑,春夜虽寒,四周却洋溢着淡淡的欢快之意。
萧布衣见了,一时间有点痴,费了很大的决心,这才移开了目光,“如斯明月,当要慢慢欣赏才不辜负。思楠,你……陪我走一会儿,好吗?”
不闻思楠回答,萧布衣只能再次转头过去,思楠这才道:“你是西梁王,号令天下,其实只要说一声……”
“我可以号令天下,却不想号令你。”萧布衣回道。
他不再等思楠回答,缓步的向前行去,思楠望着他的背影,长街中颇有凄清之意,谁若看到,恐怕都不会相信,这是才斩了青龙的无上高手,这是威震天下的西梁王!
只要他手指所到,可让那里繁盛兴旺,当然也可以让那处灰飞烟灭。
但是他对自己,不过是商量的口气?
终于移动了脚步,思楠跟了过去,眼中朦朦胧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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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一骑快马驰出了东都城,一咱向南。马快如飞,马蹄踏破初春的嫩泥,带着春一样不安的骚动。
百里外,有一驿站,在听到马蹄声之时,已有人牵马出来。两匹无人骑乘的快马,马儿隐有振奋之意,因为它们知道,又有十分紧急的任务需要它们!
骑手不等下马,已飞身从坐骑上跃起,到了另外一匹空马的身上。骑手动作矫捷,如苍鹰展翅,而他所乘之马,已口吐白沫,摇摇欲坠,可见奔驰之疾,已催发出马儿的本能。马儿虽脱力,骑手却还是冷静如常,拿出令牌晃了下,那是东都太仆寺、兵部亲发的令牌,有权调动西梁王属下的千里的马匹。
从巴东到荆襄、从东都到鹊头,只要西梁王辖管之的,令牌一出,境内官员必定全力配合。
骑手明白这点,因为他就是太仆少卿,天下马匹,归他调度!
一路疾驰,千余里的路程,他奔到夜深的时候,已然到达,可这一路,他用了十匹马,不过喝了几口水,吃了些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