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旧事录-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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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姨娘私藏的钱财。一时,府里的人议论纷纷,并不时听到柴房里女声哭咽的声音,只是有护卫守在门口,看不到究竟。
主屋里,贝嘉勒带回了查出的结果:“奸夫应就是戏班子里的话本先生,姓姚的,有时也串个小角色,一年前被班头发现他故事写得好,从小茶馆里招了过来。他们在府里唱戏的第二天,惠姨娘就去跟他们说过话,有个门房瞧见了,惠姨娘跟姚先生说话时,眼角都带着泪。可也只当是惠姨娘看戏太入迷了,当天府里好多丫头都为戏哭了,也没进心里去。”
萧织娘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他们是如何通信的?府里人多眼杂,我不信他们次次都不会被逮住。”
“是,子竹已经在后院柴垛处发现一狗洞,平日里碎石柴木遮掩,倒是不易发觉。后面的院墙里,三个柴垛都被移了位置,墙上也有攀爬的痕迹,看来是半夜,趁着守卫稀松,踩着柴垛,由外面借绳索之力爬出去的。”
萧织娘扶着额头,“此事瞒得一时,少不得还得报知郎君,只有他才能去审查那戏班子,还有,借由捉贼的名头,加大搜查,只是不知还有不得用。如若我是她,定会在天亮那一刻,趁所有人不备逃出城去。他们在乌垒又没有什么朋友,身上才装的几两银子,又能躲到哪里去?”萧织娘纤眉紧锁,“只是,郎君今日视察城防,也不知几时抽得空来,这家门丑事,务必还得悄悄地进行。”
贝嘉勒俯身道:“老奴亲自跑一趟通报郎君知晓,娘子看可好?省的小子们轻浮,说话不知轻重反倒坏了事。”
萧织娘点点头,“如此甚好,只是麻烦大叔了……”
“娘子折煞了,那老奴现在就去了?”贝嘉勒走到门口,还是一顿,转过身安慰了一句:“娘子莫要太大火气,左右天大的事情也大不过您的身子!”
萧织娘轻轻颔首,贝嘉勒迅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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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已
? 桃子端来了一碗清汤面,觑着萧织娘的脸色道:“娘子一大早什么都没吃,还是快用碗面垫一点肚子吧。”
萧织娘只觉满满的气囤积在胸口,哪里吃得下。桃子已是快要跪下了,央求道:“娘子,怎的也要吃一口才是,您不饿小郎君也受不住的,您现在的身子莫要儿戏啊!”
萧织娘的手扶在了肚子上,最终叹气一声,拿起了碗,强忍着恶心吞了两筷子面,只觉得全身的零件都不配合,肠胃也懒得动弹,进去的东西都不怎么消化,囫囵团在一处,跟那口气一起,堵得她难受。
拿起勺子,刚要喝两口汤顺一顺,外面便传来了一个令她更堵心的声音:“三奶奶啊~这真是家门不幸啊?老婆子在京里这些年,还真不曾见过这种事情,丢人脸面耸人听闻呐!”徐嬷嬷几乎是颠颠的进门,后面还跟着状似关心实则满脸看笑话的芸姨娘。
这口汤说什么也喝不进去了,萧织娘把碗推到一边,眼刀直盯着来意不善的这两位,“嬷嬷此话何意?”
“三奶奶何必明人说暗话,今天咱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又能瞒到几时?”
“不过一桩小事,徐嬷嬷在京城见过了那么多的风浪,我们这小门小户的小偷小摸也能让你惊吓成这样?莫要让我看轻了侯府的气度,徐嬷嬷还是老实守着自己的本分,莫再叫嚣才好!”
“三奶奶这话老婆子就听不懂了,这也叫小偷小摸?摸人这种事都叫三奶奶看不上眼,不知什么才是大摸呢?早听说这边塞的门户不严,可也实在是没想到竟是如此的开放,恕老婆子眼拙,在京城里可看不见这阵仗!”
“你……”萧织娘被气得五脏俱疼,忍不住拍案而起:“徐嬷嬷这话可要自己掂量掂量再出口!就算不为了府里的清誉,也要考虑郎君的脸面!你这没凭没据的,不知从哪里听来了些疯言疯语,便敢来我面前满嘴喷粪,你是何居心?”
“三奶奶这话可就冤枉老奴了,惠姨娘这几天完全被那话本先生勾住了魂,还当别人看不出来?她三番五次私下里拉着那野男人说话,就没人看见?下人们唯唯诺诺,不代表心里不清楚这里头的沟沟道道,可惜啊三奶奶出身低了些,没见过这宅院门里的道行,也不知该如何管教下人。你当这府里的人都相信惠姨娘被关在柴房里呢?你敢不敢打开门,让大伙见上一见啊?”
萧织娘气得都有些发颤,加上身子重,越觉得肚子在向下坠,一张脸憋得惨白,旁边果子忍不住大骂:“徐嬷嬷真是一张巧嘴,出了事净知道在娘子面前卖嘴,出事前就静等着看笑话。这事如何解决,自有娘子定夺,娘子之上,还有郎君决断,徐嬷嬷年纪大了,难免嘴巴碎些,还是在自个儿屋里,好好颐养天年吧!我们娘子身子重,可经不起你这敲锣打鼓似的嗓门。”
徐嬷嬷眼睛一瞪,近乎嚷道:“看看,看看,这就是三奶奶调|教出的好人才!买来的姨娘跟个伶人跑了,身边的丫头野的一点没有教养,对着家里少爷的奶娘都可随意开骂干仗!我还真是担心,日子再长久些,三爷身边,可都是些粗鄙破落户了!可怜我三爷,好好的侯府少爷,竟被拖累道如此地步啊!”
萧织娘脑仁被吵得一阵一阵轰鸣,眼前徐嬷嬷那张喷沫的嘴脸不断扭曲旋转,再加上她身后芸姨娘嘴角那一丝嘲笑,只觉得怒极攻心,站立都不稳。旁边桃子看出她的不妥,一步冲上来扶住了她,急切的问:“娘子,娘子,你可怎了?”
萧织娘全身都倚靠在了桃子身上,双腿使不上一分力,不仅如此,最可怕的是,肚子不停的下坠,一阵钻心的疼痛无不在提醒着她一件事。她的手伸出来,四处摸,终于摸到桃子的手,她用仅有的力气道:“去,去叫稳婆来,我……要、生……生了……”
两个丫头都有些慌神,连忙一起抱住萧织娘要把她抬到床上去,“娘子产期还有一个月,怎的就突然提前了?”“娘子莫急,气狠了提前早产也不是什么大事,果子,快叫小厮去请稳婆,还有郎君那里,还有厨房,烧热水……”
徐嬷嬷这时急忙忙的上来拦住道:“哎呀,你们两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哪能就这样直接往床上放?快、快抬到产房去!”
“娘子现在疼得厉害,眼看就要生产,哪来得及去产房?嬷嬷还是别添乱了!”
“这话是怎生说的?我是三爷的奶娘,是姨太太派来照顾小少爷的,你们几个小丫头能懂得什么?这正房是三爷的正居,掌府里运势,哪能见血?生孩子这等阴秽事哪能在这里,多不干净!还是快抬到产房去吧,何况产房里一应东西都是全的,委屈不了你家娘子。快,快抬出去!”
“可……可是,外面天寒地洞的,娘子马上就要生了,哪里等得及!”
“看看,你们这些没经过人事的小娘哪里知道,生孩子哪有这么快的?好些人家生上一天都是常见的!给你们娘子披上件斗篷,我再让人提前把产房的碳烧上,保管冻不到人!”
果子桃子六神无主,看向萧织娘,萧织娘疼得厉害,耳边还一直是这老货叽喳个不停,烦恨不已。徐嬷嬷见说不动丫头,更是直接凑到她耳边聒噪个不停:“三奶奶要想清楚啊,这可儿戏不得,千万不能在正房弄这等污秽事啊!就算为了三爷,为了以后小郎君的运势,忍一忍也要去产房再生啊……”
萧织娘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缝上她的嘴,一辈子听不见她说话,看不见这个人!她只恨自己太心软,为何不早把她办了?她睁开眼,看着自己的丫头,满面汗水的脸艰难的上下点了点,徐嬷嬷那厢已一声高叫道:“娘子同意了,快叫下人准备收拾产房!”随即对芸姨娘使了个眼色,芸姨娘一脸心照不宣的出去了,可惜萧织娘主仆三人谁都不曾注意到。
桃子不停用帕子给萧织娘擦着额上的汗,只恨产婆此时不在。因着事出突然,又在年下,怕有些人家有所顾忌不愿沾上这阴秽事,多派了几个人手,连果核子竹都不放过,所有有名望的产婆都去请。
萧织娘已无力再管任何事,只是疼的难以自持。过后厨房端来了一碗糖水鸡蛋,梅婶担忧的道:“娘子今日没吃什么东西,哪有力气生孩子,快吃碗鸡蛋吧,现在莫叫嚷的厉害,省些力气,时候还长着呢。”
桃子忙接了过来,一口一口喂她,萧织娘知道这是关键时候,忍着痛,几乎是将一碗鸡蛋囫囵吞了下去。
过的一会儿,芸姨娘回来了,说产房的炭火都烧好了,随时可以进去。萧织娘感觉似乎疼痛稍减,便扶着丫头的手站了起来,这屋里的那两人,她实在不愿听见一个字看见一眼,只想远远地离了开去。
两个丫头左右搀扶着萧织娘,梅婶在旁边护着她的披风衣角,尽量不要被风给吹到。不过几步路,萧织娘却觉得走得格外累,眼睛被汗水迷住,都快睁不开了,眯缝着眼模糊之间,看到产房的厚门帘就在眼前,终于是到了,萧织娘心里松了一口气,可随机就听得耳边桃子一声惊呼:“娘子小心!”小心什么?还没反应过来,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重心,连着两个丫头齐齐摔在地上。
萧织娘只觉一阵天旭地砖,等稍微清醒一些后才发现自己躺在了台阶之上,旁边果子的额头撞出了血,而自己身下,是一片结冰的台阶。这大冬天,又没雨又没雪,哪里来的冰?还未反应过来,就感到了腹部一阵钻心的痛,同时,一股热流,从两股之间喷涌而出,瞬间湿了她的亵裤,体会着那股寒冬里的暖流,萧织娘心头一阵阵发冷,她感觉,她腹中孩儿的性命,也正随这股暖流一起,流逝,急促。而她,用尽所有力气,仅喊出一句:“我的孩子!”出声却是那般的孱弱,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她感觉到她的丫头急切的在扶她,可是两臂刚刚撑起来一点,就支持不住,她重新倒在了冰面上。好冷,她心想,也不知我的孩儿受不受得住?随即,天地一片黑暗。
萧织娘再醒过来时,是被人用力掐醒的,她看到两个稳婆满头大汗,跟她说,要用力,她拼尽一切力气;跟她说,要呼吸,她大口大口的呼吸,每一口风进来,舌根牙齿都是发颤的。可是下身撕裂般的痛苦让她痛不欲生,她听到果子在外面急切的叫她,依稀好似还有关戊江的声音,还有那惹人厌的老怪物。到后来,她什么也听不见了,大脑一片浑浊,只是不断地重复呼吸与用力两个动作。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这残酷的刑罚无边无涯。在又一阵撕心裂肺的疼之后,她听到稳婆欢喜的声音说:“头出来了!”随即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脱离了她的身体,全身似抽干了一般,她来不及听到是男是女,便重重昏了过去。
睁开眼时,看到头顶的天青云纱帐,这是萧织娘的房间。外面日头大亮,也不知是几时了。她有些不知今夕何夕,刚想动弹一下,却发现浑身酸痛无力,对了,手抚上肚子,平了很多,她的孩儿在哪?
转过头,果子伏在桌上浅眠,桃子坐在一旁静静的发呆。萧织娘“啊啊”两声,桃子转过头,惊喜的道:“娘子,你醒了?”
她为萧织娘垫高靠垫,扶她半坐了起来,果子也醒了,倒杯温水过来,萧织娘连喝几口饮下,才觉火辣辣的嗓子有些舒缓。
她迫不及待的问:“我的孩子呢?可是奶娘在抱着吃奶?”
两个丫头彼此对视一眼,欲言又止。萧织娘没有发觉异样,继续道:“是个小娘子还是小郎君?长得像谁啊?快抱来,给我看看!”
两人还是谁都没有说话,萧织娘心头涌过一层不好的预感,她的语气有些急,“孩子呢?都给我说话!”喊了一夜本就沙哑的嗓音,声嘶力竭之下带出了胸腔的震动,听着格外怖人。桃子闻言,双膝一跪,瞬间哭出声音来:“娘子,娘子你要保重啊,小郎君,不……不太好……”
萧织娘感觉天地都变色,她几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你胡说什么?什么不好?谁不好?”转头去看果子,两只通红的眼睛,满面都是泪痕,原来刚才她不是伏桌而眠,而是一直趴在桌上哭。萧织娘的内心几乎瞬间结冰,心脏都要停了,她颤抖而小心的问:“果子,你跟我说实话,我的孩儿……怎……怎么了?”话到尾音,已是带上了哭腔。
果子哽咽道:“娘子……您是早产,又是难产,那一跤摔得太狠,一直生到了后半夜,小郎君生下来时气息就弱得很,请来的大夫当下就施了针,开了药,只是,那么小的孩子,哪里用的进去汤药?熬了一夜,天明后,小郎君,就……就夭了……”
萧织娘只觉浑身一阵阵的发冷,一刹那简直万念俱灰。桃子忙使劲给她揉胸口,一面道:“娘子,娘子你要坚强啊!大夫三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