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旧事录-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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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点头,也不曾听得定亲的事宜。”
“姐姐可知,这侯府看中的……是哪家高门贵女?”萧织娘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语调,不让最后几个字太过咬牙切齿。
“是……侯府夫人曾在一次宴会上提过,是郎中令家幼女,也就是侯夫人的娘家亲侄女,关郎君的表妹。”
侯夫人的侄女,关戊江的……表妹?
萧织娘的表情有些微妙,她委实没有想到过,竟会是这位姑娘……这表妹,表的好啊!
?
☆、表妹
? 心情陡然之间明快,就连江夫人那难以启齿的絮叨听在耳里都美妙的很。
“你是不知,那大户人家的做派,堂堂大户人家的小姐,竟就这么住进了姑母家,天天的朝夕相处,真不害臊!这侯夫人想嫁侄女,可真是豁出去了……你,你怎的了?”
“我怎么了?我好得很啊~”萧织娘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态,可还是拦不住嘴角那一丝笑意。
“妹妹啊~妹妹啊,你可别吓姐姐!”江夫人有些着急,“你不是气魔障了吧?都怪姐姐多嘴,与你说这些作甚,那起子没脸面的小人,迟早会得报应!妹妹咱日子过得好好的,可别在这种事上犯傻啊!”
萧织娘看江夫人头上都急出汗来,心下很是感动,她抱住了江夫人,把头贴在她肩上,轻轻道:“姐姐,我无事,你听我讲,我安心了,谢谢你!”
江夫人一脸诧异,捧着萧织娘的头左右来回审视,“你真没事了?你可骗不过我的~”
“我没事。”萧织娘扶着江夫人坐下,为她添了碗新茶,慢慢道:“姐姐,我同你讲,别的我不敢肯定,但关戊江绝不会娶这个表妹!”
关戊江一生的悲剧都是嫡母一手造成的,现在他好容易在泥地里滚得满身伤痕爬起来,重新走到了太阳下接受恩庭雨露,哪里会听嫡母摆布,将自己用命换来的妻子诰命,加到嫡母的侄女身上。若是如此,他只怕自己先呕死了。关戊江隐忍了半生,若此时还能忍得下,那就不是他了。
“我先前还以为哪户大家要与郎君联姻,心里总是揣测,现在,我可是一点担心都没有了。郎中令家的女儿,堂堂九卿之一,关戊江若是直接拒了,再寻其他亲事,各家也要掂量一二,这被打了脸,可是难看得很啊~”
江夫人还不能理解,萧织娘的心情怎就转的这般块这般好,最后只是舒气一笑,“你这性子,真是痛快!不管怎样,你舒心了,我也就松快了~不管怎样,今天咱都心情好,让你家厨房做些好吃的,再来些好酒,咱们痛痛快快喝一场!”
“好!让小子们去醉芸轩买那最好的桑落酒,又醇又香还不上头,今日你与我不醉不归,让丫头回府一趟,告诉江郎君今儿晌午你就歇在我这,不用来接了!就怕回头江郎君说咱俩儿疯婆子,不再让你来了!”
“哼~他哪里管得来我!”江夫人一记白眼,却飞出了淡淡的甜蜜。
中午一顿饭,虽只几个家常菜,惠姨娘与梅婶却超常发挥,作出了大酒楼也不及的风味,江夫人吃的毫不矜持,萧织娘捧着酒杯一杯接一杯大口的喝大声的笑,她感觉自己很久不曾这般快活了。塞北人无不饮酒,萧织娘虽不贪杯,但未嫁人时也是常陪着阿爹喝的。自嫁与关戊江以来,无一时不维持着气度,更几乎是滴酒不沾,只怕被他看轻了去。现在,萧织娘却有种久困出狱的自由感,一切随心,管他关戊江如何,自己的日子先痛快了要紧。
果子、桃子和蘅芷战战兢兢的在边上伺候着,蘅芷几次上前想劝说一下江夫人,都被她不在意的大掌一挥便挥了下去。蘅芷也便不好再拦了,只是她从不曾见过这幅场面,平日里伶伶俐俐的人儿,直愣愣呆戳在哪里,大睁着眼睛竟有些可怜带些无助的看向了果子和桃子。果子咧嘴一乐,出去驱散了附近的下人,桃子已是去厨房吩咐备下解酒汤了。
一夜酣醉,萧织娘醒来时已是半夜,望着四周一片漆黑,萧织娘已是不知今夕何夕,只觉口干头重的厉害。挣扎着坐起来,寻了件衣裳披在身上,正待摸索着去倒碗水喝,睡在外榻上的桃子已是听到动静醒了过来,将灯点亮。萧织娘不禁庆幸,这有人贴身伺候的日子确实妥帖,无外乎有些人宁愿做奴做妾也争相想进贵人府。
桃子端来茶碗,萧织娘接过,触手还是热的,心里暗道这丫头细致,滚滚喝下去,才发觉里面是解酒汤,连身带心从里到外一阵惬意。
“现在什么时辰了,江夫人是几时走的?”
“寅时两刻了,娘子再睡一下吧。江夫人用过午食后,歇了一个时辰就走了,看您睡的香,也没让我们叫醒您。还留下一句话,说‘今日喝得尽兴,下回定要再拼一次酒量大小的。’”
萧织娘掐着眉头有些好笑,想来江夫人也是难得放纵一次,着实惦记得很。但若像这般再喝上三五次,只怕江右都尉就要杀上门来了。
桃子静静的帮萧织娘按摩着头,半晌萧织娘终是舒服了些,拍拍她的手让她去睡了。桃子再三的看萧织娘的脸色,确定无碍了,才帮着整理好被盖,吹熄灯出去了。
萧织娘重新躺回了床上,思绪却有些不宁,时而杂乱,时而空滞,往日的岁月走马观花般一幕幕浮现,有些原本以为淡忘的记忆此时却发现记得如此深刻,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清清楚楚。
人浮生于世,最大的桎梏便是牵绊。原本以为自己很清醒的,却发现有时会一叶障目不知所为;原本以为可以不在意别人的言论,却发现每行一步都带着深深地舆论枷锁;原以为自己可以淡化忘记的感情,原来在心里还埋藏的这么深,每到夜深人静的晚上,便偷溜出来,一丝一丝撕扯着心肺。
心里一声长叹,关戊江!
未成婚时,他是她的一片天。不知从何时始,他渐渐成了她心头的一道锁。
锁住了感情焖住了生活,更几乎要锈掉她的本性。
但是,她仍在心底,留恋那份归属。
有够傻得!萧织娘一晒,翻个身,努力去睡了。
风吹旷野,日子悠长。萧织娘日子过得较之前轻松了些,无论谁在她面前提起难堪事,萧织娘都会时冷时热的回击回去,只要自己舒服了便好,横竖关戊江现在前程尚好,她何必为了面子处处忍耐保持风范。除此外,隔几日去酒楼要桌好席面,或者回娘家看看,再来便是逗逗妙娘,后院里惠姨娘专心美食,芸姨娘自己在屋里伤春悲秋,等闲少出来,萧织娘竟觉得,这日子,长久这般过下去,竟也不错!
只是有时看看苍凉的广袤天空,遥望京城的方向,会在心里嘀咕一二句,也不知关戊江此时是怎般风景,身边可是又添新人……
不知不觉,年关已至。去岁的年关还历历在目,全县的人在战争的阴影中过的新年,没有祈福,没有祭祖,只要城池能够保住,只要郎君能够全须全尾的从战场上回来,就是新年最大的幸福。
今年,人们似乎是憋足了劲要把去年的遗憾补全似得,家家户户筹备的热热闹闹,还不到年根下,街上日日都有鞭炮,一个个穿着红衣的孩儿在街头嬉闹,积聚而来的杂货郎将街道都要堵上了,个个赚的盆满锅满,喜笑颜开。
萧织娘看着家中的下人都被感染上一层喜色,心里也有些开心。即便是男主人不在,这年该过好了也要好好过!
萧织娘做主,每人新裁了一身衣裳,例银多添了一倍,让厨房多备些好肉好菜,她要带着妙娘好好迎接新的一年。
街上隆隆的炮响自小年夜起就不曾停过,起初妙娘是一声也听不得的,一有惊吓便哭,奶娘丫头轮翻哄劝,怎也不见好,萧织娘愁得不行,这炮仗按例会一直点到十五,照这法子哭下来,嗓子岂不是得嚎哑了?亏得果核,不知从哪弄来两根烟花,在妙娘面前可劲的晃,待足够吸引她的注意后,“砰”的一声点上天,一朵红红的焰火之花开在漆黑的夜空,浓艳至极,花开即是胜放,炫彩半壁皓空,当真夺目,可惜不过一瞬,便化作点点星红光,消息殆尽。
妙娘小小的脑袋向前探着,眼皮上尚含着泪珠的小眼睛看的很是专注,点点星光印在其中,显得星光熠熠。待第二根烟花点上天后,竟破涕为笑,两只软绵的小手还伸着要去抓,梅婶笑着将她的小爪子拉下塞进棉衣里,这大冷的天只怕把她的小嫩皮肉冻皱了,她却不领情,又把肉嘟嘟的小手伸出来往天上抓,如此反复,自己竟玩的不亦乐乎。
外面的炮仗一直不曾消停,妙娘却再也不哭,甚至有时听到声音,还会仰着小脖子往天上看,四处寻找那漂亮的花花。
初二回娘家,萧家阿爹阿娘都过得好,只是小弟今年仍在南边做生意,赶不回来。只是托人运回了很多塞北少见的物件,两大箱子停在院中,阿爹抽两口闷烟,看一眼叹一声。阿娘什么也没说,只是将箱子里里外外擦了个干净,该收拾的收拾干净,平时也看不出异样,只是没人时,便将东西一件件拿出来,用帕子反复的擦,擦得铮亮无比。萧织娘不知该从何劝慰,只能说些趣事逗笑,爹娘也给面子,该笑的也笑,只是那笑容终究是难进得心底。萧织娘如何不知,终是勉强的笑着送过了新年,转身就写了一封长信,将小弟劈头盖脸骂了个痛快。
因着郎君不在府,走动串门的人家便简单了许多,这个年萧织娘过的轻松了不少。连着几日大荤大油的吃下来,萧织娘捧起羊汤碗都有些不香甜了,看看其他人,果子正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几块肉,拔来拔去,最后只将一块羊椎骨含在了嘴里,滋滋的吸着骨髓。
隔日,萧织娘看过黎老,随手顺来了只草药腌就的乌鸡,扔在厨房的大锅里,熬出一锅浓浓的鸡汤,全府上下每人一碗,将这几日吃出来的肚里浮油狠狠刮了刮,喝的每人一脸菜色,闻乌鸡而色变,接下来吃什么都香甜无比,萧织娘满意极了。
二月二,龙抬头,南边耕地开了,塞北地贫种不得精细粮食,各家的草种也都备下了,牛羊用精饲料喂养得好,正待春天配种就等着小羔子了。
舞龙舞狮的在街头热闹非凡,庆贺一年的丰裕。果子小儿心性,扒着门缝往外看,萧织娘忍俊不禁,索性放了人出去,听着一个之墙的外面街道上,丫头小子嬉闹咋呼的声音,萧织娘心思忽的飘远,也不晓得京城现在是如何光景?是否也是这般,舞龙的锣鼓声,孩子的欢笑声,货郎的吆喝声,交织交杂,共谱出一曲繁华盛世的太平年月?而京城中的那个人,关戊江,可还安好?身边哪位佳人作陪,那位表妹,不知是否娶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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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府
? 半年后,妙娘张嘴含糊不清的吐出了第一声“娘”时,关戊江回来了。
关戊江不是自己回来的,带着圣旨,护送公主和亲,一路人马浩浩荡荡,走走歇歇,从京城到临肇郡,走了足足两个月。
当萧织娘接到家书,得知关戊江出京的消息时,他已是出发了十余日,萧织娘心底百味交杂,说不清是开心多些还是忧虑多些,只能按压下来,忙碌着打理家府。
关戊江的官位升上去了,临肇郡府都尉,贝嘉勒已经先去首府看房舍了,萧织娘把这里的东西收拾好,清点箱笼,就要过去布置新家了。
时间紧迫,萧织娘甚至不能跟爹娘黎老好好的告别,就连最好的朋友江夫人,也只是拉着手泪眼汪汪的道别几句,便急匆匆的离开了生活一辈子的瑁阳。
萧织娘坐在吱呀声响的马车中,心情随着马车一路颠簸,掀开车帘,外面一片辽阔的草场,地阔云低。在塞北,哪里的景致都是如此的相似,但前方城镇却没有一个她熟悉的人。她虽然活在全县的羡慕眼神之中,但以后的路好不好走,她一点把握也没有。
身后的两大车箱笼塞得满满当当,车队也不好快行,加上妙娘年幼,姨娘体弱,一路上走得时辰短,歇得反而长,原本快马只需半日的路程,硬是拖了两日才到。
临肇郡的首府,乌垒。两个赤金箔字的横匾挂于城墙门上,气势雄浑。萧织娘抬头仰望,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虽然数次听闻这里的消息,但此刻看在眼里,依旧如此有距离感。她将在这里走过一段完全无法预料的路程。
一路疲乏困顿的人也不由都被四周的景象震起了精神。巍峨高大的城门,繁贸的街市,琳琅精致的物件,处处显示出了临肇首府的气派。萧织娘打眼瞧着,只觉得这里行人的精气神都与家中不同,言谈更有礼,气度更为英浩,让人只觉着一派好气象!
贝嘉勒早已经带着人来城门口迎接,掀开帘子,萧织娘就瞧见这位忠心耿耿的老管家,一身疲惫之下仍是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