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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狗血江湖-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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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力克扇子一敲:“其实也容易,就怕你好面子不肯出马,如今正值楚皇亲征,晕妹说,那个人,谅他不能薄了你的面子。你躲避的人横竖不在,皇帝那厢,你使点封口费不得了。”
  他轻松说笑,像是怕惹我不快,我没心思考虑这许多,赶紧问他另一桩。
  
  扯东扯西,另一桩,扯上的竟然还是项莫远。
  乐正雨那儿的药材,恐是遇上了更大的麻烦,好好的路,一昔间成了楚军干道,那几十车药材,愣是被楚军扣了。
  通什么人情不管用,对方硬气得很,说几十车本来就不是什么小买卖,何况还是甘凉王上月最新勒令禁运的药材。放了你掉的就是他脑袋,命都没了,收你几麻袋银子顶什么事?除非你有本事,拿了楚军主帅的亲笔通关文书来,其余免谈。
  师父当真狠辣,药材这一禁运,可不就断了多灾多难的蜀人活下去的门路,也断了老子财路。你禁运便禁运,早不勒令晚不勒令,偏生老子盘算起这门生意了,你倒添起乱来了;下了令还不告示,这不是明着要黑我一票么?
  流年不利啊。
  
  本来盒饭买卖说丢就丢了,我万不愿承项莫远这么小个人情,可这批药,一则关系到我手上那一大票周转银子,二则宋七小连正好还指着其中一拨,救一批灾民呢,不是他们生来爱挥霍,谁让如今我吹出去了我是个财主,把我七哥七嫂惯得不行。
  我劝小连跑一趟,她撒回娇兴许比我耍回嘴皮子顶事,可人不干,说自己怕被她哥逮了不让同宋七厮守。
  人和人,就是比不得人品,我用当仁不让视死如归的目光俯视她,她笑得贼兮兮,说她会在家好好看着孩子。
  
  出发前,月季跑来调戏我:“哎哟,相亲宴赴了这么多回,我瞧这个亲相得最靠谱,你赌口气嫁给那皇帝算了,我看他保准乐得接受。要是能把你那大王气得吐出口血来,这些年的委屈你也总算没白受。”
  她还真敢想敢说,我整整那顶男装帽子,啐她一口:“我这么牺牲自己深入敌营,不是为了咱大伙的买卖?”
  月季叨叨:“几时那儿成了敌营了?挺扯淡个人,回回扯上那大王,愣是充假正经,这就要骂人。”
  也是,我活那么紧张做什么,开句玩笑怎么了,我转了嬉皮笑脸回她:“成,月季妈妈,您等着我领个皇上恩客回家来。”
  说笑而已,我在心里嘀咕,真那样,老子岂不顶了该下地狱的吕佳音的缺,没得那么倒霉。
  
  三年前,我骑着马持了剑去寻项莫远,是为着与他同归于尽;时隔三年,我再次策马扬鞭,揣了他当年赠我的那只玉镯,要去同他谈桩买卖。
  不是我惜物,是我懂得前瞻,他好歹是个君临天下的天子,我揣了他的信物,我不需要保命,我的三个孩儿,总还需得保一保的。
  换个别人,便该当想通透,如今这个样子,去寻那过去的恋人,那叫一个情何以堪,又面目何存。
  可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在好多人心里,我只是一个死人,死人死猪,都一样不怕被烫得皮开肉绽,哪里还怕他一个谦谦君子的楚皇。假使他还一如当年的话。
  
  再不用撂倒什么人,我直接寻到高力克的那个师弟,要他把那枚玉镯径直呈给蜀皇,那个师弟够义气,给足了他师兄面子,也不担心我使诈,竟把我带到了楚皇帐前待候接见。
  尽管项莫远同是我不想见的人,可如今踱步在他帐前,却不由得我不感慨。
  
  那些年,这些年,过得可委屈?这终归是我死活都不愿承认的情状,然而我实在……离家太久。
  我听到有人疾步朝账外走来时没赶得及开溜,项莫远掀开帐帘站在我跟前,我空长一副利齿,望着他怔怔发呆,说不出一句。
  什么叫近乡情更怯,什么叫无语泪先流。
  
  老子彪悍,着个男装,当了人面,望着个皇上脉脉流泪,没有只字片语,也没闲工夫把泪抹上一抹。楚皇的名节,恐怕是被我污透了。
  好半天,项莫远才从愣神中清醒过来,果然嫌丢人吧,一把拖着我就进了帅帐。
  进帐的那瞬我用余光瞟了眼一旁,高力克那个校尉师弟,站立着半张个嘴,下巴快掉地了也不晓得伸手托一把。估计琢磨着,克师兄几时揽上这活的,竟替咱们皇上拉这断袖皮条?
  
  丢的又不是我的人,我还小人地暗自笑了笑,扯过袖子抹了把脸。
  帐中没有其他人,项莫远的神色依然凝重,瞧着他的脸上,生出的这许多风霜,想起当年,我是怎样地误解又唐突了他,我忽而有些后悔来这儿。躲藏那么些年,死了的人,一夕间回归,这对活人来说,似并不是桩有趣的事情。
  然而,我如今再不是为自己一人忙活,想着那么些嘱托,想想那拨药的用处,更想起坏东西仨自嗷嗷待哺长到今天,我总惦记着,得让他们觉得我这个娘,多少是拿得出手来炫耀的角色,而不是个只会怨天尤人的弃妇。
  实在开局不利,跑来就哭,也没什么脸,只能低了头琢磨,怎样快刀斩乱麻说明来意。这个忙他帮自然是好,他若有一丝犹疑,我拼了嘴上这三寸不烂,多少也得让他作些通融。
  
  沉默半晌,他方才踱开两步,长叹了声:“于果,二弟竟是对的,你……真的还活着。”
  步步失算,一听得师父消息,我竟失控得不是时候,冷笑了两声:“哦?他知道我还活着?所以……所以听说他回家娶亲庆贺去了?”
  怎样掩饰都是徒劳,开口仍似个怨妇,我于果今天真没脸到家。头一句就提师父,惹得我浑身是刺,又哪里是我的本意。
  倒是兄弟情深,项莫远却似乎急于为他弟弟辩解:“于果,你能不能……且听我替他解释一回?”
  
  我哪里愿听,摆手阻止不及:“皇上,您要暂时没想赶人,赶紧打住了,再别同我提那个人;您若压根不打算听我掰完来意,那成,您想说什么尽管说,我听完打这儿走出去,您就当是梦一场。其实也没错,我于果早死在了三年前,今日跑来可不就是托个梦,兹当望一眼老朋友。”
  
  我只觉恍惚间,项莫远依然是当年那个善解人意的少年,他被我这么一噎,只笑着劝慰:“我不说便罢,只听你说。”
  我甩甩头,再不愿想那些无谓的,强打起精神,把打了多少遍的腹稿同他掰了个遍。
  譬如把做饭的事外包给我们做是何其明智;譬如那批药放还给我,又能为他楚皇积德几何。
  
  项莫远的眼神里,闪烁着些我未曾见过的莫测东西,也是,他当了这么些年皇上,又不同我似的苟且偷生,怎能没些长进
  他爱怎么拒绝都可以,水来土掩,我横竖有对策。
  可是他只说:“没想到这些年,你过得这么不易。”
  
  远哥真个跑题高手,回回都不扯正事,我容易不容易他哪里就知道了。难道这是他回绝我的手段?
  我不会让他有机会回绝的,继续马屁滚着好处一起丢:“将来这西蜀百姓,还不就是皇上您的子民,您现如今随手行此一善,我不过赚个皮毛,到时那钱买不来的口碑,还不是您老人家独得。”
  他沉默了一会,望着我开口:“这后一桩,本是二弟管着……”
  我毫不理会,唬谁呢,你俩谁伙计谁老板,明面上的东西还想蒙我,我还是当年那个小姑娘么?抢了话头索性挑拨开来:“断了药,传将出去,也是楚皇您对西蜀百姓残暴不仁,不会怪责他甘凉王。他是反了不成,胆敢毁您清誉。我知道那批药不是小买卖,量也有点唬人,往后起,那数量恐怕只大不会小,不然这回也不能被扣得那么坚决。可西蜀灾民着实多,您几时有空再听我扯,我这些年尽当灾民来着。钱的方面您就更别担心,我肥水总不落外人天,大不了辛苦些,逢上税跑趟楚国,还不成?您做了善事,我哪能短了您的国库,这不等于让您为我贴钱么。”
  
  项莫远无可奈何地苦笑声,又是避重就轻:“没想到,你我竟沦落到谈钱的份上了。”
  他真是个高手,得亏我也不低,不以为意摆个手,答:“唉,皇上您这算什么话,您打仗行军不用钱?不谈钱谈什么?不谈钱就俗了。”
  他兴许觉得被噎得没脸,一言不发回到帅案,奋笔疾书了两张,又打门外唤了个人进来,嘀咕几句,最后说了句:“赶紧去办罢。”
  方才抬眼瞧我笑:“几时也没打算不答应你,可我不替你办妥了,你就不肯同我好好说句话。现在总可以了吧?”
  
  人品……对项莫远,我都小人之心多少回了,他这坦荡样子,我刚才还唠叨了那么多,威逼、利诱外加挑拨。
  傻眼了吧,这会儿我只恨没个地洞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要让大王最后一个见到老婆
虐他
火候很重要;我希望马上烘够了
急急见面;没气氛




62

62、双眸 。。。 
 
 
  
  你是来要回锁住的昨天…… 《陈升…半生情》
  
  然而我是谁,我是朋友圈圈里知名的厚脸皮。他们再损,若不是他们深信我能拉下这脸,万不能往我伤口上撒盐,让我跑这一趟。我瞧眼项莫远,他笑得和当年也没大两样,依然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我从没把剑架过他的脖子。
  他仁,我哪能不义气,讪笑着同他说:“也是,是该叙叙旧哈。只是……您答应得未免太爽快些,您也不怕被我害了。”
  他笑得更灿烂了:“我自然信你。知道你还活着,比什么都好。”
  我的心肝被颤了两颤,我只随便找个台阶下,全忘了这谈情叙旧,正是咱远哥强项,这话头要我怎么接?只能举了袖子擦擦这满头汗。
  
  那只玉镯又被他递还过来:“这个你收好。”
  我没脸接,正色推搪:“不能不能,人情这东西,用尽了就没了,我得省着点儿。您别助长我的贪婪,您给我留分脸面在,我多少还敢高攀您这个老友。”
  他面色上有些不快,硬塞了那个镯子在我手里:“收好了,也耽误不了你说的这份情谊。”
  我还是少有见到他这副脸色,如今身份不同,天威天威,不怒自威,我再不收好,便有些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意味。
  
  其实亦没什么旧好叙,吕佳音、师父,碰来撞去,全是些禁忌话题,除却当年我于废墟间听得的那席真相,再没什么可说。他只问我这些年怎么过的。
  我笑,就是不知我现在笑起来相比当年,还能有几分无邪:“还不是同个普通人一样,拖儿带女,碌碌无为。若不是为了养家糊口,我也犯不着拉下脸来这儿劳烦您。”
  我没说一句假话,然而他却如我希望般,准确地误会了:“原来成了家。”
  我只嘿嘿笑,我依然没有说假话。
  
  他说了许多,他还是只有两个儿子,于轼又添了一个女孩儿,我爹又老了些。他遵照我的要求,绕着那个人,可我隐隐又希望,多少能听到一些。
  项莫远说:“说起来中秋才过了不久,咱俩有多少年,没有一块儿过回生日了。”
  想起当年,我总能由衷地笑起来:“最后一回,还是您十七岁那年。”
  他大概也觉得那年头挺好,便也会心地笑,说的却是极坦诚的话:“那一年,我还以为将来总如我期待般……唉,我终究是个胆小怯懦的人,始终愧对于你。”
  
  愧对不至于,我还愧对您呢。其实我一直是个厚道人,听不得别人毁自己,不禁劝阻:“人各有志么,这哪里说得上您胆怯。当个有道明君,流芳百世,不比当个情种强?何况我现在过得多好,没有那么多人成全,我现如今还不知下的哪盘棋,说不定,早被弄死了。
  项莫远若有所思才开口:“二弟他……”
  又来了,说话不算话怎么的,我只管打断:“提这些没用的做什么,能活着就是奇迹。今年过了还有明年,您不说好多年没一块做寿了,明年中秋,您只捎个信,不论天涯海角,我总赶去便罢。您备上生日面条,我带上西蜀佳酿,过趟生辰,又不是什么难事。”
  他乐了:“这么给面子。”
  搞得像得了什么恩赐。
  
  到后头我硬着头皮为当年那暗夜行刺道了回歉。
  他态度甚好:“哪里需要抱歉,假如不是之前我唐突你了一回,那晚你兴许能耐心听完了我的话再作决断,便不至急急流落他乡。我才是抱憾终生。”
  矫情得我说不下去,造化而已,假如真有那么些假如,一早我就不该落那面湖。
  
  事妥了,旧叙了,连新的见面都约了,我这个小人便该当退场了。
  本打算头也不回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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