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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濒死之绿-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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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信任与亲近的魔力,瞎眼老兵用那仅存的眼睛瞅了他半晌,随即便毫不吝啬地打开了话匣子,任谁也劝止不住。
    “那是三十年前的旧事,却好像就发生在昨天。当时的我结婚不久,妻子温柔美丽,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可爱孩子。我在第一军旅团担任空军少尉,而他只是个刚刚入伍的二等兵。他高壮得有些木讷,模样也算不得英俊,右眼眉骨处还长有一枚非常显眼的红色环形胎记……可只是这样一个人,只是第一眼相见,我就知道有些事情发生了……”
    “所以……你喜欢他?”狼川插嘴问了一句,听来好似还没改去学舌的毛病。
    “‘喜欢’这词儿太过肤浅,‘爱’也够不上这份感情的份量。”没想到老兵的回答毫不扭捏,“那一刻我们同时屏息了几秒,我看见他的眼里燃烧着对天空的热忱之火,我想他也一定看见了我眼里的。我们不仅仅是一见如故,我们之间的羁绊是同样一种对天空的向往……再没有什么感觉能媲及这种灵魂相接的美妙,我们成了最好的拍档,最亲密的爱人。通常时候我们诅咒战争,但有的时候我们也对它满怀谢意,因为战争让我们由各自飘荡着的半副躯体与灵魂,最终合成了完整的一个人——”
    狼川忍不住又插嘴问:“你们也……做''爱了吗?”
    “我们可比你们干得激烈!”老兵哈哈大笑,半真半假地眨动起眼睛,“那大个子说自己从来不哭,可每次捅我屁股的时候都会流泪,娘们似的劝不住,而我也心甘情愿地让他操''弄,每次都爽到恨不得让他把我的直肠拽拉出来!”
    两次性''爱都令人难感愉悦,年轻人撇了撇嘴:“我们是有些问题……我有些迷茫……”
    “我也曾经感到迷茫,在遇见他前我全身心地爱着我的妻子,她待我温柔,总能让我感到快乐……我从未想过抛离我的妻子,可有些事情终究遏止不了,就像只要春天来临,你就无法遏止大地的生机……”那只瞎掉的眼睛浮着一层泪雾,娓娓叙说的声音听来温存又哀伤,“我们一次次并肩作战,将毕生的热忱奉献给了天空,从未感到丁点儿苦楚。可战争挥舞大棒夺走了我们的糖——他丢了一条腿,而我瞎了一只眼睛……”
    狼川静静听着,一双金绿色的眼睛望着自己的爱人,这次再未舍得挪开。
    “那刻起我们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我们都认为自己自此失去了方向……某一天早晨他一声不吭地离开了,除了这把口琴什么也没留下,而我也心灰意冷地登上了这个地方……”瞎眼老兵重又看着手中的口琴,枯枝般的手紧紧攒着琴身,轻轻颤抖,“可我直到现在才明白,只要抓紧你心向往的那个人,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59、59、英雄的挽歌(1)

    奥德赛号上;一伙人还在对如何处置破译出的信号争论不休。童原执意向靳宾汇报费里芒破译出的内容;费里芒则竭力劝阻。
    “靳宾那家伙太过于小心眼;从来都容不下霍兰奚的优秀;他一定会为这句话大做文章;他会置霍兰奚于死地,”科学家抓乱了本就很乱的鬈发,破天荒地朝卫队长大吼,“你不能只凭那根本还未明朗的几句话,就把霍兰奚推入绝境,”
    “住口;你怎么能对总指挥官出言不逊;”童原一样形容激愤,高声说道;“霍兰奚这些日子的表现已经非常能说明问题了!那么些日子以来,你们都认为是我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可今天终于真相大白,无论他是否与我哥哥的死有关,他早在三年前就不正常了!”
    黝黑英俊的脸庞现出扭曲的青筋,卫队长全然无法压抑自己此刻的激动心情。比起宽容地相信一个弟弟对兄长的热爱,人们更爱妄断他的轻率与善妒,就连他自己都渐渐相信他针对霍兰奚是听从了魔鬼的教唆,是心怀嫉恨地诬枉。
    穿着一身大得不成样子的军装,小女孩茱妮出现在了一伙人的身后。她擅自将自己的头发剪得极短,脸蛋像个俏丽的男孩,目光却比同龄的男孩更显坚忍。自打父亲死亡之后,这个女孩再未甜腻腻地笑过一声,也再未露出符合她年纪的可人模样。
    童原看见了徘徊门外的小女孩,便冲她叫喊出声:“茱妮,你进来!你来告诉这些人,是谁杀死了你的父亲!”
    茱妮听从召唤走进屋子,在这些大人面前平心静气地开口:“是霍兰奚。”
    没人能质疑一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女孩,适才还对空军少校抱有最后幻想的军人们都不再出声,指挥室里一片死一般的宁静。
    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小女孩继续说:“当时我躲在木箱里,透过箱盖上的孔隙看向外面。他弯腰捡起了爸爸掉在地上的试剂,我看见了他的脸。”稍稍停顿,这张太过平静的脸庞竟让那些大人都感到有些害怕,“是霍兰奚没错,是世人眼里的那个大英雄。”
    “我必须将我今天所听见的上报给总指挥官!”童原快步迈向了计算机前,朝几个端坐在屏幕前的舰员下令说,“替我接通罗帝斯特。”
    “这当中……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费里芒仍试图阻止对方的行为,抱着最后一试的心态喊道,“童原,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把一切调查清楚再说!”
    “你?”卫队长转身望向了科学家,一双瞳仁锃亮的眼睛半眯半睁,两道浓眉压出了深邃的阴影。很显然这个男人正在犹豫,在衡量这声“朋友”的份量,可最后情感退位,理智占先,童原咬着牙说,“你这臭虫怎么配做我的朋友!我首先是军人,完完全全忠诚于总指挥官的军人!”
    嫌弃舰员磨蹭,童原一把将她推开,正打算自己连通与地球的通讯,可雷达上的预警信号打断了他的动作。
    “糟糕!”舰员大喊出声,“大量的梅隆星战机正在向‘珀琉斯二号’逼近,一开始我们截到的进攻讯息是正确的,但这次和过去那么多次骚扰不同,他们不是佯攻!”
    武烈跨前一步,下令道:“统计敌机数量,分析交战形势!”
    “成千上万,难以计数!”数双手同时敲打键盘,噼啪声响回荡于,舰员们连连摇头,“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梅隆星人这次绝不可能是佯攻,看上去他们就像是倾巢出动了!”
    形势极为不利,武烈将一双俊美眼目敛得十分凝重,又说:“立即通知霍兰奚,命他迅速返航!”
    “无法连通霍少校!一定是刚才磁星爆炸的震波损坏了‘塔甘罗’上的通讯设备!”
    “‘珀琉斯二号’上还有我们的士兵与矿工,不能让‘酒神三号’的悲剧重演,我们必须出击营救!”虽然危机迫在眉睫,武烈仍从容不迫地扬手指挥,“马上分析双方实力对比,计算出最佳的战斗路线!”
    计算机系统通过双方战斗人员人数以及装载火力的一一比较,迅速给出了答案:如果双方正面相抗,奥德赛号的胜率不足两成。
    女大校的面色更为严峻,像山脊那样昳丽高挑的眉峰都一下趋于平缓。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涉险的代价极可能是全军覆没。
    区区几秒的犹豫之后,武烈果断下令:“出击!”
    “不行!”童原站起身来,板着脸孔阻止道:“武大校,奥德赛号这次只是来执行布防的任务,并没接到命令主动出击。何况这场战争根本就没有胜算,即使是帝国第一战舰,奥德赛号上的人员配备与武力装备也完全不足以对抗大规模入侵的梅隆星人!”
    “怎么?”眉峰重又高高挑起,武烈丝毫不掩满脸的不屑,“你想做缩头乌龟?”
    “不,我想劝你三思后行。”瞳光崭亮逼人,童原同样扬起一侧眉梢,口吻强硬地补充,“总指挥官让我随行监督,我就必须对奥德赛号上的一切负责!最起码,你在出击前必须向空军指挥部报备。”
    “现在我们身处宇宙,没有必要事事都请示军部。”武烈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对方的提议,仍对自己的部下下令道,“全速航行,目标‘珀琉斯二号’!”
    “如果我没记错,出发前大校您自己说过,舰上的事情您说了算,是否让飞行员出击却取决于顾林中校。”童原无视武烈的怒目而视,反而以军靴扣地来到顾林身前,以不容转圜的目光指向了他,“战争从来都是男人的事情,顾中校,目前的状况应该由您指挥!”
    顾林沉着脸,一言不发。皱眉抿唇的面孔凝成了一尊石膏塑像,这点上倒与空军少校颇为相似。
    卫队长深信,对总指挥官同样忠诚的空军中校会站在自己一边,却完全没料到自己失了算。
    经过了长达数分钟的思考,顾林突然一扫面上阴霾,无比爽朗地大笑起来:“总指挥官的卫戍部队也意味着没有机会离开罗帝斯特,我早就想在太空中教训那些梅隆星的怪物了,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我怎么可能放弃!”
    空军中校正视起神色愕然的卫队长,字字铿锵地保证:“如果霍兰奚真的对帝国产生威胁,我会亲手将他逮捕。但现在……”意味深长一个停顿之后,他亲切地拍了拍身前男人的肩膀:“忠诚不是亦步亦趋,你明白这点的时候才算真正剪断了脐带。”
    童原狠狠一怔,强烈的羞耻感逼得他一刻也站不住,慌忙离开了。
    武烈同样眉目舒展地大笑起来,她也给过这个青年相似的箴言,可惜对方始终未能领悟。她半开玩笑半激将地对顾林说:“我与霍兰奚搭档多年,比这胜率更低的战役最后也由我们获得了胜利——他还只是个少校,您可马上就要晋升为大校了!”
    “您不用激我。”顾林又笑,“老实说,一直以来我都爱死了勋章、爱死了荣誉、爱死了他人的恭维,我总把这些曲解为男人的进取心,但这些在霍兰奚眼里从来都是不存在的。”
    承认技不如人对他这样的男人而言简直生不如死,但一旦真的说出口,却又令他感到豁然开朗。自打登上奥德赛号以来,空军中校从未如此刻般感受到灵魂轻捷,无所拘束,他说,“就凭这份超乎常人的专注力,他也是个英雄。”
    无垠太空中,高能粒子流碰撞出千变万化的光束,一望无际的漆黑竟迸发出各种深浅不一的绿色,绚烂无比,生机勃勃。
    巨型战舰穿梭其间,全速前行。
    卫队长坐在自己的舱室里,胸痛起伏剧烈,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一个小女孩悄无声息地走来了他的身旁,把手轻柔扶上他的肩膀,如同一个相交甚久的朋友。
    童原抬眼看向了茱妮,一瞬不瞬地看了她良久,突然问:“你恨他吗?那个夺走了你唯一亲人的男人?”
    十二岁的女孩瞪圆了眼睛,似是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么问。
    童原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际,鬼使神差地抽出了一把枪。
    “这把枪,送给你了。”他将冰冷的枪托交到女孩茱妮手中,接着又牢牢攒紧了她细白的手指。

    60、60、英雄的挽歌(2)

    修理完自己与二等兵的歼机;空军少校就打算睡觉了。他毫无食欲;只感到十分疲倦。
    基地内部臭气熏人;霍兰奚索性合衣睡在了外头。就在两架并立着的“塔甘罗”旁边;他侧躺在稀薄且冰冷的泥土上;沙下的岩石硌着他日渐消瘦的身体。弯折着手臂当枕头,男人背对着所有人。
    空气中浮动着油腻腻的豆子罐头的味儿,喷嘴朝上的火焰喷射器正在给大伙儿供暖。
    果不其然如老兵所说,这个星球的昼夜温差十分显著,强劲的风吹在人脸上好似砂纸打磨。气温没一会儿就降至了零下,还有越降越低的趋势;躺在那里的霍兰奚一动不动;好似已经冻在了地上。狼川不禁有些担心,只怕素以“冷漠”著称的空军少校也扛不住这样的低温。
    大约一年半前他们失去了来自地球的补给;但空军基地里的食物储备十分丰富,还有酒。一群老家伙们一个个喝得酒气冲天,瑟缩在发臭了的毛大衣里,仍在玩那种简单的赌博游戏,还时不时地彼此调侃,喷出满嘴的污言秽语。
    一口稀牙的老兵白天里还打算和空军少校干架,这会儿赌性正浓,一边摸牌一边说:“那个二等兵说帝国让他们进入太空是因为‘酒神三号’遭到了梅隆星人的袭击,他们将旧的太空防御系统扯得稀烂,又将那矿星上的稀有金属资源劫掠一空,还杀光了上面所有的人……”
    而另一个酒糟鼻子的老家伙听见这话,突然放声大哭。
    “哭你妈的哭!你他妈想干女人了?”稀牙老兵抄起一块石头就朝对方砸去,来不及反应的老家伙当即头破血流,蹲在地上呜呜咽咽起来。
    又一个老家伙接口说:“这老东西的弟弟好像在‘酒神三号’上挖矿,他留在世上的唯一的亲人……”
    “就为了这么点破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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