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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濒死之绿-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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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以说我不饿。”狼川把剥壳后的鸟蛋塞进嘴里,鼓着个腮帮子咀嚼与吞咽,“你是谁不在于别人认为你是谁,而在于你自己;你是谁不在于过去,而在于将来。”
    “我不会进化,不会演变。”看着对方一脸不认同地瞪圆了眼睛,奥利维尔仍旧微笑着摇头,优雅得与一身军装全不匹衬,“无论过去多少年,直到这片土地再次改变了模样,只要换上微型核电池,我仍然是现在这样的机器人。”
    “这片土地?”狼川与奥利维尔并肩而坐,视线尽头是一轮落在地平线上的太阳。四周弥漫着一些白花花的热气,光线不算刺目,可那轮落日像团火般,挨着满地莠草一路延伸烧灼,一片令人心悸的血红。
    “这个地方曾经是拥有七道城墙的哈马丹城,黄金如同沙土般遍地都是。”而今这里只有沙土,没有黄金,奥利维尔望着远处几只正在争夺牦牛尸首的秃鹫,继续说,“那个能与宇宙斗富的西亚已经不再存在,可人类对于战争永远乐此不疲。即使能在共同的强敌面前捐嫌修好,一旦出现利益之争,又会马上兴致勃勃地互相残杀……”
    奥利维尔稍稍一个停顿,侧头对狼川露出一个微笑:“对不起,我忘了你也是人。”
    这个机器人说得没错,狼川垂下头想了想,伸手抓起了一把黄沙:“我不知道黄金有什么好,在我眼里,这些亮晶晶的沙子同样可爱。”
    沙砾从指缝间缓缓漏下,染上些微日落的光芒,真的像金屑一样。
    从岩石缝隙中钻出了一条小蛇,一扭一扭地试图从年轻人脚边溜走,结果却被对方一个伸手就逮了住。
    狼川捏着蛇头,开心地问奥利维尔:“你要吃吗?”
    “不,”奥利维尔皱了皱眉,高仿真的人类面容让他能呈现出最细微的表情,“蛇肉真的不合我胃口。”
    “我觉得好吃。比老鼠肉好吃。”一百多年被关在黑漆漆的地下,为了生存他什么都吃。
    这是条蝮蛇的幼蛇,黄颔尖吻,圆形斑纹,尽管体长也就二十多公分,显然还是有毒的。
    “闪灵”看来有些害怕,还叫了几声提醒自己的伙伴。
    “再吵就连你也吃了!”狼川拧眉眯眼,摆出一幅凶悍的表情,生生把那大狗给吓了回去。他提着蛇尾用力甩了一下,就把那条幼年蝮蛇给甩得奄奄一息了。
    没有用牙齿咀嚼,大约是咀嚼这样的食物也怪血腥的。狼川将蛇头咬在齿间,收缩着两颊肌肉,就像一条大蛇吞食同类般往食道里吞咽蛇身。好像噎得够呛,金绿色的瞳仁滴溜溜乱转,而那条蛇还留了小半截在他嘴边乱晃。狼川使劲嘬吸着嘴巴,总算吸溜一下全咽了下去。
    年轻人心满意足地挠了挠肚子,将一双圆溜溜的金碧眼眸眯得又细又长。
    奥利维尔侧脸看着他,突然曲起手指在他嘴角边擦了一下,笑着说:“你还留了条尾巴。”
    他记得这种指尖刮过脸颊肌肤的感觉。
    怪不得所有人都说空军少校是机器人,这毫不带温度的触摸绝无第二个人会有。狼川与奥利维尔挨得挺近,他有一双非常温柔的、与霍兰奚截然不同的蓝色眼睛,眼神会流动,就像北极消融的冰川。
    “别磨蹭了!”刚才提出休息的人是他,这会儿嫌别人磨蹭的也是他。狼川霍地站起了身,抬脚就踢了一下“闪灵”的屁股,“我们得去找霍兰奚了!”
    他背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走向飞行器,自以为无人察觉地抹了一把眼睛。
    太阳总算彻底沉落了。绚丽的晚霞褪去后,这片荒漠也为之减色不少。夜色将临未临时分,天空上浮着片片似余烬般的乌云,今晚的星子应该不会太亮。
    一座埋于荒山深处的木屋里,床上的年轻人一头晃眼的金发,一个褐发男人坐在他的床榻旁,他们身后还有一个不断傻笑着的女人。
    木屋里灯火很暗,外头有些人在走来走去。这地方晚上要举行庆典,再加上空军少校和他的部下留在这儿两个月了,所以守卫大多有些松懈。
    夏格尔受伤不轻,经过了一段相当长时间的静养,一个星期前他开始可以下地走动了。但为了避免戈多党人起疑心,他还是装作卧床不起的样子,只是趁夜晚才偷偷行动。
    “那些家伙把我们的歼机带了回来,四架‘塔甘罗’多多少少都有些损伤,其中一架伤势最轻的已经被我修复了。这几天晚上我都趁人不备溜了出去,我听从您的命令向空指中心发出求救信号,连着几天多次发送,可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少校,这件事儿有蹊跷,我们来时纽登堡已被战火毁得面目全非,可空指中心却对我们只字不提。”夏格尔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一张年轻稚嫩的面孔也满显沮丧,“我觉得我们被陷害了,甚至,是被帝国抛弃了!”
    “别胡思乱想。”一对英挺眉峰微微蹙起,霍兰奚对此并非毫无怀疑,但比起无休止地抱怨与生疑,他更关心当下,“这里核污染非常严重,核辐射干扰了脉冲信号,收不到回应也很正常。”f e i f a n
    “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我们被视作一文不值,可以随时被出卖与丢弃……”夏格尔感到灰心丧气,一副病歪歪模样地垂下了头,声音听来也恹恹无力,“那么,我们出生入死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可以脱下军装,申请退伍。”
    夏格尔愣了一愣,旋即马上回答:“这不可能!飞行已融于了我的骨血,为人类战斗是我的天职!”
    “如果你在履行你的职责,那么不管你是冻馁还是饱暖、嗜睡还是振作,被人指责还是被人赞扬,垂死还是做别的什么事情,让它们对你都毫无差别。”
    金发小伙儿视自己的长官为人生的楷模,他坐起身,将脑袋凑向对方,刻意笑出一脸温驯与谀媚,“少校,您说话总教人不得不信服。”
    “这话出自马可·奥勒留,一个古罗马的哲学家与皇帝。”霍兰奚往后直了直身子,算不上趋避对方的热情,至少也绝非等价回应。他欣赏这些拥有飞行天赋的男孩子,却从没打算和他们任何一个人太过亲近,“你的伤怎么样了?”
    “走动没有问题,奔跑也不在话下,我现在就可以投入战斗!”虽然带伤行动仍然勉强,但夏格尔早已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里,他拍着胸口向自己的长官表示自己并无大碍,“我们今晚上就可以离开!”
    嗓门有些大,一直闷声坐在一旁的莫莉抬头朝他们望去一眼,露出一口稀疏烂牙地笑了。直到霍兰奚冲她安抚似地点了点头,这个丑陋的女人才重又低下头去,摆弄起手里的婴儿衣服——小小的衣裳由不同颜色的碎布拼凑起来,针脚功夫粗陋不堪,远远就能闻见一股馊味儿。
    “孩子,我的孩子……丈夫……”她俨然已将霍兰奚视为自己的丈夫,不时抬脸偷偷睃他一眼,随后一脸羞涩甜蜜地笑,“我的丈夫……”
    那张脸丑至可怖,越腼腆的笑容越显得毛骨悚然。夏格尔瞪着眼睛,咽了口唾沫,“少校,我……我听见那个酋长说,说你和这个……”他抬手朝兀自傻笑着的莫莉胡乱一比划,神态窘迫又慌张,说话也结巴起来,“你和她……你们……你们……”
    “没有的事。”潦草一言带过,霍兰奚对此表现得很冷淡,“今晚上戈多党人会举行庆典,歼机没问题了吗?”
    “勉强起飞应该没问题,但左翼基本完好,右翼的翼片却几乎完全脱落,一旦提速飞行就会发生非常严重的偏转——”
    “可以了。”一点点偏转问题根本不被他放在心上,霍兰奚点了点头,压低音量说,“今晚的庆典你先去驾驶歼机,等时机恰当,我们就一起离开。”
    眼见对方起身打算离开,床上的金发少年突然又喊了一声:“少校!”
    空军少校循声驻足回头,夏格尔便继续又说,“你本可以两个月前就自己一个人离开,是我的伤拖累了你……”泪光浮动于湛蓝眼睛,年轻人的声音略微发哽。
    他一个人脱身确实很容易,只因为当时对方正重伤在床,才不得已拖至了今天。抬手拍了拍夏格尔的后脑勺,霍兰奚没怎么回应这小伙子的感激涕零,只说,“好好休息。”

    42、42、正义若无力量(2)

    竞技场是用石头砌成的;几天前刚刚完成;这会儿已经挤满了人。供人休憩的圆石凳粗糙不堪;数量也远远不够;但荒山野岭之中能出现这样的圆形广场已经颇为壮观。每个人都手里都擒着火把;角斗场四周也遍布篝火,火光将这个夜晚映照得桀桀发亮,方圆几百里都能看见这儿的天空是亮红色。
    “罗马与大角斗场同在,一个男人唯有在濒死的绝境里才能汲取生命的教益。”酋长的面孔上又画上了油彩,头插图腾似的黑青色花纹几乎绣了满脸,他侧头对身旁的空军少校露出一笑;“既然你已经是莫莉名义上的丈夫;你也是我们当中的一份子。”
    那个丑陋的女人就坐在霍兰奚的身边,不住侧头对他傻笑;而空军少校微微皱着眉,一双深长眼睛嵌在阴影里,无法揣度他的表情。
    很快就有几个戈多党人牵来了一只野生的棕熊,棕熊在遭受围猎时已经受了伤,伤口受到铁链的不断扯拉,它也显得异常狂暴。
    长相比棕熊更丑陋可怖的“野兽”也出现了,上身赤膊,□穿着由野兽皮毛制成的裤子。他看上去更加巨大了,像一座会行走的山,每一步都气势汹汹,天地也为之色变。那一身粗壮的肌肉同样令人胆寒,完全违反了一个人可能生长的极限,皮肤下游动着一条条可怖的青筋,仿佛随时会破表而出。
    他的左胸上靠近心脏的位置同样留着四个数字:3085。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字体,这里每一个人的身上都留着黑青色的数字,大概是重启基因改造计划之后,也延续了当初给受试验者编号的习惯。
    “野兽”路过莫莉的身旁,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偷偷瞄着她,可她却偷瞄着另一个男人。“野兽”欲近又怯,在原地僵僵站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足勇气走上了前。他从身后摸出一朵紫色的野菊花,弓下腰,塞在了刚刚够及他腿侧的莫莉手上。
    这只庞然大物挠了挠头,非常害羞地笑了起来,可莫莉全不领情,一甩手就把那花朵扔在了地上。
    “野兽”难过地低下了头,朝那朵陷于泥地的小紫花看了好一会儿,又朝霍兰奚投去怨恨的眼神。
    “好了,傻大个!”酋长安抚地拍了拍“野兽”的腰,笑嘻嘻地说,“去把那头熊撕碎吧!”
    这只大家伙走进了圆形竞技场中央,朝着四周满当当的观众挥动起双臂。血液在脉管里鼓噪,他深受激励般咆哮起来,发出阵阵震耳欲聋的吼声,像一头真正的兽。
    周围都是亮堂堂的篝火,午夜和白天好像浑无分别。蛰藏于山谷的怪物们都怪叫起来,经过了残酷的基因实验之后,他们当中有的还能说出简单的词汇,有的却连最基本的语言能力都遗失了。苟且偷生的日子太过憋屈,急需淋漓尽致地宣泄一场。现在每个人都很兴奋,回应着“野兽”的嘶吼,也嘶声力竭地吼叫。
    人兽互搏简单又血腥,出人意料地并未呈现均势,徒手搏斗的“野兽”打从开始就占据了上风。他的上身被棕熊掴出了几道皮开肉绽的血痕,脖子也挨了它的一记撕咬,可这家伙是名副其实的兽,凶猛、强壮又力大无穷,最后他拗断了那头熊的脖子。
    “野兽”把棕熊的尸体举过头顶,围观的人群沸腾至极点,唯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在人群当中慢步穿梭,丝毫不受周遭的气氛打扰。她一面为怀中的婴儿哼唱歌谣,一面还提醒周围的人小点声,别吵醒了自己的孩子。
    这个女人是“野兽”的母亲,“野兽”被抓走时才是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身为母亲的女人也没能躲过蜂党士兵的魔爪。她的容貌经过基因改造后也变了形,下颌歪斜,牙床外露,脸上、手上布满了皮癣似的白斑,但比莫莉还是稍好一些。
    她的怀里抱着一个被脏污的抹布遮住脸的婴孩,无论周围多么吵闹,那个婴孩始终不哭不闹,静若睡着一般。
    酋长也亢奋地叫喊、鼓掌、频频冲“野兽”竖起拇指,然而一个戈多党的小喽喽跑到了他的身旁,耳语几句后,他的脸色就全然变了。
    “带上来!”酋长抬手一挥,又有另外几个小喽喽冒了出来,还捆缚着一个金发年轻人。
    “原来你的伤早好了,亏我还为你挂心了那么久。”酋长抬手摸了摸夏格尔的脸,手势挺秽恶,就像是一个坏痞子在调戏俏娘们。
    “拿开你的脏手!”夏格尔撇过头,眼前的混蛋用卑劣的手段杀死了他的同伴,他一看见他就忍不住地两眼冒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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