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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濒死之绿-第2章

小说: 濒死之绿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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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年轻人确实是无价的宝藏。”莫勒咳了好几声,十分为难地表示,“可这是一百多年前的实验,资料显示许朗河博士被逮捕前销毁了所有的文件,我想只凭我一个人很难让‘濒死之绿’的计划重新启动。”
    “我知道这很难。但我父亲曾经受挫于这个计划,所以我只能成功。”如同贪醉的人无法离开酒瓶,靳宾仍无法将目光从这具单薄白皙的身体上收回,他漫不经心地允诺对方说,“我会为你找一个助手。”
    “谁?”莫勒推了推眼镜,突然又神色警惕起来,“只有一个人可能帮到我,可我不想看见他。”
    他的抗争徒劳无用,对方可是帝国元首的儿子,是战时的总指挥官。
    “是的,就是费里芒。”刻意无视对方的面色大异,靳宾笑了笑,“‘唯死者能永守秘密。’这是帝国的绝对机密,你不能向任何人泄漏这件事。我不想再让反对党揪住把柄,尤其是安德烈。”
    靳宾向对方交代了一些事情,即将离开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手术台上的年轻人一眼,竟发现他也同时双眼大睁——
    瞳仁的颜色非常奇幻且美丽,金灿灿又绿幽幽,比得上第一绺垂落人间的阳光,也赛得过黑猫的眼睛。像自至深处向外头迸发,这双眼睛亮得惊人,整间实验室似也突然被它衬得暗了好些。莫勒真的被吓了一跳,赶忙抬头张望,一刹那还以为是帝国大厦的供电系统出了问题。
    年轻人动了动嘴唇,似乎说了什么。口齿不算清楚,只是一味喃喃地重复。
    靳宾仔细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狼川……
    身心俱疲的年轻人再次闭上眼睛,一脸安详,就像沉睡在母亲的羊水之中。
    罗帝斯特同样也睡着了。
    夜空一如既往黑得深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粒子屏障的关系,天上的星星看来都不太明亮,一颗颗缀在那里,如同一点点斑驳的泥迹。霍兰奚抬头望着天空,目光被一片白雾状的旋涡星云所吸引,它们时而蜒蜿爬行,时而又波澜壮阔如潮汛来临时的海。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它们,感觉到它们也这样看着自己。
    他站在星空下,久久不能挪开自己的视线,仿佛心跳都趋于停止。
    粒子屏障会自动模拟出四季如春的温度,但这样的春天早已失去了它的纯粹。
    推开门,霍兰奚刚刚踏进屋子,一个纤细人影就从门后蹿出,跳上了他的背脊,紧紧勾住他的脖子不放。
    “你们姐弟一样让人为难。”转过一张毫无表情的脸,霍兰奚望着一条粗毛型柯利犬摇了摇头,那条漂亮的大狗也就没跟着一起扑上来,只是吐着舌头,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主人。
    未婚妻靳娅带它回家的时候它还嗷嗷待哺,可现在已经长成了一只70磅重的大家伙,黑、白与黄褐交杂的毛发十分柔亮,眼睛也明亮有神。
    靳娅从未婚夫背上下来,正面迎向他,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落一个吻。那薄薄一双唇冰冷得像刀刃,可女人吻起它来就像舐取蜜糖。
    不顾这对久未相见的情人多么热烈甜蜜,大狗绕着空军少校的腿侧转个不停,始终满眼渴望地望着他。虽然霍兰奚常年飞行,平时都是靳娅照顾它,可这条被命名为“闪灵”的雄性大家伙显然更愿意与男主人亲近。每次霍兰奚回来,它头两三天便会莫名地焦躁起来,不肯进食,坐立不安,好像总想抢在女主人之前亲近于他似的。
    “‘闪灵’,走开。”趁唇舌纠缠的短暂空隙,霍兰奚抬脚轻踹“闪灵”一下,可对方依然模样可怜又执拗地不肯离开。不得已,空军少校放开了未婚妻,蹲下身子靠近了自己的狗。他伸手揉它,它也乐于与他亲近。他们看来确实亲密无间,霍兰奚那张常年寡漠的脸上竟似浮现了丝丝笑容。
    望着自己的未婚夫,靳娅有些无可奈何,“我今天本想与靳宾线上通讯,可他拒绝了我。一定是你又和他起争执了,你们为什么总起争执?”
    年轻女人散着一头及腰的淡棕色长卷发,白皙光滑的肌肤堪比凝结的羊脂,在月光下发出一种流动般的光彩,仿似会随着她的微笑颦眉突然融化。除了同样俊美绝伦的脸和一颗缀于右下眼角的泪痣,这对双胞胎姐弟再无一处地方相似。靳宾高大强壮,但靳娅纤瘦得像一株暴风中柔弱的草,也像得了病。
    俩人的婚礼本该在三年前举行,但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婚礼一拖再拖。
    放不下对弟弟的担忧,靳娅继续对未婚夫说,“爸爸一病不起后靳宾就担起了总指挥官的责任,可他毕竟只有二十七岁。国会一盘散沙,安德烈总试图颠覆现有的政权,谁都知道那些与科技公司的合作能让他捞到大票的好处。梅隆星人对我们虎视眈眈,一百多年来一刻不肯放弃侵略的念头,可人民总希望尽早结束战争。”顿了顿,她挑眉露出一笑,“他曾和我说过,他需要你的支持。”
    “他不会那么说。”霍兰奚摇了摇头,轻易就戳穿了未婚妻的善意谎言。靳宾是手握御杖、长处云霄的男人,他的笑容骄傲如烈阳,他的目光像剑戟交锋一样崭亮犀利,怎么会轻易向旁人泄露心底的软弱。
    “好吧,他没说。”靳娅柔声叹气,不一会儿又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狡赖,“可有的时候我觉得我能知道他的想法。我们血脉相连,心有灵犀。”
    “我忘了,你们是同胞姐弟。”霍兰奚抱起靳娅,将她抱到了床上,还不忘回头以眼神警告“闪灵”不准跟来。那条大狗只得乖乖听话。
    两个人抵头相靠,霍兰奚闭着眼睛,睫毛的阴影清晰落于下眼睑上。他仿佛呼吸都停止了般地躺在那里,好一会儿才突然出声,“靳宾有没有向你提过‘濒死之绿’?”
    “他隐隐约约地提过一些,可我记不清了。”靳娅只能记得这是一百多年前的基因改造计划,又被赋予一个非常美妙的名称,濒死之绿。当时与梅隆星人的战争刚刚打响,帝国元首希望通过基因改造让人类变得更为聪慧与强大,可以抵御恶劣环境与生化侵害。可那些悖逆上帝的实验残忍至极,如同一夜间瘟疫横行,大量受实验者承受了各种痛彻骨髓的疾病与实验伤害后死亡,以致于国会不得不强行中止了实验,并判处了实验负责人许朗河博士的死刑。她的父亲曾竭力推行这个计划,但最终仍以失败告终,而两年前她的弟弟在一个极偶然的情况下得到了部分实验资料,自此便对它着了迷。
    “如果你不能劝他放弃这个计划,至少该劝他小心行事。”霍兰奚的神情依然淡漠,看上去昏沉欲睡,他说,“国会没有批准基因实验,他如果一再落人口舌,总指挥官的位置就坐不长久。”
    “可是比起这个计划,我更担心的是过几天机器人‘奥利维尔’的第三次模拟飞行试演。前两次空军的王牌飞行员都在‘奥利维尔’面前一败涂地,如果这次人类飞行员再失败,恐怕国会就会批准人工智能进入军事领域。无人机的研究停滞不前,现役飞行员却越来越少,可靳宾始终认为人工智能只能用于家政服务领域,如果让它们穿上军装驶入太空,后果将不堪设想。”靳娅有些吞吐地说,“你能不能帮帮他……”
    “不能。”霍兰奚的回答斩钉截铁,“服从命令是一个军人的天职,我不能不闻召唤,擅自行动。”
    “可是……”靳娅还想说服未婚夫替自己的弟弟出战,但对方已经用实际行动封堵住了她的嘴。
    性''爱时候的空军少校与平日判若两人,既不冷漠也不克制,反倒是有些粗鲁且直接的。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吻她的脸颊、眼睛、下巴……尽管从未有过舐着耳际的甜蜜情话,狂热的吻却能滑过她肌肤的每一寸……
    一场甜蜜的性''爱过后,霍兰奚把脸埋在靳娅的颈窝,闭着眼睛,呼吸着她长发中沁人的香气。激情后的汗液凝结于这具修长强壮的身体上,她轻轻抚摸着他宽阔的后背,抚摸他耸起的肩胛,她能听见他沉稳的呼吸声,也能感受到那砰然有力的心跳。只有这个时候,靳娅才觉得这个男人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他们又一次谈到了婚礼。无论未婚妻说什么,他都只简单地回一声,你喜欢都好。
    靳娅不傻,她能察觉出每次交谈时对方都在努力掩饰自己眼中的敷衍,霍兰奚是整个帝国的骄傲,她知道自己不能要求更多了。这个男人从来都缺乏热情,他的心里住着整个宇宙,他不可能喜欢上一个女人,甚至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
    什么也阻止不了她像飞蛾投火一样投入这个男人的怀抱,可一腔衷情永远得不到等价的回应,靳娅总不免感到委屈:论地位、论样貌,他远比不上自己的孪生弟弟靳宾。靳宾是像玫瑰一样瑰丽、像太阳一样热烈的男人,而霍兰奚则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秉持着一种令人乏味的冷淡与严肃,比冰川更不易动情融化。他是一个冷酷的无神论者,对那些名目繁多的神明不屑一顾,却会长时间地阅读《古兰经》、《莲华经》和《奥义书》。
    最后他说找不到自己要寻找的奥义。
    这个女人如此渴慕于自己的情人,可她的情人却只渴慕天空。天空让靳娅感到害怕,太空更让她魂不附体。无法掩饰自己对飞行的不喜欢,当第一次看见霍兰奚从歼敌机中走出来时,靳娅突然失控地嚎啕大哭,她说,你的灵魂飞行在高处,我跟不上。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靳娅没来由地赌气似的说:“那还不如搭乘宇宙飞船在太空举行婚礼!”
    可那双永远不带温度的灰蓝色眼睛就这么睁了开,并且透出了一丝丝冰川消融般的暖光。霍兰奚没有听出未婚妻的抱怨之意,居然还很认真地提议说,两个月后木星即将合月,我们可以登陆月球,再看一场每小时滑落七十至八十颗的流星雨。
    靳娅知道未婚夫当了真,赶忙以为难的语气推说自己的身体太差了,受不得极速飞行,甚至还没离开地球的臭氧层或许就会殒命。
    霍兰奚不再说话,重又阖上了眼睛。
    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3、3、唯死者永守秘密(3)

    因为旧伤复发,霍兰奚正处于休假期,前所未有地在家中一连待上了近一周的时间。他们的房子坐落于一整片高大树木的怀抱里,卧室朝着大海。那是靳娅的主意,她知道霍兰奚喜欢所有与广袤、壮阔、自由相关的事物,比如满天星斗的夜空,比如皑皑茫茫的雪地,比如一望无际的海面。
    一个巨大的火球冉冉而起,将海水染成明亮的金红色,海面被晨风轻抚成一匹起伏不定的丝绒。这里没有玻璃大厦,没有憧憧人影,只有树叶婆娑生响,海潮轻轻拍岸,像合唱了一首唤人醒来的歌谣。
    将霍兰奚从睡眠中唤醒的却是费里芒的来电,他在线路那头大叫大嚷,“我惹上大麻烦了!帮帮我,霍兰奚!”
    “为什么我会听见你的声音?”没有打开通讯视频,甚至没有摁下置于床头的通话控键,可那个喊叫声就那么环绕在了屋子里,吵得人头疼。赤着上身的空军少校坐起在床上,略有些费劲地动了动肩膀,后背靠近后心的位置很疼。疼痛并非来自昨夜里未婚妻留于他背脊的掐痕,那个部位曾在与梅隆星人的战争中受过伤,时时隐隐作疼,近来发作得尤其频繁。
    霍兰奚将脸转向卧室的窗外,靳娅光脚站在海滩上,正在清晨的阳光下练习几个舞蹈动作。她穿着简单的白棉背心和短裤,身体就像风中柔软的枝条,为整片沙滩留下一抹婀娜的风景。她似乎能预感到未婚夫已经醒来,于是转过脸来朝他微笑。
    粒子屏障内,阳光不再轻易向大地吐露心声。可那一刻天空和海面都将脸臊得更红,似也为这美丽的姑娘惊艳。
    “上次我来你家,趁你不注意的时候侵入了你房子的计算机控制系统,植了一个……呃,小小的木马,所以只要我想,你随时都会听见我的声音。还有就是……嗯……”那个十万火急的男人声音忽而变得磕磕巴巴,停了一会儿才说,“不是我想偷看,可昨晚上我百无聊赖,一不小心就看见了你们的,呃,性''爱现场……我不得不说,无论从你的身体还是表现上来说,你都不愧是整个帝国的骄傲!还有靳娅,她可真美,就是有些瘦……”
    “你死定了。”被人打扰了睡眠让他很不高兴,霍兰奚打算强行切断整个控制系统。
    “先别收线,听我说,听我说完!”费里芒急得大嚷,“今早上我在伊甸园里和我的南瓜先生说话,南瓜先生昨天已经学会了如何向我弯腰问好,还有我的西红柿小姐,天气一热她就会生气,从翡翠绿变成了玫瑰红,又从玫瑰红变成了宝蓝色……”
    “重点。”男人的声音很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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