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道神帝-第3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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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与那四处可见皑皑白雪的冬季相比,秋天还是要好了太多,那到处飘散的枯黄落叶不管再怎么纷飞如雪,也始终不会如真正的雪那般,在飘落之后又融化为沁骨的冰水,让人如雕塑木偶般手脚僵硬。
囊括了八大魔门势力的动乱海域,的确一向都不怎么平静。
几乎每天,每时,乃至每刻都有人在死亡。
死因千奇百怪,各不相同。
若真要扯上某种联系的话,那便只有两字,意外。
可能有人原本只是想泛舟静湖之上,亲自领会一下海天一色的美妙景象,但却突然莫名其妙地舟毁人亡,尸体顺着水压不断下沉,最后成为某只食肉海族的腹中餐。
可能有人只是想在河上搭一座木桥,方便通行,却在木桥建造在一半的时刻突然失去重心,跌落入水,自此找不见踪影。
古人常说事出异常必有妖。
那这等等一系列的离奇死亡故事后,是否也有某种“妖”作为幕后推手,推动着这些离奇荒诞之事的发展?
有人得过且过,有人不以为意。
却也有人正在追寻答案。
人有三魂七魄,其中三魂为主,七魄为辅,三魂之中天地二魂又是因天地大道而生,唯有命魂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代表。
修士易修灵难修魂,故而魂往往是他们最为脆弱的地方,尤其是三魂中的命魂,被誉为人族的命脉,倘若有谁轰碎了一个人的命魂,便相当于切断了一个人的命脉,那个人剩余的两魂七魄将自行离散,成为坊间所说的孤魂野鬼,不入轮回,不得重生。
从古至今,可有人碎了命魂还存活下来的特殊例子?
有。
但他们的大难不死却并不意味着会有后福。
炼制丹药,夺天地气运增强自身修为寿命,本就是一种窃取天道之举,最初的天道是由先天生灵观想而生,相较于混沌的苍茫无念,天道多出了许多念头,其中有善有恶,有明有暗,有赏有罚。
天道公正光明的一面值得每一个生灵称赞,但不近人情的一面也值得每一个生灵敬畏!
天道的判罚并不意味着遭受判罚的那人一定是错,关于对错,这世上从没有绝对的判定标准,天道的判罚只是基于他认定你侵害了他的利益亦或者他认为你干扰了自然的运行,继而产生。
这便是不近人情。
道理道理,道在前理在后,天有道则理不存,理不存则情无用。
或许在那些炼药师丹药炼制成功之时,天罚因为空间地域间层层削弱的关系无法立即威胁到他们,但却不会就此消失,而是会随着年月累积下来,等待下一次的爆发。
药皇南宫决炼制塑魂淬体丹时所引发的雷劫只是天罚的一种表现形式,那时他以塑魂淬体丹为媒介,强行施展修为将雷劫之力以及日月星辉压缩入小小的一枚丹药之中,欲凭此药助秦苍由死转生,其中因果从人情的角度解读可以理解,但在天道的眼中,俨然是违背了自然运行的规律。
作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南宫决未来要承受的天罚必不可少。
而作为这样一个“逆天丹药”的吞服者,秦苍将承受的祸患比起南宫决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进入神魔图之前,他对这个潜藏的祸患无心无意,并未察觉,可在神魔图内经历一段岁月,又被道祖分身灌入那段掺杂了复杂因果的远古记忆后,他对于天道天罚的理解也是逐渐加深。
而今那道天罚在他的感知中尚只是朦胧虚影,无法具体感触,但秦苍却是能够大致推断出将来自己步入悟道境乃至更强境界时,那道天罚将会演变成为一道难以躲避的劫数。
这却不是最令他担忧和意外的。
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莫过于不同时空的自己在一起交流。
这其中违背的不仅是时间空间的法则,还有宇宙自然发展的根本意义。
任何一个生物事物都是随着时光向前推进,大能者所谓的逆转时光,也只是眼见过去,而不是改变过去,尤其是当这个改变的对象是自己时。
这个过程中你甚至无需做什么动作,也许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都会影响到过去的自己的选择判断,进而引发一系列的变动影响。
那种变动,已不是人力所能控制。
所以秦苍一直很讶异,那个自称是道祖,又与他道友相称,却始终显露不出本来面目的虚无影像消散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究竟是真是假。
“未来的你托我给身在过去的你带一句话,当断则断。”那时的道祖如是说。
未来的我?当断则断?
断何人?断何事?
他全都不知。
现在的他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游魂般,随风飘走。
可他此行分明带着目的。
雨妃弦想要做渔翁,所以派出了他这个诱饵,但他这个诱饵去往的方向却不是柳乘风与俞燮甲的交战之地,而是一处他从未去过的陌生之地。
这块地方隶属于乱魔岛的范围不假,但它的整体面貌却是与“魔”这一字没有半分干系。
四周既无嶙峋怪石,也无重叠山峦,更无魔刀魔剑,只有一条周围生长着芦苇的溪流。
溪流之上有一舟。
轻舟静浮,托坐着一人,斗笠蓑衣,垂钓溪中。
钓的可是他这个诱饵?
呵呵。
两魂四魄游离此中的秦苍笑了笑。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那样的景象才合乎情理。
而现在前三句虽然应景,但最后一句所描绘的江雪却是不见。
其实就算有雪也无妨,因为他曾被雪埋葬过一次,一回生二回熟,也算具备了些许经验,不会毫无防备。
除了他的两魂四魄外,姜榆罔的一魂一魄也是辗转来到了此地,毕竟是曾经的炎帝,即便只剩下了残魂残魄,某些方面也非蓑衣客可比。
至少现在蓑衣客根本没有察觉到第三人的气息,他的目光只是顺着那根垂钓线望向虚幻如尘的秦苍。
更合适的说法,应当是琴魔秦一剑。
而今的他,呈现的不再是安师正的模样,这正是雨妃弦没有料到的地方。
“你看得见我,说明你不是凡人。”
久别重逢后的第一句话就令得蓑衣客笑了起来。
“我若是凡人,不可能活到现在,倒是你还活着。。。。。。哦不,两魂四魄,似乎不能算作活着。”蓑衣客笑道。
魂魄飘动,秦苍来到舟上,悬浮而立,道:“不管我是生是死,我都想问你一个问题,雨妃弦与你之间是怎样的关系?”
蓑衣客道:“不远不近,不亲不疏,泛泛之交,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那为何她会让我来找你?”
蓑衣客的脸色变了变,讶异道:“她让你来找的我?这怎么可能?”
秦苍道:“琴魔的身份不可能,不代表其他身份也不可能。”
此言一出,蓑衣客竟是安定下来,徐徐笑道:“有意思。”
。。。。。。
第三百九十七章 朋友间的谈话
有人垂钓溪上,有人魂飘空中。
两个曾有过些许交集的人,而今的状态完全不同,看似处在同一片天空之下,一个却仿佛代表梦幻,另一个代表着真实。
眼前的真实似乎并不残酷。
周围的梦幻似乎并不美好。
自然的道理又一次被改变,之所以说又,是因为在这之前,蓑衣客已经做出了一件逆转自然的事情。
他在钓鱼。
但他紧握的钓鱼线上却并未带着鱼饵。
不吃到鱼饵的鱼怎会甘愿上钩?
换成任何一个头脑清醒的鱼都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然而至清的水中是根本不存在鱼的,有鱼的地方就意味着有污浊和泥沙,一如有人的地方就意味着有纷争与江湖。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那固然好,好得像是虚构出来的理想化状态。
在现实的世界中,早就没有多少洁身自好与世无争的清莲了,有的只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举世皆浊我独清?
众人皆醉我独醒?
不经历过浑浊怎么知道清澈的难得?
不喝得个酩酊大醉如何知晓清醒的可贵?
无力改变大势所趋的走向,那我蓑衣客便做一个在浑浊中垂钓的钓叟。
不加鱼饵,不设陷阱。
被浑浊污染的鱼会自愿上钩,心中还守着一片澄澈的鱼将与我为友。
何故不为?何乐不为?
蓑衣客再度笑了。
不知是因为突然钓起一只分量十足的鲶鱼而笑,还是因为与故人相逢而笑。
秦苍也笑了。
他仔细地打量着这只刚被钓起不久,尚在翻滚摆动的鲜活鲶鱼,试图从它的身上发现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让他有些失望的是,这只鲶鱼除了块头要比一般的鲶鱼大出许多之外,并无什么异状。
它依旧身体长形,头部平扁,尾部侧扁,下颚突出。齿间微细,绒毛状,眼小,上颌须深达胸鳍末端,下颌须则短不过寸许。
其体表多黏液,却无鳞,背鳍很小,无硬刺,通体黑褐色,略有暗云状斑块。
那比寻常鲶鱼大出足足一倍的块头所能起到的唯一作用约莫就是在它烹饪成汤时,味道要更加鲜嫩可口,足以饱腹。
但显然秦苍此行并不是为了吃鱼的。
原本他是受雨妃弦所托,魂魄出窍来寻蓑衣客,请他出面干扰柳乘风与俞燮甲的战局,让他们两人重伤却不至死,相助他们的其余强者也各自遭到强大反噬,唯独留下雨妃弦这个渔翁,让她以“重伤”的姿态力挽狂澜,收拾残局。
但他只是变化成安师正的模样,并非真正的安师正,行事风格自然是要按照自己的思路来,不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雨妃弦叫他往东,他明面上奔赴东方不假,暗地里做的却是截然相反的事情。
他要送一些人归西!
。。。。。。
“以前听玉惊落说过,你除了蓑衣客这个称谓之外,还有一个外号,唤作血雨客,据说你每出现在一个地方,都会有人死亡,不知这是否属实?”
稍微表露了一下来意后,秦苍如此问道。
蓑衣客一手垂钓,一手抚过鲶鱼的身躯,掌心之中遍布黏液,本在翻滚摆动的鲶鱼突然间不再乱动,却也未死,只是像一只温柔顺从的宠物般静躺在蓑衣客的手心中,那种感觉,仿佛它已回到了水中一样。
“能够杀人的人也可以救人,能够引起祸端的人也可以平息战乱,确切地说,我属于这种人。”蓑衣客平静道。
秦苍微笑道:“你倒是一点儿也不忌讳自夸。”
蓑衣客道:“在志同道合的朋友面前,不管是自夸还是自谦,其实都无多大意义,最重要的是坦诚相待,所言非虚,如此,朋友这个身份才拥有地长久。”
秦苍道:“我听过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若是那个朋友对你不再有利,你还会把他当作自己的朋友么?”
蓑衣客笑道:“现在无利,不代表以后无利,世道无常,人心难测,猜不透的事情太多,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这就是潜在的利益,所以对我而言,能被我视作朋友的人,从来都不会是无利的废物。”
秦苍略感兴趣问道:“那么迄今为止,你结交了多少朋友?”
蓑衣客道:“不多,不少,有老,有少,你是其中之一,同时也是最特别的一个。”
秦苍追问道:“何以见得?”
蓑衣客道:“特别的人总能做出特别的事。你先是以琴魔秦一剑的身份在八大魔门中声名鹊起,担任了罗刹魔门的外门长老,后来又与一众魔门精英入了那座神秘巨塔,风头正盛之时却传出你死于塔内的流言。当流言一天不被推翻,它还是流言,一月不被推翻,它便是可能,一年不被推翻,它便是事实。但现在你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却是以魂魄的状态,所以连我也不清楚你究竟是来验证事实还是推翻事实,这些加在一起难道不算很特别?”
秦苍再问道:“我是生是死,对你的决断可有影响?”
蓑衣客道:“本无影响,但既然你已出现,就注定会有影响,因为我感觉得到,现在的你相较于两年前的你有很大的改变。”
秦苍道:“可我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味着一定会成为你的朋友。”
蓑衣客突然哈哈大笑,笑声中虽带着几分老者的迟暮,却十分富有感染力,无甚悲凉。
“但是你杀不了我,我也不想杀你,所以我们以朋友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