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重生:权倾六宫-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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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宁公主霍地抬头,横眉立目:“她不惹我们,我们难道会去主动搭理她个废后么?”
余姑姑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冷笑一声,问道:“那么,寿宁公主去掖庭,是邹氏请你去的?福宁公主去掖庭,是邹氏请她去的?还是福王妃去掖庭,竟是邹氏请她去的?欺负人都不敢明说,这就是你大唐公主的气度?!”
寿宁公主红涨起脸来,再次咬住下唇,一言不发。
余姑姑这一次不等裘太后再开口,便继续问道:“公主何姓?”
寿宁有些迷茫了:“李。”
余姑姑的眼神有些冷:“公主日后可能葬入房家祖坟?”
寿宁低下头去,身子微微有些发抖:“按制公主死后当陪葬皇陵。”
余姑姑看着她,摇摇头,问出裘太后的最后一句话:“就凭公主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公主扪心自问,就算太后娘娘肯,不知我大唐皇帝陛下,可会让公主死后还去打扰他么?”
寿宁的腰顿时有些软,一下子坐到了自己的小腿上,喃喃道:“何至于此?母亲是我的亲娘啊!”
余姑姑叹息一声,就想弯腰扶她:“公主真记得这个就好,哪有女儿这样逼迫娘的?”
寿宁公主猛地抬起头直起身子,一把推开余姑姑伸过去的手,挣扎着站起来,就要往殿里跑去:“母亲!我是你亲女儿,你又怎么能为了一个废掉的贱人这样逼迫我?!”
裘太后的身影出现在长庆殿内,她脸上冷冰冰的表情让寿宁立刻收住了脚步,就连余姑姑,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裘太后扶住殿门,身上随便批了件夹袍,花白了的头发长长地散下来,冷冷开口:“你不是口口声声礼仪规矩么?你不是想为天下妇人楷模么?我老婆子就问你一句话:娘家并没有给你送信,遣人去接,你堂堂的房府长媳,就这样嚣张随意地回娘家,没有人说你是不敬亲长,会犯了七出么?”
寿宁公主脸白如纸,站在那里,身子抖得厉害,口中的话却仍旧尖刻:“母亲有恙,身为女儿我怎能置之不理?即便皇帝哥哥想要隔断我们母女情分,我拼命也是要进来望候母亲的!我不是随意回娘家!”
裘太后仰天哈哈一声,喝道:“你想邀名都想疯了吧?罔顾人伦,却想侈谈天道!滚回婆家守你的妇道去!再来纠缠逼迫,我就算被你真的气死,也会在死之前废了你的公主封号!”
寿宁一向知道母亲言出必行,一听此话,不由得放声大哭,转身跑了。
她却不知道,就在她跑出长庆殿之后,一瞬,裘太后身子一晃,便软倒在地。
……
余姑姑说到这里,早已经忍不住泪落如雨,一边拿起帕子来擦泪,一边哽咽道:“御医来看,说太后是急怒攻心,虽说只晕了一下就醒了过来,但太后午膳不肯用,一个下午都辗转反侧,直到了晚上,沈昭容去哄着,才吃了一小碗清粥。我也是看着太后好容易安稳睡了,才敢出来。”
邹充仪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事情都是因自己而起,而自己却坐在这里什么忙都帮不上。桑九这时候恰好低声开口:“师父,你不要太难过。太后已经病倒了,您要是再憋病了,跟上回似的,你们身边再没个贴心贴肺的人,可怎么办呢?还是我回去照顾好了你们再说?”
邹充仪听了忙道:“我看这个主意使得!姑姑,不然让桑九回去一段时间吧?”
余姑姑叹口气,摇摇头,拉了自家徒弟的手摩挲不已,朝着邹充仪点头道:“娘娘的心意我领了。桑九现在却不能回去,我身边也有几个小宫女使得挺顺手的,不缺人。只是有些事情,前因后果和其中的利害关系,她们并不能明白。所以我也就是来这边跟你们念叨念叨,心里自然就舒服些了。”
邹充仪只得罢了,便道:“姑姑不要跟我客气,有什么事只管招呼。我这里的人手、东西,您要是有合用的,尽管拿去。太后那里,我不敢置喙,怕太后触景生情,更加心伤。这阵子我会交代沈昭容多多去陪太后,您也多宽慰宽慰老人家。如今宫里乱着,朝里也乱着,加上老将军身子时好时坏,她老人家再倒下,圣人就要焦头烂额了。”
余姑姑点头:“就是这话了。太后也知道,所以还强撑着。不然,早就是一场大病了。”
邹充仪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这个乱局要怎么解,便叹息了一声:“好歹也是亲生母女,何至于此啊!”
余姑姑叹口气,也摇头道:“公主现在鬼迷心窍了,若是太后还想徐徐图之,将来不知道会酿出什么不可收拾的祸事来,也只好使出这样的当头棒喝了。只是可怜太后这么大年纪……”
邹充仪越想心里越难过,起身走到当地,给余姑姑大礼跪倒,口中道:“儿媳不孝。如今不但惹来这样的乱局,还不能侍奉在婆婆身边,只能请姑姑代婆婆受了我这愧疚之礼!”说着,也忍不住滴下泪来。
余姑姑叹口气,放开桑九,拉了邹充仪起来,道:“我明白的。你放心,我会替你照看好太后。”
桑九见二人相对哭泣,连忙岔开话题:“不说三公主了,前几天听说,安宁四公主正正挑女婿,不知挑得怎样了?”
余姑姑便也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还说呢,还是充仪娘娘给圣人提了几个条件,太后和太妃听了,都觉得好,如今就照着这个条件在挑呢!内侍省还没把人的底细摸清,所以安宁只是知道自己肯定能嫁个好人家——如今且一心一意地在新射殿绣嫁妆,半步不出房门呢!”
邹充仪听了微微笑起来:“安宁倒是聪明人,她这样一来,别人寻不到她的不是,便牵连不到她母妃。倒是母女平安了。”
余姑姑一下子想起福宁来,忍不住冷哼一声,道:“有聪明的就有蠢的!我告诉你一个笑话儿,包你爱听!”
邹充仪和桑九对视一眼,隐约知道是在说福宁,但少见的看到余姑姑幸灾乐祸的样子,便都也跟着凑趣:“是什么笑话儿?”
余姑姑嘴角一歪,笑道:“福宁不是在你这里耀武扬威说赐婚那个刘氏是被她打落了胎么?因为事情越闹越大,所以这个话就传到了赵尚书耳朵里,赵尚书不敢打福宁,还不敢打赵大郎么?赵大郎因此被一顿板子打得屁股都烂了。待知道是什么事情,气得回去就往福宁脸上挥了一拳,虽说立马被福宁挠花了脸,但至少是敢出手管教福宁了。要说,尚书夫人才是妙人,一听这个事儿,立即亲自去公主府把赵大郎接回了家,好吃好喝好保养,又请了御医去给看脸上的伤。但有人问,就把个齐头故事讲给人家听。如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福宁被驸马给打了。前天贵太妃来长庆殿,哭闹着请太后做主惩治赵大郎,被太后指着鼻子一顿臭骂赶了出去!”
桑九便冷笑:“贵太妃儿女双全,媳妇闺女齐上阵,挑拨得我们太后好好的亲闺女都要变作仇人了,她还好意思去太后那儿闹?这是去看太后的笑话的吧?”
邹充仪皱皱眉,当着余姑姑的面不好太过严厉,只狠狠地瞪了桑九一眼,才笑着对余姑姑说:“上一辈很多事情我们并不清楚,但既然有人送上门给太后出气,在我看来却是好事情。如果回头太后再有不痛快,不妨再请贵太妃去长庆殿坐坐。”
桑九刚被瞪了一眼,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敢再说,这会儿听得邹充仪这话,抬起头来傻了眼:“娘娘,你这主意……”
邹充仪若无其事地看自己的衣袖:“损了点。不过,对待贵太妃母子,正大光明以礼相待是行不通的。”
余姑姑倒是拊掌而笑:“好主意!多少年太后为了名声都懒得搭理他们,倒好,一里一里地赶上来,恶心死人了!还不如放下那层顾虑,当年怎么收拾她,现在还怎么收拾她!让她好好回忆一下当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说着,看看外头的天色,便道:“聊忘了时间,都要二更天了,怕太后起夜找不到人,我先去了!”
邹充仪忙命将去岁晒的桂花给余姑姑带了一包,道:“香气重些,让太后开开心胸。”
余姑姑笑着拿了,脚步轻快地去了。
桑九送了人回来,邹充仪正坐在床上胡思乱想:“九娘,你说余姑姑将这些事尽情告诉我,是不是在说太后对新后非常不满?”
桑九摇摇头:“未必,也许是来警告咱们,以后的日子太后恐怕帮不上忙了。”
邹充仪不置可否,疲倦地摘下束发的碧玉簪,道:“累了,睡吧。”
☆、116。第116章 一年
余姑姑说的事情,果然很快便传扬开来。
有心人便在裘钏、寿宁甚至皇后耳边挑拨:“瞧瞧人家邹娘娘的手段,连太后都被她哄得晕了头,连自己的亲闺女都不放在心坎儿上,倒是一门心思地维护她的脸面!气病了自己都无妨的!”
裘钏表面上并不把这话放在心上,一派的云淡风轻。最多也就是派了沙沙漠漠多往宣政殿跑了几趟,偷偷问问孙德福,得知最近一段时间圣人压根没想起邹充仪这个人来,便也就松了口气。只不过心里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
寿宁公主倒是真被这话气了个死,不几日便怏怏病倒。驸马来请御医,王奉御亲自去看诊,叹息不已,一个劲儿跟驸马道:“何苦来呢?母女两个都气滞、郁积、胸口发闷,一模一样的病状!先帝不在了,没人劝慰老的;您可在,怎么连小的也劝不住呢?”
房大郎羞愧难言,好言好语送走了王奉御,自己来劝寿宁:“母女俩哪有隔夜的仇?管她邹氏是什么人,亲不间疏,先不僭后,你这样一个明白人,怎么到了这种事情上格外偏执呢?太后就你一个亲女儿,圣人就你一个亲妹妹,你不帮着他们,顾着他们的脸面,怎么反而去向着隔母的福宁呢?”
寿宁登时翻了脸,哭闹不休:“你这是怕了我哥哥我娘,担心我日后真的进不了皇陵,丢了你房家知书达理的脸吧?就算我是被福宁算计的,可那姓邹的如何不给我面子我都告诉你了!阿娘哥哥不给我报仇,反倒拿着这么芝麻大的事情作筏子,狠狠地训斥我,还吓唬我要夺了我公主的封号!难道错都是我的?她姓邹的一点都没错?我怎么没听说她被惩治一丁点呢?到底我是不是她亲生的?小时候就光疼四哥不疼我,如今倒好,连四哥一个被休弃的女人都能要我的强了!他们不疼我,连你也来怪我,我还活着做什么?”竟然寻死觅活起来!
房大郎目瞪口呆。
但寿宁一向持礼,如今这样一如软弱的小女人般哭闹,反而更觉亲近。房大郎不由赶紧放下什么道理规矩,打叠起千万句甜言蜜语地安慰娇妻去了。
唯有皇后,听了这个话,很是琢磨了几天。转回身,又状似不在意了。只是众人都发现,四大陪嫁之一的菊影,最近总往六局跑,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
就这样,风平浪静到了六月初一。
邹充仪已经在幽隐呆了整整一年。
头一天夜里,邹充仪和花期是两个睡得最不稳的人。三更时分,两个人竟然在院子里遇到,便坐在石桌前闲聊起来。
但几句话后,花期的情绪就开始不对劲儿。
花期似乎现在执着于一件事了:“半个月前采萝的忌日,怕娘娘忘了,我已经替娘娘给采萝上过香了。”
邹充仪心头并不平静,此时此刻,实在没心情跟花期斗心眼,便道:“如此,谢谢你。”
花期根本不满足于这一声谢谢,反而步步紧逼:“娘娘还记得采萝是怎么死的么?”
邹充仪看着她,半天才说了一句:“花期,自从采萝出事那天起,你就不拿我当主子了吧?”
花期扭过脸去不看邹充仪,只是默默地流泪。
邹充仪心里到底还是不忍,便叹口气,喃喃道:“不知道阿娘这阵子过得怎样?”
花期冲口而出:“夫人被软禁在院子里一年了,娘娘不是早就心里明镜一样么?这时候还想掩耳盗铃?”
邹充仪不在意地点点头:“是啊,若非掩耳盗铃,花期,你今日焉有命在?”
花期脸色顿时苍白起来:“小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邹充仪不答,只是抬头看着星空。
这日天气极好,黑蓝色的天幕上繁星点点,如同宝石一般闪耀。
邹充仪忽然抬手指向其中一颗:“这一颗在冲我们眨眼呢!是不是采萝?”
花期紧紧咬住嘴唇,一言不发。
邹充仪放下手指,转头看向她,眼神到表情,都淡然极了:“花期,死了的人都在天上看着。有采萝,也有别人。看你怎么做,看我怎么做,看那些人,都会怎么做。”
说着,又抬头看向星空,似乎在喃喃自语:“人在做,天在看。是不是就指这个?”
然后,忽然微微一笑,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