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重生:权倾六宫-第3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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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妃的明枪暗箭一旦施展,明宗唯有觉得头疼一条路。
裘太后置若罔闻,回头跟余姑姑说笑:“今儿这菜的确合我的口味。我瞧着这案上还有一道脍八珍,似乎是你喜欢吃的吧?”
余姑姑早就看到了那道菜,眉眼笑得都眯起来:“正是呢。”
裘太后也就笑眯眯地看着崔漓遥遥点点筷子:“这个小机灵鬼儿!”
然后就点了几个碟子,令人端了,让余姑姑:“你就在这边上支个几,跟我一起吃吧。”
崔漓忙高声令人:“快着。”
立刻就有人把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食案放在了太后的侧面台阶下,恭敬请余姑姑去坐。
裘太后讶然,歪着身子觑着眼看:“哟!这不都是她爱吃的么?合着早就备好了,单等我拿这道脍八珍说话了呢?”
明宗也笑了起来,冲着崔漓点头:“果然冰雪聪明。”
余姑姑先给崔漓微微蹲身道了谢:“多谢昭仪娘娘体恤。”然后笑嘻嘻地走下台阶坐着吃去了。
这边裘钏反倒意外起来,看了崔漓一眼,微微笑了笑,垂下眼帘,不再吭声。
高韵看着志得意满的崔漓,在心里叹了口气,微不可见摇了摇头,低下脸去。虽然仍旧继续在小口小口地吃菜,但咀嚼着菜肴的腮上,却隐隐鼓起来一条;而轻轻扶捏着袍袖的左手,指节渐渐发白。
高韵,终于下定了决心。
二十
裘钏回到蓬莱殿,看着廊下前两天崔漓特地命人送来的一盆兰花出神。
忽然人来报称:“高才人前来拜访。”
裘钏一愣,便命请进。
高韵大礼参拜,然后开门见山:“婢妾前些日子与崔昭仪走得近些。但现在看来,崔昭仪过犹不及。所以婢妾想了又想,自家还是武将的门风,不太习惯那些曲折委婉心思。惟愿今后以贵妃马首是瞻,还望贵妃不要嫌弃婢妾唐突。”
裘钏一听,咦,这是纳头便拜的节奏啊?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么?情不自禁去问:“高才人一向喜作壁上观,怎么如今反而急急忙忙地站起队来?何况我正袖手,你便是有事,一时半刻我也帮不上忙的。”
高韵微微沉默片刻,便道:“耿才人不过两三个月就要生产,若是个皇子,顷刻间便是一面大旗。我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再站队,只怕就来不及了。原本崔昭仪寻我,我也可以顺水推舟跟她亲近。但是刚才的宴上,一则贤妃娘娘对她已经有了动手的念头,二则她自己也聪明伶俐地过了头儿,野心一看可知,三则,”高韵顿了顿,轻轻咬唇,还是直言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裘字,太后娘娘便是再欣赏她,也不会高兴看到她踩着贵妃出风头。”
高韵知道裘钏还是不会接话,低着头,也不抬眼看裘钏,低声道:“我阿爷是底下熬上来的,为人方直木讷,加上不愿意休掉我出身卑贱的母亲,所以多被同侪排挤。我这样的出身,若说还能有一个人不嫌弃我,大约就是贵妃娘娘了——您从小在西北长大,应该看多了努力生存的穷人,也看多了战场拼命的大头兵。何况,您是裘老将军亲手教大的,而裘老将军当年,正是白身从军,凭着真本事一刀一枪有了如今的地位……”
高韵的话越说越乱。
裘钏笑了,轻轻地欠身,伸手抚住了她的肩:“好了,我明白了。”
高韵抬起头来,眼中蓄着满满的泪。
裘钏拉了她起身,低声取笑:“头一回做这样低头投效的事吧?瞧瞧,一向最冷静的人,心慌得都委屈哭了呢!”
高韵咬着唇不吭声。
裘钏又笑了,捏她的手:“都说我是全大唐除了公主最骄傲的女子,其实呢,便算上公主,我也是个最骄傲的人。”
高韵抬起脸来看她。
裘钏的脸庞在发光。
裘钏接着淡淡笑道:“我是太后的亲侄女,辅国大将军的亲孙女,当今圣人的亲表妹,阿爷镇守西北,二叔经略蜀南,三叔在礼部游手好闲——论起来我的家世,大唐还真没有什么人能入我的眼。”
裘钏顿了顿,笑着又握了握高韵的手:“唯有你,能想得到,其实我从西北到京城,既看多了穷苦百姓求生的挣扎,又经多了底层士兵拼杀的惨烈,甚至带大我的祖父,骨子里也还是当年那个念着从军行的小将军——我很尊重你们,很敬重你们。但有一个前提,”
裘钏的笑容中也有一丝脆弱,“你们也要尊敬我,也要看得起我。”
高韵在心里轻轻松了口气,扬起了嘴角,开口:“我也明白的。贵妃有自己的底线和骄傲,自然也有自己的处世原则和智慧。我选择贵妃娘娘,就是因为钦佩您的这种行事。我相信,贵妃最后,一定能得到所有人的敬重。”
裘钏听了这话,笑意慢慢从嘴角扩到了整张脸,整个人,粲然,欣喜。
二十一
裘太后回了长庆殿就坐在那里生闷气,余姑姑上来想要劝。
裘太后终于憋不住发起了脾气:“我抬起她来是跟贤妃打擂台的。连钏娘都知道,所以帮她撑场子。她倒好,转过头来算计我,踩着钏娘出风头——又不是她忙,又不是她的功劳,连多分几句功劳给尚食局都不肯!”
余姑姑也不满崔漓今日的做派:“就是说呢!瞧瞧后头笑得那叫一个雍容华贵!就仿佛已经当了皇后似的!”
裘太后越想越气,又怕裘钏误会,令:“去看看贵妃做什么呢。”
一会儿人来回禀:“跟高才人携手赏花,看梨园的歌舞去了。”
裘太后和余姑姑听得直发愣:这是,什么节奏?
不一刻,两个人反应了过来,拊掌大笑:“最促狭的就是钏娘了!姓崔的殚精竭虑、忙忙碌碌,我们钏娘反手拉了她最想拉拢的人,一起吃喝玩乐优哉游哉去了。气死她!”
……
崔漓倒真是气了个半死。
不过,不敢气裘钏,毕竟是她不厚道在先。她气的是高韵。
自己那样想要抬举她,她却转身就投了别人,还投的这样迅雷不及掩耳,这样明目张胆堂而皇之。
崔漓很愤怒,悄悄令阿琚:“你找几个人,紧紧地盯着她,若有任何不妥,即刻来报。我得好好地收拾收拾她。”
阿珩想拦,却看着阿琚跃跃欲试的神情,只好先由着她去了,然后再委婉解劝崔漓:“小娘,高才人一向是个谨慎小心不肯出头的人,如何这一回这样急匆匆地跟着裘贵妃走了?她到底是在跟咱们示威,还是跟谁表白?奴婢想不明白,小娘觉得呢?”
崔漓心中一动,冷静了三分。自己低着头想了半个时辰,才猛然醒悟过来:糟,自己太急躁了!
急忙令人:“追阿琚回来!”
阿珩这才松了一口气。
崔漓抹了一把额头冒出来的冷汗:“还好你提醒得早,我这还只是在太后和裘钏面前卖弄才干,若是下回再做得过火一点,只怕就不是拉拢高韵这么简单的事情了。你准备一下,咱们去一趟兴庆宫。”
阿珩高兴地答应下来,去厨房亲手煲了一罐汤水。
阿琚回来,嘴撅得老高:“小娘,怎么了?我刚把人挑好,差事还没分派呢!”
崔漓轻描淡写:“我怕你事情做急了。所以叫你回来,吩咐仔细些。”
☆、448。第448章 番外:敬思皇后传(八)
二十二
虽然在阿珩面前承认了自己的失误,但崔漓依然不想轻易放过高韵:“你找两个精细人,一个安插进她的拾翠阁,一个放在她外头的路上扫地。轻易不要动作。咱们慢慢来,我早晚有一天,得让人知道知道,背叛我的下场,究竟是什么样的。”
阿琚本来以为差事告吹,却没想到竟然还有更长远的大鱼要钓,答应一声,高高兴兴地走了。
等阿珩的汤水煲好,崔漓仔仔细细地妆点自己,恢复成以往那个谦恭雅致的模样,端端正正坐在厌翟车上去了兴庆宫。
进了门,行了礼,先把汤水交割出去:“是嫔妾亲手煲的。天凉了,太后这里有余姑姑照料,自然什么都不缺。一罐汤水只是嫔妾的一点心意,还请太后笑纳。”
裘太后不远不近地假笑:“笑纳笑纳,我当然笑纳。”
然后崔漓开始婉转地描补前一天的事:“说起来昨天我还真是提心吊胆的,头一回弄这样的大宴席,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怎么着办合适。还是尚食局的局正给我出的主意,看样子倒是博了个彩头。我今日是特地来给太后娘娘磕头的,多谢您在那么多人面前肯赏嫔妾这个脸面。甚至还劳动贵妃帮我圆场子。嫔妾听起来嘴巧,其实心笨。昨日回去才反应过来,贤妃娘娘是故意要闹场,不是贵妃娘娘发话,她大约还没完呢!后来我听说,高才人去宽慰贵妃了,心里又高兴又愧疚。照说贵妃那里应该是我亲自去,如何这回竟让高才人替了我呢?她一向张罗着替我分忧,可分忧也不是这样分法……”
崔漓看着裘太后和余姑姑一直淡淡的神色,知道自己只怕又说错话了,顿住,想了想,面露为难,低下头去,低声道:“贤妃娘娘树大根深,原来的赵氏乔氏的人,如今都以她马首是瞻,嫔妾不得已,只好冒了太后的名头行事,还请太后娘娘……”
说着,哀求着看向裘太后。
裘太后想了想,虽然这崔氏抢功劳的心思一刻都没有熄过,但最后这一句话却是实情,她也算艰难。便缓了缓神情,点点头,淡淡道:“钏娘爱听歌舞,你吩咐梨园多预备些西北风格的。”
肯指点差事,这就是原谅崔漓的意思了!
崔漓大喜,连连点头:“是是,我回去就令她们多预备些新样的曲子。”
至少表面上,崔漓是兴冲冲地走了。
裘太后转回头来,却对余姑姑说:“心狠手黑脸皮厚。这位崔昭仪至少占了脸皮厚这一样。还真是个当三夫人的料子。”
余姑姑一声嗤笑:“没有眼色,便三样占全了,也不能晋她的位份!”
二十二
裘钏意外发现梨园多了许多新歌舞,而且还都是自己喜欢看的,梨园的首领太监又说是崔昭仪特意吩咐的,心中一转,就明白了过来,微微冷笑,对高韵说:“你瞧,这是反应过来了。”
高韵叹了口气,摇摇头:“听得说,去见了太后了。这些,只怕是太后要求的,还不是她自己想到的呢。”
裘钏眨眨眼,偏头问高韵:“她就这样不懂得取悦人么?”
高韵弯了弯嘴角:“所谓的清高,不就是如此么?投其所好这种事,清高的人是不屑的。他们只管把自己认为高雅的东西一股脑塞给你,并不会管你真心喜欢需要什么。这些咱们爱看的歌舞,”高韵抬了抬下巴指向梨园,“必得是真心关心娘娘的人才知道。清高的人么,是无论如何想不到的。最多,她送你盆兰花,就觉得是在用心结交你了。”
高韵声调平淡,但话却刻薄,刻骨,入木三分!
裘钏失笑,不住地点头:“对对,太形象了!”想到自己刚回京城那时,高官勋贵们的小娘子的做派,不由得越发大声地笑起来:“可不是!人家送你张瑶琴,送你古玩字画,送你绫罗绸缎,送你名贵顽器,你不喜欢,人家还要花容失色、泫然欲滴,哭得哟,啧啧!转过身,圈子里的人就开始嚼舌头:倨傲,倾心结交也不稀罕,粗鲁,什么的,就都传出来了。”
高韵听了,就知道裘钏也曾深受其害,淡淡笑一笑,和裘钏对视一眼,微微颔首:“彼此彼此。”
旋即,裘钏却把目光忽然调向了宣政殿的方向,喃喃:“贤妃当年还真没说错,这还真是万紫千红呢。有清高馥郁的,有柔顺安静的,有做小伏低的,还有撒娇撒痴的……”
裘钏,在吃醋?
至少是在抱怨明宗的女人太多了。
这种时刻,高韵一般是不会插话的,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听着,一字不发。
裘钏的目光转回来,看着高韵,忽然一笑:“高韵,你想做宠妃么?”
……
明宗没过几天就接到裘钏的邀约:“崔昭仪令梨园预备了许多新曲子,表哥来不来陪我看?”
明宗巴不得裘钏能消了气,急忙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情,奔了去。
不料,看歌舞的除了裘钏,竟然还有高韵。
明宗有些不悦,以为裘钏是要让高韵分崔漓的宠。谁知整场歌舞,高韵除了一开始对他行了个礼,后来竟然都没瞧过他一眼。等到歌舞结束了,高韵才皱着眉头站起来,却不是跟明宗喝酒说话,而是直直冲着乐队走了过去,直接对着一个琴师道:“你这把琴是不是摔过?音儿不对啊。”
琴师吓得噗通跪倒,哭着回禀:“是,上场前抱琴的不小心摔了一下,换又来不及,所以就凑合——求娘娘们饶命,再也不敢了!”
高韵反倒被她惨烈的哭法吓得退后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