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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七感-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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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去了婚纱店,经过反复设计,最后才定做了这款黑色礼服,以及明亮那款白色婚纱。

  他不喜欢中式婚礼的花花绿绿,他觉得新郎黑礼服,新娘白婚纱,才是最经典的搭配。从某种角度说,婚礼并不仅仅是喜庆,它的主旋律是庄严,接下来,双方要做到的是责任,是付出,是坚守。在他眼里,之前的风流仅仅是风流,不是婚姻,他和明亮才是婚姻。

  迎亲车队在楼下集结着,很庞大。

  一生一次,就算平民结婚,也要搞得很豪华。汉哥的婚礼比豪华更豪华。

  他捧着一大捧红玫瑰,来到楼下,放在那辆两轮轿车上,亲自驾驶,奔向了弗林小区。

  路上,很多行人驻足观看。

  来到明亮家楼下,汉哥下了车,在亲友和同事的簇拥下,抱着鲜花,爬上三楼。6S店的小Q也在迎亲队伍中。

  追求汉哥的女孩太多了,没有人想到最后他娶了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更不知道这个新娘已经灵魂出窍。

  新郎敲门了:“咚咚咚。”

  屋里很安静。

  大家在旁边起哄:“快开门!快开门!不然我们撬锁了!”

  新郎继续敲门:“咚咚咚。”

  屋里还是很安静。

  新郎再敲门:“咚咚咚。”

  屋里依然很安静。

  大家渐渐不再闹腾了,静静地等。

  新郎说:“明亮,开开门,我来了。”

  终于,门被无声地拉开了,碎花小鳄身穿那件雪白的婚纱,静静地出现在门口。

  一部分人知道汉哥迎娶的是明亮,他们愣住了。一部分人不知道新娘是谁,他们发出了一阵惊呼——新娘太年轻了。

  汉哥看着碎花小鳄,呆住了。

  她在娇嫩的脸上化了浓妆,看上去并不好看,甚至有几分恐怖。天冷了,婚纱太薄,她在微微颤抖。

  她伸出了一只手,示意汉哥挽住她。

  汉哥没有动。

  碎花小鳄说话了:“那辆两轮轿车是你送给我的,我们坐着它回家吧。”

  汉哥突然伸手推开她,大步冲进屋内,来到明亮的卧室,发现床上只剩下了枕头,明亮不见了!

  他几步就来到了门口,停在碎花小鳄的面前,低低地问:“明亮呢?”

  碎花小鳄露出一丝怪怪的笑:“她去弗林医院了。”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事情有变故,全体安静下来。

  汉哥吼起来:“你胡说!”

  碎花小鳄说:“她去弗林医院治病了,有什么问题吗?”

  汉哥心中的怒火迅速蹿起来,他把怀中的红玫瑰砸在了碎花小鳄的脸上,然后对身边的人说:“抱歉,婚礼取消了,我们回去!”

  碎花小鳄一步跨出门来,大声说:“你不是看过那个故事大纲吗?你应该知道后面的剧情啊!”

  汉哥停下来,回头冷冷地看着她。

  她说:“精神病患者碎花小鳄出院了,几天之后,她和汉哥举行了婚礼!其实,碎花小鳄和汉哥早就是灵魂伴侣了,他们甚至在同一张床上睡过觉!这一天,汉哥开着他送给碎花小鳄的两轮轿车来迎亲了,要多气派有多气派,明亮也接到了邀请,参加了这场婚礼……”

  汉哥不想再听下去了,快步冲下楼去。

  碎花小鳄在家门口哈哈大笑。

  那个小Q紧紧跟在汉哥旁边,小声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汉哥说:“这个女孩是明亮的女儿,她疯了。”

  黄昏。

  碎花小鳄穿着婚纱,一步步来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是一排仓房,有一间是明亮家的,里面堆放着旧家具。碎花小鳄掏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去,明亮正在一个旧椅子上坐着,面对着衣柜发呆。那个衣柜闲置很多年了,镜子上落满了灰尘,几乎照不出人。

  碎花小鳄说:“跟我回家。”

  明亮看了看女儿身上的婚纱,脸上露出了惊恐:“小鳄,你怎么穿着孝服啊?”

  碎花小鳄说:“别胡说了,这是婚纱!”

  明亮似乎松了一口气:“哦,这是婚纱……多漂亮的婚纱!你的新郎是谁呀?”

  碎花小鳄没好气地说:“跟你没关系!”

  明亮胆怯地说:“跟妈说说呗,妈怕你被骗……”

  碎花小鳄说:“放心吧,我们肯定天长地久。”

  明亮高兴起来:“那就好!那就好!”

  回到家,明亮就坐在了自己的床上,再次抱紧了那个枕头。

  碎花小鳄给她做了晚饭,侍奉她吃下去了。接着,她拿起手机,拨通了饭饭的电话。

  碎花小鳄:“饭饭,你晚上能出来一趟吗?”

  饭饭:“干什么?”

  碎花小鳄:“今天,我特想出去狂欢一次。”

  饭饭:“明天是周一,我还要上课呢。”

  碎花小鳄:“求求你,陪陪我嘛!”

  饭饭:“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碎花小鳄:“今天我结婚。”

  饭饭:“你结婚?你想雷死我吗?”

  碎花小鳄:“我不是开玩笑。”

  饭饭:“就算你结婚,新婚之夜,你不跟老公在一起,单枪匹马出去狂欢?驴唇不对马嘴啊!”

  碎花小鳄:“新郎死了。”

  饭饭:“你不要这么歹毒好不好?”

  碎花小鳄:“饭饭,我不想说这些了,我只想大醉一场。”

  饭饭想了想说:“好吧,去哪儿?”

  碎花小鳄:“我们去那家最大的迪厅——‘万人醉’。”

  卧室里的明亮突然把脸转过来,看了看碎花小鳄。

  饭饭:“我可没钱啊。”

  碎花小鳄:“我买单。你把季之末也叫上。”

  饭饭:“OK!”

  挂了电话,碎花小鳄把身上的婚纱脱下来,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换上了一身很露的装束。她走到明亮跟前,看了看她,轻声说:“妈,你一个人在家待着,我出去玩了,晚上就回来。”

  这好像是她两年来第一次主动叫明亮“妈”。

  明亮显得有些慌乱,左右看了看,似乎在寻找那个“妈”。

  碎花小鳄又说:“我把门反锁了啊,你不能出去。”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到了门口,又返回来,拿起床上那个枕头,塞进了母亲的怀里,轻轻地说:“抱着它吧。”

  然后,她快步离开。

  明亮一直愣愣地看着她,好像还在回味那声“妈”。

  第十一章 神奇的感应

  家里只剩下明亮一个人了。

  她的怀里抱着那个枕头,呆呆地坐着。

  房间里那么安静。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有在那个幻象世界中才有那样的电脑,能把一个人大脑里的所思所想呈现在画面上,现实中根本不存在。

  碎花小鳄说对了,明亮又回到了弗林医院。

  弗林医院的变化真大啊,树木参天,荒草丛生,所有人都不见了。只有楼房外墙上的那些名字还在,风雨侵蚀,已经看不太清楚。

  明亮一个人在医院里踽踽独行,忽然对过去充满了怀念,那些事,那些人……

  副院长、侯先赞、瓦刀脸的出纳、便利店的老板、碎花小鳄、饭饭、季之末……他们都去哪儿了?

  走着走着,明亮有了一个疑问:为什么我落到了这个境地?为什么我变得这么孤独?

  哦,最亲的那个人不见了。

  谁是最亲的那个人?

  哦,是女儿。

  女儿叫什么?

  哦,她叫邢李。

  邢李很可爱的,她明明会走了,却懒得站起来,嘿嘿,她只在地上爬,像个小狗儿一样,爬得非常快,明亮费了很大劲儿才追上她,把她扶起来,说:“乖女儿,不要爬,站起来跑!”

  ……

  女儿去哪儿了呢?

  明亮忽然想起来,她被那个叫侯先赞的同事带走了,他说那是他的女儿!

  不对,侯先赞带走的是一个叫碎花小鳄的患者!

  不,碎花小鳄就是邢李!

  明亮顿时意识到,她上当了!

  她要夺回自己的女儿!

  她原地转了一圈,去哪儿找那个侯先赞呢?

  他好像是开着一辆黑色轿车把女儿抢走的。

  明亮发疯地冲出了弗林医院大门,来到了公路上。天哪,全是黑色轿车!它们一辆辆疾驰而过,似乎都在躲着她。车膜都很暗,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她尾随着那些黑色轿车狂奔,嘴里叫喊着:“站住!把我女儿还给我!警察呢?他们抢走了我的女儿!”

  跑啊跑啊,她实在跑不动了,那些黑色轿车转眼都不见了踪影。她在公路正中间躺下来,大口大口喘气。

  公路上空空荡荡。

  完了,追不上了。

  完了,找不着了。

  她的心中充满了绝望。

  她能怎么样呢?她像个孩子一样哭起来。

  哭着哭着,她突然停住了。

  她隐约看到了一个画面——某个地方响着震耳欲聋的音乐,着起熊熊大火。很多人在逃命,互相踩踏,一片惨叫。

  明亮看到了她的女儿邢李!

  她小小的,正在地上朝前爬,一边爬一边惊恐地哭喊着。好像没人看到她,无数双巨大的脚板从她旁边跑过去,从她身体上踩过去……

  明亮如同万箭穿心!

  她在心里怒吼着:她才只有3岁!你们救救她啊!

  火越来越大,她的女儿爬得越来越慢了……

  卧室中的明亮突然扔掉了枕头,下了床,焦躁不安地走动起来。

  女儿在哪儿?

  一个地方的名字在她的大脑里蓦地蹦出来——“万人醉”!

  她手忙脚乱地抓起了床上的被子,冲进卫生间,把它放在浴缸中,打开了水龙头。很快,被子就全部浸湿了,她抱起这张沉甸甸的被子,冲向了房门。

  门被反锁了。

  她发疯地扭动着门把手,怎么都打不开。

  她在客厅里惊惶地转了一圈,最后冲到窗前,推开了窗户,把湿透的被子裹在身上,直接跳了出去。

  地上是一块草坪。

  她从三楼跳下来之后,竟然没有伤着腿脚,她神奇地爬起来,朝小区外冲去。

  “万人醉”迪厅离明亮家大约两站地,它位于一个很深的大院内。明亮准确地找到了它。那条街上密密麻麻都是人,交通已经瘫痪,车喇叭响成一片,附近楼上探出了无数颗脑袋,都在看热闹。

  明亮挤进了那个大院,真的看见迪厅里冒出滚滚浓烟,一些人陆续冲出来。

  迪厅的出口几乎被逃命的人堵死了,她费了很多劲儿才挤进去,里面并不是迪厅,而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音乐声骤然大起来。走廊里全是人,都在朝外冲。明亮逆着人流往里钻,嘴里喊着:“邢李!邢李!”

  音乐声淹没了她的呼喊。

  终于,她冲进了迪厅,里面都是火光和烟气,呛得她喘不过气。电线终于被烧断了,音乐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惊叫声,哭叫声,惨叫声。她在乱成一团的人群中寻找,终于看到了女儿,她正在地上朝前爬。

  明亮拽下身上的湿被子,蒙在了女儿的身上,同时把她扶起来,声嘶力竭地叫道:“乖女儿,不要爬,站起来跑!跑啊!”

  女儿愣愣地看了她一眼。她用尽全身力气推了女儿一下,把女儿推开了,接着,逃命的人群就把她撞倒在地上,踩上来无数的脚板……

  碎花小鳄真的去了“万人醉”迪厅。

  陪她一起去玩的,还有她的同学饭饭和季之末。

  这天,碎花小鳄喝了很多酒,大醉,哭够了笑够了,她开始在迪厅里疯狂跳舞,忘记了一切。

  将近11点的时候,高潮来了,工作人员在大厅内燃起烟花,没想到,烟花点着了屋顶的装饰……

  饭饭和季之末都没能逃出来。

  明亮把女儿救了。

  两年前,刮着大风雪的那个夜晚,碎花小鳄在父亲死亡的那一刻,她感应到了,她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醒来后心如刀绞……

  明亮是个疯子,精神已经错乱,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她与女儿之间的那种神秘感应依然灵敏,在灾难刚刚发生的时候,她有了某种预感,于是她破窗而出,冲到出事地点,把女儿救了出来,她自己却葬身火海。

  三天之后,汉哥为明亮举行了葬礼。

  墓地在东郊,离城区五公里。这里就是明亮幻觉中的,或者说碎花小鳄剧本中的——弗林医院的位置。

  很多树,群体脱发,光秃秃的。很多草,流尽了绿色的眼泪,只剩下枯黄的材质。

  天气好得出奇。

  碎花小鳄穿着一身黑色孝服,胸前别着一朵白花,一言不发。

  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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