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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重生之再许芳华-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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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景依稀记得,当初杨嬷嬷的小儿子不知怎么犯了事,在外头欺凌百姓,被告了官不说,还有御史因为这事弹劾父亲放纵家奴,后头虽不曾惹出什么大乱子,杨嬷嬷却自觉愧对祖母,无颜留在锦阳,一家子都回了楚州,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且说三年前,自从杨嬷嬷开始协理国公夫人管家,旖景身边就没有管事嬷嬷了,大长公主因为宠爱旖景,又不放心随随便便就挑个人儿,思量来思量去,后来倒瞧见春暮虽说年龄不大,却是个稳重谨慎的丫鬟,干脆就让她负责绿卿苑里的大小事务,没再安排管事嬷嬷进来。
当然,这情形随着春暮远嫁又有了变化。
旖景回想前事,越发觉得当年的事情蹊跷,倒像是有人为了来她身边最终获得她的信任,早就楚心积虑,步步为营,也正是为了解开心头的疑惑,才想着在秋霜姐妹口中套话。
“祖母身子好着呢,就是忙得不行,所以才不能常常来看望五娘。”秋月自然不知旖景脑子里的千回百转,只脆声儿回答。
“我仿佛记得嬷嬷提过,你们还有个小叔叔?”旖景又问。
秋月压根就没多想,依然脆声儿回道:“奴婢的小叔叔在荣庆斋替祖父打下手,昨儿个还托人捎了盒凤梨酥进来,给秋霜解馋。”
秋霜失笑:“也不知那盒子凤梨酥最后进了谁的肚子,怎么就是给我解馋的?”
秋月扮了个鬼脸儿,对旖景说道:“五娘不知道,小叔叔最疼秋霜姐姐的,要不是我骗他说是秋霜爱吃凤梨酥,他才不会理会我呢。”
“好你个小妮子,用我的名儿骗小叔叔东西吃,反过来还说这些酸话,咱们都是叔叔的侄女,哪里有个亲疏之分?”
旖景见她们互相斗趣,心里的沉重又缓解了几分,一边羡慕着豆蔻少女不知忧愁的时光,一边又问:“听起来,仿佛你们小叔叔年龄不大。”
这次是秋霜回道:“今年二十了,可祖母还说他不够稳重,像个十五、六岁的毛头孩子。”
“怎么嬷嬷还不替他说亲?”
“奴婢小叔叔志向可大了,说若不自己挣出份家业来,是不会找媳妇的,前些时候还打算拜了荣庆斋的师傅学手艺呢,想将来自己开铺子,被祖父知道了把他好一场骂,说他要背主。”秋月心直口快,秋霜却稳妥一些,忙扯了一把妹妹,小心解释道:“五娘,小叔叔不过嘴上说说而已,并没有果真想开铺子的。”
旖景失笑:“就算你小叔叔真自个儿开了铺子也没什么,国公府也不靠着荣庆斋养活,再说荣庆斋也多得你祖父多年打理,祖母本就想以后赏给你们家的。”心里暗忖道,看来杨嬷嬷这个小儿子也不是游手好闲之人,怎么会忽然去欺凌百姓了呢?这事情果真是有蹊跷的。
杨嬷嬷如果不是因为儿子的事觉得愧疚,断断不会离了锦阳京,秋月与秋霜也不会离了自己身边儿,她们若在,冬雨想一人独大便不容易,毕竟自己与秋月秋霜打小儿的情份,并不是轻易就能被别人疏远的。
更重要的是,前世如果杨嬷嬷一直在国公府,后来自己出嫁,祖母一定会让她陪同,有她在自己身边儿,说不定虞洲的阴谋就难以实施,自己纵然放不下对他的感情,在杨嬷嬷的监督下,也做不出与人私通的事来,就更不会糊涂到被人利用,成了毒杀亲夫的恶妇,还落得个“畏罪自尽”的下场。
一想起虞洲,心里就是一阵绞痛,渗出的,却只有恨意。
他说,曾经是真的爱慕过,可难道从这时,他的爱慕,就已经变了质?

☆、第三章  细论诸女,蹊跷宋氏

“果真将那些话本子都烧了?”
远瑛堂里,大长公主从一盆山茶花前直起了身,将手里的剪子递给一旁的丫鬟,一边问宋嬷嬷话,一边往明堂走去。
“奴婢早先打前头进来,正巧在路上遇见了国公夫人,听夫人说,是才去看望了五娘,顺口提起要将那些书收走,五娘回答是已经烧了。”身着杏黄暗花缎窄袖褙子的宋嬷嬷稳稳跟在大长公身后,一边回道:“就是这么一说,也不知五娘是真的烧了呢,还是暗中留着。”
打起明堂左侧的锦帘,大长公主坐在了次间临窗的雕花大炕上,接过玲珑紧跟着递上的热茶,浅尝了一口,方才摇了摇头:“景儿这孩子是个直性儿,最不会噎着藏着,她若说烧了,就定是当真烧了的。”
宋嬷嬷讪讪一笑,拿了一把团扇,立在大长公主身旁缓缓地摇:“奴婢也是这么觉得,想来五娘心里仍然觉得委屈,才拿那些话本儿来出气。”
“景丫头可怜,襁褓里就没了母亲疼爱,想起当年,婉娘病得说句话都艰难,却看着乳母怀里的小婴儿就是舍不得闭眼,拉着我的手流着眼泪哀求,把景儿托付了又托付……”
说起已经逝世的长媳,大长公主略略闭目,似乎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依然觉得锥心地难受:“别说景儿,辰儿与荇儿当时也才三岁,尚还不懂得人事,却也知道要没了母亲,守在婉娘榻前哭得撕心裂肺,也难怪婉娘不舍……她走了,大郎正值壮年,三个孩子也不能没有母亲教导,续弦是在所难免,我也是为了孩子们着想,才想让建宁候府再嫁个女儿过来……婉娘的嫡亲妹妹娟娘心地良善、性子温柔,很是合我心意,再说与她姐姐感情又好,必不会亏待了几个孩子……哪曾想候夫人却不愿意,要让庶出的女儿嫁来为继。”
过了这么多年,说起旧事来大长公主已经不再埋怨了,可当时,却是对建宁候夫人心怀芥蒂:“不是我瞧不上庶女,不过庶出的女儿到底比不得嫡出,有几个能真得嫡母疼爱的?再说建宁候夫人也不是个宽厚人,待庶出子女历来苛刻……我就怕庶女心中对嫡姐怀恨,不利这三个可怜的孩子。”
“好在国公夫人是个良善大度的,视世子、大娘与五娘一如己出。”宋嬷嬷笑着说道。
“当年要不是看她性子温顺,对候夫人似乎也没有怀怨,我又怎能允了这桩婚事?黄氏入门之后,也算是谨小慎微,即使如此,最初我也是不放心将孩子们交给她去,不过后来,看她贤惠,不像是存了怨恨的妒妇,才放心了,但景儿年幼,又习惯了跟我,我也是舍不得,一直就将她留在了身边儿,实在也太宠了些,这孩子冰雪聪明,但也委实敏感,最是能看人眼色的,我这次对她也太过严厉了些,难怪她心里不自在。”
说到这里,大长公主又长叹了一声。
“奴婢有一句话,也不知当不当说。”宋嬷嬷脸上挂着笑,态度看上去真诚又谦卑。
大长公主便略略坐正了身,笑斥着嬷嬷:“你在我面前,什么时候把话噎着藏着过,还不快快说来。”
宋嬷嬷更笑起了一脸褶皱,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要论府里这几位娘子,大娘子最是端方沉静,虽不是亲生,这些年耳濡目染,母女俩的性子倒像是如出一辄;二娘子嘛……是被二夫人惯着了,过于争强好胜了些;三娘子也是个要强的性儿,倒不像崔姨娘寡言少语、温柔顺从,好在国公夫人对她不偏不倚,有这么一个嫡母压着,她总算也服教;四娘子不消说,也是公主一手教导的,奴婢瞧着吧,果决率真,很有几分公主当年的品格,与二娘子全不相似;六娘还小,性子却不似国公夫人,又太寡言了些,却不是个淘气的,可见国公夫人对她甚是严格;七娘随三爷在任上,奴婢多年不曾见,也不知她如今是不是还像小时候那般活泼,伶牙利齿,跟只小黄莺似的;八娘与六娘倒是同年,也多亏打小受国公夫人调教,才不似张姨娘那般挑事的性子。”
将国公府诸位娘子评价了一遍,瞧见大长公主听得专注,也没有不愉的神情,宋嬷嬷才说起旖景:“大娘子更像国公爷,五娘子却继承了先头国公夫人的模样,虽说还小,眉眼带着稚气,但也瞧得出是几位娘子里最出挑的,难得的是冰雪聪明,又蒙公主您亲自教导,打小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就连太后都赞不绝口,也难怪公主偏疼着她,只是五娘子本就尊贵,又受这千般呵护,万种宠爱,性情虽不说有多霸道,骨子里却是有几分傲气的,如今还小,又有公主护着倒也无礙,唯有担心的是将来出了阁,五娘的性子怕是不好同夫家相与。”
虽说卫国公府乃勋贵之家,又是皇亲国戚,显赫尊荣,不过卫国公嫡出的三位娘子,想来今后也不是普通府地的郎君配得,说不定都得嫁入皇室,性子若是太傲,也难保不会吃亏。
大长公主未尝不知这个道理,可因着五娘还小,还不及考虑太多,这时听了宋嬷嬷的话,心里也沉重了起来,再想五娘往日,与姐妹们似乎也不大亲近,尤其是与二娘、三娘,常常为小事争执,就是八娘软弱,虽说比五娘还小着两岁,却处处让着这个姐姐,五娘与她倒是处得容洽的,自家姐妹之间绊个嘴倒也无伤大雅,可等年岁渐长,总会出门与贵族显赫府里的娘子们来往,性子太强说不定就会得罪了旁人,种下芥蒂。
若是将来出了阁,说不得就会与这些贵女们成了妯娌姑嫂,五娘又不是个有城府的,一昧地娇矜自傲只怕就会吃亏。
看来可不能一昧地娇宠,也是该对这丫头严厉一些,教会她为人处世了。
“五娘子这会子醒了,公主何不去绿卿苑里瞧一瞧她,把有些话说开了,也免得五娘越发想左了去。”宋嬷嬷又劝。
大长公主似乎有些意动,可犹豫了一阵还是摇了摇头:“她才好些,只怕没什么精神劲儿,还是等她静静歇上两日吧。”
宋嬷嬷似乎还想说什么,才张了张口,便见玲珑打了帘子进来,一张愁眉苦脸,万分不情愿地禀报道:“太夫人……张姨娘来了,跪在院子里头,说是来给太夫人问安。”
大长公主便严肃了神情,特意扬声儿说道:“一个姨娘,来我面前问的是什么安,叫她回去,若是有心要立规矩,去国公夫人面前侍候!”
却不待玲珑出去,便听见院子里猛地一声哭嚎——
“太夫人,婢妾是真没了办法,求求您听婢妾一言吧,荏儿他也是您的亲孙子,只当为了他的前程……”
眼看着大长公主眉间越加不耐,而玲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宋嬷嬷才算是找到了用武之地,把手里的团扇递给玲珑,让她留在屋子里替公主扇风,自个儿掀了帘子出去。
远瑛堂前,穿着一身银红纱衣的女子跪在阶下,被几个丫鬟拦阻着,看着若非不是这个架势,她早就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宋嬷嬷轻轻冷哼了一声,待脸上挂好了不冷不热,不亲不疏的笑容,才慢条斯理地步下阶梯,伸手扶起张姨娘:“姨娘这是干什么,又哭又跪的,旁人瞧见了,还以为是太夫人罚你呢。”
——这位张姨娘,原名叫做紫蝶,是大长公主身边的二等侍女,原本却并非奴籍,要说她的祖父,还是高祖时的中军都督府下卫所统兵,属英国公帐下军官,后因焦月逆谋案获罪,抄家斩首,女眷皆沦为官奴,张家只有一个未至幼学之年的男孩获赦,就是张姨娘的嫡亲兄长,当年与母亲、五岁的妹妹一同没为官奴。
因张姨娘的母亲本是飞凤部中一员女将,与大长公主是旧识,因而大长公主才对他们产生了怜悯之情,将母子三人从官衙里赎买回府,虽说改变不得奴籍罪人的身份,好歹也可保丰衣足食,免受呵斥责打之苦。
张姨娘的母亲遭此大变,终郁郁不治,不过一年就撒手人寰,大长公主于是对这对兄妹越发怜爱,让哥哥做了长子的陪读书僮,将妹妹一直留在身边儿抚养。
要说大长公主待这两兄妹可算是恩重如山,并不曾将他们当奴婢使唤,可人心不足蛇吞相的俗话却再一次应验在这对兄妹身上。
当年长子苏轶还是卫国公世子,元配黄氏婉娘刚刚怀了头胎,张家兄妹俩便串通一气,一个将世子灌得半醉还下了烟花巷里常用的春药,一个就在当晚爬上了世子的床。
大长公主知情后火冒三丈,本欲发落了两人,张姨娘却跪在院子里整整哭求了两日,几番晕死过去,反反复复拿死去多年的母亲来哀求,又说自己是真心钦慕世子,再加上贤良的婉娘也在一旁相劝,到底让大长公主心软了,只将张姨娘的哥哥远远打发去庄子里当差,却让妹妹成了长子的妾室。
可张姨娘却成了大长公主心里的一根刺,因此也不愿再见她,远瑛堂里是不容她再踏入一步的。
五年前当今圣上登基,下令大赦天下,张姨娘又是一番软磨硬泡,说服卫国公销除了哥哥的奴籍,还赏了个铺子给哥哥经营,做起了掌柜。
张家大郎本就是心思活络、诡计多端之人,不几年就将生意经营得风声水起,如今手上已经有了两家客栈,三家酒楼,成了名符其实的富商,张姨娘更加有了底气,也越渐跋扈起来,往日里对下人们颐指气使,动辄打骂,也不知今日是为了什么事,才会屈尊在一众丫鬟们面前下跪。
“太夫人好清静,最听不得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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