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再许芳华-第3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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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谢氏惊讶:“这么说来,黄二身后的是四皇子?四殿下真能夺储?我还真料准了,四殿下是贵妃所出,又娶了秦相的孙女儿,身后站着陈家秦家两门望族,只有他才有资格与太子一较高低。”
虞栋一阵瞪眼,又腹诽了一句妇人之见,到底没把三皇子这个“真身”兜出来,拂袖而去。
小谢氏这头却在琢磨,若是能等黄三爷这官阶擢升上去,再商谈婚事的话,洲儿才更有体面不是?
她没料到,今日才辜负了她殷殷期待,擅自与芷娘圆了房的虞洲压根就没去西山卫,大清早出门,先到平安坊里的茶楼里转了一圈儿,和几个纨绔子弟听书品茶消磨了半日,就去了建宁候府拜访黄四郎。
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还是中秋宫宴,因着韦明玉的事一番热闹后,气氛更活跃了起来,黄江月总算找了个机会,堂而皇之地喊住了虞洲,众目睽睽之下与他说了几句话,其中有压低了语音的重点——
“二郎若依然放不下阿景,得空请来候府一谈。”
☆、第四百一十八章 “毛遂自荐”,大言不惭
虞洲不是傻子,又得了小谢氏的提醒,当然知道黄江月盘算着什么,对她那句话本来嗤之以鼻,故而并没有理会,但等到谢芷娘进门这日,他因着大醉一场,傍晚又亲眼目睹长兄长嫂间的“琴瑟和谐”,越发郁集,晚上再经一番自找的“酒入愁肠”,听虞沨侃侃而谈关于科举,俨然主持国政的作派,心里妒忌又添几分。
想到父亲说的那事,点明黄二能助他夺爵,提到候府三房也是己方助力,虽虞栋有所保留,没有明说三皇子在幕后,可虞洲已经有了几分意动。
一忽又想到黄江月当日所言,突然就心猿意马起来。
先听听江月有什么打算倒也不错。
虞洲与黄四郎原是国子监同窗,又因着卫国公府的关系,两人原本交情还算不错,这回登门倒不算冒昧,又提到从前对弈曾输给了江月,甚是不服,叫嚣着要一血前耻,四郎不防有他,便让人请了妹妹来院子里,与虞洲拉开了战局。
不多时,得了知会的黄三爷喊了四郎去问话,虞洲与江月自然就有了独处的机会。
棋局当然停了下来,谁也不在意黑白纵横间的胜负。
黄江月久久未等来虞洲,原本焦灼不安,好不容易盼到他登门,却又矜持起来,见虞洲摆下一子自毁长城的臭棋,晓得他是另有来意,越发地稳重,不急不缓地啜着茶水,微抬着眼睑看虞洲心神不宁地蹙着眉头,似乎在为难该怎么开口,江月一个云淡风清的微笑,才觉得迎面而来的秋风,的确是染着怡人的凉爽了。
“七妹妹中秋那日的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虞洲踌躇了半响,还是说了句开门见山的话,这让江月多少有些郁怀,她就知道,二郎心心念念的依然还是阿景。
出身贵重,又兼容貌出众,这便是旖景与生俱来的优势,也难怪这些男子奉迎追捧、念念不忘。
她自负容貌与旖景并无多大距离,无非就是身份不如罢了,可靠着聪明才智,也未必不能弥补。
这样的念头在黄江月脑海里一晃,却是轻叹一声:“二郎打小怎么对待阿景,我是亲眼目睹,想楚王世子未从冀州归来之前,阿景待你那般亲厚,可惜……二郎莫恼,我也是直话直说,世子才华出众只是一方面,重要的还是身份,虽你们都是宗室,可他才是世子,二郎输在身份上罢了。”
这话让虞洲烦躁的情绪多少有了平复,可微一沉吟后,却又冷笑:“五妹妹怎是这般浅薄之人,若只择贵而婚,三皇子身份岂不是更加贵重?”
“是么?三殿下只是皇子,将来最多就是亲王,与世子又有什么区别?再者,楚王手里可还有楚州边军,以及西南数省都卫,不比三皇子这个空衔亲王要强?阿景未必不是这么考虑。”黄江月说道:“我是为二郎不平,并非指责阿景,二郎不需与我争执。”
见虞洲沉默不语,黄江月又再说道:“论是如何,阿景眼下已经嫁为人妇,二郎也始终都要另寻良配,不是我自负,只因我知道一些楚王府的隐情,的确是最适合二郎的人,我又了解二郎的心思,并不会在意你心有所属,自是不会拈酸吃醋,再者我与阿景的情谊二郎也是了解的,我说的话,对阿景多少还会有些影响。”
黄江月自然是要保留旖景对她“大不如前”的秘密,至于今后虞洲会不会洞悉,等六礼告磬,同牢合卺,自然就不重要了。
“七妹妹这话有意思,难道你真能这般大度,还能助我再夺五妹妹芳心不成?”虞洲仍在冷笑。
“二郎能不能夺阿景芳心得靠你自己,但我却有办法让世子与她之间生隙。”黄江月又说:“阿景已为人妇,就算心意有变,于我不会有半点影响,二郎也不是只顾儿女私情的浅薄之辈,就算对阿景还有情意,那也是因为求而不得,若真让你趁了愿,她也就不算什么了,我说得可对?”
这话却让虞洲微微一怔,冷笑僵在唇角。
“二郎对阿景的情意是否纯粹,我也有些揣摩,固然,你与她有青梅竹马之谊,可说到底,当初非她不得,其中也有卫国公府的原因,二郎若得国公府这个助力,将来谋爵更轻易一些,是否?”黄江月用手指轻轻拨弄一下茶托,抬眸看向虞洲:“眼下众人都以为世子夫妇是天作之合,玉璧明珠,可以我看来,天下男子原本无差,所谓情意,哪有那般纯粹持久,将军夫人的谋算原本不错,可惜太心急了些,想要利用江薇挑发矛盾,却没想到他们才是新婚,正值如胶似膝,时机并不合适。”
虞洲对这话倒是赞同,他也认为母亲太过轻率,白白浪费了江薇这颗棋子,反而被旖景抓了话柄,一番义正言辞为江薇女儿声誉辩护,以后再不好提这碴。
黄江月见虞洲神情缓和下来,心里更添几分底气:“两人处得长了,情意总有淡下来的时候,于世子而言,怎会当真容忍有妻无妾,可是阿景的心思我却明白,她眼睛里可容不得沙子,大长公主与老国公那段故事,阿景回回说来,十分感慨,可见深受影响,不过她也不想,大长公主身份终是不同,再者,与老国公共战疆场的缘份,世间又有多少人能经历?”
虞洲忍不住暗暗颔首,以己度人,他从前如此看重旖景,可也没真想过要为她一人,放弃千娇百媚,无非就是三两年间罢了,待有了嫡长子,纳妾是一定的。
“就算世子也如老国公那般,老王妃可容得世子只有阿景一个正妃?世子可是宗室子弟,万没有这样的可能,等到了时候,只消外头有了阿景多妒不贤的议论,老王妃岂不插手?旁人不说,阿景嫡亲的姑姑,嫁的不过是个世家子,眼下有了嫡子,不也主动给贾中郎纳了一房妾室?”
黄江月越往下说,越是胸有成竹:“我若是进了楚王府,必会助二郎一臂之力,别的不说,待他们夫妻生隙,阿景伤感之时,我这个曾经的闺中知己,现下的妯娌家人也能‘劝慰’一二,至于二郎要安抚你的五妹妹,中间有我提点着,才知道什么时候适宜。”
待到将来,虞沨失了爵位,再闹出旖景“通奸”的丑闻,使她身败名裂,也能一雪当初她给予自己的耻辱,黄江月默默地想着,笑容越发舒展。
虞洲这人,情意当真有限,只要让他得偿所愿,也会将旖景弃之如履,江月这么一想,非但不觉得心里郁堵,反而感到痛快。
自视尊贵的天之骄女,到那一日,也会尝到被人背叛,落入尘埃的痛苦。
不知那时她还会否嘲笑旁人不择手段,一门心思攀高?
自己不过是想要过得体面尊贵一些,错在何处?就这么被天生优势的人鄙视小瞧。
风水轮流转,不知世子妃落到那样的田地,还有没有颜面趾高气扬,小瞧旁人?
黄江月压根就不信三皇子会对旖景一往情深,以她看来,那也就是身份更尊贵的一个虞洲罢了,求而不得才生妄念,当明媚鲜妍的姿容老去,又是个身败名裂、万人责骂的荡妇,有谁还会多看她一眼,就算提起,也是一声嗤笑罢了。
就算这一切不会如愿,虞沨果然是个情种,与旖景白首偕老,虞洲始终不能得偿所愿,她也算嫁进了宗室,有了尊贵的身份,再不会受人轻视。
更别说还有三皇子,若他能登大统,二伯便是从龙有功,自己父亲虽没有太大功劳,可依着伯对大伯等人的痛恨,必不会放过对付建宁候府,父亲说不定有袭爵的机会。
旖景弃三皇子而嫁虞沨,明晃晃地开罪了未来天子,哪还有他们夫妻俩的立足之地?
王府的爵位当然也会易主。
三皇子若不能登基,还有四皇子……
二伯老谋深算,应不会把赌注压在一头,黄江月尤其在得知廖三娘成了四皇子宠妾后,对黄陶越发折服。
紧随黄陶这个风向前进,总归是不错的,可笑旖景不知为何还疏远了卫国夫人,将来当二伯得势,卫国公这个父亲也不得不屈服的时候,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也只能成为家族的弃子。
大长公主再是将她视为掌珠又能如何?座上天子换了人,大长公主还能在天子面前摆姑祖母的架子不成?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道理亘古不变。
对于这些长远,黄江月就是得空时展望一番罢了,她眼下的目标仅仅只是——抓住这唯一嫁入宗室的机会,成虞洲的妻室。
所以黄江月短暂地“美梦”一番后,唇角牵起了对着铜镜练习了无数次的,她所认为,最是温婉柔媚的笑容。
虞洲很快笃定了主意,一是因为他与黄江月这番谈话后,对从前那个只知跟在旖景身后讨好奉承的姑娘大为改观,认为黄江月还算有些见识,难得的是江月已经深知楚王府里的事,无需他多废唇舌,将来也知道该如何行事;其次就是虞栋的意见占了主流,认为黄二与黄三兄弟是他们的“同袍”,娶了黄江月这个儿媳,有利于团结一致对外。
父子俩达成了相同意见,小谢氏是否赞成就没有半点重要性,又因为她实在担心往后拖延,待芷娘产下庶长子,或者是越发讨好了老王妃,将来侍宠而骄,致家宅不宁。
小谢氏也很快妥协,递了拜帖,与黄三夫人正式面谒,商谈婚事。
不过镇国公府里,谢世子也很快闻讯,听说了小谢氏欲逼芷娘服用避子汤不遂的事,果然勃然大怒,这日与谢夫人一同登门问罪。
荣禧堂谢世子兄妹撕破脸皮争吵的时候,关睢苑里,也有访客。
却是重伤初愈的御史吕简,与她的妻子姜氏。
☆、第四百一十九章 忠奸之争,世子警言
“吵起来了?”
廊庑底下,旖景有些惊愕地看向秋月,又与姜氏面面相觑。
今日吕简携同妻子来王府拜访,原为当面感谢虞沨的救命之恩,他们在外庭谈话,旖景携了姜氏到中庭小坐,两人言谈正好,哪知秋月却禀报了这么一件事。
“世子与吕大人在外庭梅亭里品茶闲谈,奴婢奉令呈上瓜果茶点,那时尚见两位言谈甚欢,哪知奴婢还没走到中庭,就听吕大人言辞激慨起来,又连连击案……那声威,甚是吓人,奴婢隔得老远,都唬得心头乱跳,听吕大人似乎是因为一个姓宋的官员,与世子争执了起来。”秋月当着外人的面,倒没有往常一般跳脱,恭谨持礼,据实而禀。
只听这话里的意思,应是吕简先动了怒,未知虞沨态度。
姜氏深知吕简那倔强的脾气,这时微蹙了眉,起身致歉:“外子性情急躁,往常与交好的同僚闲谈,多有一言不合闹得不欢而散的时候,想来今日又犯了倔强,冒犯了世子,实为失礼。”
旖景也站了起身,笑着说道:“吕大人性情直率,或许是因为与世子见解不合,有些激动罢了,咱们去瞧瞧,若是无关紧要之事,也好从中调和,孺人无需担忧。”
吕简这回生死一线,伤愈后已经归职,圣上因明白他这回横祸当头的真实原因,可涉及太子,许多隐情不好公开,却对无辜涉及其中的吕简怀有歉意,擢升了他为正七品的御史,姜氏因而也有了孺人的诰命。
旖景与姜氏沿着碧竹夹径,穿过月亮门儿,刚刚才步入中庭,便听临水而建的梅亭里传来吕简高亢的嗓音,果然甚是激愤:“周氏三公,皆铮铮谏臣,铁骨忠心,秉苍生黎民为己身之任,为万民清平,与豪勋对恃,忠心侍君,鞠躬尽瘁,实为百官表率,士人楷榜;宋实渊,东明光宗信臣,因其女受光宗隆宠,位及贵妃,宋氏一族因而受封公候,其性睚眦必报、其品贪得无厌,强奢豪侈,恃强凌弱,只知奉承君帝、勾联内宦,与哀帝时肖氏何异?”
旖景听到这里,再度与姜氏面面相觑,刚才听秋月说得不明不白,还以为虞沨与吕简是因政见不合起了争执,哪知这时听了吕简的话,竟是为了前朝东明光宗时期的一段公案,已经隔了百余年间。
步伐却没有停,直到出了廊庑,穿过梅林,清清楚楚地瞧见两个对面而坐的人。
吕简一手牢牢摁于茶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