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再许芳华-第3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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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得这么远,却看得清楚,一颗心跳得沉促。
但她的身边,却再也没有他的位置。
虞洲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女子身边那个挺拔的身影,与两人相牵的指掌。
嗓子里闷堵得难受。
步伐却下意识地接近,走出花荫。
虞沨正好整以睱地与旖景散步闲谈,眼角的余光睨见小径上正在接近的“不速之客”,微微紧了一下手掌,不动声色地松开,旖景这才看见虞洲,唇角的笑意就浅淡下去。
“长兄。”虞洲恭敬一揖,挡在了世子夫妇身前,目光炯炯看了旖景好一阵,才略微拉长了语音:“今日有劳嫂子操劳。”
旖景回以淡然一笑:“二弟不需多礼。”
“兄嫂这是欲回关睢苑?今日小弟有喜,不巧兄长却逢当值,实在遗憾。”虞洲好不容易才强迫自己的目光从旖景脸上移开,看向虞沨。
“最近事务繁忙,也是无奈,不及向二弟道贺。”虞沨也是一笑。
两人微笑的神情竟是这般相似!
虞洲心里更觉闷堵,唇角一颤,笑容十分勉强:“公务要紧,不过长兄错过了午宴,晚膳时可得与小弟饮上几盏,正巧小弟有几个同窗,今日也在打听科举之事,小弟知之不详,还望长兄能指点一二,也好答复他们……小弟自知不才,但几个好友却还勤于学业,指望着来年能金榜题名。”
虞沨也不拒绝,便请了虞洲一同去关睢苑,让人在后庭晴雪庐摆上一桌酒宴。
旖景自是不会作陪,回了屋子,先是让秋月这就去晴雪庐里侍候,毫不讳言地嘱咐:“盯着世子一些,莫由得二郎一昧劝酒。”
这差使交给秋月正好,那时虞洲常去绿卿苑,与旖景身边几个丫鬟十分熟络,但春暮太过稳重,秋霜也不会冒昧,夏柯是后来才提拔上来的,瞧着旖景待虞洲越发疏远,自是持礼疏漠,唯有秋月,一贯跳脱,敢毫不犹豫地“管束”虞洲。
秋月脆声允诺:“世子妃放心,有我在那儿,必不会让二郎欺负世子。”
旖景:……
用完晚膳,旖景沐浴之后,见虞沨尚且未归,坐在廊庑底下的醉翁椅里乘凉,一边听秋月的小跟班铃铛禀报:“胡旋这孩子不错,别看她平日里爱与小丫鬟嘻嘻哈哈,差使完成得十分稳妥,她从前没有出入关睢苑的自由,最近才顶了冬雨的差,不多时,便与各处的丫鬟婆子都建立了交情,虽二郎住在前院,可也被她打听到了一些子事。”
旖景失笑,指着铃铛对夏柯说道:“瞧把她能的,自己才多大?不过就是比胡旋长了一、两岁,就把人家称作孩子。”
铃铛嘻嘻一笑:“都是秋月姐姐闹的,往常将我们几个都称作‘孩子’。”
秋月的“孩子们”,指的是负责探听“敌情”的几个丫鬟,由她统筹,铃铛直接领导,活跃在王府各处,据说其中一个还认了回事处的郝婆子为干娘,郝婆子可是个“王府通”,无论世仆,还是新买的丫鬟小子,家家情况,有哪几个彼此交好,有哪几个是死对头,诸如种种都是门清,只不过郝婆子虽然“灵通”,话却不多,连单氏都以为她沉默寡言,没想到与秋月的“孩子”投缘,被她套牢,俨然成了关睢苑潜在的“人事顾问”。
又听铃铛说道:“二郎院里的明月姑娘,今儿个突然被打发去了西苑,说是调去服侍芷姨娘,胡旋说明月是被朗星娘亲自盯着过去的,衣服细软都一齐收拾了,一路上都红着眼圈儿,满心地不愿。”
夏柯这时也说道:“明月应是今日才得的信儿,奴婢今日应世子妃的嘱咐去看望芷姨娘,还瞧见明月与赵四家的在西苑说话,依稀听见明月在骂朗星,怪怨她‘排除异己’,在夫人面前上了眼药,瞒得一丝不漏,还不是怕她早知这事后不依,求二郎作主。”
铃铛紧跟着补充:“赵四家的是明月亲娘,眼下在浆洗房管事,那婆子最是个贪心的,胡旋有回不过给了她一碟子凤梨酥,闲话里就把二郎院里的事说了许多,二郎最倚重的丫鬟就是朗星明月,朗星是夫人的陪房,老子在外头打理商铺,有个哥哥是采买。”
见旖景听得仔细,铃铛连忙说到关键:“朗星明面上月钱虽与明月一样,都是二两,可自从这月,听说夫人私补了她三两,眼下拿着五两月银。”
旖景微微颔首,看来这位朗星是得了小谢氏允准的通房丫鬟,虞洲将来的准姨娘了。
“朗星最是稳重,也不怎么爱与丫鬟们闲话,模样生得也不如明月。”夏柯加上一句。
铃铛却没学会婉转,直冲冲就是一句:“这原也不是什么隐密,多少人都知道二郎更看重明月,沐浴更衣是离不开她的。”
显然,明月原本也是“准姨娘”,不过是虞洲自己的主意,小谢氏并不认可,当然也许,是朗星在小谢氏面前递了话,明月这回才被“贬”出了虞洲院里。
单氏早有知会,小谢氏嘱咐过虞洲,嫡庶不能乱,尤其长子,不可是庶出,虽逼于无奈先纳了芷姨娘进门儿,但大婚之前,虞洲最好别与芷姨娘同房。
所以,朗星就借着这个机会,将明月排挤去了西苑?
虞洲的婚事这会子八字没有一撇,待议亲、定亲、下聘、亲迎等一整套程序下来,怎么也得等到一年之后正妻才会入门儿,看来朗星很明白虞洲,与丫鬟再怎么亲近,一年的疏远,明月在他心头的地位也会一落千丈。
明月会心甘情愿地认命?
旖景轻轻一笑:“昨儿个国公府送来了几筐子弥猴桃,各处都送到了,但芷姨娘今日才进门儿,也不好漏了她那处,让胡旋挑上一篮子送去吧,别扰了芷姨娘,交给明月就行。”
铃铛还没听明白旖景的用意,夏柯却体会过来,笑着应了声是,转身就找胡旋去了。
于是乎,二郎在关睢苑与世子饮酒的事儿就传到了明月耳里。
☆、第四百一十六章 “新婚”次日,“婆婆”逞。。。
在秋月的虎视眈眈下,虞洲到底没能“尽兴”,当虞沨饮了三盏酒后,就不好再敬,只一人闷闷地喝,却也坐到了亥正,舌头便有些转不过弯儿,秋月贴心劝阻:“二郎响午时就喝得多了,晚上可不能多饮,否则老王妃知道了可得责怪下来。”很委婉地逐客令。
当虞洲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角门,迎面就遇上了明月,立在清浅的月色下,含笑带嗔。
这一晚朗星十分焦灼,因二郎“夜不归宿”。
清早辰正,旖景照常去荣禧堂问安,惊讶地发现“擂台”上少了小谢氏。
当然,她不会用非议小谢氏“缺席”“不敬”这么下乘的手段,连提也没有提一句。
老王妃却问:“洲儿大早上就去了西山卫?”
一旁祝嬷嬷连忙禀报:“二郎卯初就来了荣禧堂,交待了奴婢,因着今日当值,不及与您道辞。”
老王妃微微颔首,晓得到底只是纳妾,依例是不准假的,虞洲今日只好赶回军营。
不多久,燕儿却挑了帘子进来,脸上分明带着急切,当瞧见老王妃还未用完早膳,又不好多说什么,只看了祝嬷嬷一眼。
旖景心念一动,难道今日二婶没赶得及与她“打擂台”,是去芷姨娘那处寻衅去了?
老王妃也瞧见了燕儿,难得的是今日竟然看出丫鬟欲言又止的神情,放下手里的调羹,用旖景递上的茶盏漱了口,这才问道:“怎么回事,一大早的,你这丫鬟与阿祝打什么眼神官司?”
燕儿这才上前禀道:“夫人今早去了西苑,责罚了芷姨娘,又要将明月逐出王府,交给人牙子发卖,赵四家的着了急,正跪在院子外头请罪。”
老王妃蹙紧了眉:“这一大早的,老二媳妇闹的是哪一出?明月那丫头最是个伶俐讨巧的,一贯侍候得洲儿妥妥帖帖,她又是家生子,哪能说卖就卖……”老王妃的重点完全跑偏,似乎还没习惯芷姨娘是指她的侄孙女儿。
祝嬷嬷却飞快地梭了旖景一眼,只稍微犹豫了一下,就随声附和道:“也许是昨日事多,明月出了什么疏漏吧,夫人一惯重规矩,未免严厉一些,一时忘记了明月是您赏给二郎的丫鬟,没先知应一声。”
旖景看了一眼祝嬷嬷,微抿唇角,看来自己的警告还是有些作用,这位背地里也会给小谢氏上眼药了。
又听祝嬷嬷故作不满地对燕儿说道:“你说夫人在西苑,怎么又连着明月都发作了?难道是明月冲撞了芷姨娘不成?”
燕儿脆声禀道:“奴婢也不知详细,只听赵四家的慌里慌张地说了几句,似乎明月调去了西苑侍候……夫人怪罪明月昨儿个引了二郎去西苑……赵四家的说夫人让单婶子端了避子汤,芷姨娘不愿服用……夫人就罚了芷姨娘跪在院里,要打芷姨娘板子,明月与姨娘带来的丫鬟都跪着求情,夫人越发恼怒。”
老王妃这才清醒过来,脸上就是一沉:“她要让三娘用避子汤?!那可是伤身子的药,三娘好歹也是她亲侄女,是国公府的贵女!”又突地想起明月:“怎么把明月调去西苑,也没知会我一声!”
这话祝嬷嬷也不好接,老王妃您一贯不理内务,王府诸事可不都由将军夫人一手遮天,没知会您的哪只一件两件。
旖景劝道:“祖母先别着急,莫如去问问清楚,二婶掌理家务,必会明断是非,想来是底下人不知道详细,误解了也是有的。”
但她心里却明白燕儿的话必然就是实情,小谢氏深恶芷姨娘行止不端,又恨她坏了虞洲的姻缘,心里早不将芷姨娘当作亲侄女,生怕被她趁愿,先有了庶长子,迫不及待就要逼着喝避子汤。
原本一个妾室,别说是避子汤,就算让喝绝子汤也不能拒绝,可芷姨娘到底是谢家的女儿,报宗人府备案,又有宜人品阶,身份到底还是不同,小谢氏强逼她服药实在有些鲁莽,老王妃原就顾念着娘家,虽说当初也厌恶芷姨娘“带坏”虞洲,不过眼下既然已经进了门儿,以老王妃软弱良善的性情,必然不会再有介怀,反而会护短,芷姨娘可算是谢世子的掌上明珠,这事若闹去了镇国公府,谢世子一旦知情,岂能不怨楚王府不顾两代姻亲的情份?
当然小谢氏这般强硬,也是因为这些年来老王妃对她的放纵,总以为她仍是谢家的“全权代表”,没清醒意识到芷姨娘是谢世子的女儿,在谢世子心目中,地位怎么也得比她这个妹子重要。
芷姨娘在楚王府的生活顺不顺畅,足以影响小谢氏与谢世子兄妹之间的情谊。
就算小谢氏出于“嫡庶”考虑,在“大义”上站得住理,但逼着芷姨娘喝避子汤的做法,依然会让谢世子不满,偏向女儿,认为这事情小谢氏只能拘束着虞洲,而不该对芷姨娘苛刻。
谢夫人是嫡母,真心里或许也不愿为庶女出头,但关系到两家情份、各自颜面,又有谢世子在后头逼着,她也必须出面,老王妃一昧地顾重娘家,在此事上自然是帮亲不帮理。
让妾室饮用避子汤虽是各家主母们心照不宣的手段,但因为避子汤伤身,饮得多了难免会造成不孕,故而大多是用来对付奴籍出身的贱妾或者通房丫鬟,普通良妾一般也不会遭受这般“待遇”,更何况芷姨娘这样的贵妾。
谢家倘若得信,当然会怨怪小谢氏狠辣。
旖景掺扶着老王妃赶到西苑,还没进门儿,就听见一片鬼哭狼嚎,夹杂着小谢氏十分高亢地怒斥声:“指使不动你们了不是?狗奴才竟敢抗命!还不动手……”
“夫人恕罪,姨娘身子娇弱,受不住这药……更受不住打……”也不知是哪个丫鬟在哀求。
老王妃一听这话,就晓得燕儿所言不虚,加快了步伐,旖景也紧跟着脚不沾尘地走,才进了西苑的院门儿,一眼看见芷姨娘已被推搡在地,她的两个丫鬟扑在身上阻挡,恍眼一看三人竟叠在一起,两个满面为难的婆子手里拿着大杖,被小谢氏的一声怒吼震得举了起来,但到底还是不敢真往有宜人品阶的芷姨娘身上招呼。
旖景又一侧目,只见一身秋香色粉樱比甲的大丫鬟披头散发,被一个婆子摁跪在一旁,脸上还清晰地带着五指印,一双美目哭成了两个核桃,八九成就是明月。
几个粗使丫鬟跪得远些,自是不敢跟着求饶。
小谢氏背门而立,一时没瞧见老王妃与旖景,尚且发着威风,对单氏说道:“反了天了,一个妾室,我竟然还打不得不成,你亲自施罚,给我狠狠地打三十大板,谁再敢阻拦,立即提脚卖出去。”
“住手!”老王妃气得倒抽了好几声气,重重一喝。
大多数奴婢久时不见老王妃这般疾言厉色,都被吓了一跳,那两个举着大杖的婆子又见满面冰霜的世子妃,更是吃了一惊,前不久二娘院里的张嬷嬷与桐华受罚之事还历历在目,可见世子妃是个厉害人儿,她们哪敢怠慢,手臂一颤,大杖险些砸在了自己肩上。
芷姨娘面朝院门儿,早瞧见了老王妃一行,暗暗蓄积着力道,这会子手脚已经舒缓过来,挣扎着直起腰身,她今日穿着一件浅黄锦褙,这时衣襟上沾满了尘土,胸前更被药汤染乌了一片,钗髻散乱,形容好生狼狈,衬得一张梨花带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