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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重生之再许芳华-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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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始,他们的对峙,就注定了胜负。
于是,就再也无法挽回输赢。

☆、第九十二章 谁是棋子,谁是棋手

旖景到底因为下午时的那场变故心生烦恼,傍晚时的中秋晚宴上,至始至终都心不在焉。
宴席设在西堤的颐顺堂,正对着昆明湖,这时,碧波中载着残阳如血,满湖涟漪滟丽,昆明山起伏的轮廓,也因这霞色的蕴染,更添了几分明媚。
面南的首席上,两张长案并列,左侧由太后与大长公主并坐,右侧自然是圣上与皇后的席位,妃嫔们依次分坐首席两侧,因有宗亲与数家贵族在场,都没有搔首弄姿,以博圣上一顾的不当之行。
今日受邀前来的几家贵族,席位尚在宗亲之下,也是两人同倨一案,好比卫国公府,正是与楚王府紧邻,第一列是家主卫国公携同黄氏,接下来是二爷苏轲与世子苏荇,在叔侄两人席后,坐着苏涟与旖辰,旖景与六娘自然坐于最末。
当旖景再一次失手,将玉著跌落案上,六娘再也忍不住疑惑:“五姐怎么了?这般心不在焉?”
旖景便只好强作笑颜,小声解释道:“我因着择席,今日没有午睡,这时觉得有些泛困。”
六娘深表同情地点了点头。
其实诸如这一类宫宴,当真无趣得很,虽然美酒佳肴在前,可因着礼仪,都不能毫无顾忌地大快朵颐,无非就是浅尝辄止,男子们尚还能觥筹交错,闲话几句,小娘子们却必须谨言慎行,多数时候,也只能盯着殿中助兴的舞娘,还得装作津津乐道的模样。
旖景与六娘尚还能忍,好比平乐郡主与苏涟这般性情的女子,当真是如坐针毡——自从巳正到了这处皇苑,苏涟在太后跟前露了露面,便不知逛去了何处,后来“巧遇”平乐郡主,两个年龄相近,却融着辈份的娘子便切磋了一下午的击鞠,虽然两人都是精力充沛,可经过好几个时辰的剧烈运动,多少有些疲累,再加上宫宴委实无趣,这会子不约而同都打起磕睡来。
苏涟尚且还好,那边平乐郡主险些没注意从椅子上栽倒,多亏身旁的姐妹扶了一把,却也引起了挨着康王府席位的金氏六娘的注意。
许是太过无聊,而平乐郡主又甚是狼狈,金六娘没忍住“卟哧”了一声,引得平乐郡主瞪了她好几个厉眼。
这一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唯有高高在上的皇后看在眼里,瞅着平乐郡主若有所思。
好在中秋晚宴并不持久,一个时辰之后,当暮色四合,满天霞色渐次褪尽,尚余远天的那一抹,也逐渐苍白下来,万众期盼下,一轮皎皎玉盘终于移上柳梢,宫宴便尽,众人随着圣驾,移步至妙音阁听戏。
妙音阁其实位于昆明湖上的一处人工造就的岛屿,既可通过玉带桥步入其上,也可乘画舫前往,因岛上草木森碧,花卉芳芬,景致十分秀美,又因位于湖心,被碧波环绕,在此处赏中秋月色,举目秀雅,更兼着轻吟浅唱,丝竹绕耳,别有一番风情。
相比于乏味的宫宴,赏月听戏实在有趣得多。
妙音阁虽是三层楼台,可戏台子却搭于阁前露天,当众人落坐,虽然天光早已黯淡,可妙音阁前,满树花灯齐亮,将这一方空间,映照得璀璨夺目,恍若白昼。
嫔妃们与诸位女眷,当然是陪同着太后,坐于西侧,除了太后当居首席,皇后与大长公主伴于身侧,其余嫔妃女眷,却也没按品级排序,只与往常相合的三两为坐,欣赏着戏台上涂脂抹粉的伶人,轻甩水袖,曼舞纤腰,缠绵悱恻地唱着昆腔。
小娘子们这时也散开了几分拘束,时而窃窃私语,说着闺阁间的闲话,或者品评着伶人们的身段、唱腔。
一些年龄尚小的皇子,也在女眷们这边,都温温顺顺地坐在各自母妃身旁。
旖景因委实没有什么心情,自找了处僻静地方,满心思量的,还是来自于三皇子的威胁。
她委实想不明白,究竟千娆阁中发生了什么事,又是何人竟与自己不约而同,与三皇子“为敌”,那人的目的,似乎是冲着三皇子遗失的玉印……三皇子后来并未追究玉印的去处,想来,也醒悟到还有旁人掺合其中,但是显然,三皇子并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就放弃与自家联姻。
那枚兰花簪,实在是隐患。
偏偏还不能与旁人商量,就连祖母,也只能暂时隐瞒。
原本只是想改变旖辰的不幸,不想发展至此,竟然涉及到储位争夺当中。
旖景当真满腹忧虑,不由得微抬眼睑,越过衣鬓香影,在东侧正襟危坐的人群当中,锁定了让她困扰十分的那个妖孽。
不想却正好与三皇子眼光一遇。
妖孽挑了挑眉,颔首一笑。
旖景忍不住冷哼一声,调开目光时,又忽然与虞沨隔空一视。
发带珠冠,身着蓝锦长袍的少年,其实一早就留意到旖景的心不在焉,一直默默观注,这时见她独坐寂寥中,眉目间似乎笼罩着一层怨怒,不由也是一怔。
旖景有些慌乱地垂眸。
除了旖景,心不在焉之人还有一个甄茉,这时,她坐在太子妃身侧,目光一忽看向卫国公身旁身姿端正的如玉少年,一忽又甚是忧虑地瞥向正与平乐郡主窃窃私语的安慧。
安慧今日颇为频繁地把目光扫向甄茉,意味深长之余,又很有些讽刺与不屑。
平乐郡主可是个藏不住话的角色,若是安慧将水莲庵的事情告诉了她……
甄茉便有些坐不住了,与太子妃交待了一声,硬着头皮凑到平乐郡主案前,强作欢颜地没话找话:“这一出戏,倒是精彩,从前并未听过。”
安慧嫌恶地剜了甄茉一眼,眸子一转,讽刺一句:“这算什么,阿甄你见多识广,再离奇精彩的戏只怕也是听过的。”
甄茉俏面一白,心里十分懊恼,笑容里便含了几分冷意:“阿慧这是在打趣我?还是真觉得今日这出戏甚是乏味?依我所见,皇后娘娘也看得津津有味呢,怎么阿慧就不觉得有趣呢?”
安慧笑容一僵,想起当日回府,父亲的一番警告,说事涉太子,切不可张扬,就连老王妃面前,也不能漏一个字……可看着甄茉在这里耀武扬威,委实让人不甘。
好一个不要脸的荡妇,安慧一阵腹诽,却也只好忍声吞气着。
平乐郡主听不明白两人之间的机锋来往,她注意的却是,隔的不远的一席,金六娘正兴致勃勃地与孔兰咬着耳朵私话,孔兰还时不时地往这边睨上一眼,似乎神情有些嘲讽。
怕是又在议论早前宫宴上,自己无心失仪之事。
平乐郡主不由怒火上升,几步上前,盛势凌人就是一句:“金六娘,有话不妨当面直说,鬼鬼祟祟地私下议论是什么道理?”
这委实冤枉了金六娘,她哪里会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惹平乐郡主这块爆碳,刚才,不过是与孔兰议论着台上那个伶人的唱腔而已,不过孔兰因得了皇后姑母的“嘱咐”,特意拉着金六娘私话,并别有深意地瞄了平乐郡主几眼罢了。
“郡主这是何意?”金六娘往常因祖父之势,在贵女群体中也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并没有谁敢对她冷言冷语,若是换一个场合,当然还得换一个对象,她定会据理力争,可皇子选妃就在当前,她可不愿与人争执,更何况是威名赫赫的平乐郡主,当即陪笑解释:“郡主可别误会,我不过是与阿兰品评戏曲罢了。”
“正是如此。”孔兰自然也不会无中生有,却心怀叵测的解释:“我委实不太喜欢听戏,若非阿金与我解说其中精遂,只怕早就打起磕睡来,在贵人们面前失仪。”
这话,算是说中了平乐郡主的心病,越发肯定金六娘是在嘲笑她,二话不说,抄起一碗茶水来,就要泼将上去。
金六娘下意识间,出手阻止,却被平乐郡主搡了一把,险些连人带椅子翻倒在地。
动静闹得大了些,引得众人侧目,就连太后与皇后也惊动了,蹙眉回头,看了这边一眼。
金夫人原本与孔夫人在一处说话,瞧见这般情景,吃了一惊,连忙上前,先斥责了女儿一句,又好生安抚了平乐郡主一番。
康王妃原本与小谢氏在一处,这时也发现情形不对,连忙将平乐拉开,当问得前因后果,狠狠剜了金六娘一眼。
这可真算祸从天降了,金六娘一腔委屈说不出口,憋得胸口生闷,兴致顿时一落千丈,寒着脸一声不吭。
皇子与宗亲也留意到这场不大不小的争执,冷眼旁观之后,心下各有计较。
秦相也侧目看了一眼,神情十分微妙,金相却不以为意,反而与康王说了一句:“平乐的性子当真要收敛一些才好。”
康王当即就黑了脸,他唯有平乐一个嫡女,原本就视如掌上明珠,容不得别人诋毁半句,无奈金相使终还是他的舅舅,也不好当场翻脸,只得忍着一口浊气。
当年,先帝有立长之念,若是金相鼎力支持一把,康王未必就能失了储位,可金相却为了私欲,袖手旁观……这一口恶气,原本就哽在胸口,不过闺阁女儿之间的争执,事非尚还不明,金相就将责任尽数推到平乐头上,如何让康王心服。
康王阴沉沉地垂了眼睑,铁拳紧握。
光影璀璨中,皇后缓缓扫了一眼各人的神色,笑意十分舒展。

☆、第九十三章 戏里戏外,谁主浮沉

当一出戏接近尾声,旖景绞尽脑汁,总算是想到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法子,她决定还是委托给杜宇娘,先查查那枚玉印的去向,再打听一番当日千娆阁里究竟发生了何事,再作计较。
而听戏听得津津有味的六娘,这会子才发现旖景不知所踪,四顾了一番,见她一惯开朗的五姐正独自坐在一侧哀声叹气,蹙眉思索片刻,与旖辰交待了一句,步于旖景身侧,很是疑惑地问道:“这一出戏,并非坊间时兴的才子佳人,很有几分新奇,五姐怎么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委实有些精神不济。”旖景敷衍道,见六娘满面疑惑,连忙岔开话题:“我一时恍神,竟没留意这出戏说的什么,莫如六妹妹与我分说一回,也好去去困意。”
六娘便将疑惑摁捺,说起今日这一出戏。
原来,说的是一个名唤缨络的女子,出身耕读之家,家有良田,父母双全,兄妹和睦,当缨络及笄,奉父母之命,经媒妁之言,与同为耕读之家的乔郎喜结连理,婚后夫妻和睦,本应一生喜乐;不想天降横祸,当地豪强看中缨络娘家所居的宅地,勾结知县,罗织罪名,将缨络家人捕入刑狱,严刑逼供,使其签下罪状,没其家产,罚作官奴。
缨络性情刚烈,心生不服,欲上告州府。但其夫家深恐得罪官府,惹火上身,非但不助姻亲,反而要逼儿子休妻。
乔郎与缨络夫妻情重,长跪高堂膝下,为缨络求情,乔家公婆无奈之下,答应若缨络不再生事,可予她一个容身之地,缨络不忍见父母兄长蒙冤,竟然自请下堂,孤身一人,沿路乞讨至州府,击鼓鸣冤。
无奈官官相护,缨络以民告官,反而被罚,身受杖刑,奄奄一息。
多得暗访御史相救,当查明缨络确有冤情,激愤之下,书得奏章,直呈天听。
结局当然是美满的,天子爱民如子,将贪官污吏一网打尽,非但敕了无辜平民,还其家产,还盛赞缨络“至烈至孝”,为其修建孝义牌坊,以为表彰。
“五姐,今日中秋,两相俱在,圣上点的这一出戏,似乎别有深意呀。”六娘见旁人或者唏嘘,或者闲话,压低了声音对旖景说道。
姐妹俩不约而同地看向身着龙袍的天子,因她们坐得靠后,却只能见到一个威严的背影。
这一出戏,是唱给谁听,两个闺阁女子都心知肚明,更何况在宦海沉浮半生的朝臣。
相比神情微妙,若有所思的一众宗亲,与声色不动的卫国公、建宁候这些居于中立之勋贵,左右二相与吏部尚书的神情,显然更沉肃几分。
而几个皇子——太子手捧茶盏,尚且津津有味;二皇子唇角带笑,甚是愉悦,目光却似乎有些空茫,显然注意力并没有集中在戏台上;三皇子似乎只关注着“缨络”艳丽的妆容,与窈窕的身段,也正摇头晃脑,兴味十足;四皇子剑眉微锁,打量了一眼金相,又遥遥地与贵妃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五皇子把玩着一个玉斑指,面无表情;六皇子的目光频频往女眷这边扫来,也不知看到了哪个倩影,一时呆怔。
旖景匆匆一顾,却注意到虞沨唇角微卷,灯火辉煌下,他一贯淡然的目光,却似乎带着一股凌厉之意。
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便见金相蹙紧眉头,眉心三条深长的竖纹里,似乎蕴藏着电闪雷鸣。
这时,戏已终场。
一拨伶人散去,又是一拨伶人登场,却是太后所点的曲目,但见一身着青衣的女子,踩着弦音上抬,一甩玉白水袖,纤腰回转,似乎顾影自怜,樱唇微启:“梦回莺啭,乱煞流光遍……”
天子忽而诏来一旁的教坊司奉銮:“早先那一出戏,朕却未曾听过,可是尔等新编?”
“回禀圣上,并非小人新编,却是最近南浙一带时兴的新戏,小人不过略微改编而已。”
天子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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