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古代科举生活-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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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说这是自己的稿费所得,只说是抄书和为别人做账赚的。
顾季山看了看大家,说:“这样也好,在县城有个宅子,栓子也能安静读书,明年就要考举人了。还有,这宅子公中不用出钱,那就记在栓子的名下,以后就是他的了。老二,你有意见吗?”
顾二河摇摇头,憨笑道:“爹,我没意见,这是应该的。”他想到正在房里熟睡的两个儿子,心中发狠,一定要使劲督促他们读书才行,看侄子只是考中了秀才就那么能赚钱,比他们地里刨食强了几十倍。
老陈氏看着李氏。
李氏正研究顾青云刚才送给她的脂粉,听到自己相公的话,想了想,就抬起头来,看到婆婆还在看着自己,就忙表态:“没意见。”有意见也不敢提啊,反正只要不用公中出钱就行。再说了,侄子还是很会做人的,只要他娘有的东西,自己也会有一份。
现在自己家还有仰仗他,人家自己又会赚钱,自己哪好意思反对?以后自己的儿子还要不要大哥提携了?她可不能拖后腿,这些考量她家男人早就在被窝里跟她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她可不能把关系给弄僵了。
整件可能引起家庭矛盾的事情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过去了,顾青云有点惊讶,不过只要一想现在的日子比几年前好那么多,大家生活好过,心胸就会相应开阔些,有些事情就不用斤斤计较。
说到底,有时候的斤斤计较都是穷闹的。
最主要的是,只要家里有爷爷和奶奶在,他怎么样都不会吃亏的,难怪刚才他爹告诉自己可以直接提出。
大家说完要紧事后,顾青云回到自己的房间。现在他自己单独拥有一间卧室,一间书房。
跟顾荷聊了几句后,见她离开,就让她帮忙请爹娘来书房,他年纪大了,不好老是进父母的卧室。
正在观察他的兰花呢,爹娘就过来了。
顾青云干咳一声,把方仁霄和他说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顾大河一听,简直是狂喜。
“栓子,这真的是大好事啊!方大人可是咱们林山县建朝以来的唯一一位进士,有他老人家提携,你以后的前途就有了。”顾大河在煤油灯下左看右看自己的儿子,觉得自家儿子真是优秀,竟然可以让方大人收徒。
不说别的,只要方大人收他为弟子,儿子几乎可以在林山县横着走了。至于娶妻?虽然他觉得娶一个大家闺秀回来,自家要捧着她,不过只要自己的儿子好,这一切都是没问题的。
小陈氏也很高兴,只是兴奋过后就是犹豫,她瞪了顾大河一眼,说:“你没听清楚吗?以后栓子的儿子要跟人家姓方,那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顾大河却觉得很正常,有这要求他才觉得这不是坑自己儿子的,否则就轮不到自家儿子娶人家姑娘了。再说了,方大人的外孙女还能差去哪里吗?如果能成的,自家真的高攀了。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是方家好还是咱家好?人家方大人已经这把年纪了,以后孙子还不是在儿子身边长大?”顾大河却看得很开,他想到自家的情况,叹道,“而且又不一定会过继。反正现在拜他为师,是对儿子有很大好处,我同意。依我看,你爷爷肯定也会同意的,他不是那种死板的人。”
“我们家同意,跟大伯家一说,他应该也会同意,但方家那边同意吗?”小陈氏还是不舍得自己未来的孙子。
“肯定能同意的,方大人不是说了吗?他都打点好了。”顾青云看过律法书,基本上是延续前朝的,是能过继的。
因为前朝有一任皇后父母只生了两个女儿,家族中有些人为了她家的钱就各出奇招,把家中搞得乌烟瘴气,最后不知怎么的,皇后的母亲被气死了。
那一任皇后正好是皇帝的心头好,一番哭诉后,皇帝一怒之下,开始研究过继法。最后规定,除了有爵位的勋贵和皇室外,从五品以上的官员家中可以让女儿嫁出去后,再过继一个孩子回来,不过必须得是女儿生的,还得双方家族同意。此外,要过继小孩的家庭需要把家中八成的财产无偿献给族里。
因为当时立法的都是高级官员,这条律法对他们很有用,特别是那些家中只有独苗苗的,更是奉为金科玉律,所以很快就通过了,接着就昭告天下。
在古代,有权,基本上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做到的。
前朝后期,还出现过一家子都是将军,最后在和异族作战的时候,全家的男人都战死沙场,家里只剩下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儿,当时皇帝就把家中的爵位给她继承了。
在前朝,大多数时候,女人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只是现在初建国,本朝的皇后看不惯女子抛头露面,上行下效,女子这才渐渐窝在家里,地位逐渐低下。
“明天我就和你爷爷偷偷说一下,现在还没定下来,还不知道人家那边的意见,我们谁也不能透露出去,免得恶了方大人。”顾大河叮嘱道,“你之后就要去跟着方大人学习,那我们该准备什么谢礼?”
他有点头疼,之前儿子老是去方家村打扰人家,自家虽然过年过节都送礼过去,但方大人对自家儿子帮助太大了,总觉得礼物价值太轻,拿不出手。
顾大河这么一说,小陈氏也开始跟着烦恼起来。
顾青云在旁边看了,只觉得无语。他还以为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说服自己的爹娘呢,没想到他们轻而易举地接受了。
看来是方仁霄的名声太大了,他对自己的好意,相当于现代一个中央部委的某个部门司长对一个小科员,或者副科级公务员的垂青,搁在现代,那真的是天上掉金馅饼了。
大概是想到了娶妻问题,这天晚上他做了一晚光怪陆离的梦,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却比平时醒得还要早。
他默默地躺在床上,良久,终于长叹了口气。
呼——该来的还是来了,看来他的功能没有问题,男性激素实在是太强大了,本能实在是太强悍了。就好像痛经,你以为自己可以用坚强的意志忽略它,可该疼的还是得疼。
他起床收拾好床铺,换下亵裤,趁着现在天还没亮,开始偷偷摸摸地到庭院的水井处洗。
刚刚洗好,拿回他们大房的院子准备晾时,就听到顾荷的房门开了。
顾青云对上顾荷睡眼朦胧的脸。
顾荷今年已经十七岁,身材苗条,面容清秀,肤色比之前白皙了些,这一年都不用下地干活,因为每次农忙的时候,顾家都会请短工来帮忙。
码头那里的小食铺比种田的收入高多了,浪费一天就是浪费一天的钱,老陈氏精打细算,觉得还是请短工合算。相应的,小陈氏她们就不用下地干活了。
因为林耀祖即将迈入二十岁大关,所以林家那边就商量着秋收后成亲,已经看过日子了,顾家这段时间开始给顾荷准备嫁妆。
“栓子,你怎么自己洗衣服?留给我洗就行了。”顾荷打了个哈欠,看了看他,很是纳闷。
顾青云尴尬一笑,道:“刚刚出去跑了一圈,出汗了,所以干脆就自己洗了。”
顾荷也没在意,迷迷糊糊地用咬软的杨枝蘸上盐就开始刷牙。
顾青云松了一口气,把事情抛到脑后。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顿早饭的功夫,大家都好像知道他的事情了,一个个神情还很高兴。
顾大河还一脸兴奋地拍拍他的肩膀,直呼他长大了。
“我之前还一直担心着,没想到转眼你就长大了,看来是可以娶妻了。”
顾青云一听,很是窘迫。在这个小院子,真的没什么消息能隐瞒得住的。
接下来的日子,顾青云和往常一样,开始每天步行到方家村,接受方仁霄每天一个时辰的指导。
这一天,在看过顾青云的诗文后,方仁霄叹了口气:“知道老夫为何要紧盯着你的诗文吗?”
顾青云摇摇头,不解地问:“老师,学生觉得诗文对以后做官治国都没什么好处,为何大家一直以来都会如此重视呢?就是诗文不好,学生万一可以考中进士,以后和您一样,到工部之类的部门干活,应该也用不到诗文吧?”
他是真的很纳闷,诗文虽然能看出一个人的文采,但做官又不是靠文采来做的,实际能力不是更重要吗?
方仁霄虚点他的额头,摇头笑道:“你啊你,知道什么叫文人士大夫吗?光读书没做过官的叫做‘士人’,做过官没做读过书的那些武官、医官不是,只有那些既读书又做过官又有一定名声与政绩的才叫‘士大夫’,这些人天然就是一个圈子的,其他人想融进去很难,但只要你融进去了,你就会发现,当官做事好像变得容易了。而文人之间最常用的结交方式是什么?是相互赠诗!”
见顾青云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就继续说道,“这是属于应情应景必须会的事,等你以后到了京城你就知道了,参加很多聚会都要作诗。老夫听说你在县学专注于读书,不怎么出去参加文会,这是对的,在县学可以不必理会。可是以后只要你做了官,必要的交际肯定是要的,有时候上官请你,难道你还能不出去?有时候上官诗文做得不好,或一下子想不出来,难道你不能替他捉刀一次?”
他这么一说,顾青云想想,的确如此。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就像他前世只是一名小科员,上级领导来了,领导叫你过去端茶倒酒,难道你还能不做?那不是等着穿小鞋吗?要知道,在机关单位,领导虽然很难开除你,但要为难你一个下属有的是法子!还能让你有苦说不出来。
“你知道京城有多少人吗?”方仁霄又问。
顾青云摇摇头,据说北宋时期,当时的首都开封府就有一百万人。
“有几十万人!京城什么都不多,就是人多官多,这样一来,每年过节需要送礼的地方就多,而且京城大居不易,想维持和别人的关系,就需要你付出。如果你的诗文出色,就可以直接送诗文,这就省了好大一笔花费,否则就只能用钱了。不过一般人的诗文都是大概过得去就行了,不必每首都是精品。如果是非常出色的诗文,那就会价值千金,那等人才,很少有的。”
方仁霄似乎想起了在京城的日子,摇摇头道,“刚开始老夫的诗文也不是很出色,只能不断花钱,后来钱越来越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了。这才努力钻研诗文,在诗文有了一定的造诣后,之后的花费就少了,否则你今天看到老夫的家中一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说完他又仔细说了其他情况,这些潜规则都是唐宋之后一直延续下来的。顾青云觉得可能是没有经过元代异族的摧残,所以文人士大夫们还保留着这种传统。
他很是受教地点点头,心里颇有点惴惴不安。听老师的意思,似乎诗文就相当于自己的一个标签,可以决定别人对自己的态度。如果他诗文不好,以后即使工作再出色,别人也会轻视自己,认为自己只是一个“能吏”而已,想想官与吏的区别,顾青云就知道这个差别有多大了。
而且文人之间相交,相互赠诗文是很常见的事。他估计,这就相当于现代的两个销售经理见面时,第一件事就是交换名片。
这样一想,顾青云就对诗文重视起来。
“只要你想在官场上有一番作为,不是考上进士就万事大吉了,还有很多方面要注意,以后老夫会一一跟你说明,现在你乡试还没考,说这个太早了。”
顾青云一听,觉得也对,自己举人都还没考上呢,担忧这个太早了,还是等自己考中进士再说吧。
“来,下面老夫给你讲讲策论,像这篇宋人的策论就写得很好,好在哪里呢?你看这一段,‘呜呼,尽之矣。可以赏,可以无赏,赏之过乎仁;可以罚,可以无罚,罚之过乎义。过乎仁,不失为君子;过乎义,则流而入于忍人。故仁可过也,义不可过也。’这短短几句话就表明了观点,把宽容与界限说得很清楚,整篇策论短短六百字……”
安静的书房里,只有方仁霄低沉的声音响起,他讲的内容深入浅出,通俗易懂,顾青云犹如一棵小树饥渴地吸收着养分,想让自己成长得更高、更强壮。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个月,方子茗才觉得不对,就跑过来试探。
“我怎么觉得大伯最近对你好得过分?还有,你的诗文水平怎么好像提升了一些?”
顾青云暗自翻翻白眼,有进士亲自教授,背了很多书,传授了一些技巧和经验,能不提升一点吗?虽然比起他的策论,进步的程度小多了。
不过他没有说出他和方仁霄的约定,毕竟现在人家还没决定,不好坏了姑娘的名声,就道:“你才知道呀,老师一向对我很好的。”
方子茗不相信地摇摇头,想了想,就道:“既然你都有进步了,我就有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