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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邪风道骨-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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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原杀人太快,此刻外间的官府还没能反应过来,本该趁着机会远走高飞,脱离这虎豹狼穴,没料到刚走出松间月不远,一队披甲士纵马远远驰来,一路上横冲直撞,惹得鸡飞狗跳,跑到二人身前拦住去路。

  司马广还不清楚松间月发生之事,此刻一脸趾高气昂,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张原,从怀中掏出一束明黄丝绢,高喝道:“哟呵,这可巧了,省得往相国府跑一趟——张原接旨!”

  见张原挺身不跪,司马广呲呲一笑,也不在意,低声戏谑道:“小贱种,你完蛋了,彻底完蛋了,今天谁也救不了你!”

  随即展开圣旨,神色洋洋地捏着嗓子念道:“敕曰:举人张原,凶性难驯,于大考之日殴伤士子,此非圣人门徒所为,今惩其凶顽,革除功名……。”

  正念诵间,司马广忽觉喉中一片冰寒,再吐露不出半个字,仿佛被什么阻塞了气管,但下一个瞬间又是一松,憋住的气流混合着一口鲜血重重喷出,将那九龙戏珠的圣旨染得一片腥红。

  一柄寒锋,突兀地刺穿了那道可决定一人生死荣辱、象征着至尊无上的丝绢,再捅进了他的喉咙里。

  眼中没有皇权,那它就是一张废纸!

  张原听到这里,已知自己被王崇阳放弃,毕竟这人需要的是忠于皇家的鹰犬,而不是游离在体制外的人。

  司马广瞪大眼睛,缓缓抬手指了指木无表情的张原,嘴中张合两下,似要说什么,最终双眼一翻,仰天栽倒,在尘埃中翻滚几下就不再动弹。

  那八个披甲骑士见张原是个文弱书生,也没怎么防备对方,只顾着打量对方身后的小娘,待眼前一花,这才惊觉变生肘腋之下,然而这几人不愧是皇城精锐,齐齐怒喝一声,迅速排成一道人墙朝张原围拢而来。

  又是这等江湖人,仗着学了几手剑术,就妄想与大军对抗?

  八个骑士刚展开一个弧形的队伍,眼前突现一道横劈而来的闪电,亮煞了双眼,只觉周遭的晴明天气都暗了一瞬。

  四个人头冲天而起,腹腔内血雾飚得老高!

  张原腾身而起,胯上了一匹马,身形左侧右闪,双手连连抓扯,将两边刺来的长枪顺势捅入对向的甲士,两个呼吸的功夫就杀得干干净净。

  白云烟双眸放光,还来不及替他揪心,就见自己夫君把敌人杀得干干净净,只见他驱马行来,掠过自己身边时,向自己伸出了一支满是血污的手掌……

  她毫不犹豫地伸手握住,一股柔和的大力将她扯飞起来,如腾云驾雾般,转瞬就骑在了马背上。

  白云烟展开双臂,从后面紧紧搂住张原!

  ……

  号称天下之中的洛邑城,自东而西,自南而北,两条通衢大街贯穿了整个大魏王京,特别是南北大街,名为天门,自皇城禁中直抵城池出口,不仅宽敞无比,可容得百马并驰,更是唯一一条御道,无论是文人的跨马游街,还是武人的凯旋而归,都是走在这条恢弘的御道上。

  街是天门街,门是朝天门,意味朝觐天子之意。

  此刻,来自各方的行商或游学的士子将朝天门堵得水泄不通,这条平日里任凭进出的大门,今日不知为何,搜查格外仔细,一大群甲士堵在门口严格地检视着每一个出门的人。

  气势恢宏的城门楼上,魏元一在一群甲士的拥簇下,淡淡地看着下方的人群。

  “若是她不往此处走,你这官也不用做了。”

  宁无我连忙躬身,谦卑地道:“那女子中了下官一记凝血神掌,只有往生寺的僧人能够救治,若是再耽搁几个时辰,只有毒发身亡的结果,因此这条唯一的生路,她不敢不来。”

  魏元一斥道:“还有问天观的道人!此事若宣扬出去,你要孤怎么做人?你若如此无能,孤要你何用?”

  宁无我正唯唯诺诺间,远处一骑飞速驰来,挥舞着一把火红的小旗,高声喝道:“闭城门,闭城门。”

  城门官检查了来人携带的手令,看着无误,连忙指挥手下转动绞盘,同时命人驱赶下方民众,大门随之缓缓落下。

  魏元一皱眉道:“发生了何事?又无敌军攻城,闭什么城门?”

  这时宁无我眼神一动,发现人群中一个裹着头巾的女子飞快地往外冲去,当即如同一只大鸟般飞身扑下。

  “月儿休走!随我回去侍奉殿下!”一掌朝前面女子的肩膀抓去。

  苏含月反手一剑,逼得对方收手避过,只是露在空气中的额头间隐隐泛着黑气,一双星眸也黯淡了不少。

  “你无耻也罢,还要拉着人陪你一块无耻?”

  宁无我脸上煞气一闪,沉声喝道:“甚么叫无耻?投靠朝廷才是正道!女子家侍奉谁不是一样?难道侍奉二皇子便委屈了你不成?”

  前有甲士堵路,后有追兵紧咬,苏含月很快陷入重重包围,轻盈的身形左冲右突间,如神鬼般飞速梭巡地剑光时不时带走一条性命,

  这时,一众甲士持着齐人高的盾牌围了上来,显然是得了生擒活捉的命令,面对这类能够防御重弩的坚盾,苏含月的御使的剑光终于无能为力……

  这时几个凶悍甲士不计生死的扑了过去,纵然再度击杀了数人,也终于挡不住这汹涌的人潮,这些杀之不尽,并且为了功名富贵可以豁出生死的士卒,是每个武道高手最不想遇到的敌手。

  宁无我沉沉一笑,一把捏住不得动弹的苏含月,将对方牢牢制住,推至下楼观战的魏元一身前。

  “好烈性的美人,乖乖陪孤王不好么?”魏元一啧啧两声,看着马下女子那双宛如天女一般的如月双眸,腹中就生出一股想让对方在他身下哭泣和痛苦的渴望来。

  却是清冷烈性的女子,才越好玩,不是么?

  苏含月脸色灰白,注视对方的眸中似无温度,忽然脸上涌起两片殷红,身上的禁制层层解开,衣袖一挥,三根银针突兀飞出……

  宁无我一惊,连忙扯上一个甲士挡在魏元一身前,那三道寒光竟然透甲而入,刺入肺腑要害,将那甲士活活击毙。

  魏元一骇出一身冷汗,恶从心头起,戟指大喝道:“果然凶顽不可留,乱刀斩死!”

  “是!”周围甲士暴喝一声,纷纷挚刀斩来,苏含月已是浑身无力,气息咻咻,闭目待死。

  这时,一骑从一旁的巷道中突然拐出,似天外神佛般大吼了一声,震得这边所有马匹陡然一惊,蹶蹄长嘶,掀翻许多人来!

  “阻我者死!!!”

  一柄长缨随声飞击而出,去势凌厉无匹,一连穿透四个甲士的胸腹,将其活活钉死在马上。


第四十七章 血战天门街 二

  魏元一的眼眶都在一抽一抽地颤抖着,望着那寒光闪闪的矛尖从前方甲士的后背透体而出,离自己的身体竟然只有半米不到的距离!

  他瞬间暴怒无比,这种被冒犯的愤怒令他犹自忘记了恐惧,对着来人大骂道:“哪里来的匪人,给孤杀……。”

  话未说完,后领被人一拎,整个人往后飘飞了数丈距离,往后一看,却是宁无我。

  “狗奴才!你作死吗??”魏元一彻底失去冷静,冲着对方大吼大叫道。

  几点唾沫喷到宁无我脸上,他脸皮微微一抖,低声道:“殿下,此贼悍猛,不可亲身犯险啊。”

  魏元一死死地盯着他,胸口急促起伏着,这才有些反应过来,望向那突兀冲出的一骑如劈波斩浪撞入侍卫中,血浪翻滚间,坠马者如过江之鲫。

  “哪里来的贼人!!这是哪里来的贼人!!无法无天,无法无天!!”魏元一一边咆哮着,一边在甲士的拥簇下飞速退向城门处。

  宁无我望了来人一眼,心中大大吃惊,这小子怎么变得如此厉害,就是那无相子在此也是远远不及。

  张原纵马狂奔,一连击杀了十来个侍卫,方才看到地上躺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一眼就认出是苏含月!

  控马在原地打了个圈,他一把将这少女拽上马来,肢体相触间,口中佛音微吐,缓缓地治疗着对方严重受损的躯体。

  一马驼三人,本是有些费劲,但好在这两个女子都是体态轻盈,两人的体重加起来还比不过一个披甲士,而且又是保养良好的军马,在张原的佛门妙法下,纵然狂奔了半个洛邑,也依旧精神抖擞,体能充沛。

  松间月之事,此刻已然惊动了王京中各大衙门,一甲的状元、榜眼和探花,二甲的十来个进士,包括一些王府属臣,翰林清贵,竟然统统毙命于一家勾栏院中!

  第一个接到这骇人消息的,是洛邑令。

  半个时辰前,他正悠闲地呆在家中狎玩新纳的妾室,结果被下人一路冲进来禀报,惊得他立马泄了洪,暴怒之下,不由分说地将其重责了三十大板。

  待杖责结束之后,他才听到这个消息,犹自以为这下人在为自己的莽撞开脱,这天下承平日久,这么无法无天、骇人听闻的事,谁敢?谁能?

  可后面接二连三的消息才让他意识到此事不虚,当时就气急交加,这令他不仅仕途难保,连性命都危在旦夕,于是生生晕死过去。

  第二个是五军统领,接着是六扇门、廷尉府……

  管治安的衙役,防盗匪的军士,督控江湖的武道高手,乃至驻守王京防务的军队都开始调动起来,整个洛邑都沸腾了!!

  这样的惊天事件,多少年没发生过了?上溯七朝,都难得一见!

  “人之生矣有贵贱,贵人长为天恩眷。

  人生富贵总由天,贵人之罪谁能谴?”

  身后少女低低的吟诵间,张原已经弃剑不用,挥动着手中大戟收割着一条条性命,一点点往朝天门处逼近。

  苏含月战力稍复,却也只能勉力护住自己与白云烟,在如林戈戟之间苦苦支撑着。

  此刻,魏元一的侍卫死的死,伤的伤,剩余的远远躲在一旁,不敢再近前来。而魏元一在宁无我的护持下退入城门处,被层层叠叠的甲士群拱卫着。

  一队队巡城军卒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待张原杀退侍卫,亦不禁勒住了马匹,在原地梭巡着,不敢再冲近前去。

  挡在他眼前的,是一个人数超过三百,密密麻麻猬集在一起、挺戈竖盾的严整军阵,

  大戟、坚盾、重甲、强弓,当这些军国重器聚集在一起就会形成质变,令任何武道宗师都要退避三舍的质变。

  魏元一在大军拱绕之中,一颗受惊到极点的心才稍稍安定几分,望着对面马上的三人,毒蛇般的眼中透出几分阴冷狠戾,沉沉地道:“此贼究竟是何人?”

  宁无我躬身道:“此人乃相国府庶子,今科举子,不知为何如此丧心病狂,竟敢公然冲撞殿下。”

  他二人还不知道松间月的事,只当是张原发了疯疾,见人就杀。

  “相国府?哼!”魏元一嘴角抽了抽,疑道:“莫非张文山神智昏聩,派这个庶子来刺杀本王?”

  又往宁无我瞥了一眼,不耐地道:“你平日不是自夸武道宗师,天下难有抗手?怎么不上去拿下此人,任凭他嚣张至此?”

  宁无我脸色有些尴尬,拱手道:“殿下,此贼或有奇遇,属下与他最多半斤八两,一时半刻间也难以奈何。”

  见对方脸色不愉,他又忙道:“此刻最好用长弓利箭制敌,不能任他冲进大阵,否则后果殊难预料啊。”

  魏元一傲然道:“后果?后果只有本王想要生擒活捉,还是就地格杀,除此外还有什么后果?”

  “咦?他怎么下马了?”

  张原跳下马匹,长剑归鞘,扔下手中大戟,孤身一人,空着手向前缓缓走去。

  白云烟呆了呆,正要下马跟随,却被苏含月一把拉住。

  “放开啊,我要跟着夫君!”她回眸怒视道。

  苏含月冷冷地道:“你有什么资格跟着他,好好念你的诗。”

  “你……至少我能陪他一起死!”白云烟气结。

  苏含月道:“庸俗!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碰你吗?你心中满是浊气。”

  白云烟愕然:“你怎么知道……你偷窥我们!”眼珠转了转,眸中带着几分古怪地道:“生死相许,是一件多大伟大的事,你怎么能说是庸俗?”

  苏含月轻哼一声,眸中星光似梦,“因为我辈从不言死,你以俗人的情爱去揣测,永远都绑不住他。”

  且不提生死攸关之际,两个女人尚能斗起嘴来,这边魏元一见到张原孤身走近,不禁涨红着喝道:“天欲灭汝,必令汝疯狂!左右将士,与我围上去生擒活捉,本王要把此獠五马分尸!!”

  “喝!!”

  厚厚的铁墙如大潮卷岸般暴喝一声,顶着巨盾、竖着戈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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