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岳点将录-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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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云震已将焦鑫事件说出,她认为张铸魂隐居大盆山中,那焦鑫必然设法禀报罗侯神君,如此一来,罗侯神君更不必行那“纵虎归山”之计了。
她一路行去,转念极速,终于忍耐不住,又问道:
“张师兄,你究竟明白了什么?讲讲看好么?”
张铸魂信口应道:
“那也没有什么,裴大化的行迹被罗侯神君发现了。”
梅蕙仙满头玄雾,越发不解,道:
“什么行迹啊?”
张铸魂“哦”了一声,道:
“是我没有讲清楚,仙妹知道,裴大化念念不忘玉符之事,他这次离山,目的仍是协助云震,找寻那玉符。”
梅蕙仙道:
“师兄是说,裴大化发现玉符在那罗侯神君身上?”
张铸魂道:
“可以这样说。须知裴大化本来知道玉符在那高洁手中,他大概发现高洁与那罗侯神君同行,只当两家联姻已成,故而蹑踪南行,意图窃取那玉符,结果被罗侯神君看破了他的行迹,因而伤在罗侯神君的掌下。”
梅蕙仙想了一下,道:
“还是不对,那玉符是块价值连城的碧玉,偷儿盗宝,乃属当然之事,罗侯神君怎会联想到你,利用裴大化替他引路?”
张铸魂道:
“你忘了玉符之上,刻有先师的肖像么?裴大化别的不偷,单偷玉符,罗侯神君诡谲多疑,怎会不疑及与我师徒有关?”
云震忽然接口道:
“这样讲,玉符岂不已落入罗侯神君之手?”
张铸魂道:
“但愿我所料不中,若是不幸料中了,不但那玉符已落罗侯神君之手,恐怕不久就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杀戮。”
这话出口,众人顿觉忧心忡忡,其中梅蕙仙与白云道长均曾听云震讲过焦鑫事件,知道罗侯神君不惜掀起武林杀劫,目的就是逼北道师徒现身。眼下之事,设若被张铸魂料中,那杀戮的是无可避免了,然则张铸魂内伤虽愈,武功未复,细数己方之人,谁是那罗侯神君敌手?
云震暗暗忖道:我身受前辈活命传艺之德,纵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有道是:
“有事弟子眼其劳。”那老魔不来便罢,若是来了,我纵然拼了性命,也得保护张前辈的安全,不让他出手才是,至于雯儿与那武林中事,我也顾不得了。
一行人默默无言,转过石室,钻入了荆棘丛中。
那绝壁的洞门刚刚启开,张铸魂忽然止步,道:
“来了!”
众人心头一震,梅蕙仙急急问道:
“谁来啦?”
张铸魂不答所问,却向白云道长道:
“老前辈救人要紧,外面的事,不敢烦您老费神……”
转过身来,接道:
“云震,快抱裴大化进去。”
云震怔了一下,道:
“不!宝儿急急奔来,怕是那罗侯神君到了。”
原来众人忧心忡忡,耳力锐减,竟无一人听到坳口有人奔跑,张铸魂心定神凝,纵然功力未复,他却早已听得清楚,此刻经云震说了出来,众人微一凝神,果然觉得步覆疾急,正有一人朝石屋这边奔来。
但见张铸魂脸色倏沉,低声喝道:
“那魔头到与未到,不用你管,快快进去。”
举手一挥,迳自钻出荆棘去了。
众人见状,连忙随后跟去。
云震愣了,怔愣中,只听宝儿高声叫道:
“云大哥!那个老魔头……”
话犹末华,声音戛然而止,想来必是张铸魂制止他说下去,接着,步履之声渐渐去远,终至寂然无闻。
白云道长拍了拍云震肩头,道:
“唉!北道师徒,但知为人,不知有己,他要你留下,乃是寄望于将来,你懂他的心意么?”
云震惊醒道:
“但他老有家功力未复啊!”
白云道长惑然道:
“这个我老道比你清楚,他此刻的功力尚不如你。唉!这也许乃是天意,咱们进去吧!”
话中之意,好似那张铸魂凶多吉少,乃是有意以身殉道,云震听了,但觉心头如遭重击,激伶伶打了个冷颤。
他忽然将裴大化向白云道长怀里一送,毅然决然道:
“不!我不能让他老人家涉险……”
话未说完,身躯一转,一头钻出荆棘,如飞奔去。
白云道长愣然接过裴大化,过了半晌,始才喃喃道:
“难怪!难怪!这孩子临难不苟,重情尚义,难怪张铸魂将他的生命,看得比自己还重!”
自语声中,他转过身去,缓缓踱进了甬道。
且说云震奔出坳口,一路星掷丸跳,不循谷道而行,竟然越过一侧梯田,一跃两三丈,直向那峰峦之间冲去。
原来这片山坳极为隐蔽,四周峭壁冲天,别无通路。那坳口仅容两骑并进,但也弯弯曲曲,不到坳口,看不见里面别有天地,尤其是石屋之后的荆棘洞府,完全覆盖在凸出的岩石之下,若是在山头俯瞰,更难见到一丝痕迹。
出了坳口,是一条曲折蜿蜒的谷道,两侧是梯形杀田,绵亘六七里,才到入谷之处那株大树之下。
由于张铸魂等人起身在先,又是奔行而去,云震心中着急,怕那张铸魂与罗侯神君一言不合,立即动起手来,因此他舍谷道而不走,抄了这条近路。
他不惜损耗体力,登上峰头,一直沿山脊奔行,果然超在张铸魂之前,超到谷口,但他再由山上奔到大树之旁,张铸魂等一行人,也已到了。
这时,张铸魂目光凝注,口齿启动,颇有责备云震之意,云震见了,顿时走了过来,颤声言道:
“前辈,您……”
他那声音,情感浓重已极,短短的三个字,令人大有不胜负荷之感,张铸魂心绪一阵激荡,幽然一叹道:
“不必讲啦!既已赶来,那就专心应敌吧!”
话声一落,缓缓行去,越过云震,走过大树,顿时又恢复穆穆棣棣,沉稳如山的气派直向武婆婆身边走去。
云震心头放下一块大石头,一面紧随而行,一面纵目而望。
原来武婆婆站定山道之中,离那株大树尚有一箭之遥,她这时平拄藤杖,全神贯注在三丈以外的黄袍老人身上。石可玉旁依而立,侧面看去,但见她紧张万分,满脸诚惶诚恐之色,好似生怕武婆婆忍耐不下,含怒出手。
那黄袍老人正是罗侯神君,他那两侧,左边是罗侯公子、右边是“秃鹰”鲁玄,侧后是“一掌公”莫成,另外那四童、四女、八俊、八姬以及三十名青衣人,散立在山道左右,焦鑫不在,卫州史文恭反而在场。
云震暗暗忖道:怎么回事?史文恭投到罗侯宫去啦?
他心中疑念未已,忽听罗侯神君阴阴一笑道:
“张大侠,咱们久违了!”
张铸魂抱拳一拱,道:
“久违!久违……”
武婆婆霍地转过身来,怒目喝道:
“好啊!你叫这丫头死命缠住老婆子,敢是要和他攀亲搭眷么?”
张铸魂赶紧一步,微笑道:
“老前辈说笑了,先礼后兵,怎么说得上攀亲搭眷?”
武婆婆冷冷一哼,道:
“狗屁!什么‘先礼后兵’,你看看人家的阵仗?”
张铸魂淡然微笑道:
“罗侯神君一向讲究排场,老前辈见怪不怪也就是了。”
武婆婆目光一凌,道:
“见怪不怪?哼!人家可要宰你!”
张铸魂道:
“万一不能善了,再烦老前辈大展神威如何?”
武婆婆气得直跺脚,恨声骂道:
“窝囊!窝囊!”
张铸魂微微一笑,转过脸去,朝那罗侯神君道:
“泰山一别,匆匆十八寒暑,神君音容如昔,可喜可贺,但不知假人传讯,驾临大盆荒山,有何见教?”
那罗侯神君敞声笑道:
“好一个‘假人传讯’,老夫在那裴大化身上做了点手脚,固然瞒不了你,北道之徒,的是非凡!”
张铸魂淡然笑道:
“神君的功力几臻化境,宇内怕是难有敌手。”
罗侯神君得意地笑道:
“微末之技,怎当得方家谬赞,贤师徒隐迹名山,精益求精,十八年来,谅必又创绝艺,老夫正是请益而来。”
张铸魂截口笑道:
“神君言不由衷了。”
罗侯神君哈哈大笑,道:
“不错!老夫目前确曾获得手下禀报,说足令师徒一死一伤,不足为患。但依老夫看来,张大侠的功力并未失去,到是我那手下目力不足,上了你的大当。”
张铸魂夷然一笑,道:
“神君多疑,张某目下的功力只有七成,贵属……”
他话未说完,武婆婆已经一声大吼,怒喝道:
“混蛋!你转些什么念头?”
张铸魂侧首回顾,笑道:
“晚辈实话实说,免得落入话柄,没有其他念头。”
武婆婆浑身颤动,举手戳指道:
“你……你……”
“你”什么?她已气得结口呐呐,说不下去。
这也难怪,要知武婆婆与那北道苏铉,情谊甚笃,她从小看着张铸魂习艺长大,自己别无亲友,就将张铸魂当作了子侄,平日视同己出。她的性子纵然霸道急躁一点,但对张铸魂的关爱之情,却是浓厚无比,此刻面对不世之强敌,张铸魂竟坦然暴露自己的弱点,岂不是授人以隙,自取灭亡?武婆婆怎能不气?怎能不急?
只听那罗侯神君敞笑接口道:
“很好!很好!张大侠这份胸襟,倒也令人钦佩!可惜羔羊哀鸣,自暴其形,那是活不长久了!”
武婆婆闻言之下,顿时怒火直冒,厉声叫道:
“好啊!看谁活得久些?”
藤杖一顿,步履生风,气呼呼冲了过去。
张铸魂一见大急,身形微闪,挡住了她的去路,道:
“老前辈稍安莫躁,且容晚辈与他谈谈。”
转过身去,冉次朝那罗侯神君抱拳一拱,肃容道:
“神君不辞辛劳,亲临大盆山,目的何在,不言可知,张铸魂不是贪生惜命之人,白当亲领教益。不过,你我动手之前,张某有几句逆耳之言,要奉告神君。”
他侃侃而言,神态肃穆,儒雅和熙之中,另有一股慑人的威仪,武婆婆愣眼相视,不觉安静下来,但云震听到“亲领教益”四字,心头却是大震,连忙迈起大步,走了过来,紧紧站在他的身后,静观其变。
罗侯神君先是一怔,继而阴阴一笑,道:
“你那些言事,老夫以往听得多了,不说也罢!”
张铸魂道:
“听与不听,那是神君的事,张某有幸与神君对敌,总是缘份,这心中之言,不吐不快。”
罗侯神君眉头一皱,道:
“你若不嫌噪聒,你就讲吧!”
张铸魂道:
“听说神君采纳焦鑫之计,意欲发动贵属,遍造杀孽,目的乃在逼迫敝师徒早日现身,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罗侯神君道:
“此事当真,一点不假。”
张铸魂道:
“既然如此,目下神君已知先师见背,张铸魂就在眼前,可谓目的已达,神君大可收回成命了。”
罗侯神君眉头一扬,道:
“你是在为武林同事请命么?”
张铸魂轻轻颔首,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神君不觉此举有伤天和?”
罗侯神君冷冷一笑,道:
“老夫但知顺我者生,逆我者死!老夫经营四十年,与令师生死搏斗,不下二十余次,为的就是武林霸业,岂容那些自命侠义之士,反抗老夫?”
张铸魂恳切的道:
“神君错了!俗语言道:‘以德服人,天下归心,以力服人,虽霸不久。’神君若能广行仁义,一统武林,指日可待,比那妄造杀孽,徒伤阴骘之举,顺利得多。”
罗侯神君哈哈一笑,道:
“你也错了!须知人有奴性,不加鞭挞,妄想叫他听令于你,那是缘木求鱼。老夫痴长七十二,这些事比你懂得多些。”
张铸魂道:
“奴性是人的一面,若能谆淳导之以德,使其自尊而尊人,自能心悦诚服,忠心不二。
何况多行不义必自毙,专横凌人,自取其辱,神君难道不曾想到一旦身受其辱,将是何等凄惨可悲的事?”
罗侯神君眉头一耸,桀桀笑道:
“普天之下,谁人能使老夫身受其辱?”
张铸魂口齿启动,正拟再加说词,不意武婆婆怒声喝道:
“铸魂,对牛弹琴,你唠叨什么?”
只听罗侯神君笑声转厉,杀气蒸腾,道:
“极是!极是!老夫是牛,牛有牛性,牛性蛮横,张大侠,你就不必多费唇舌了。”
话声之中,身躯前移,气势凌人地逼了过来。
武婆婆目光一凌,藤杖一顿,就待迎将上去。
这时云震早已筹思成熟,但闻他绽声喊道:
“婆婆且慢!”
武婆婆微微一愣,喝道:
“什么事?”
云震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