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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清天之下-第2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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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地下。头里还骂,后头就不言语了。”

  薛姨妈道:“怎么也没人劝劝吗?”那小厮道:“这个没听见大爷说,小的不敢妄言。”

  薛姨妈道:“你先去歇歇罢。”小厮答应出来。这里薛姨妈自来见王夫人,托王夫人转求贾政。贾政问了前后,也只好含糊应了。只说等薛蝌递了呈子,看他本县怎么批了再作道理。这里薛姨妈又在当铺里兑了银子,叫小厮赶着去了。三日后果有回信。薛姨妈接着了,即叫小丫头告诉宝钗,连忙过来看了。只见书上写道:

  “带去银两做了衙门上下使费。哥哥在监也不大吃苦,请太太放心。独是这里的人很刁,尸亲见证都不依,连哥哥请的那个朋友也帮着他们。我与李祥两个俱系生地生人,幸找着一个好先生,许他银子,才讨个主意,说是须得拉扯着同哥哥喝酒的吴良,弄人保出他来,许他银两,叫他撕掳。他若不依,便说张三是他打死,明推在异乡人身上。他吃不住就好办了。我依着他,果然吴良出来。现在买嘱尸亲见证,又做了一张呈子。前日递的,今日批来,请看呈底便知。”

  因又念呈底道:

  “具呈人某。呈为兄遭飞祸,代伸冤抑事。窃生胞兄薛蟠,本籍南京,寄寓西京。于某年月日备本往南贸易。去未数日,家奴送信回家,说遭人命。生即奔宪治,知兄误伤张姓,及至囹圄。据兄泣告,实与张姓素不相认,并无仇隙。偶因换酒角口,生兄将酒泼地,恰值张三低头拾物,一时失手,酒碗误碰囟门身死。蒙恩拘讯,兄惧受刑,承认斗殴致死。仰蒙宪天仁慈,知有冤抑,尚未定案。生兄在禁,具案诉辩,有干例禁。生念手足,冒死代呈。伏乞宪慈恩准,提证质讯,开恩莫大。生等举家仰戴鸿仁,永永无既矣。激切上呈。”

  批的是:“尸场检验,证据确凿。且并未用刑,尔兄自认斗杀,招供在案。今尔远来,并非目睹,何得捏词妄控。理应治罪,姑念为兄情切,且恕不准。”

  薛姨妈听到那里,说道:“这不是救不过来了么!这怎么好呢!”宝钗道:“二哥的书还没看完,后面还有呢。”因又念道:“有要紧的,问来使便知。”薛姨妈便问来人。因说道:“县里早知我们的家当充足,须得在京里谋干得大情,再送一分大礼,还可以覆审,从轻定案。太太此时必得快办,再迟了就怕大爷要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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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 烧寺

  薛姨妈听了,叫小厮自去。即刻又到贾府与王夫人说明缘故,恳求贾政。贾政只肯托人与知县说情,不肯提及银物。薛姨妈恐不中用,求凤姐与贾琏说了,花上几千银子,才把知县买通。薛蝌那里也便弄通了。

  然后知县挂牌坐堂,传齐了一干邻保证见尸亲人等。监里提出薛蟠,刑房书吏俱一一点名。知县便叫地保对明初供,又叫尸亲张王氏并尸叔张二问话。张王氏哭禀道:“小的的男人是张大,南乡里住,十八年前死了。大儿子二儿子也都死了,光留下这个死的儿子叫张三。今年二十三岁,还没有娶女人呢。为小人家里穷,没得养活,在李家店里做当槽儿的。

  那一天晌午,李家店里打发人来叫俺,说:‘你儿子叫人打死了。’我的青天老爷,小的就吓死了。跑到那里,看见我儿子头破血出的躺在地下喘气儿,问他话也说不出来,不多一会儿就死了。小人就要揪住这个小杂种拚命。”众衙役吆喝一声。张王氏便磕头道:“求青天老爷伸冤。小人就只这一个儿子了!”知县便叫下去。又叫李家店的人问道:“那张三是在你店内佣工的么?”那李二回道:“不是佣工,是做当槽儿的。”

  知县道:“那日尸场上你说张三是薛蟠将碗砸死的,你亲眼见的么?”李二说道:“小的在柜上,听见说客房里要酒,不多一回便听见说不好了,打伤了。小的跑进去,只见张三躺在地下,也不能言语。小的便喊禀地保,一面报他母亲去了。他们到底怎样打的,实在不知道,求太爷问那喝酒的便知道了。”知县喝道:“初审口供,你是亲见的,怎么如今说没有见?”

  李二道:“小的前日吓昏了『乱』说。”衙役又吆喝了一声。知县便叫吴良问道:“你是同在一处喝酒的么?薛蟠怎么打的,据实供来。”吴良说:“小的那日在家,这个薛大爷叫我喝酒。他嫌酒不好要换,张三不肯,薛大爷生气把酒向他脸上泼去,不晓得怎么样就碰在那脑袋上了。这是亲眼见的。”知县道:“胡说。前日尸场上薛蟠自己认拿碗砸死的,你说你亲眼见的,怎么今日的供不对。掌嘴。”衙役答应着要打,吴良求着说:“薛蟠实没有与张三打架,酒碗失手碰在脑袋上的。求老爷问薛蟠便是恩典了。”

  知县叫提薛蟠问道:“你与张三到底有什么仇隙?毕竟是如何死的?实供上来。”薛蟠道:“求大老爷开恩!小的实没有打他。为他不肯换酒,故拿酒泼他,不想一时失手,酒碗误碰在他的脑袋上。小的即忙掩他的血,那里知道再掩不住。血淌多了,过一回就死了。前日尸场上怕大老爷要打,所以说是拿碗砸他的。只求大老爷开恩。”知县便喝道:“好个糊涂东西!本县问你怎么砸他的,你便供说恼他不换酒才砸的;今日又供是失手碰的。”

  知县假作声势,要打要夹。薛蟠一口咬定。知县叫仵作将前日尸场填写伤痕据实报来。仵作禀报说:“前日验得张三尸身无伤,惟囟门有磁器伤长一寸七分,深五分,皮开,囟门骨脆裂破三分。实系磕碰伤。”知县查对尸格相符,早知书吏改轻,也不驳诘,胡『乱』便叫画供。张王氏哭喊道:“青天老爷!前日听见还有多少伤,怎么今日都没有了?”

  知县道:“这『妇』人胡说。现有尸格,你不知道么。”叫尸叔张二便问道:“你侄儿身死,你知道有几处伤?”张二忙供道:“脑袋上一伤。”知县道:“可又来。”叫书吏将尸格给张王氏瞧去,并叫地保尸叔指明与他瞧,现有尸场亲押证见俱供并未打架,不为斗殴。只依误伤吩咐画供。将薛蟠监禁候详,馀令原保领出,退堂。张王氏哭着『乱』嚷,知县叫众衙役撵他出去。张二也劝张王氏道:“实在误伤,怎么赖人。现在大老爷断明,不要胡闹了。”

  薛蝌在外打听明白,心内喜欢,便差人回家送信。等批详回来便好打点赎罪。且住着等信。只听路上三三两两传说,有个贵妃薨了,皇上辍朝三日。这里离陵寝不远,知县办差垫道,一时料着不得闲,住在这里无益,不如到监告诉哥哥安心等着,“我回家去过几日再来。”薛蟠也怕母亲痛苦,带信说“我无事,必须衙门再使费几次,便可回家了。只是不要可惜银钱。”

  薛蝌留下李祥在此照料,一迳回家。见了薛姨妈陈说知县怎样徇情,怎样审断,终定了误伤。将来尸亲那里再花些银子,一准赎罪便没事了。薛姨妈听说,暂且放心。说:“正盼你来家中照应。

  贾府里本该谢去,况且周贵妃薨了,他们天天进去,家里空落落的,我想着要去替姨太太那边照应照应作伴儿,只是咱们家又没人。你这来的正好。”薛蝌道:“我在外头原听见说是贾妃薨了,这么才赶回来的。我们元妃好好儿的,怎么说死了。”薛姨妈道:“上年原病过一次,也就好了。这回又没听见元妃有什么病。只闻那府里头几天老太太不大受用,合上眼便看见元妃娘娘。众人都不放心,直至打听起来又没有什么事。

  到了大前儿晚上,老太太亲口说是‘怎么元妃独自一个人到我这里?’众人只道是病中想的话,总不信。老太太又说:‘你们不信,元妃还与我说是:荣华易尽,须要退步抽身。众人都说谁不想到,这是有年纪的人思前思后的心事,所以也不当件事。恰好第二天早起里头吵嚷出来说娘娘病重,宣各诰命进去请安。他们就惊疑的了不得,赶着进去。他们还没有出来,我们家里已听见周贵妃薨逝了。你想外头的讹言,家里的疑心,恰碰在一处,可奇不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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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六章 寻仇

  宝钗道:“不但是外头的讹言舛错,便在家里的一听见娘娘两个字也就都忙了,过后才明白。这两天那府里这些丫头婆子来说,他们早知道不是咱们家的娘娘。我说:‘你们那里拿得定呢?’他说道:‘前几年正月,外省荐了一个算命的,说是很准。那老太太叫人将元妃八字夹在丫头们八字里头送出去,叫他推算。他独说这正月初一日生日的那位姑娘只怕时辰错了,不然真是个贵人,也不能在这府中。老爷和众人说,不管他错不错,照八字算去。那先生便说:甲申年正月丙寅这四个字内有伤官败财,惟申字内有正官禄马,这就是家里养不住的,也不见什么好。这日子是乙卯。初春木旺,虽是比肩,那里知道愈比愈好,就像那个好木料,愈经斲削才成大器。独喜得时上什么辛金为贵,什么巳中正官禄马独旺,这叫作飞天禄马格。又说什么日禄归时,贵重的很,天月二德坐本命,贵受椒房之宠。这位姑娘若是时辰准了,定是一位主子娘娘。这不是算准了么!我们还记得说可惜荣华不久,只怕遇着寅年卯月,这就是比而又比,劫而又劫,譬如好木,太要做玲珑剔透,本质就不坚了。他们把这些话都忘记了,只管瞎忙。我才想起来告诉我们大『奶』『奶』,今年那里是寅年卯月呢。’”

  宝钗尚未说完,薛蝌急道:“且不要管人家的事,既有这样个神仙算命的,我想哥哥今年什么恶星照命,遭这么横祸。快开八字与我,给他算去,看有妨碍么。”

  宝钗道:“他是外省来的,不知如今在京不在了。”说着,便打点薛姨妈往贾府去。到了那里,只有李纨探春等在家接着,便问道:“大爷的事怎么样了?”薛姨妈道:“等详上司才定,看来也到不了死罪了。”这才大家放心。探春便道:“昨晚太太想着说,上回家里有事,全仗姨太太照应;如今自己有事,也难提了。心里只是不放心。”薛姨妈道:“我在家里也是难过。只是你大哥遭了这事,你二兄弟又办事去了,家里你姐姐一个人中什么用,况且我们媳『妇』儿又是个不大晓事的,所以不能脱身过来。目今那里知县也正为预备周贵妃的差事不得了结案件,所以你二兄弟回来了,我才得过来看看。”

  李纨便道:“请姨太太这里住几天更好。”薛姨妈点头道:“我也要在这边给你们姐妹们作作伴儿。就只你宝妹妹冷静些。”惜春道:“姨妈要惦着,为什么不把宝姐姐也请过来?”薛姨妈笑着说道:“使不得。”惜春道:“怎么使不得?他先怎么住着来呢?”李纨道:“你不懂的,人家家里如今有事,怎么来呢。”

  惜春也信以为实,不便再问。正说着,贾母等回来,见了薛姨妈,也顾不得问好,便问薛蟠的事。薛姨妈细述了一遍。宝玉在傍听见什么蒋玉函一段,当着人不问,心里打量是他:“既回了京,怎么不来瞧我?”又见宝钗也不过来,不知是怎么个缘故,心内正自呆呆的想呢。恰好黛玉也来请安,宝玉稍觉心里喜欢,便把想宝钗来的念头打断,同着姊妹们在老太太那里吃了晚饭。大家散了,薛姨妈将就住在老太太的套间屋里。

  宝玉回到自己房中,换了衣服,忽然想起蒋玉函给的汗巾。便向袭人道:“你那一年没有系的那条红汗巾子还有没有?”袭人道:“我搁着呢。问他做什么?”宝玉道:“我白问问。”袭人道:“你没有听见薛大爷相与这些混帐人,所以闹到人命关天。你还提那些作什么!有这样白『操』心!倒不如静静儿的念念书,把这些个没要紧的事撂开了也好。”宝玉道:“我并不闹什么,偶然想起,有也罢,没也罢,我白问一声,你们就有这些话。”

  袭人笑道:“并不是我多话。一个人知书达理,就该往上巴结才是。就是心爱的人来了,也叫他瞧着喜欢尊敬啊。”宝玉被袭人一提,便说:“了不得!方才我在老太太那边,看见人多,没有与林妹妹说话,他也不曾理我。散的时候他先走了。此时必在屋里,我去就来。”说着就走。袭人道:“快些回来罢,这都是我提头儿,倒招起你的高兴来了。”宝玉也不答言,低着头一迳走到馆来。只见黛玉靠在桌上看书,宝玉走到跟前笑说道:“妹妹早回来了?”黛玉也笑道:“你不理我,我还在那里做什么!”

  宝玉一面笑说:“他们人多说话,我『插』不下嘴去,所以没有和你说话。”一面瞧着黛玉看的那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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